112. 空間裝萬物 共同的利益,又能是什麼呢……(1 / 1)

當然, 隻是二十兩銀子的話,也犯不著這嬤嬤去冒險。畢竟,她要是轉頭對時韻說了實情, 時韻指不定能立馬賞賜她三十兩銀子呢。但關鍵是, 那人說,事情若是辦成, 還會再給她三百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啊, 都能在京城買個小宅子了。

嬤嬤就有些心動, 又想著, 時韻這才剛進門,人生地不熟, 若是今兒能出其不意……事情辦成了, 自己趁亂離開,那保準是誰也查不到的, 錢財動人心。

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才半兩銀子 ,三百兩銀子足夠她做多少年了?

時韻笑眯眯的聽著這嬤嬤招供,但是那黑衣人具體什麼相貌, 她卻是說不出來的。

“去找曾大人, 就說,有人下毒謀害我,記住,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兒說, 就說這嬤嬤已經被我拿下, 物證也在,若是有刑部的大人在,還請刑部的大人來檢查一番。”

小丫鬟有些猶豫:“當著眾人的面兒?”

若是沒意外的話,現下曾大人是正在前面招待賓客呢, 這會兒去前面喊,那就是將事情整個都要攤開放在人前了。那什麼,老話說,家醜不可外揚。

時韻笑眯眯的點頭:“就當著眾人的面兒說。”

曾無春的叔叔是要臉的,哪怕是曾無春已經當眾找他要了錢財,但現在這婚禮,他還是要作為長輩露面的——當然拜天地的時候,他是不可能坐在上面的,上面擺放的是曾無春父母的牌位。

還有曾無春的嬸娘,本來是想通過內宅這些事兒拿捏曾無春的,但是沒想到曾無春根本不上鉤,直接繞過了她,找了族裡的女性長輩來幫忙操持。她一氣之下,索性就稱病沒有過來了。

既然時韻是這樣吩咐了,小丫鬟也不耽誤,趕緊出門去叫人。

那地上的嬤嬤也沒想到時韻會是這麼個反應,目瞪口呆,隨後趕緊求饒:“夫人饒命啊,老奴是一時糊塗了,老奴已經知道錯了,還求夫人饒命啊,饒命啊。”

時韻私下裡處置的話,她說不定還能有一條活路,這要是交給了曾大人,那她當真是半點兒活路也沒有了,更何況還要請了刑部的大人……

這婆子是剛開始覺得害怕擔憂,第一次開始覺得,自己的性命大約是保不住了。

時韻招招手,另一個丫鬟趕緊上前,時韻直接吩咐道:“將她堵住嘴綁住手腳,萬萬不要讓她尋了短見。”

這要是死了,那可就少了一個證人了。

也就是一刻鐘時間,外面就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後是曾無春的聲音:“夫人你沒事兒吧?”

這是表示自己要進門了,時韻趕緊起身,丫鬟去開門,先衝進來的是曾無春,接著是時韻的兩個舅舅,再然後是時韻不太認識的人,當然也有認識的,比如說戶部的大人,因為和何老爺是同僚,也去過何家的,時韻是見過的。

時韻一秒變臉——畢竟是剛成親不好和曾無春表現的太熟悉,所以直接躲到兩個舅舅身後去:“可嚇死我了,我不過是肚子餓了想吃一碗面,這老婆子居然是端上來一碗有毒的雞湯面,幸好是我嗅覺不錯,一下子就聞出來這味道不太對,我就想著詐一下這婆子,大約是做賊心虛,我才沒問兩句,她就直接交代了,說是有人給她銀子下毒。”

她捂著臉嚶嚶嚶的哭:“我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個了,居然讓人下這樣的狠手,我這才是新婚,這若是新婚出了事兒……”

以後誰還敢嫁給曾無春?

舅舅自然是暴怒,時韻適時提供證據:“她說是收了人二十兩銀子,我並未找人搜身,我初來乍到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就直接讓丫鬟先將她給綁住了,那銀子想必是還在她身上呢。”

曾無春喊了一聲,有錦衣衛的下屬出面,直接拎著那婆子使勁晃動了兩下,然後就有銀子叮當當的滾出來了,二十兩的銀子,很大的一塊兒的,沉甸甸的。

曾無春轉頭看刑部的大人:“這事兒畢竟是牽扯到我家家眷,若是我自己查案,也不太好,所以,我想請刑部和我們一起調查,也不至於是冤枉了什麼人,大人覺得如何?”

謀殺朝廷命官的媳婦兒——時韻這才剛進門,還沒能等到誥命的冊封,所以身份就有點兒尷尬。但好的是,婚禮已經完成,這親事就算成了,她是曾無春的妻子這點兒是肯定改變不了的。

這種事兒,十分嚴重,按理說,該是順天府也出面的。

曾無春當然是一個不落的給請過來,他是看見時韻的小丫鬟往前面來傳話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時韻的心思的——反正他是受害者,他不怕丟人,那這事情自然就該是往大了鬨騰。

再有一個,他爹死了,娘死了,族裡並不如何親近,可以說是身邊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他顧忌到的人,既然如此,也就無所謂鬨大了這家醜會不會影響到彆人了。

以前定國公夫妻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曾無春礙著自己還沒成親,也沒有分家,並不願意硬碰硬。但現在,他成親了,這個名聲就很不用顧忌了,該他的東西他也拿到手了,並不怕定國公用自己父母的遺物來要挾自己了。

順天府的大人有些無奈,苦笑:“曾大人可想好了,是要報官?若是報官,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是要接受審問的。”

其實都不用審問,人人心裡都有猜測。這一個弄不好,就是夾心餡餅了,兩邊不討好。

曾無春點頭:“律法為大,既然是謀害性命的殺人案件,自然該是衙門出面審問。”

時韻的舅舅也點頭:“合該是好好處置,要不然我好好的外甥女,這才進門,怕是連這府裡大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竟是被人狠心下毒,也實在是太無辜可憐了些,今兒幸好是她鼻子好使,這下毒的婦人足夠愚蠢,那明天要是換了那沒味道的毒藥呢?再或者是用了彆的手段來謀害我外甥女的性命呢?”

“那我外甥女豈不是每日裡都要提心吊膽,整日裡都要擔心自己被謀害?”另一個舅舅順口就接上來了:“都是正經老百姓,咱們身為父母官,不就是要讓百姓們過的舒坦自在嗎?否則,我們如何對得起朝廷的俸祿,如何對得起皇上的信任?”

這也是在提醒,時韻的性命安全,是宮裡皇上也惦記的。就這麼一個活著從芥子空間裡出來的人,要是身體沒出現狀況反而是被人給毒死了,那豈不是連個觀察對象都沒有了嗎?

那得再用多少性命,才能弄一個活人出來?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主人家是願意報案,受害人家眷也是非得要追究到底,那這案件,刑部和順天府是隻能接下來了。

趁熱打鐵,既然這嬤嬤說是有個黑衣人,那現下是立馬將府裡給封鎖,全面搜查,然後帶這婆子一一辨認,這黑衣人到底是男是女,到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要仔細對照。

然後還有這毒藥,連夜讓人去請了仵作和太醫過來,兩邊一起來查證這是什麼東西。再就是時韻的陪嫁嬤嬤,現在人在哪兒,不過是去廚房一趟,怎麼到現在人都沒回來。

在搜查黑衣人的時候,這陪嫁嬤嬤也就被找到了——被人捆綁著塞在假山的縫隙裡面。

“我剛走到這邊,就覺得後腦勺一疼,隨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那嬤嬤可憐巴巴的說道,伸手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有人過去仔細查看,確實是有一個大包的。

這是為了確保時韻在吃那一碗雞湯面的時候,這嬤嬤不會忽然從廚房回來打斷。

那黑衣人,自然是無影無蹤。

隨後兩位大人又將府裡的小廝,全都聚集過來讓那婆子辨認,那婆子說是個男人的聲音,又像是男人的身形,這才隻將搜查的視線放在男人身上。

但是找來找去,還是沒有。

私下裡,刑部的大人順便指著定國公問了一下,但那婆子隻搖頭,她並不認識定國公,也確定之前見過的黑衣人並不是定國公。

折騰了半晚上,因為這參加喜宴的八成都是朝堂上的官員,明天一早大家都還要上朝。再者,若是被當成嫌疑人一直扣押,那這些人心裡指不定將要將曾無春給惱上。

所以,很快曾無春就出面給這些人道歉,一一的將人給送出門去了。

因著時間並沒有拖很久,再加上曾無春新婚府上就出這種事兒,那些人大多對曾無春還是很同情的,一時半會兒的,也暫且沒人生氣。

到了半夜裡,刑部的大人和順天府也準備撤走了,沒找到證據,總不能一晚上都呆在這裡。

那下毒的婆子曾無春讓刑部的大人給帶走了,就算是這婆子被殺人滅口了,他並不在意,他心裡其實是已經給定國公夫妻倆定罪了,所以也並不在意這個證人的死活。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曾無春先安撫時韻:“可嚇著了?”

時韻笑眯眯的:“你看我像是嚇著了?放心吧,我並沒有你想的那樣膽小,自從……我從何明月那裡撿回來一條命,我就知道,這世上的人,有很多壞的沒有理由的,他們想殺人,也完全不需要考慮,更沒有什麼顧忌。於是我就想,我也該膽大一些,否則,不一定什麼時候還會遇上這種危險的事情,我若是膽子足夠大,我就能從容應對,我若是十分膽小,就隻能是害怕的躲起來,可躲起來不是應對之策,早晚還是會被人給找出來的。”

最好的應對辦法是什麼呢?就是去反擊,去將想要殺你的人給先拿住。

曾無春哈哈笑道:“你這樣想就很好,我本來還有些擔心……現下,我真覺得,我能娶到你,是三生有幸。”

時韻也笑著點頭:“我也這樣覺得。”

一開始曾無春是真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又忍不住笑。笑著笑著,就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丫鬟婆子都是有眼色的,早早的就退出去,順便將房門給帶上了。

房間裡隻有他們兩個。

今天晚上是新婚之夜。

人生四大喜,洞房花燭夜占其中之一。

眼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是他剛才才發覺,是能和他並肩站立的人。

昏黃的燭光下,時韻的臉頰看起來很好看,細膩柔軟白嫩又帶著一些紅暈。

反正,第二天早上,曾無春是難得的起床晚了。他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亮堂起來。他稍微一動彈,身邊的時韻就跟著醒過來:“天亮了?”

曾無春點點頭,在她腦門上親一口:“也不用早起,要不要再睡會兒?”

時韻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搖頭:“還是彆了,也睡不著了,該起床了。對了,今兒族裡的長輩是要過來,還是咱們過去拜訪?”

“下午我請了他們過來,到時候一一拜見即可。定國公府那邊你不用去。”曾無春說道,既然時韻不願意睡覺了,那就起床。他相當利索的先將自己給收拾妥當了,然後再給時韻拿衣服。

時韻今兒早上要穿的,昨晚上丫鬟已經收拾好放在床後面箱子上去了。一身水紅色的衣服,十分喜慶。

梳妝打扮的事兒,曾無春也不會,他倒是想學個張敞畫眉呢,隻可惜,拿著刀穩的不行的手,捏著這小小的眉筆卻是有些使不上力氣,隻能是悻悻然的給放棄了。

時韻問道:“今兒是不用去衙門嗎?”

曾無春搖頭:“按照慣例,新婚頭一天都是放假的,你等會兒有什麼事情要做嗎?”

“先將嫁妝入庫,然後請人牙子上門。”時韻說道,這個嫁妝都是有冊子的,到時候還得再清點一番。另外,她嫁過來是帶了陪嫁的,何夫人也知道曾無春這邊沒多少人,所以是特意將時韻的陪嫁名額給往大了擴充的。

之前在何家的時候,那身邊的四個大丫鬟,四個小丫鬟,是全給時韻帶過來了。還有時韻的奶娘一家子,當年的教養嬤嬤因為年紀不算大,人家是教導了時韻之後就留在何家教養時韻的妹妹去了,所以也不會跟著時韻過來。

另外還有兩家陪嫁,足足給了小三十個人。

當然,這些人是不可能全部帶到曾家來的。一小部分跟著時韻,另外一部分,是時韻安排到莊子上鋪子去了。

她這嫁妝,也是得交給信任的心腹打理才行的。曾家連下人都沒幾個呢,她總不能從外面找人來打理吧?所以隻能是將陪嫁給放過去。

曾無春就表示要在一邊幫忙,他是真能幫得上忙,時韻清點嫁妝的時候,念出來箱子的編號,彆人都還沒找到呢,曾無春就已經能給拎出來了。

“不沉嗎?”時韻看的驚訝,曾無春笑道:“就當是鍛煉了,平日裡在衛所,我們也是要時常鍛煉的。”

那就不算很沉,時韻也就不管了。

本來她上午是安排了兩件事兒的,但這個清點嫁妝再入庫房實在是有些太累人,所以這上午就沒來得及找人牙子。

這事兒拖到下午,但下午是曾家的族人上門了。曾無春為著時韻著想,特意請的是平日裡十分和善的嬸子來主持場面,那嬸子是真和氣,全程都是拉著時韻的手幫著她介紹。

這個是哪一房的,和曾無春的爹是什麼關係,曾無春該如何叫,時韻就該如何叫。

長輩是要給時韻見面禮的,都是一些金簪子金鐲子之類的。晚輩是要時韻給見面禮的,時韻準備的隻有多的沒有少的,男孩子全都是筆墨紙硯,一套。女孩子全都是耳墜項鏈,不偏不倚。

這些個長輩和時韻也不熟悉,對曾無春也不如何熟悉——曾無春性子比較倔強,雖然年幼時候在定國公府過的並不如何好,但他卻從未求助過族裡這些人,和族裡這些人也並不如何走動。當然,這些人不聞不問也是真的,既然當初是不如何親近的,現下再表現出親近來,曾無春也不一定會認。

若非是曾無春錦衣衛的身份,他們今兒也是不一定會上門的。

所以這拜見是很簡單的,認識了,給了見面禮了,這些人也都起身要告辭了。時韻也不挽留,和曾無春一起將人送到門口,再回來就直接叫了人牙子了。

對這夫妻倆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府邸太大,各處都要添人。買了人回來呢,也不是說立馬就能乾活兒的,需得再要個嬤嬤來教導規矩,將各處的規矩說好了,定死了,然後才能將人給安排出去。

時韻是一口氣買了三十個人,男的十來個,女的二十來個。

她叫自己的奶嬤嬤去教導規矩去,大框架是直接將何家的給搬來的,就是當差的時候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主子的事兒不能說,主子的屋子不能隨意進去之類的。

至於小的細則,她是打算一點點兒添加的。

第二天曾無春就上衙門去了,留下時韻一個人在家,她也並不無聊。

就在她專心致誌的將家規給謄抄一遍兒,準備讓嬤嬤回頭複印成冊,發給家裡的下人們的時候,就有丫鬟來通報,說是定國公夫人來了。

“定國公夫人?”時韻是真的吃驚,她還以為兩家已經撕破臉面,日後是再不來往了呢,沒想到,竟然還被找上門來了?

“她是什麼表情?”時韻下意識的就問道,丫鬟想了想:“繃著臉,看起來是有些生氣的,臉色不怎麼好。”

時韻噗嗤一聲笑出來,那小丫鬟還有些疑惑,時韻也並未多解釋——定國公夫人是個十分要臉面的,當年明明是恨不能曾無春都去死的,還要強撐著給曾無春說了兩門親,對外還要假惺惺的表示自己對曾無春多關心。現在呢,若是萬事不受影響,她該是笑眯眯的表示新媳婦兒不懂事兒,進門都不知道去給她請安,所以她才親自上門來提點的。

可現下連面上的笑容都撐不住,讓人看見她氣衝衝的上門,然後再隨意猜測她是不是惡毒婦人,可見是發生的事兒,影響太大,已經讓她連這面上的事情都沒辦法維持了。

時韻也並不起身:“請定國公夫人進來吧。”

小丫鬟去請,人沒到,定國公夫人的聲音就先傳進來:“我那侄兒媳婦兒呢?這做晚輩的,在長輩進門的時候,竟然還是能坐得住的?何家是如何教導家裡晚輩的?”

“何家如何教導我,不勞你操心。我倒是挺想知道,曾家的長輩是如何教導家裡的晚輩的,說好了借走的東西,怎麼到了要歸還的時候就開始裝傻充愣了呢?難不成,借走彆人的東西,用個十年二十年的,就成了你們自家的不成?”

論起來牙尖嘴利,時韻是不輸給任何一個人的。她在現代追劇看小說甚至上網看八卦的時候,最厭煩的一件事兒就是裡面的男女主全都不張嘴了。

嘴巴是用來做什麼的?除了一日三餐,除了吃零食喝水,除了晚上睡覺磨牙打呼嚕,其餘時候不就是用來說話的嗎?你長個嘴不說話,那還要嘴巴乾什麼?乾脆隻弄個窟窿用來乾飯算了。

“不知道定國公夫人大駕光臨,是有何貴乾呢?”時韻反駁完,也不管定國公夫人如何回應,隻直接說自己要說的話:“我還以為當日裡曾無春上門要東西,你很是惱恨,已經打算和我們斷絕關係了呢,要不然,我和曾無春成親,如何就沒見到定國公夫人呢?”

定國公夫人張著嘴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說真打算斷絕關係,那今天上門,人家時韻不迎接就屬於正常的了,她剛才指責時韻沒教養的話,也站不住腳了。

說沒打算斷絕關係,那新婚這樣重要的日子,為什麼就沒見人呢?

“我那日裡是身體不舒服,再者,我沒有來,你們叔叔不是來了嗎?”定國公夫人不愧是老江湖,也就是遲疑了一下,瞬間就將這話給接上了。

時韻笑眯眯的:“那你這幾日裡,身體可養好了?我瞧著是養好了吧?要不然今兒這中氣倒是挺足啊。”

“這就是你對待長輩的態度?和長輩說話就陰陽怪氣的?”定國公夫人可不會伏低做小,本來她就是想拿捏何朧月的,但剛才被問懵,這才一時失誤,竟是回答了時韻的話。

現下又被問,就有些惱羞成怒了。

“這就叫陰陽怪氣?”時韻比她更吃驚:“我原就是這樣說話的,以前竟是沒人說過我這樣說話不好聽,您是第一個。”

看她一臉真誠,定國公夫人都快要覺得自己憋不住了。

“我這次來找你,一是為了提點你,你既然已經是曾家的媳婦兒了,以後就該守著曾家的規矩。不管是在曾家還是在外面,這孝順長輩是第一重要的,你和曾無春既然不願意回府裡去住,非得要住在這裡,也行,但至少白日裡得去請安。”

隻說白日裡,那意思就是天天得去了。

時韻噗嗤一聲笑出來,等對上定國公夫人的視線,她忙擺手:“是我的錯,不該笑出來的,你繼續你繼續。”

這態度,一時之間,定國公夫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但停頓了一下,她還是選擇繼續下去:“二來,我聽說你們新婚那晚上,府裡出事兒了?為此你還鬨到了前面?你這樣很不妥當,我當初就說,讓曾無春不要搬出來,這家裡沒個長輩,兩個年輕人做事兒不周全,你看看你看看,可不就如此了嗎?你們兩個,竟是不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是什麼意思嗎?”

“再者,你也實在是大驚小怪了些,什麼下毒什麼謀害人命,我看全都是誤會,你才剛嫁過來就出了這樣的事兒,你是嫌棄你這自己名聲很好聽是不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為什麼那人不殺害彆人偏偏要殺害你?定然是因為你哪裡做的不對,你非得不將事情給遮掩下來,反而是將事情公之於眾,你是想如何?”

“想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曾家新進門的兒媳婦兒,居然是個心狠手辣,十分難惹的閻王爺嗎?”

“你儘快去衙門將這案子給撤回來,自家的事兒就在自家解決,你若是擔心有人害你,你自己去外面找幾個人來防護,不要將家裡的事情鬨到外面去,你看看那外面,誰家的事兒是大拿到外面大肆宣揚的?誰家的事兒是拿到衙門去說的?”

“你就是不為你自己名聲著想,也該為曾無春名聲著想,以前人人都說他心狠手辣,現在你是讓人人都覺得他命裡帶煞是不是?”

時韻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夫人今兒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的?那不好意思,我不可能聽你的,這事兒衙門既然立案,那我現下隻等著衙門將凶手給抓了就行了,我可不是聖人,明知道有人有害我性命,還要自己忍氣吞聲,將事情給隱瞞下來,你看我長得像是個冤大頭嗎?夫人若是覺得我好拿捏,那可就錯了,你看看那宮裡的何明月,那樣的人,我都能直接揭露出來,更何況這種害人性命的事兒呢?”

“夫人這樣急匆匆的來,半點兒不問是不是受驚,有沒有受傷,反而隻勸說我將案子給撤回來,讓我很是疑惑,倒像是夫人和那殺人凶手才是親戚一樣,我倒像是個外人了。”

“哦,也不對,我確實是個外人了。夫人可千萬彆將我曾家的兒媳婦兒來教訓,畢竟,您現在可不是曾家的族長夫人呢。”一般來說,一個族裡,能做族長的,都不是在外面當大官兒的。

一來是做官的太遠,顧不到族裡。族長呢,卻偏偏是忙得很,但凡是族裡的事情,都要管。做官的,也沒有這個精力。

二來就是為平衡了,做官兒的又當著族長,那豈不是這一整個族裡,都捏在這做官的手裡了嗎?若是再出個像是曾無春和他叔叔嬸娘這樣的例子來,那誰能為曾無春做主呢?

雖說現下也沒人給曾無春做主,但至少定國公做事兒的時候,是多少顧慮了一下族裡的。而且現在曾無春熬過去了,那族裡的人就也能幫曾無春一些忙了。

“我們現下可是兩家人呢。”時韻笑眯眯的說道,定國公夫人原本是有些陰狠狠的,但臉上忽然就露出個笑容:“你還是太年輕,你以為,你這樣將事情鬨大了,就是你的本事了?我原本是為著你好,但你既然不領情,那也就算了。”

定國公夫人起身:“晚輩長大了,總覺得自己翅膀硬了,能自己飛了。我們這些做長輩呢,若是要一直攔著,你們難免心裡生怨懟,倒不如我們放開手,讓你們自己撲騰一番,若是能飛得起來,也算是我們做長輩的苦心了。若是飛不起來,且放心,有我們做長輩的在下面兜著呢。”

她也不多停留,轉身就走人。

時韻站在原地想了一下,趕緊讓人去找曾無春:“怕是那婆子要沒命了。”

曾無春這邊反應也快,收到口信就去了一趟順天府,然後,見到的就是那婆子的屍體,他們是晚了一步,人已經死了。

順天府的大人隻一個勁兒的賠罪:“實在是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兒,曾大人且放心,我定會仔細查探,將這事兒給您一個交代。”

曾無春皺了皺眉,並未多說。

隨後,這京裡就開始傳起來一種說法——那婆子是因為怨怒時韻,所以才動了殺心的。時韻年幼驕縱,在何家做姑娘的時候,有一日裡出門,有人撞了她的馬車,她就不高興,讓奴仆將那人給直接打死了。

因為何老爺身居高位,出面將這事兒給輕易抹平了,這才無人知曉何大姑娘的品性。

何大姑娘呢,不是個好東西,在府裡的時候就經常欺負人。家裡庶出的姐妹,都是她的出氣筒,她有什麼不順心的,非打即罵,將庶出的弟妹當成牲畜。

那何明月,就是飽受她折磨,被殘害了十多年,然後這才受不住,非得要想法子弄死何朧月的。

否則,那何明月又不是傻子,什麼仇怨值得她下手去殺人?

那殺人的婆子,被曾無春買回去之後,一眼就認出來時韻了——時韻打殺掉的那人,恰好是這婆子的兒子。為母則剛,看見了殺死兒子的凶手,這婆子就忍耐不住了,衝動之下,就給時韻下毒,想要毒殺時韻了。

你看這故事,有頭有尾,還順便幫著何明月給洗白了一下。

時韻總算是明白定國公夫人那天說的,為自己的名聲著想是什麼意思了。

這事兒比較難辦,一來是能證明這故事是假的人,都不能出面作證了。前一個是已經死了,死人如何能證明自己不存在呢?二來就是何明月進宮了,先不說何明月會不會幫著時韻解釋了,就是她一個後宮女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出宮來應對一個流言啊。

時韻都忍不住笑:“我原以為定國公夫人就隻有幾分蠻勁兒,隻仗著身為長輩的身份,才能壓得住曾無春十來年,倒是沒想到,也是個有腦子的。”

曾無春挑眉:“難不成以前我在你心裡,就是個蠢笨之人?”

時韻趕緊安慰:“倒也不是蠢笨之人,就是吧,好男不和女鬥,有點兒心慈手軟?不不不,好男人就不應該打女人,你做的很好,很棒。”

面對這敷衍的誇讚,曾無春都有些無語。停頓了一下,曾無春才說道:“你現下還有心情笑?你若是再不想法子應對,你這名聲,可就全完了。”

“我該如何應對呢?俗話說的好,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我若是這會兒出面澄清,那許多人隻覺得我心虛呢。”時韻照舊笑著說道,擺擺手:“我覺得這名聲,壞了也無所謂,反正我現下已經嫁人,隻要你不嫌棄,那我這名聲是好是壞,也並沒有什麼妨礙,你說對不對?”

曾無春沉吟了片刻,認真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反正你現下是不需要再說親了。但是,你確定你名聲的好壞,隻在這婚事上有影響嗎?你日後但凡出門交際,你日後若是有什麼要求人的,可全都要看你名聲好壞了。”

時韻懶洋洋的:“你這樣說的話,好像最好還是要澄清一下?我若是頂著個壞名聲,日後若是再和定國公府有什麼爭執,彆人也一定覺得是我做錯了吧?”

最重要的是,這不光是要影響她自己的,還是要牽連到何老爺的。何老爺對原主是很疼愛的,那時韻就不能因著自己,連累了何老爺的名聲。

她瞬間就從優勢方變成了劣勢方。

“那就澄清一下。”時韻拍拍手坐直身體:“第一個,我們要先創造給更大的流言,營造一個更震撼 ,更曲折的故事來滿足人們的好奇心。第二個,既然說我是撞死了人,那就得衙門出面了,這裡面呢,又牽扯到了我爹,所以最好的應對辦法,是讓我爹去找順天府,大張旗鼓的去,就問問衙門,這事兒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還有,第二個事兒說的是我欺負何明月?這個是有些為難的,畢竟是內宅的事兒。再者,皇上那裡也有忌諱,是不許人提到芥子空間的。再者,何明月現下是後宮的女人,若是她壞了名聲,皇家難免……面上不好看。”

沒了芥子空間這事兒,何明月是會因為什麼被皇上看上然後接到後宮了呢?總不能是因為品行不端吧?總不能是因為心狠手辣吧?

所以既不能牽扯到皇上,又得能洗白時韻的名聲。

這也就是定國公夫人為什麼會這麼大膽的牽扯到何明月的緣故,因為她算是幫了何明月一把,幫何明月略微洗白了一些——何明月謀害何朧月的事兒現在還有很多人都記得呢,若是因為有苦衷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那何明月被虐待被折磨,受不住了想求生,不也很正常嗎?

時韻看一眼曾無春:“你是不打算幫忙的嗎?”

“自然不會,何明月的事兒,我是有個好想法的,我們讓何明月自己開口,承認自己沒有被虐待過,承認自己在何家過的是很好的,讓她出面證明這事兒不真實。”

曾無春忙說道,時韻眨眨眼,有些好奇:“我和何明月的關係你也是知道的,那你憑什麼覺得,何明月會十分好心的站出來幫我作證呢?你又是如何知道,何明月現在是不是站在定國公夫人那邊的呢?”

“這天底下就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利益的分配,利益一致的時候,敵人也能變同盟,利益不一致的時候,父子也能變仇人。何明月之所以記恨你,是因為你拆穿了她身上有寶物的事兒……哦,不對,也出於她對於你的嫉妒羨慕,想要除掉你。”

曾無春施施然的說道:“現在我們若是想要她幫我們作證,那就隻有一個法子。讓她的利益,和我們的是一致的。”

時韻眨眨眼,那這個共同的利益,又能是什麼呢?

“假如,何明月因為立功,得了皇上看重,提高了位份呢?”曾無春說道,時韻忍不住笑:“你說的這樣輕鬆,是很容易讓我誤會的,你還能左右皇上的決定不成?”

“我當然不能決定皇上的決定,但是,現在皇上最需要的是什麼,我卻是知道一點點兒的。”曾無春說道,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時韻耳邊:“你想想你自己的身份,你想想和何明月之間的聯係,再想想皇上最需要的,最看重的,到底是什麼。”

時韻回看曾無春,無聲的,用嘴型說道:“空間。”

曾無春點頭,是,芥子空間——唯一的,讓何朧月和何明月扯上關係的東西,唯一的,讓皇上心動看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