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空間裝萬物 聽到了又如何?(1 / 1)

時韻很是想得開:“實在是不行就做姑子去, 我覺得我做姑子也挺好的,娘,您先彆著急, 聽我說完。”一看何夫人又要生氣, 時韻趕緊攔著:“您想想,我若是嫁人,是不是還得生孩子闖鬼門關?我若是嫁人, 是不是還得伺候公婆照顧男人?我若是嫁人, 是不是還得養活庶子庶女,給男人納妾抬姨娘?您憑心而說,嫁給我爹之後,和您在閨中的時候,哪個是更幸福的?”

何夫人張張嘴,停頓了片刻,笑道:“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嫁人之前,我隨心所欲,想吃什麼想玩兒什麼,家裡爹娘隻有順著的, 從不會多為難。嫁人之後,我需得關心你爹,需得生兒養女,需得管家理事, 偶爾想買個釵環首飾, 都要想想家裡的銀錢夠不夠用,你爹也有姨娘侍妾,雖然他尊重我, 並不曾寵妾滅妻,但是他去彆人屋子的時候,我也會難過傷心。”

時韻點點頭,所以,為什麼這世上許多女人還想著要成親呢?

“但是你隻看到了我過的不好的一面,卻沒看到我過的好的一面。我在閨中的時候,我是要靠著爹娘養活的,爹娘若是不喜歡,我就不能做太多我想做的事情。就好比彈琴,往日裡你外祖母總說,這個當做玩意兒就成了,不能時常惦記,但現下,我當家作主了,我想彈琴就彈琴,你外祖母就是見了,也並不會多說什麼。因為我已經嫁人了,是能自己做主的人了。”

“你爹對我尊重,不管人前人後,他都不會給我沒臉。我生辰的時候,他會送我禮物,我難過的時候,他會安慰我,我被你祖母刁難的時候,他會護著我,我被你舅舅責備的時候,他也能為我攔住你舅舅。冬天裡的一盆洗腳水,夏天裡的一盆冰,春天裡的一束花,秋天裡的踏青遊玩,你爹帶我見識了更多人間風景,我想起來的時候,隻會覺得滿心喜悅,並不會覺得不甘憤怒。”

“生孩子雖然艱險,但是你在我肚子裡的時候,偶爾會踢踢我肚子,這時候我就很是欣喜。你剛生下來的時候乖乖巧巧,隻有這麼長一點兒,我抱在懷裡,隻看著你都覺得一顆心像是軟化了。你什麼時候露出的第一個笑容,你什麼時候會抬頭,你什麼時候會翻身,你什麼時候會蹣跚走路,你什麼時候喊的第一聲娘,我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隻要一想起來你的笑容,隻要一聽見你喊我一聲娘,我就覺得,生孩子並不是什麼難事兒了。”

“你看,我有你爹的尊重,有你的孝敬,有你弟弟和妹妹的可愛做伴兒,你為什麼會覺得我的日子過的不好呢?”何夫人也是很不理解的:“都說少女懷春,你這個歲數,咱們府裡也並沒有很齷齪的後宅爭鬥,你為什麼對婚姻,就沒有什麼好印象呢?”

凡事都有好有壞,你若是隻盯著那點兒不好的,那那點兒不好就會擴大,將你的眼睛給遮住。

所以,不能隻將事情放在眼前看,你需得放遠點兒,長遠的很,看壞處,也看好處,看壞處和好處,哪個才是更讓你喜歡的。

壞處也不完全是壞處,就像是婚姻,你覺得是束縛,但同時也是天黑有人點燈的溫暖。你覺得是付出,但也有彆人對你無微不至的關懷。你覺得是麻煩,但其實也有人間煙火的細膩。

時韻陷入沉默,何夫人伸手摸摸她腦袋,十分溫和:“你想想,若是婚姻當真沒有好處,為什麼這世上的人,就願意成親呢?”總不能是所有人腦子都壞掉了吧?

就是時韻,她能說她比全世界的人都聰明?

何夫人又說道:“再者,一輩子那麼長,你總不能一直都是個孩子,你總得長大。父母終有老去的一天,兄弟也有走散的時候,你若是不成親,一輩子孑然一身,那我們做父母的,也不放心是不是?你若是成親,不管是照顧夫婿還是伺候公婆,不管是管家理事還是生養兒女,這都是一種成長,你隻有從這些事裡面長大了,你才是真的在這世上站穩了腳跟,就算是哪天父母老了,走了,也能放心了。”

時韻立馬撒嬌:“我才不要讓爹娘放心,我就要做讓你們操心一輩子的小孩子。”

何夫人忍不住笑:“好好好,那你就一輩子不要長大,我和你爹總會護著你的。”

時韻從前想的一直是自由自在,不吃戀愛的苦,也不受婚姻的罪。但現下,經過何夫人一番話,她忽然也就明白過來了,不管成親不成親,你自由自在的狀態是取決於你的心態,你幸福快樂的人生也是取決於你的心態。

人生那麼長,總要試試不一樣的東西。就好像吃飯,再怎麼喜歡一樣東西,時間長了,也想換換是不是?

想明白的一瞬間,時韻就立馬說道:“那曾大人可曾成親?”

時韻又不是沒成過親,雖然……穿過去之後就幫著斷了原主的姻緣,將宋淼那人渣白送給了白姨娘。但是,終歸是和尋常沒嫁過人的女孩子不一樣的。

看上了就得說,萬一錯過了呢?

目前來說,至少那曾大人的相貌是很合她心意的。剛才呢,說話也有條有理,並不仗勢欺人,也溫溫和和。最重要的是,他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的親信。

何夫人是目瞪口呆,她隻是想勸說女兒成親,萬萬沒想到,自家閨女居然是個膽大包天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就看上了曾大人這個活閻王。

“曾大人並不曾成親,但是,據說曾大人手段狠辣,猶如修羅……”何夫人說道,時韻笑眯眯的:“說這些的人,是不是在描述他對犯人的手段?剛我瞧著他脾氣挺好的啊,他家裡是什麼情況?他為什麼現在還沒成親?他多少歲了?”

何夫人嘴角抽了抽,隻伸手戳時韻的腦門:“好個不知羞的女兒家,這都是你能問的嗎?”

時韻抱著何夫人的胳膊撒嬌:“我怎麼就不能問了?是我嫁人嘛,那他家裡如何,我是不是得先自己打聽清楚了?”

何夫人想想也覺得有道理,再者,隻有自己和時韻在屋子裡,也沒人知道時韻不知羞是不是?她沉吟了一下就說道:“曾大人現在應該是二十一歲了,他並未成親是因為之前說過兩次婚事,都出了意外。人人都叫他羅刹星,再加上他家裡有點兒事情,所以這婚事,就無人再提了。”

曾大人全名曾無春。他爹原本是定國公,定國公是個將軍,二十年前,領兵打仗的時候出了意外,人就沒了。曾無春的娘是個柔弱性子,一聽說男人沒了,立馬就扔下還在繈褓裡的孩子,自己上吊自殺了。

曾大人當時年幼,這親爹一死,親娘也沒了,就落到了嬸娘手裡。

因著定國公算是為國捐軀,所以這爵位是不能沒的,得恩澤家人。當曾無春年幼,誰也不確定這孩子能不能長大,於是,爵位就落到了曾無春的叔叔身上。

聖旨上特意說明了,現下爵位給曾無春的叔叔,是為了讓他好好照看曾無春。若是曾無春出了意外,這爵位自然也就要跟著沒了。意思很簡單了,曾無春活著,這爵位就有。曾無春沒了,這爵位跟著沒。

並且,等曾無春成年,這爵位就得還回去。

當年下旨的是先皇,隨後又過十年,先皇就過世了。人走茶涼,定國公都死了十年,連原本還照應曾無春幾分的先皇也死了,曾無春這邊瞬間就成了冷灶台。

再後來那十年,曾無春的日子就過的並不如何好了。或者說,其實在前面那十來年過的也不如何好,先皇雖然會照應,但先皇又不能貼身守著,頂多也就是隔三差五問一問。

但人活著,先皇就沒再多的精力去管彆的了。

曾無春十七歲的時候第一次定親,定的是他嬸娘家的庶出姑娘,本來這身份上是不匹配的,但是曾無春的嬸嬸也有話說——曾無春無父無母,也沒有多少家產,能有姑娘願意嫁給他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家產這個事兒,就算是有人心裡存疑,可現任定國公已經是站穩了腳跟,成了現下皇上的重用之人,那自然是定國公夫人如何說,就是如何情況了。

但隨後,這姑娘就落水沒了。

曾無春十九歲的時候第二次定親,定的是一個五品官家裡的嫡女,也是現任定國公夫人親自相看的,據說是人長的十分壯實,看起來健健康康,不至於落水一次就沒命。

定親之後,曾無春是從不曾去探望這位未婚妻的。人人都說他不喜歡,隨後就傳出消息,說這姑娘一氣之下,自己上吊自儘了。

正好,曾無春此時也進了錦衣衛一年多了。錦衣衛是從來沒有好名聲的,外面多傳錦衣衛殺人如麻,手段狠辣,為人狠厲,反正是沒什麼好話。

有人曾說了幾句曾無春的壞話,然後,就被錦衣衛給抓走了——錦衣衛的職責就是稽查抓捕和審訊。先皇時候定下規矩,這些錦衣衛是隻監察百官的,和民間百姓無關,民間案件則還是交由各地衙門。

錦衣衛是有自己刑訊的權利的,並且刑訊手段十分……駭人聽聞。

那些被抓進去的人,沒幾個是能活著離開的。這幾個說了曾無春壞話的,到最後也就那麼兩個被放出來了,也是這兩個,出來之後就大罵曾無春喪儘天良,沒有人性,簡直就是惡鬼。所以這京城,也就開始傳曾無春是活閻王之類的話了。

自此之後,就再沒人給曾無春說親了。當然,也是因為定國公夫人現下沒這好心了,定國公夫人自己都對外宣稱是不知道曾無春喜好,不敢擅作主張,以免害了彆的無辜姑娘性命。

一直到現下,曾無春都不曾婚嫁。

“那他是真的有冤枉彆人嗎?”時韻聽完就趕緊追問,何夫人搖頭,她又不是朝廷官員,她如何知道那些死在昭獄的人,到底是被冤枉的還是真的罪該萬死?

但是,何老爺是不讚成錦衣衛有審訊的職責的人,他總覺得,錦衣衛權利過大,監察審訊抓捕問罪全都能做,那就相當於進了昭獄的人,就是直接將性命拿捏在錦衣衛手裡了。不管他是不是該死,不管他有沒有罪,全都是錦衣衛說了算,那萬一,錦衣衛是存了私心的呢?

這世上,能問罪的人,就不能抓捕,能抓捕的人,就不能定罪,事情分開做,才能減少冤假錯案。

可惜何老爺位卑,又生怕自己被錦衣衛給抓走,這些話也隻能是在自家嘀咕兩句,還不敢多說——誰知道家裡有沒有錦衣衛的耳目呢。

“隻聽您這麼說的話,這位曾大人,倒真是個可憐人。”但順便的,時韻也打消了因為一張臉就想要嫁給一個人的想法,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這曾無春的可憐之處有了,那想必可恨之處也不遠了。

畢竟,童年過的不幸的人,要麼是成為可憐人,要麼就是走了極端成了可恨人。

曾大人那樣子,像是成了可憐人嗎?所以,極大的可能,他心理變態了。面上是正常人,心裡……怕是十分扭曲。

當然,這一切都是時韻在瞎胡說,她半點兒科學依據都沒有。但她隻是個弱女子,她並不願意冒險。

說了大半天的話了,何夫人也有些口渴,時韻趕緊給何夫人端茶。

這相看的事兒,自有何夫人去操心,時韻轉頭就無憂無慮的享受自己的富家千金生活了。

但第二天,宮裡就來了人,說是要接何明月入宮了,想想也是,何明月身上還有重寶呢,皇上如何能放心她在何家多停留?冊封的聖旨是跟著來的,直接冊封了何明月為貴人。

何家上下接旨,連屋子都沒讓何明月回,直接示意那大太監領著何明月走。

何明月轉身看何老爺:“爹是隻盼著我快些走的吧?我好歹也是爹的女兒,爹就如此狠心絕情?”

何老爺皺了皺眉才說道:“我自問這麼些年,也並不曾虧待與你,我雖然更疼愛朧月幾分,也是因為朧月是嫡長女,不管是人情還是理法,朧月都是比你更重要幾分的,那我偏疼朧月,並不算錯吧?”

何明月張張嘴,沒話說。

何老爺又說道:“但我雖然偏心朧月,你們庶出的子女,我和你們母親,也並不曾虧待過吧?你們的吃穿用度,月例銀子,你自己且說說,和彆人家庶出的比起來,差在哪兒了?”

不光是一點兒也不差,隻看在何夫人連去平王府都能將何明月給帶去的行為,就能看出來,何夫人也並沒有將她們這些庶出的都困在後院半點兒不能見人。

“所以,哪怕你對朧月心裡有怨恨不平,你為什麼不能看在我是你親爹的份兒上,對她寬容幾分呢?”何老爺問道:“你為什麼就非得要她的性命呢?她又是哪裡做的不對,讓你記恨她到如此程度?”

“就因為她是嫡長女,所以她要樣樣都比我好?”何明月憤憤問道,何老爺點頭:“是。”

隻一個字,將何明月給噎住了。

何明月本來是想要何老爺愧疚,若是能給點銀子什麼的給她傍身就好了,沒想到倒是被何老爺給責問了一番,面上立不住,轉身就要走。

何老爺歎口氣:“事到如今,於情於理,我是不能寬容與你了,但作為你的父親,從前沒教導好你,現下隻能是最後一次給你教導了。進了宮,就是皇上的人了,日後一言一行,都要惦念皇上的恩寵,感念皇上的恩德。”

“皇後娘娘是一國之母,你對皇後娘娘需得恭敬。日後隻盼著你能守著宮裡的規矩,不要做錯事情,不要惹怒皇上和皇後娘娘。你能走多遠,就要看你自己了,且去吧。”

何明月停頓一下,連身體都沒轉過來,直接就往前走了。

何老爺倒是有幾分難過,何夫人扶著他胳膊肘站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貴人,是不能單獨住一個宮殿的吧?”

何老爺搖搖頭,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何明月在家的時候,你們兩個沒說過什麼不應該說的話吧?”

母女倆對視一眼,時韻是正準備搖頭,就聽何夫人猶猶豫豫的問道:“何明月在家的時候?她身邊,有……”

她伸手捏了捏耳朵,何老爺無奈:“何明月身懷重寶,你覺得,這些天為什麼咱們府上這麼安全,連個小偷都不曾見過?芥子空間這種東西,那是神仙才能有的,萬一這裡面就有什麼長命百歲,哦,不對,長生不老的東西呢?就是尋常人家,聽說有個寶藏,都要有人摸上門來瞧一瞧的,為什麼咱們家,這些天都沒人上門?”

何夫人吃驚的張大嘴巴,她是完全沒想過這事兒的,之前她還和時韻一起出門去護國寺。當然,那些宵小之輩肯定是覺得,寶物不在她們身上,不屑於對她們下手,但是,趁沒人在府裡,怎麼府裡也沒什麼動靜呢?

時韻更驚訝:“皇上派人在咱們府裡守著了?”

何老爺歎氣:“必定是錦衣衛了。”

“我和我娘無論說什麼,錦衣衛都能知道?”時韻趕緊問道,何老爺沉吟了一下:“這麼說吧,你爹昨晚上起來喝了幾次水,是溫水還是涼水還是熱水,錦衣衛若是想知道,都能知道。”

時韻看何夫人,何夫人看時韻,母女兩個也沒彆的什麼不能對人言的東西,但是吧,偏偏,昨天議論了一番曾無春。

甚至,時韻還大言不慚的說看上了曾無春的相貌。

誰都知道,曾無春是最厭惡彆人評價自己相貌了。同樣的,誰都知道,曾無春最是心狠手辣了。

何老爺警覺:“你們真說了什麼?”

何夫人訕訕,但這事兒又非同一般,萬一真的惹怒了曾無春,曾無春隻是在皇上面前提幾句,那時韻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嫁得出去了。她趕緊將前因後果都說出來,當然,隻說時韻對曾無春好奇,並不敢說時韻看上了曾無春相貌之類的話。

何老爺急的腦門都冒汗了:“你們可真是,可真是……難道你們不知道錦衣衛的耳目是無處不在的嗎?”

他說著自己都忍不住轉頭到處看了一眼,像是身邊就站著一個錦衣衛一樣。

說句不好聽的,錦衣衛就像是那蚊子蟲子螞蟻之類的,無孔不入的。何明月這才剛走,錦衣衛的人說不定是真的還沒撤走。

何老爺在原地轉了兩圈,臉色陰晴不定。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朧月,你是真的願意嫁給曾無春?”何老爺也想到了至關重要的一點兒,曾無春是皇上心腹。

隻憑這一點兒,嫁給曾無春這事兒,就是有好處的。至少,時韻不會處於彆人的監視之下了。

時韻眨眨眼,何夫人趕緊拉她:“你可得好好想一想,婚姻大事不是兒戲,你萬不能隻因為……”

時韻笑一笑,去旁邊搬起來一個石凳子,那是何夫人特意放在院子裡喝茶歇腳用的。在何老爺和何夫人的注視下,時韻將那凳子輕輕鬆鬆的舉過腦袋,再輕輕鬆鬆的放在原地,又輕輕鬆鬆的將桌子也給搬起來,同樣是舉過腦袋,再放回原地。

何老爺夫妻目瞪口呆,隻知道女兒力氣變大了,這會兒親眼所見卻是真的有些震撼。

這樣的話,好像也不用擔心她會被曾無春給打了?

何老爺一咬牙:“好,你們且在家等著,我去去就來。”

何老爺急匆匆出門,直奔錦衣衛衛所。

何夫人那表情彆提變得多快了,一會兒是鬆口氣,女兒這婚事總算是有點兒苗頭了,不用擔心程家不是好東西,皇上那邊沒法兒應對了。一會兒又是惶恐擔心,曾無春那人,也沒好好查過,隻聽名聲的話,可真不是個好選擇。不說彆的了,萬一他哪天將犯人帶到自家去審問呢?那會不會嚇著了朧月?

再有,曾無春雖然現下看著風光,但是錦衣衛得罪的人多,下場同樣是難以保證的。就像是上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先皇時候的重要心腹,先皇甚至能將性命交托的人,不照樣是死在了先皇手裡嗎?

先皇可不是為了臨死之前給皇上清理官場,而是因為這位指揮使,得罪了太多的朝臣,所有的朝臣都上了折子要求嚴懲,所以先皇才不得不忍痛處置了的。

曾無春現在是十分風光,可誰能保證這風光能維持多久?

再有,就是曾家,那也是一個爛泥坑。先皇當年隻說等曾無春長大成人,這個爵位就得還給曾無春。可什麼算是長大成人?成親還是生子?

到手的肥肉,誰能再鬆開?隻看定國公夫人現下都不怎麼掩飾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了,她是絕不願意曾無春再有出息的。

皇上玩兒的一手好平衡,定國公現下在朝堂上也算個人物,皇上無論如何,也不會忽然就將定國公的爵位再給要走,還給曾無春吧?

所以曾無春現在的位置就是有些尷尬的。

何夫人越是想越是覺得,曾無春怕也不是個好選擇,說不定還不如程家呢。

她心慌慌的和時韻掰開了說,時韻卻是不如何在意的:“娘隻看那些麻煩,怎麼不看那些好處呢?他沒有父母,我也就不用擔心如何和公婆相處。沒有兄弟姐妹,我也不用操心日後如何走動。我並不如何稀罕那爵位,有也好沒有也好,我若是能和他成親,隻兩個人分出來單過,日子豈不是更自在?”

她覺得,對著曾無春那張臉,她都能多吃兩碗飯。

若是曾無春真有什麼不對的,心理變態之類的……她大不了就將人給打死算了。一來是曾無春無親無故,即便是死了,大約除了皇上會有些追究,其餘人大概是不會很在意的。二來,她畢竟也是頂著芥子空間唯一活著出來的人的名頭的,她和曾無春,不一定誰更重要呢。

曾無春隻要不是腦子進水了,就絕不會弄死她的。

再有最重要的,現下這時候了,她還能嫁給誰呢?難不成真要嫁到程家去?開玩笑,現在看著越是軟蛋,將來……類似於的情節參考雙面膠這個電視劇。

她是寧願自己每天面對一個好看的花瓶的,也絕不願意去面對一坨屎,惡心的整天吃不下飯。

何夫人怔愣的坐了一會兒,又覺得時韻說的挺有道理的。

“我若是嫁給曾無春,日後何明月就沒辦法宣我進宮了,除非,她坐到了四妃之一的位置。”身為美人,若是能得皇上憐憫,說不定能邀請自家姐妹進宮去玩玩兒,但是想要召見誥命夫人,那就是想都彆想的。

曾無春現在好歹是個正三品的指揮使,京城錦衣衛的頭領,他的夫人能連個誥命都沒有嗎?

按照等級,至少得是個三品誥命。那麼,也隻有妃位以及妃位之上的,才能宣召。

若是時韻能做個一品誥命,那將來就隻有皇後能宣召了。

反正地位決定一切,曾無春這個,至少起點很高。

“還有,我們娘兒倆在這兒討論人家好壞,怎麼不想想,萬一人家曾無春沒看上我呢?”時韻笑著說道,何夫人頓時皺眉:“我女兒這樣好,他有什麼看不上的?配他是綽綽有餘。”

家世好,相貌好,品性好,又聰明,又能乾,做個皇子妃都可以,更何況給他曾無春做個媳婦兒了。

時韻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這天底下做親娘的,大抵都是如此了,彆人的孩子不一定好,但自家的孩子肯定是最好。

她起身給何夫人行禮:“娘,現下何明月也走了,那她的院子,不如收拾一下做彆用?”

何夫人問道:“你又有什麼主意?”

“我是想著,不如改建個演武場,我們家裡的幾個弟弟妹妹,都不會武功,現下出了個何明月,指不定彆人就要以為咱們家孩子都和彆人不一樣。”

停頓一下,略有些心虛:“畢竟我也是和彆人不一樣。”

那抓不到何明月的人,是不是就要退而求其次了?

何夫人歎口氣:“我早些天也想到了這事兒,隻是,演武場倒是好修建,這武師傅上哪兒找呢?”

“那不是現成的嗎?求求皇上,咱們主動些。”時韻說道,何夫人眼睛一亮,拍手:“這倒是個好主意,我就說,我的女兒是聰明的很的,現下看來我果然是沒說錯,來來來,那咱們商量一下這個演武場的事兒。”

首先這個院牆需要拆掉,演武場嘛,肯定得大,最好是和花園相通,並成一處。

再者就是購買武器,這個何夫人就不太懂了,她自己不懂的事兒,就暫且放下來,隻等何老爺回來了,夫妻兩個再商量一番。

有事兒做這時間就過得快,晚上何老爺也沒回來,時韻也不著急等,隻自己吃了晚飯,就老老實實回去睡覺。

第二天,何老爺也沒說這婚事,何夫人倒是想問,但何老爺隻說稍安勿躁,彆的不多提,何夫人也無奈,隻好也暫且按下了心思。

到了第三天,何老爺才稍微透漏消息,隻先將程家的婚事給退了。剩下的,照舊還是先等著。

這些事兒時韻是不管的,她隻管出門去玩兒。大抵是知道她身體好了,最近家裡不少的帖子,不是請她吃茶就是請她賞花,她自己在家裡閒著挺無聊,偶爾就應個帖子,出門走動一番。

再或者,就是帶了妹妹上街買東西。

給人做過丫鬟,給人做過娘親,給人做過妹妹,這還是第一次給人做姐姐。尤其是原主臨死都還想著,彆連累了妹妹名聲,所以時韻第一時間是寧願將自己的任務難度給增加了,也絕不讓原主的名聲有任何損傷。

她這第一次做姐姐,那可是稀罕的很,恨不能將妹妹當成個洋娃娃打扮,今兒是買一身衣服,明天是買幾個首飾。

小孩子嘛,玩心重,時韻帶她出門,她總喜歡往街邊攤子上走。時韻就跟在旁邊慢慢晃悠,晃著晃著,就覺得不太對,身邊的說話聲都好像小了許多,好多攤販看著她的眼神也不太對。

嗯,好像也不是看著她?

時韻順著那些視線轉頭,就看見了曾無春。

曾無春正面無表情的跟在她另一側,時韻立馬笑起來了:“是來找我的?”

曾無春點點頭:“可要喝點兒茶?”

時韻點頭:“行啊,正好逛街很累了,歇歇腳也好。”她轉頭拉一下妹妹,妹妹看見曾無春是有些害怕的,縮縮脖子,但還是趕緊抓著了時韻的手腕,是生怕時韻被曾無春打,那保護的姿態很是明顯。

時韻就忍不住笑,伸手揉揉妹妹的小腦袋,難怪原主臨死都惦記呢,這麼個妹妹,誰不惦記?

“彆怕,曾大人不會傷害咱們的。走吧,那邊有個茶樓。”這是對曾無春說的,曾無春不發一言,抬腳先轉身往那邊走,時韻和妹妹慢悠悠的跟在後面。

甚至時韻還抽空在彆的攤子上買了個木簪子,順手紮在了自己的頭發裡,主要是那木簪子的雕工很不錯,上面的桃花她很喜歡。

進了茶樓,就連茶樓原本說話的人群,也都忽然安靜了一下。

曾無春不發一言直接往樓上走,店小二趕緊彎腰跟著,時韻從他旁邊路過,拍拍他肩膀:“來一壺碧螺春,再要幾個乾果,再要一盤子金絲蜜棗。”

金絲蜜棗在這時候可算是個稀罕物,價錢不便宜。

店小二趕緊去準備,曾無春已經推開了一間房門,他先落座,落座之後,又看一眼妹妹。妹妹趕緊抱著時韻的腰,時韻摸摸她腦袋:“你到隔壁去玩兒?姐姐要說的,等會兒你不適合聽。”

妹妹有些不願意:“萬一……”

“沒事兒,曾大人是個講道理的,再者,天子腳下,哪兒有做官的自己違法的?且去吧。”時韻說道,小姑娘不情不願,但還是被嬤嬤領著去了隔壁。時韻又趕緊吩咐小二,給隔壁也上些蜜棗之類的點心。

她吩咐的時候,曾無春也不開口,很是有耐心的在一邊等著。

等時韻忙完了,他才慢悠悠的拎起來茶壺,先給時韻倒一杯茶,才是輪到他自己:“我今兒來,是想問問大姑娘,你爹之前找我,說是想議親,這是大姑娘自己的意思?”

“曾大人,何必裝傻呢?我和我娘之前在家裡說的話,怕是你也知道了吧?”時韻笑眯眯的問道,曾無春端著茶杯的手腕立馬頓住,也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想起來了屬下來回報的情況來了。

抿抿唇,曾無春又將茶杯放下:“聽到了又如何?”

時韻表情未變:“並非是我如何,而是曾大人,你既然聽見了,那你是如何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