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石靜的真誠發問, 時韻微微一笑，十分冷酷：“做夢。”

她這破身體，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然後留下石靜一個人, 本來腦子就缺根弦，要是不識字，再被人給賣了，指不定她還得幫人家數錢呢。所以, 不說彆的了, 至少賣身契得能看懂吧？

至於那金手指，時韻實在是下不了狠心去弄死石靜這麼個不僅無辜還十分照顧原身的人，所以她在人販子那邊的十來天時間裡，已經想清楚了——她不想做個為了完成任務就殺人不眨眼的工具人, 她有血有肉受過教育, 是個五講四美的大好青年,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報效國家的遵紀守法好公民。

所以, 若是非得要石靜的性命才能拿到金手指, 她寧願不完成任務。

正好，因著之前兩次任務的成功，她覺得自己的心情和身體都有一些變化。這種變化，她分不出是好是壞，這次不完成任務的話，她也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懲罰之類的，就算是一次試驗。

結果若是好，她什麼也不會失去。結果若是不好，她最少是失去之前得到的東西——飛快的速度, 和清晰的大腦。最壞了，那就是連性命也丟掉。

但她是孤兒，就算是沒了性命，這三個世界，遇上那麼多人，曾經享受過親情，也算是回本了。

這個決定一下好，時韻就本著培養石靜的心思來看待這個世界了，不說將石靜培養成什麼千古名人了，但至少，哪怕沒了時韻，她也能好好的活著。

她這會兒就伸手捏住了石靜的耳朵：“我可警告你，你若是不好好的學，回頭我就將你嫁出去，我可就不要你了。”

石靜頓時變了臉色，趕緊求饒：“好了好了，你彆生氣，我剛才開玩笑呢，我一定好好學，我學就是了。”

等回到院子裡，先是去給老太太請個安。老太太今兒是精神大好，拉著石靜和時韻絮絮叨叨，一會兒說開自己的私庫給兩個人拿布料做衣服：“這個年紀，合該是打扮的好看點兒，花骨朵一樣才行。”

這東西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她這邊說，那邊就有丫鬟抱來了布料。嫩黃的，嫩綠的，粉紅的，天藍的，都是那種嬌嬌嫩嫩的顏色，時韻就趕緊拒絕：“東西是好東西，但是現下我們兩個長的是黑黑瘦瘦，穿這些著實有些不好看，外祖母不如先留著，回頭等我們養好了再給我們也成。”

早上她是光想起來養發護發的東西了，現下想想，這個胭脂水粉也得弄起來。都是女孩子，自己相貌好了，自己看著也喜歡，照鏡子的時候都能笑出來呢。

她就和老太太商量：“外祖母，回頭我在園子裡熬煮些東西，味道可能有些大……”

老太太秒懂：“這邊還有個倒座房，且給你了，你折騰去，用什麼儘管和我說，我讓人去給你尋找，找不到就去買。對了，既然這些布料用不上，那先放著，你且列個單子過來，我讓人去給你買？”

“我手裡有銀子呢，您和舅舅舅母給的，完全夠用。”時韻忙說道，她可不是來要錢的，她就是先打個招呼。

“我這年紀了 ，還能用多少銀子？將來還不都是給你們留著的？先拿去用就是了。”老太太不容拒絕，非得給。時韻實在是沒辦法，隻好暫且收下來了，當然，她自己回去就準備了個小本本，算是賬冊。

今兒是進賬多少，明天是花費多少，心裡都得有數。

她自己寫著寫著就忍不住歎氣——往年這些瑣碎東西，都是丫鬟們寫好的，她隻負責看，看完了蓋章就完事兒了。萬惡的有錢人……萬惡的等級製度……她什麼時候，才能再次培養出幾個心腹來呢？

那邊石靜正在努力的教導石蕊認字，這是時韻的安排，她覺得在教導過程中，複習的功課會被記得更牢。聽見時韻歎氣，石靜就側頭看，時韻衝她擺擺手：“認真些，不要看彆人。”

石靜隻好轉頭，時韻繼續低頭奮筆疾書，她也沒有印章，寫完之後隻能順手簽個名完事兒。

然後，再找了紙張另外開始列單子——養發的方子，護膚的方子。因著她和石靜現下的狀態算是最差的，不管是頭發還是皮膚，都糟糕的不成樣。所以她現下需要的就是補水滋養的，越是這種，需要的藥材就越是得好，價錢自然也就越是好看了。

列完單子，她想了想，就去找了花大娘：“我也不知道鎮上哪家的藥鋪賣的東西好，拜托大娘幫我將這些買回來。”

這些東西價值多少，她心裡還是有數的，她上輩子幫著打理宋淼那藥鋪的時候，看的時間長了，常見的那些藥材價錢，她都記在心裡呢。

所以說，人其實也不一定得多聰明，有經驗，做得多了，多少還是能積攢出一些生存的技能的。

忙活大半天，總算是能休息的時候，舅母過來了。還帶了兩個大丫鬟和兩個小丫鬟，大的是十五六的樣子，小的是十來歲的樣子。

“咱們家呢，好歹也算是鎮上的富戶人家了，你們身邊要是光禿禿的，出門也顯得我們臉上不好看。”舅母說話還是那個調子，反正不好聽。

但時韻不出聲，石靜根本不在意，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生氣。

“你們姐妹倆自己分一分，日後就跟著你們了，月錢是府裡出，不用你們操心。”舅母說道，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你們大表姐身邊，也是這個份例，都是一樣的。”

時韻笑道：“舅母是真將我們當親生女兒一樣照看了，多謝舅母費心了。”

“哼，也不費心，就是你們以後，聽話點兒，少犯傻，可彆日後石家人找上門了，你們又跟著走了就成。”舅母說道，抬著下巴，用眼角看人：“再來一次，你們以後可再也彆進陳家的大門了。”

“石家的兩個孫女已經死了，現下活著的，並非是石家的女孩兒了。”時韻說道，她說的時候面無表情，連陳家奶奶都忍不住嚇一跳，趕緊擺手：“小孩子口無遮攔，什麼死的活的！以後不許再說，也不嫌棄晦氣。行了，你們該乾啥乾啥去吧，我去看看老太太。”

說完轉身走了。

時韻跟到門口，看人往正屋去了，就轉頭問那幾個丫鬟：“你們都叫什麼名字？是府裡買來的，還是原本就是府裡的？”

大的兩個叫春花和秋月，小的兩個叫二丫和三丫。這小的兩個雖然聽名字像是姐妹倆，但還真不是親姐妹，而是一個家裡排行老二，另一個家裡排行老三，因著都是女孩兒，懶得取名，所以這名字才湊巧的碰到了一起。

春花看起來文靜，秋月看起來機靈，時韻也懶得分，點了春花跟著自己，點了秋月跟著石靜，二丫跟著石靜，三丫跟著她自己。

“去弄兩個火爐子，再要兩個燒水壺，還有兩個大點兒的陶罐，再弄些炭火。”分完之後，她就開始吩咐春花做事兒：“都歸置在那個倒座房裡，我明天就要用，能做得到嗎？”

春花忙行禮：“姑娘且放心，明天一早之前，奴婢肯定給您準備好了。”

隻這一件兒，她就看出來這位彆人嘴裡的村姑，並不是什麼軟弱性子了。也好些，若是主子軟弱，她們這些跟著伺候的難免也受苦，主子強硬，她們做丫鬟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多了幾個丫鬟，這屋子裡就有些住不開了。

索性那倒座房還有幾個位置，花大娘出面給安排住處去了。

陳家奶奶那性子是個急躁的，今兒想起來了送兩個丫鬟，明天想起來了送一些皮毛，後天想起來了再弄了炭盆和被褥過來。一天天的，石靜和時韻的屋子就充裕起來。

時隔三天，時韻也終於將那養發的藥膏給做好了。也不用洗頭發，隻早上起床之後，厚厚一層塗上去，再拿梳子梳開，然後該盤發盤發，該抓髻子抓髻，就好像時下婦人常用的桂花發膏一樣。時韻為著不讓人覺得味道不好，還特意在裡面加了香料，有一股子香噴噴的味道，聞起來還算是好聞。

到了晚上，再用一層粉撲上去，梳一遍兒，用布巾裹嚴實了去睡覺。

第二天重複了昨天的步驟就成，連著三天，晚上洗頭發。

等第二天，除了老太太，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這頭發的變化了——和之前比起來，黑了些，亮了些，甚至還光滑了許多，梳頭的時候都有些差點兒抓不住。

這效果實在是太顯著，等下午姐妹倆放學，就見院子裡多了個人，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看那穿著打扮，時韻心裡就猜著了，大約就是她們姐妹倆來了之後就從未見過的，陳家的大姑娘了。

“大表姐。”時韻停頓了下，拉著石靜給她行禮。陳大姑娘趕緊笑著伸手：“快些不用客氣，一家子親戚，何必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