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秘密已經被撕扯暴露在外,陸承影居然漸漸冷靜了下來。他攥著自己滴血的手掌,仰頭看著長公主,眸中寫滿愧色。
“姑母……姑母……”
他苦苦乞告道。
“我知道姑母怨我,可前世那些是……是我身不由己啊!就算是陸空星在那個位置上,他也一定會做很多對姑母不利的決定,姑母怎麼能單單責怪我呢!”
知道他已經急躁到開始胡亂攀咬,長公主冷冷而笑。
“且不說你拿小九沒做過的事情對標你已經做了的事,小九如今已經登仙而去不在紅塵中,你又有什麼臉面拖他過來比較?仙人眼中,我等凡夫皆愚昧,你,尤其蠢些。”
前世已經吃過虧,長公主絕不會再代入陸承影的邏輯。確定了血脈真假後,她抬手讓人把陳守澄帶上來。
“從今往後,就由你在這裡看著五皇子。”長公主垂眸看著跪地不言的陳守澄,“五皇子一旦有什麼閃失,唯你是問;五皇子一旦有什麼心思,也唯你是問。”
陳守澄渾身一震,終於微微抬了下頭,接著又快速把頭低下,聲音嘶啞艱澀。
“是……”
恐怕沒人比陳守澄更了解陸承影了,長公主要的就是讓陳守澄盯死陸承影,不給陸承影任何動歪念頭起歪心思的機會。她已經安排好,讓陳守澄每日領數量不等的杖責,而一旦他有根據地舉報了陸承影,這些杖責可以稍稍減少。
除了這等人為離心的手段,陳守澄本身也是個自私自利的好東西,這主仆二人的生活一定不會無趣,所以——
相互迫害吧,相互提防吧,相互消耗吧。
到死為止。
長公主轉身欲出宮殿,身後,陸承影突然淒厲開口質問。
“姑母!你是要殺了我嗎?!”
長公主如此恨他,肯定要殺了他吧?陸承影就算再怎麼不想相信,可如今他已經失去一切憑恃,隻能在這裡孤獨等待著即將落到自己頭上的命運。他不止一次在深夜中淚流滿面地想,要是這次重來,他先一步對陸空星動手……
天上明月,終究及不上手中王權啊!
再想已無用,長公主必定會殺了他的。
不料,長公主腳步一定,接著,緩緩回頭。陸承影隻見她豔麗的唇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都費心把陳守澄帶過來服侍你了,自然不會殺你,相反,你甚至會得到你夢寐以求的東西。”
長公主撫了撫自己的唇,這明豔的口脂是駙馬溫弦今早在她進宮前,為她所選的。似乎隱約猜到長公主要去做什麼,溫弦捧起一碟格外豔麗的,溫溫而笑。
“公主不若塗這個?這是去做大事的顏色。”
確實是做大事的顏色。
長公主居高臨下,看著匍匐在地的陸承影。
“半月之後,你會登基。”
無視陸承影難以置信的表情,長公主直出殿外。
有人已經早早在那裡等待著她,一見她出來,立刻躬身行禮。
那人是太醫署令。
“長公主,微臣已經配出了所需要的藥物,隻要摻在日常飲食中,服上半月就可見效。”
長公主點點頭。
“此事就勞煩太醫署令,務必在登基大典前見效。”
太醫署令應諾。
長公主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一絲笑意。
“我還以為太醫署令醫者仁心,會不願意研究這種致人絕育的藥物,不想竟給了我一款更隱蔽、更不易被發覺的藥。”
太醫署令長揖低頭。
“有利國計民生,那麼就算是毒.藥,也可稱為善藥。微臣隻有一個請求,請長公主將此事全部交托給微臣,就算日後事發,也由微臣一力擔下。”
陸承影終究還是會當上皇帝,而謀害皇帝,是重罪。這等陰私之事,太醫署令也絕不想牽連其他太醫,尤其是……柳妙。
長公主深深看了他一眼。
“想給子侄留一個乾乾淨淨的盛世嗎……好,我以長公主之名擔保,柳妙柳太醫醫術卓絕,將是下一任太醫署令。”
太醫署令再拜,保持躬身的姿勢,目送長公主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長公主這次進宮,除了為陸承影貼心地安排絕嗣外,亦有彆的目的。現如今,想讓陸承影成為皇帝,反而比不讓他成為皇帝更加困難,身體殘缺者不得當皇帝,朝臣和宗室不會同意,因此想讓陸承影上位,履行與小九的約定,長公主隻得另辟蹊徑。
她打算出動一個專業的神棍。
這些方士多半有些怪癖,既然她進宮,就不用讓人去請徐元符了,她自己過去,聊表敬意。
長公主在宮中的行動如今已如日車在天般顯赫,懷有目的的人都希望能見到她,朝中大臣都希望能被她接見,好謀取職位和重用。因此,當長公主親自抵達靈台時,頂著冷壽殼子的丹奴自然也被驚動了。
他連忙高聲喝令道童,為他換上最體面的一身道袍,須發梳了又梳,務求整潔。在他準備萬全之時,卻忽然有道童來報,告知他,長公主不來他這一側,而失去了另一側,東國師徐元符那裡。
丹奴頓時好像沒有被皇帝寵幸的妃子一樣失魂落魄,新換上的道袍都顯得可笑。
他咬咬牙,如今最崇信冷壽的老皇帝昏迷不醒,長公主大權獨攬,又有雍州王在旁拱衛,他想要坐穩國師的位置,永享榮華富貴,就必須取得長公主的信任。山不就他,他便就山,丹奴立刻動身,前往徐元符那一側。
他比冷壽更不吝惜臉面,一切隻為了榮華富貴!
看來徐元符不能留了,他日後得想個法子,將其徹底鬥倒,讓宮中隻尊他一個國師,要什麼沒有?
生怕錯過長公主,丹奴步履匆匆,連跑帶走。然而走到靈台另一側的入口處,他卻與早早站在那裡的長公主面面相覷。
徐元符消失了,半側靈台人去樓空。
什
麼都沒有被帶走,包括老皇帝賞賜的國師道袍和拂塵。如來時一樣,徐元符隻帶著他的小道童丹砂離開,靈台中的金銀器物藥石等等,一個不少。
丹奴整個人都是懵的,他看看一身華服的長公主,看看雕飾精美的靈台。他完全無法理解,徐元符有法術,是異人,又得長公主信任欲要重用,卻在這個檔口消失。
放著無上權勢與錢財不要,冷壽的這個師弟到底是要乾什麼啊?
宮闈司現在的掌印宦官匆匆到來,哭喪著臉跪在長公主面前。
“徐國師前幾日確實來宮門口看過,然後又背著手回去了。奴婢不知國師那時就有了去意,於是沒能提防!”
徐元符也同方忱世一樣,在那場燈宴之後自閉了很長一段時間,前幾日才出門,卻是往宮門處探看的。想必那時候他心中就已經下定決心,又知曉宮中恐怕不會輕易放人,就自己動腦筋,踩好點之後溜之大吉。
甚至還特地在黃曆上選了個宜出行的好日子!
長公主已經明白了,她回想起先前宮中疫病,徐元符那時就敢於站出來唬住滿宮上下,從未考慮過若是失敗自己會有什麼下場。現在更是,位至國師,皇權更迭,明明可以攫取更大利益和更高地位,他卻拍拍屁股走人了。
還看了黃曆也是很仔細了!
宮中羽衛來詢問是否要追,沉默半晌之後,長公主一聲歎息。
“罷了。真是個奇人啊,是大昭沒能留下他。”
“不必追索,由先生去吧。”
***
尋仙羅盤悠悠而動,方士脫下國師華衣,如來時一般,一身落拓黃白道袍出鹿臨。
我本山中求仙客,功名利祿大夢拋。
徐元符哼著鄉野小曲,帶著道童,衣帶當風,棄虛名與皇宮,瀟灑而去。
低頭瞥一眼手中羅盤,羅盤的指針指向某一個方向,悠悠顫動,讓徐元符確定自己的方向沒錯。眼看已經脫離鹿臨城地界,後面也無輕騎追上來,他就知道,是長公主胸有大氣度,將他和丹砂給放了。
唉,何必囿於女子身份呢?叫他來說,那位置上坐的要是長公主,天底下黎民百姓,就都不會怕疫病和餓死了。
天底下,也不會再多出許多徐元符啊。
行路無聊,徐元符打趣丹砂。
“丹砂,你怎麼不留在宮中?憑我留下的兩三分薄面,長公主定會放你出宮當個富家翁,到時富貴安閒、兒孫滿堂,豈不妙哉?”
徐元符打趣是從不知見好就收的,他想了一想,又樂了。
“或者你其實也不想出宮?那留在宮裡也挺好,得個閒職,還能陪著你的紅佩姐姐。”
丹砂頓時臉色漲紅,惱道。
“仙師可彆再打趣我了,也彆想甩了我。先前說好每月給我五十文大錢,您欠了我快十年了,不收回那些錢,我哪裡能離開仙師。”在徐元符的大笑聲中,他的聲音微微低下去,“還有,紅佩姐姐……我自然是……自然是……
”
“可我總覺得,宮裡的紅佩姐姐不是紅佩姐姐。”
他說得含混,徐元符挖了挖耳朵,沒聽清,他也就趁勢將話藏了起來,反問徐元符。
“仙師,九殿下在燈宴上登仙,我們沒能及時扒上……咳咳,我們沒能抓住機會,現如今仙蹤又渺茫,仙師不覺得失落嗎?”
隻差一點點啊!
親眼看見飛升,仙師在燈宴上人都傻了,好容易回過神來,白鹿和眾仙早把九殿下帶走了,氣得仙師在那裡又是擂胸又是往頭上倒酒的,還轉著圈在地上躺著走路,是丹砂都會覺得丟人的程度。
“咳咳,那時候太激動。”徐元符也有點尷尬,但成為神棍的秘訣就是臉皮厚,所以隻尷尬了一下就收住了。他把丹砂叫過來,壓低聲音。
“說句實話,我現在確實覺得挺遺憾,沒能及時攔住九殿下問個明白。當時沒出息,完全被驚住了,真是不該。可我一點都不情緒低落,正相反,我興奮!我太興奮了!太高興了!”
他發出了詭異的“嘿嘿”笑聲。
“丹砂,你知道嗎?我頭一次在宮中見到九殿下,直接就把他認成了仙人!我把他認成了仙人啊!結果——他真是仙人!”
徐元符興奮到面容扭曲。
“我認對了!我識得真仙!不比那些有眼不識真鳳的強多了?!”
他喜形於色,手舞足蹈,丹砂也回過味來,跟著他高興,連連拍著巴掌。
“仙師厲害!仙師竟然真認對了!”
徐元符扭曲地高興了一會,揉了揉酸麻的臉頰,喃喃囈語。
“而且臨彆時,我去尋了雍州王,見了九殿下留下的東西。”
“三花枝……三重境……原是如此……”
尋仙羅盤的指針還在顫動,徐元符和丹砂之間又片刻的寂靜。不多時,徐元符吐出一口濁氣。
“羅盤還在動,九殿下如今還在紅塵之中。我得在他還在的時候尋到他,好確認我的領悟究竟對不對。”
丹砂崇敬地看了一眼徐元符,然後吃力地顛了一下背上小山一樣巨大的包裹。
“可是仙師,我們去確認領悟……真的需要帶這麼多東西嗎?”
看到丹砂和自己各背著的一座小山,徐元符頓時咬牙切齒。
“我能怎麼辦?雍州王讓我給九殿下帶的,我要是不帶,他居然就不讓我看花枝!”
卑鄙!難以想象這是九殿下尊重的皇叔!
拜這兩座小山所賜,本應輕裝便行的他們兩人,變得不要太像肥羊,這一路上都不知道遇到了幾波打劫的匪盜,全靠背著小山狂奔才保全性命!
卑鄙!
卑鄙的雍州王!
“——阿啾!”
書案前,陸宵練打了個巨大的噴嚏。他默然許久,突然伸手欲掏花枝,幕僚在書案底下死死抱住他的腿。
“王爺!您又為了什麼要用花枝啊!”
他要瘋了!救命!求一個沒
有花枝最好也沒有王爺的世界!
陸宵練的眼神透著委屈。
“有人罵我,讓我打噴嚏,我用花枝叫小九來,讓那個罵我的人打三個噴嚏。”
幕僚眼前一黑。
“您根本就是想方設法要見九殿下吧!”
這話說出來,幕僚頓時又感受到一種空巢老人的悲傷,心軟了,不忍再多苛責。為了分散王爺對使用花枝的注意力,他問起之前東國師徐元符與王爺單獨會面一事,那時他恰巧沒在場。
“徐國師難得出宮,還特地上門來見王爺,為的是什麼?”
陸宵練收起了委屈的表情,神色淡淡。
“沒什麼,隻不過是要走罷了。”
幕僚頓時一臉震驚。
“徐國師怎麼……不過他雖是方士,卻是有幾分真本事在身上的,王爺怎麼不留他一留,繼續為大昭效力?”
陸宵練微微搖頭。
“沒用的,他去意已決,而且與我們道不同。”
陸宵練回想起徐元符來他府上,向他請求看一下九殿下所贈的那三枝芍藥花。三枝芍藥的典故已經在宮裡傳開,人人都知曉那是仙人所贈,不敢搶奪,雍州王搖身一變,成了另一種層面上的鎮國重器……徐元符就是為這三枝花而來。
看過花枝後,徐元符當場大笑。
“他說,總算悟出了點頭緒,還多謝我。”陸宵練轉述徐元符當時所說的話,幕僚一聲歎息,知道確實是留不下這位方士了。
“徐國師……徐先生也算求仁得仁,王爺還說了什麼不成?可給了徐先生銀錢,讓他在外面花用,好結個善緣?”
陸宵練點頭。
“我當然說了。”
幕僚臉上頓時洋溢起欣慰的笑容,真難得啊,王爺居然懂得人情世故了,想必下一步就該懂得不要輕易動用花枝了,要是真有這麼一天,他該有多高興啊!
然而笑容沒有在他臉上停留多久,幕僚嘴巴還咧開著,就聽陸宵練繼續說道。
“我說,就白謝嗎?虛頭巴腦的,來點實質性的。”
在幕僚逐漸驚恐絕望的眼神中,陸宵練認同自己一般頻頻點頭,繼續說下去。
“還有,花枝也不能白看,要收錢。我不缺錢,既然他要去找小九,那就順便幫我給小九捎點東西去吧,我還特意用包袱幫他裹好了,兩個小小包,他跟他的道童正好一人一包。”
“大概有這些東西,我列了名錄,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添的,有的話,快馬把他們兩個喊回來,添一點。”
陸宵練從書案底下掏出一個卷軸,輕輕一抖,卷軸一路滾開,拐彎抹角繞桌子幾大圈,最後鋪展到呆滯的幕僚腳底下。
幕僚:“……要是他們沒能找到九殿下呢?”
陸宵練毫不猶豫。
“那就再把東西給我送回來,我有名錄,跑不了他。”
幕僚:“……”
啊!啊啊!
這種日子,他
不要再過了啦!
***
有人在絕望揪扯自己的頭發,有人歲月沒好地負重前行,有充滿空氣感的豹豹剛剛折返回神龍教之中。
玄豹回來的事情,一開始根本沒人發現,是陸空星在他身上絆了一跤差點跌倒,才發覺派出去的斥候已經回來了。
最高明的斥候,一定是我方都發現不了的斥候。
玄豹啃了一個桃,休息了一下,開始說他的探查結果。
“凡人的官兵已經藏在山中,隱隱將那個小村子圍了起來,不知是要乾什麼。”反正玄豹瞧著不像是要圍起來載歌載舞,官兵們攜帶的兵器明晃晃反著光,倒像是要趕儘殺絕的樣子。
不出陸空星預料,在沒有抓住武淩的當下,青州州牧果然為了掩蓋痕跡罪證,準備對木桃村動手了。
“木桃村位於青州與揚州交界處,位置本就方便,恐怕早就成了財物的中轉站,地下掏空,堆滿金山銀山,怕有水滲下去破壞財物,因此有水也不讓村民灌溉。”
“這些金銀,都會供給青州和揚州的官場,不知多少官員在其中吃得肚滿腸肥呢。”
聽陸空星這樣說,玄豹才恍然。
“確實。村莊地下有不少金銀石頭和凡間物件,有的聞著放了幾百年了,還收起來準備用,凡人可真奇怪。”
仙人眼中,金銀跟石頭沒什麼兩樣,古董就是破爛老物件,所以玄豹一開始甚至都沒怎麼留意。
經過這些時日的熏陶,逢萱對凡間和凡人的事情倒是敏感一些,聽了玄豹的彙報,仰頭看向陸空星。
“你要救那些種桃子的凡人嗎?”
桃子很好吃。
所以,陸空星是不是也會救種桃凡人?救的話……會來請托他出手嗎?
陸空星見他主動關切,頓時一陣好笑。
“我現在可是人質,還能救其他人嗎?幾位仙人真的允許嗎?”
逢萱一噎,想起一開始他甚至不願讓陸空星托夢,面上掛不住,遂用龍尾巴遮住了臉,有點悶悶的。
“這不是怕你又耽誤事……”
話還沒說完,逢萱就覺出不對來,自己堂堂一個綁匪,乾嘛又要替他著想啊。這樣一想,逢萱頓時有點生悶氣。
他真是腦袋壞掉了!一定是吃桃子吃壞了!
他兀自生悶氣,死也不肯承認自己正逐漸變好心,殊不知住所外面的牆上,陸文昭正呈白鹿形態,像頭岩羊一樣前後蹄分彆踩在兩個窗台上,幽幽想。
是啊,你乾嘛為他著想啊?
龍龍都要打結了,陸空星見好就收,不再逗逢萱,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
“救當然要救,不過現在,我們或許應該先自救。”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房門被急促敲響。外面的人似乎有點著急,又帶著情緒,敲門的力度不小,氣勢洶洶的。
“小陸靈官,快開門吧,龍仙師要見你,教眾都等著了。”
在陸空星把神龍教的江山啃去近一半之後,轉發小鹿的事情終於還是東窗事發了。龍道人明顯反應過來,意識到小鹿神教轉發儀式的可怕,意識到教眾開始在神龍教之外尋覓彆的信起來容易的教派,頓時急了。
……就是他急得屬實有點慢。
逢萱聽著敲門聲,忍不住吐槽。
“好慢。”
玄豹更擅長這個,也吐槽。
“好慢。”
而橫踩在外面窗台上的陸文昭,觀房間裡面這樣的場景,也幽幽吐槽。
……所以,你乾嘛為他著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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