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舟定了定神,強行壓住心中驚懼。
在他眼中,小仙友不過是離群索居太久,加上仙力也不強,因此對天道暫時缺乏一些敬畏心。可是蓬舟卻知曉其中利害,他也認為自己有責任把小仙友從與天道對毆的邪路上拉扯回來。
那就從小仙友所問的逆天改命的後果說起好了。
蓬舟思考一會兒,就著陸空星的問題答道:“逆天改命的後果……那得看犯的事有多大。”
一邊說,他一邊用餘光斜著陸空星,試探他究竟想犯多大的事。
“要是非常大,幾乎相當於把天捅了個窟窿呢?”
陸空星追問道,蓬舟的眉宇一下就皺起來,連連搖頭。
“那就麻煩了,後果會相當嚴重。就算是仙人,一旦違背天道,仙力也會反噬、會潰敗,再進一步,身死道消。”
“畢竟,仙人也是要受無形的天道約束的。天道已經算是很不管事的了,幾乎沒有什麼設立限製,因此仙人也沒什麼限製……究竟要做什麼才會觸動到天道啊。”
蓬舟語帶暗示,迫切想要知道小仙友究竟要做什麼危險的事情。陸空星垂下頭,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天道……”
蓬舟以為他終於悟到了天道莫測,馬上就要放棄用隔空攝物把天道攝下來揍這個危險的想法,不料陸空星在喟歎般重複了這個詞之後,繼續問道:
“如果有在仙人已經做下了逆天改命的事情,能不能救?”
陸空星已經翻閱了琅嬛閣中諸多玉簡,隻是肯定不如當了多年神仙並手握整個琅嬛閣的仙人蓬舟見聞廣博,他想為很可能已經逆完天改完命的陸文昭搏一條生路。
這一回,蓬舟沉默了更久,許是聽出他心意已定,最終隻能一聲歎息。
“很難。”蓬舟淡淡說道,“如果當逆天改命的後遺症是一場病,這病並非難在後續的治療,而難在開始。仙力潰散,尋常事物對那名仙人就起不了作用,這病要是開藥方,最難尋的反而是藥引。”
蓬舟不似白蛇,擅長醫治世間疾病與配藥,但蓬舟對仙人體內仙力的運轉、此世的法則,無疑有著更深的見解。他向來小氣,敝帚自珍,如果是旁人向他詢問,他壓根連說都不會說,然而此時卻慎重地回答陸空星道:
“藥引難尋,即是與那名仙人因果沾染的同源的力量。可我輩仙人自登仙之後,大多孤身獨立,甚至在成仙之時,便要滅卻同源,斷絕聯係,這才能升至仙鄉。”
比如鳳麟洲州牧,比如……他。
仙人垂下長睫。
“而不同源的力量,又無法調動起仙人自身的生機,難以克化,自然救不了命。”
蓬舟故意說得可怕了些,然而陸空星不怕。他最怕的是毫無線索,那樣連個努力的方向也沒有,現在知道需要同源的力量,他總能想出辦法的。
見他毫無動搖之意,蓬舟簡直無奈極了。他陪陸空星又搜集了一些玉簡揣著,出了琅嬛
閣望一眼天色,遺憾地歎息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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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舟的算盤打得震天響,凡間都能聽到。他把小仙友送回去,如果是送到彆的地方,那他至少知道小仙友去了哪裡;要是送回洞府,他這一晚又是陪又是送的,小仙友一定會感到不好意思,那不就會邀請他進洞府一敘嗎!
他正好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陸空星沒有客氣,他的紫瞳中浮現一縷笑意。
“那可太好了。好心的蓬萊主蓬舟先生,可以把我送回大昭皇宮去嗎?”
蓬舟的笑容驟然凝固,小算盤被打死了,算盤珠子崩了一地。
為什麼……為什麼要去大昭王宮?為什麼要去凡人的皇城啊!
陸空星笑意不減,他略施一禮,坦坦蕩蕩地說道:
“我還沒在蓬舟先生面前介紹過自己,陸文昭同我說,我是天上紫微星轉世,現在在大昭做九皇子,也就是你們所說的……”
“星主。”
“……”
“蓬舟先生?”
“……呃嗚!”
見眼前的仙人突然一副大受打擊失魂落魄的樣子,陸空星心中微微歎息。他想過,可能隨著自己身份的暴露,蓬舟可能會因此不送他回去,更可能會因此厭憎他,但是蓬舟真心待他,為他解答疑惑,他也不想隱瞞蓬舟什麼。
也不想……讓蓬舟覺得陸文昭一直在愚蠢地做無用功,因為陸文昭真的完成使命找到了星主,星主是他,此時他正站在蓬舟面前,先前更承蒙著仙人的欣賞。
所以,陸文昭不愚蠢,也沒有做無意義的事。
蓬舟依舊僵硬著,陸空星不知道對方還願不願意同自己說話,畢竟在隨侯偶然的敘述中,蓬舟一直表現得不怎麼喜歡星主,應該說,除了陸文昭,就沒有哪個仙山主喜歡空降下來的星主。
所以他決定自己飛回去了,臨行還向蓬舟略拜。
“今日多謝蓬舟先生指教,我自行回去便可,來日再見,會以先生喜愛的奇花異草答贈。”
陸空星拜完,自己出了琅嬛閣,飄帶一忽閃就飛起來。現在他飛得越發熟練,也多虧來的時候記了記路,天明之前,自己應當能飛回宮。
他並不知道,在他與蓬舟告彆後轉身的刹那,仙人向他的背影伸了伸手,又面頰泛紅地把手收回來,竟不敢叫住他。
“這……這叫什麼事啊……”
蓬舟喃喃自語,臉上有些火辣之感。
“我背後說小仙友的那些壞話,他……他莫不是都聽了個真切?”
尷尬!羞恥!整個仙都要蜷起來了!
這讓他之後怎麼和小仙友見面啊!
陸空星不知道蓬舟懊惱的是背後說人壞話反被正主聽到,還有一個半時辰日出,他時間不多了,抓緊飛,飛到海岸邊,稍
稍歇了個腳。
近處似乎有一座漁村,
晾曬著一些漁網,
陸空星好奇地多看了幾眼,要是他不急著回宮,一定會在此地逗留幾日,看看漁家風情。
成仙後就好了。
他可以同小鹿一起來。
陸空星歇了大概一刻,正要重新起飛,眼前突然掠過一道黑風。黑風將他卷繞在其中,似乎是在威脅他不得輕易走脫,然後黑風化為一條黑龍,神態高傲地盤踞在一艘漁船頂上。
“小靈獸,留步。”黑龍的態度尚算客氣,隻是依舊強硬,“我乃鳳麟洲黑水一脈出身,你幫我個忙,去鳳麟洲知會我族人一聲,讓他們去蓬萊的白蛇那裡為我求求情。”
黑龍是見眼前的人力量低微,且是毛茸茸的白毛,這才將其認作靈獸,才敢上前攔住的。日前他因戲弄漁船,被白蛇隨侯看見後責罰,被迫成了小漁村的守護神,天天與死魚爛蝦相伴,已經受夠了。
幸而他出身算是不錯,尋常仙人也得給他幾分薄面,讓這小靈獸回去替他傳個話,族人去求個情,他也就免了這樁罪責,可以回鳳麟洲去了。
陸空星歉然,客客氣氣地答複道:
“尋常時候我倒是願意傳話的,隻是現下有急事,實在無法趕往鳳麟洲,要不我……”
要不他回宮之後,直接跟隨侯求個情?
陸空星善良地想著,不料他後半句話尚未出口,黑龍就怒了,口吐風雷。
“你這小靈獸,這裡荒僻不堪,萬一你跑了,我都難找新的傳話的。橫豎耗費半日工夫,隻要願意為我傳話,要些報酬也不是不可,速去!”
陸空星:“……”
他心平氣和地看著黑龍,上下打量,仿佛在估測尺寸。黑龍被他看得惱怒,露出利齒。
“你看什麼?”
“我看看你有多大。”陸空星認真說道,“然後算一算,像你這麼大的金子流入市場,會不會特彆影響金價。”
他已經有金狐狸作為戰略儲備了,不太需要金龍,但如果對方不依不饒,沉在海裡或許是個好選擇。
他真是為大昭的經濟殫精竭慮啊!
黑龍聽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卻能品出些許威脅,當即大怒。
“敬酒不吃吃罰酒!”
“——孽龍!你敢!”
鶴唳聲聲,空中落下一道雪亮的霹靂,映照仙人盛怒的臉。竟是蓬舟思前想後還是跟了上來,想偷偷跟著陸空星護送他一路回去,卻遇到不識好歹的黑龍攔路,這才現身相助。
黑龍聽到那聲鶴鳴,頓時心尖一顫,一秒知曉來者是誰,原本翹起來環繞船身的驕傲的尾巴迅速耷拉下去,龍耳朵也伏在了角後頭。
“蓬蓬蓬蓬萊主!”
蓬舟冷哼一聲,傲然抬起下巴,輕輕降落,漂浮在陸空星身前。陸空星隻能看見他的背影,聽見他毫不容情地訓斥黑龍。
“鳳麟洲黑水一脈,倒是頑劣。先前不知你因何緣故被隨侯懲罰,現在觀你行事,我倒有了幾
分猜測,
恐怕方才仗勢欺人,
已經不是你頭一遭如此做。”
黑龍嚇壞了,怎麼他每次乾壞事都會被仙人發現啊,隻得苦苦哀求。
“小龍再也不敢了!仙人饒了小龍吧!”
蓬舟可不是好說話的隨侯,他嘲諷一笑。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可知你冒犯的是誰?那是瀛洲主好不容易從凡間尋回的星宮之主、天上之人,九天上紫微星宮是他居所,你們州牧商歌是他好友……”
大約半刻鐘之後,陸空星木然的拽了拽蓬舟的袖子。
求你,彆誇了。
誇了這麼多,蓬舟背後說過壞話的愧疚被平複些許,他瞪了一眼黑龍。
“隨侯先前罰了你什麼?罰了多久?”
黑龍哭著說了自己要守護沿海漁村的事,蓬舟手一揮。
“那你的受罰期限,就再加五十年罷。小仙……小友,隨我來,還是我送你回去要安穩些。”
蓬舟把哭暈過去的黑龍拋在身後,徑直向前飛,陸空星緊緊跟上他,有些好奇地詢問道:
“多謝解圍。蓬舟先生的原身是仙鶴嗎?”
蓬舟回頭看他一眼,眼神有些複雜。
“不,不是。我與你一樣,是凡人登仙。”
“隻是曾經化鶴返鄉,生了一些事端……也不是什麼有意思的事,便不提了。”
他好像不想再談及這個問題,又好像現在同陸空星說話依舊有些尷尬。蓬舟心裡挺不好意思的,他背後說過陸空星壞話,居然還能被主動搭話,這般寬和,他絕對做不出來。
這樣看,陸文昭也不是沒用嘛,尋回的星主確實是個好性子的。
仙人尷尬不想說話,趕起路來自然快。陸空星向下俯瞰,發現這將近黎明的時刻,漆黑的面上居然有一處亮起了燈火之光。陸空星想起曾在宮裡聽聞,要在揚州城舉行給老皇帝的祈福儀式,那他們現在就在揚州上空了。
“……那些凡人在做什麼?”
蓬舟有些彆扭地同他搭話,在他的理念中,陸空星先前同他搭話,他也得還回去才成。
“父皇圍獵時被鹿踢傷,傷勢不輕。原本是為賀壽準備的圍獵,倒因此變得不吉利起來。”陸空星輕歎一聲,“為了替父皇祈福,揚州城將點起先前賀壽所用的燈,直至天明。”
陸空星剛說完,就發現蓬舟盯著他出神,不由得有些疑惑。蓬舟收回目光,緩緩說道:
“要不是你方才開口之間提到‘父皇’,我倒忘了你現在是凡間的皇子。”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
“先前我不是有意背後說你,我隻是……覺得星主如果是凡人,成仙不一定會順利。我用偏見去臆斷你,抱歉了。”
“沒……事。”陸空星覺得奇怪,“可蓬舟先生不也是凡人登仙嗎?”
“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算不算神仙。”風揚起仙人的散發長衣,蓬舟將手背在身後,短暫的沉寂之後,換了一副興致高些的表情
,向下方一指。
“小友你瞧,下面那些凡人拿了個大燈出來呢。”
陸空星一低頭,發現原本隻有燈火的街道上居然出現了許多人,安靜的夜裡也逐漸出現了許多喧鬨,人們從街頭巷尾湧出,敲鑼打鼓,歡騰得幾乎像節慶裡。
陸空星想了想,他怎麼不記得還有這種節目?他又失憶了?
蓬舟哈哈大笑。
“小友,你我未曾隱去身形,這些凡人皆是為你我來的啊!”
陸空星頓時大驚,他想起來了,先前飛在揚州城上空的時候,他就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好像與上次陸文昭同他前來相比,少了一個什麼步驟。
隱身的步驟!
整條街道都有光在奔流,官吏們呼喝著,一邊將人從家裡驅趕出來,一邊顫抖又敬畏地望著天上。鑼聲響了起來,還有大鼓,一聲一聲,重重驚醒這座沉睡的城池。
人人手中提著燈,這些燈有些是從他們自己家裡拿出來的,有些甚至直接由官府發放。州府自從得知有仙人出現於天空的消息,就緊急將所有官差調集起來,挨家挨戶地砸門,讓百姓提著燈出來。
炫人們湧出來了,百戲也舞起來了。百姓提著燈呆呆站在道路兩旁,仰著腦袋看天上;這些人就唱著跳著,蹈舞而拜;道士喃喃誦道經、呼道祖名號,和尚雙手合十向天施禮;香煙開始彌漫,醒獅起舞,陸空星曾心心念念的巨大龍燈,從街角蜿蜒湧入這片盛大的燈潮之中。
州府長官帶著地方豪紳,一邊快馬通知著更上層的官員,一邊忙不迭地出門來參拜,唯恐遲了一些,惹仙人發怒。他們出門前不忘肅整衣冠又服丹,跪拜的場景似魚鱗翕合,渴望能從天上仙人手中,得到那麼一絲兩絲的仙緣。
蓬舟絲毫沒有不適,雙手抱臂,關心陸空星的情況。
“小友可有不適?不然還是隱去身形?”
他怕陸空星還沒有從當凡人的心態中調整過來,畏懼此番場面,又因這條燈河不忍拒絕凡人的祈求,不料陸空星卻微微搖頭。
“倒也不必,現不現身,與我們無礙,也就不重要了。”
紅塵中人,再怎樣也夠不到天上仙啊,更何況他們也不會回應下方傳來的哀乞。蓬舟為他這個回答欣喜,興致昂揚地笑道:
“小友神仙也。我等偶然之間,垂示仙跡,引起膜拜,不過機緣巧合,凡人求告諂媚,又與我等何乾?”
“我成仙前,宗族豪門,富甲一方,見過數不儘的奇珍異寶,享過吃不完的溫軟鮮香;成仙之後,方覺昔日享受不過泛泛,怎比得上神仙食則吞日飲月,行則跨海橫江?凡人如今向我供奉前者,而祈求後者,豈不可笑?”
下方千燈依然在充滿渴望地湧動著,蓬舟拍了拍兩手間不存在的灰塵。
“走罷,小友,天要亮了。”
陸空星點了點頭,飄帶在他身側繞著。當他逐漸離開那座城池的上空時,他回了一下頭,人潮仍在舞著拜著,龍燈閃閃爍爍。
有蓬舟相
助,
陸空星當然順利地及時返回皇宮。熬了一夜,
他稍有些困乏,又惦念著給小鹿尋找同源力量當藥引的事情,也就不想出去,正好借圍獵墜崖那事,窩在床上看玉簡。
看著看著,陸空星就眼簾沉重,漸漸睡了過去。
陸空星足足睡了大半個上午,等他睜開紫瞳,隻見周順在床前來回走動,將地板都踩得乾淨了。一見陸空星醒來,周順頓時急聲說道:
“先前殿下沉睡,奴婢不敢打擾,現有兩事,其中一事急需殿下定奪。”
“其一是陛下狀況不佳,召諸位皇子前去侍疾。殿下在獵場墜崖,得了特許,可以不去。”
“其二是,英國公、輔國將軍等突然都給殿下送來了禮物,這些禮物奴婢不知該不該收,請殿下定奪。”
陸空星有些困惑,這些就算送禮,也應當是在他從獵場回來的時候,這都隔了一天了,送得這樣不及時嗎?還是說中間又發生了什麼事,讓這些本來還打算略沉一沉的大臣們沉不住氣了?
消息靈通周順頭一次搖頭,表示並不知情。
“白日裡奴婢一直守著九殿下,不曾離開,自然不曾打探。常青出去了,晚些時候估計就能帶著消息回來。”
“那先說侍疾的事吧,西國師現在可在禦前?”
周順愣了一下,九殿下與西國師冷壽不對付,與東國師徐元符親近,他是知曉的,不知九殿下為何會主動問起西國師,但他依舊答道:
“兩位國師都在禦前,為陛下祈福加護。”
“那我就去。”陸空星乾脆道,“我的身體沒有大礙,禮物的事不會大過侍疾,正好趁機放放,等弄清楚情況再處理。”
陸空星稍微等了一會兒,可常青依舊沒有回來。他就乾脆不等了,穿好皇子服飾,帶周順一同前往觀文殿。
行在路上的時候,陸空星敏銳地察覺到了一些目光。說來也怪,這些目光頻頻往他身上沾,尤其是他被視作不祥的白發,就連來往的宮人都緊張地瞥一眼,再瞥一眼,先前明明不會多看的。
陸空星心中警鈴大作。
他們——
終於發現白毛的好看了?
開玩笑的。
陸空星瞥了一眼某個過路的宮女,這名宮女也是偷偷看他白發的一員,自以為很隱蔽。周順會意,直接攔到那宮女面前,高聲喝道:
“大膽!竟敢窺探九殿下!”
宮女被嚇得厲害,不知為何,害怕的程度更甚於往常。她當即跪下來,給陸空星連連磕頭,陸空星隻聽她含混地喃喃著。
“九殿下恕罪……”
“神仙恕罪……”
周順做出一副不好相與的倨傲模樣,質問那名宮女。
“說什麼呢?就問你為何窺探九殿下,你可知窺探皇族,該當何罪!速速將你的緣由說來!”
宮女不敢隱瞞,眼淚流了滿臉,一個勁地叩首。
“恕罪……恕罪……”
“奴婢隻是想多看兩眼……沾一沾仙氣……”
“現在宮中都傳開了,昨夜揚州急報,說、說有仙人臨凡!就在揚州城上空!城中人點燈舞龍,供奉仙人,隻是仙人很快就又走了。”
宮女又重重磕了個頭,陸空星漸漸發覺,令她恐懼的,竟然不是自己的皇子身份,而是……
宮女一磕到地,她又抬頭,恐懼又渴望地偷偷窺探陸空星的白發:
“昨夜揚州上方臨凡的仙人,乃是——”
“仙人乃是白發!”
飽受歧視的九皇子身上,那最後一道枷終於被打破了。那是他無論取得何種成就,無論獲得多少支持都無法打破的枷鎖,隻要一日頂著那白發紫瞳,他就一日會被暗中視為不祥。就算支持他的朝臣,也會在回府之後深深感歎,要是九皇子不是白發就好了。
那他前方的路,一定會更加平坦。
然而現在——
仙人乃是白發。
陸空星閉了閉眼。
現如今,他堅定的心已經不會在被荒謬的現實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