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風呼嘯, 循著紅狐的氣味,黃狐狸相當順利地來到了宮殿之前。
此處都是小些的宮殿,供各位皇子居住,不過這些黃狐狸並不知曉。他打眼一望, 隻見宮殿之間門升騰著一些淡金色的龍氣, 於是稍有顧慮。
瞧著倒是皇子王孫住的地方, 要是單個, 他尚且能對付, 幾個聚集在一起,龍氣旺盛,還真有可能讓他陰溝裡翻船。
黃狐狸眼珠狡猾地一轉,心裡就有了主意。他藏身進一叢樹後,發出似真似假的泣音。
“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學著女子的腔調, 哭得動人, 婉轉動聽。宮殿房間門裡的陸空星本來已經快要睡著了, 可恨聽力太好, 聞聲睜眼。
……什麼鬼動靜?
在他聽來,不像哭聲,倒像狐鳴。
在外間門守夜的常青似乎沒有聽到, 又或者這聲音隻單獨針對他發出, 因此無人進來查看情況。陸空星忍了又忍,哭聲越來越大, 他終於忍不住,翻身坐起。
桌上花瓶旁,荷花小鹿無辜地衝他搖了搖尾巴。
不是它。
“我知道。”陸空星扶額,起身來到窗邊。窗外學哭的黃狐狸見有人影過來,心中就是一喜, 不等它更加賣力地發出哭聲,腦瓜子就“梆”的一聲。
陸空星隨手攝了個燭台過來,連丟的動作都沒有,就讓燭台出現在發聲的草叢之上,重重落下,末了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關窗睡覺,一氣嗬成。
黃狐狸:“???”
他被砸得齜牙咧嘴,又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看窗前的人影沒有任何投擲或丟東西的動作,因此毫無防備,這燭台究竟是怎麼砸到他的?
見殿中的人仍不出來,黃狐狸瞥了一眼身旁的燭台,眼中透出狠意。
若是尋常方法逼不出來,就隻能……放火燒宮了!
有怪聲異響,傻子才出去,陸空星又從陸文昭那裡聽過請鬼進門的種種故事,深知有時候停留在房子裡反而安全。他剛剛解決了噪聲源躺回床上,沒幾秒鐘,就又睜開眼。
這次倒不是因為噪音,而是因為陸空星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紅佩呢?”
他問道,荷花小鹿嗅了嗅,搖頭。
不在殿中。
這下,陸空星無法安然入睡了。他對進宮的妖狐倒沒有特彆的感情,隻是紅佩與紅狐狸此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能放著紅佩不管。
少不得要冒險了。
打定主意,陸空星招手召來備用燭台,他將燭火點燃,用手攏著,淡淡燭光室內彌散開來,也將他的身影映在窗扇上。
本要引火燒宮的黃狐狸見燈亮了,心中狐疑。隻不過那映在窗上的人影,不過一個剪影,卻已經能看出長發披散、身姿挺拔的漂亮姿態。
它心中一動,慢慢靠近窗戶,隻聽“吱呀”一聲,窗扇打開,滿室燭火微光霎時間門透出,也給窗前的人影籠了一層淡淡的金暉。
待看清那人影的刹那,黃狐狸呆住了。
——什麼叫燈下看美人啊。
白發全無修飾,散在肩頭,開窗的少年容色佳絕,如瓊花玉樹,偏偏又生著一雙剔透的紫瞳,燈火一照,更是浮光瀲灩。
這少年的容貌在凡人中絕對稱得上有異,可是對於狐狸這樣的異類來說,什麼白發紫瞳,白毛紫毛的,全是正常的啊!
好看!真好看!
黃狐狸嘴角都要咧到耳根,想不到來人間門一趟,竟能尋到這樣的好貨色。相比之下,什麼城南新寡的少婦,青春正豔的少女,通通及不上眼前的絕色!
怪不得紅狐把差事辦瞎了,有這樣的美人在側,隻想將其擄回洞穴,哪裡還有辦事的心啊。
黃狐狸隻見那好看的白發凡人推開窗,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頓時又發出了嗚咽哭泣聲引誘。殿中人猶豫了一下,離開窗前,再出現在黃狐狸視線中時,已經披上了一件鬥篷,提燈而出。
“誰在那裡哭?”
白發少年一邊詢問,一邊向前找尋。
黃狐狸心花怒放,他的腦子裡現在已經容不下任何可疑之處,也根本不覺得陸空星的演技拙劣。不過是個凡人而已,還能翻出他的掌心不成?
他一路狐鳴,避過宮中巡夜的侍衛,將陸空星引到白日湖上。紅狐被他釘在湖的另一側,看不到也喊不出聲,完全不會打擾到他。
事到臨頭,黃狐狸反而有些畏葸不前了。他低頭看看自己尖銳的四爪,枯澀的毛發上還沾著殘血,恐怕會把美人嚇到,於是一個旋身過後,他就穿上了一件稍有些殘破的凡人外衫。
爪子扒拉著外衫上的破洞,黃狐狸有點後悔。當初咬斷那凡人的脖子就好,作甚又扒拉兩爪子,弄得現在連一件完整衣衫都找不出。
穿上衣裳,黃狐狸兩隻後足著地,人立而起,搖搖晃晃地腆著肚子,突然出現在陸空星面前。
雖然知曉妖狐恐怕是結伴而來,陸空星倒沒想到會是這麼大一隻狐狸,下意識地將燈橫在身前,做好了發動所有仙術的準備。
“小公子莫怕。”黃狐狸咧開嘴笑,像模像樣地向陸空星拱了拱爪子,“我本並州離狐山上一狐仙,路過此地,見小公子容色佳絕,頗有仙緣,願點化小公子脫離塵世苦海,飄然登仙。”
陸空星沒在附近發覺紅佩的蹤跡,冷漠地看著他。他見黃狐狸嘴角沾著殘血,身上衣裳也明顯屬於他人,不知靠這套說詞哄騙殺死了多少凡人。
見對方態度冷漠,黃狐狸急得抓耳撓腮。他努力笑著,靠兩條後腿支撐,攤開兩隻前爪,在陸空星面前轉了一圈。
“小公子真不必害怕,瞧瞧,我可像個人呐?”
陸空星冷靜答道。
“不過是個畜生。”
黃狐狸愣住了,它還保持著攤開兩爪的滑稽姿勢,等反應過來,它脊背上毛發頓時聳立,發出了暴怒的嚎叫聲。
“仙君在前!小小凡人!如此不識抬舉!”
它揮袖卷起一陣狂躁的妖風,竟將陸空星整個身體卷了起來,擲向湖中。見根本穩不住身形,陸空星也不慌,他當機立斷甩了手裡的提燈,調整姿勢,紫瞳中倒映出月光萬頃的湖面。
好,高度不高,雙腳先落地!
在黃狐狸嘲弄的注視下,陸空星在湖面上一個踉蹌,站穩了。
站穩了。
站穩了???
黃狐狸:“???”
這個場面屬實有點超出狐狸的理解範圍!
彆沉!
陸空星在心中瘋狂默念。
他的履水術真的剛學,雖然有了昨天救英國公嫡長女雲寧的經驗,終究還是不太穩當。此刻站在湖面上,他必須瘋狂在心裡念“彆沉”,才能勉強穩住身體不沉下去。
他固然可以喊陸文昭,隻要他喊,無論是小鹿還是陸文昭,一定會過來幫助他,可是那樣的話,他的這場試煉就算失敗了。
是的,陸空星已經意識到,白天的鬥法不過是開胃菜,這才是陸文昭幾次三番提到的考試。
他還要橫渡紅塵呢,絕不能沉在這裡!
彆沉!
岸上,最初的目瞪口呆之後,黃狐狸回過味來。
“履水之術?”
它驚訝地叫道,沒想到皇宮裡除了冷壽和他師弟,竟然還有人能使用履水之術這種高級術法,還隱藏得如此之深。
本以為隻是個好看的美人,未料想竟會法術。
然而……那又怎樣?
黃狐狸驟然躍出那件凡人的外衫,再不遮掩,化為妖霧騰騰的巨大狐形。它身形瘦長,毛發枯黃,威風凜凜地淩駕於湖水上,向陸空星的方向直撲而去!
微末法術,也敢與它這皓月爭輝?
陸空星在湖面上跌跌撞撞,勉強閃到一邊,黃狐狸頓時撲了個空。它再度嚎叫,反身又撲過來!
這次陸空星甚至還沒站穩,半隻鞋子已經濕了,面對撲來的黃狐狸,他避無可避,乾脆咬牙狠心,一閉眼——
穿牆術!
他直接穿黃狐狸身而過。
黃狐狸傻了,它扭回頭來,不可思議地看向陸空星,又低頭看看自己胸前,並沒有什麼可供人穿行的大洞。那應對了它方才攻擊的,莫不是另一種法術?
穿牆……穿狐狸術?
黃狐狸:“……”
真的有這種法術嗎!那個白毛小子使用的法術好奇怪啊!
“我改主意了。”黃狐狸陰森森開口,舌尖伸出來,舔了舔鼻子,“雖然不知道你一介凡人,從哪裡學了這麼多法術,確實天資過人。隻可惜你尚未學成,就遇見我,本狐仙自會給你個好去處。”
那便是它腹中!它早聽同族說過,吃了會法術的方士,可是大有好處,能助他們修行。可是那些方士要麼不露頭,要麼有幾個舍了命能用的底牌,是難啃的硬骨頭,遇上眼前這個尚未學成的,那可真是天賜良機!
美人哪有修為重要!乖乖進他腹中吧!
它吹出一陣毒霧,陸空星沒法閃避,乾脆抬手,在黃狐狸愕然的注視下,將那些毒霧全部收於指尖的乾坤中,再一個甩手,全部原物奉還。
原“霧”奉還!
陸空星:“……”
糟了呀都什麼時候了,他腦子裡還全是諧音梗,每逢考試腦子裡就不裝知識裝雜念是吧!
黃狐狸被這不用尋常法術的方士氣得嗷嗷叫,一爪抓下,這下它總算有了觸碰到實體的觸感,然而還來不及高興,他就突然感覺不到自己的爪子了。
黃狐狸低下頭,呆呆看著自己的爪子。
看著自己的金爪子。
陸空星呼吸急促,攏著破損的衣袖。剛才千鈞一發之際,他將黃狐狸的爪子點成了金子,突然的重量變化改變了黃狐狸利爪落下的軌跡,他這才隻付出了半扇袖子的代價躲過。
點石成金真是神一樣的仙術!永遠好用!
驟然失去一隻爪子,黃狐狸痛苦地大叫起來。陸空星躲在遠處看著它,忍不住小聲問道。
“那個,我想問問,爪子變成金子會痛嗎?”
他第一次這樣乾!好想知道啊!
可惜黃狐狸已經徹底瘋了,它張嘴來咬陸空星,嘴裡頓時多出一排金牙;它又伸出尾巴來掃陸空星,屁股上就多了條金尾巴……幾次三番,它頭頂一隻金耳朵,腳踩兩隻金爪,肚皮上金子墜得它痛苦難當,狀如凡人吞金。
它變成了世上最富貴的狐狸。
真·富貴!黃狐狸變金狐狸!
它“呼哧呼哧”喘著氣,再無一開始的從容寫意,憤怒道:“你就不會彆的法術嗎?”
一招點石成金打遍天下是吧!
陸空星遲疑了一下,並不覺得這是恥辱。
“一、一招鮮,吃遍天?”
黃狐狸氣得倒仰,它受夠了這樣的打架方式,於是再不留手,再不想著活吃,用儘全力,撲向陸空星——
可是,那個白發凡人,怎麼絲毫不驚慌呢?
陸空星靜靜地看著它。
“你確定你現在,還能飛得動嗎?”
金子可是很沉的呀,滿身金子的黃狐狸,自然也是很沉的。
黃狐狸徒勞地向前伸爪,卻怎麼都夠不到那個凡人的衣角。它感到自己失去了法術帶來的輕盈,先是肚皮上的皮毛沾上水,接著,是半個身體進入水中。
它慢慢沉了下去,一陣激烈掙紮之後,到最後,隻有一點耳尖露在水面外了。
——它被金子墜住,生生溺死了。
陸空星大鬆一口氣,腳下因為黃狐狸的沉沒而水波湧動,他站得就越發不穩,整隻腳已經沒入水下。
不過他並未急著上岸,而是看向岸上,抬手攝物。
樹枝被從樹木上硬生生扯下,尖端鋒利,陸空星身無銳物,努力攝了十幾支樹枝來,樹枝尖銳處向下,轉著圈懸浮在黃狐狸頭頂。
現在還不能靠近,也不能放鬆警惕,必須補刀才行。
水底突然“咕”地冒出一串大氣泡,金子尾巴從黃狐狸身後脫落,覆著皮毛的新尾巴重新生長而出,與此同時,它身上被點為金子的部位也全部恢複如初,妖狐從水裡猛地抬起頭來,眼神憎恨。
“幸好我修了兩條尾巴,不然今日就要栽在此處了!”它一邊說,一邊從水裡爬起來,濁黃的獸類眼瞳死死盯住陸空星。
”凡人,你好,你好得很!殺了我一次,還謹慎地不靠近,叫我如何置你於死地啊?”
糟了,它竟有兩條命!
陸空星二話不說,毫無心理負擔,拔腿就跑,一邊跑,他一邊果斷張口。
“陸文……”
真打不過了!
沒人告訴他這場考試還有附加題啊!
陸空星甚至沒來得及喊完陸文昭的名字,天地之間門,就颯然起了一陣清風。
遮月的烏雲已經散去,清輝滿湖。黃狐狸眼瞳中全是驚愕,它揮下的利爪被一柄未出鞘的文士劍阻攔,阻攔它的人單手執劍,黑發散開,飄帶被湖上風輕輕揚起,輝映衣間門日月山川。
黃狐狸今天已經驚愕太多次了,可損失一條命的大仇它不能不報,於是厲聲喝道:“休要攔我!我今日必要吃了那白毛小子!”
聽它說“吃”這樣的字眼,陸文昭眉梢輕輕動了一下,眉心擰起一個深感冒犯的痕跡。
陸空星已經不跑了,他一腳深一腳淺地折返回來,默默來到陸文昭身邊,蔫蔫的。
“我……我沒考好……”
他想了補刀,卻沒想到黃狐狸可以直接有第二條命。
“不是你的錯。”陸文昭溫聲道,“是妖狐做了弊,你做得很好。”
他與陸空星說話期間門,黃狐狸驚恐地發現,它的身體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壓緊。它喪失了飛行能力,也失去了下沉的能力,直接被壓在湖面方寸之地,就連揮動爪子都成了一種奢望。
這拿劍的黑發青年……也是方士嗎?
世間門還有這麼強的方士?
但是當陸文昭安慰完陸空星,垂眸向黃狐狸看來,那清寂漠然的眼神,讓黃狐狸身上的毛一根根炸了起來。
不是……不是方士……
是……是……
黃狐狸頓時發出一聲絕望的嘶鳴,蚍蜉撼樹般掙紮起來。然而它越是掙紮,那股無形的力量就將它壓得越緊,它聽到自己骨頭開裂折斷的動靜,嘴角溢出大量的鮮血。
“求仙人饒我性命!饒我性命!”黃狐狸痛哭流涕,“小狐已經修行了五百餘年,今日瞎了眼冒犯仙人,求仙人看在修行不易的份上,饒恕小狐啊!”
仙人神情漠然,不為所動。
擠壓的力道愈發大了起來,黃狐狸在湖面上爬動掙紮,四肢扭動,意識到對方不會有絲毫憐憫之心時,它撕心裂肺地咆哮出聲。
“我乃……我乃群英會出身!你若殺了我……你若殺了我……”
陸空星小心地拔了拔腿,陸文昭的視線立刻跟過去,他發現陸空星快要沉了。
陸空星可憐巴巴地瞅著他。
你看,我要沉了。
我能先回岸上嘛?
陸文昭忍俊不禁,回頭之時,神色已經重歸冷肅。狐狸的叫聲太聒噪,而且居然存了吃掉陸空星的心,他萬萬容不得。
陸空星隻見眼前的仙人廣袖一樣,遮住他的視線,他聽到了輕微的長劍出鞘的聲響。
陸文昭拔劍出鞘,一劍橫斬,黃狐狸的表情定格在憤怒與歇斯底裡之上,整顆頭顱向一旁歪斜,接著“撲通”一聲,墜入湖中。
沉入水中的那一刻,它睜著恐懼的眼睛,聽水上仙人輕緩低語。
“……群英會?精怪的組織?”
仙人墨色的眼瞳深不見底,他從容將文士劍歸入劍鞘,冷冷道。
“仙人面前,那又算個什麼東西。”
風過湖面,萬籟俱寂。
陸空星眼前的廣袖落下,狐狸也不見了蹤影,隻有陸文昭按劍轉身,向他伸出手——
“來,我帶你上岸。”
陸空星將手搭在陸文昭掌心,頃刻之間門,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拔高一截,使用履水之術也不那麼費力了。他垂眸,血水如花從腳底下層層暈染開,狐狸的屍身在寂靜中緩緩沉入湖底。
踏著血花之路,陸空星卻不覺得害怕,反而安心不已,他甚至能分神去想——
原來陸文昭佩在腰間門的文士劍,不是擺設啊。
陸空星快跑了兩步,與陸文昭挨得很近,笑道。
“這次我算通過了嗎?”
陸文昭眼中也沁出笑意。
“自然,表現甚佳。”
想到陸文昭先前答允過的那件事,陸空星紫瞳一亮。
“那……那那個仙術……”
陸文昭瞥了他一眼,目光落點在他濕透的鞋履上。
“履水術還不穩,就想學新的了?”見陸空星一秒打蔫,他搖頭失笑,“罷了,也沒什麼要緊,你心心念念的十八飛星,我自然會教你。”
陸空星頓時高興極了,差點沒一腳踩進血水裡,好在陸文昭把他拽住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可是又想,也沒什麼要緊,反正……
陸文昭會一直同他在一處的。
“不是嗎?”他這樣問陸文昭。
因為他會成仙的,他想成仙,這個願望發乎本心。
這一刻,陸空星忽然隱約觸及了什麼,隻是那門扉暫時未開。他的問句倒令陸文昭沉默了一會兒,並未直接回答,反而取笑他。
“不是最喜歡小鹿?不怕我告訴它嗎?”
陸空星頓時驚慌失措。
“小鹿……小鹿的事……”
陸文昭沒有逗得太過,怕自己一時不慎被拉掉馬甲,於是轉過話題。
“對了,你在花宴第一日祭拜物候神時,是不是許了願?”
見陸空星點頭,他牽著陸空星的手,將他輕輕送上岸。
“現在有人……不,是有很多人因你的願而得益。”
“明日,想親自來答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