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第 196 章 沉浸副本1:人面藕⑥……(1 / 1)

白薑將玩家姚琪的事情告訴穀馨, 兩人交換好信息後各自返回。

出門時說是去看月月了,在回去之前白薑先去了月月家。

月月家院子傳出滋滋啦啦的電流音,白薑敲門後推開半掩的院門, 看見月月的爺爺坐在院子裡,橘紅色的小燈掛在門簷下,將他的身體照得像一截乾癟的蓮藕。

他的腳邊放著老舊的收音機,正放著吱吱呀呀模糊不清的廣播。

“隔壁小芬啊, 你有事啊?”

月月爺爺的聲音沙啞刺耳,白薑垂下眼瞼:“爺爺好, 我找月月,我聽我娘說她病了。”

“哦, 她在房裡, 你自己去吧,左邊最裡面那一間門。”

沒有看見月月的其他家人,白薑側耳聽了一下,聽見月月家庫房有動靜, 應該是都在庫房裡乾活。

推開月月房間門的門, 她看見黑暗中床上有一坨黑影,她先摸索著按下牆上的電燈開關。

昏暗的鎢絲燈下,白薑往門內走了兩步。

床上被子下有一團凸起, 幾縷黑色的頭發耷在枕頭上。

被子一動不動,毫無起伏,白薑沒有靠近, 站在原地問:“月月, 你身體怎麼樣?”

床上傳來悶悶的回應,讓人聽不真切。

“你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啦,家裡事情好多, 你好好休息。”白薑說完就轉身,一道人影擋在她身後,她的呼吸暫停了一瞬,瞳孔擴散。

枯枝般的月月爺爺站在白薑身後,他年輕時體格高大,年邁後身形縮小,佝僂著身體正好跟白薑一樣高,他那雙渾濁的眼睛看著白薑,顫顫巍巍地說:“芬呐,怎麼不進去,月月在喊你啊。”

兩人的臉鐵得非常近,白薑仿佛能聞見對方說話時口鼻發出的腐爛氣味。

寒意躥上脊柱,白薑的腦子一片空白。

村子另一戶人家,恢複記憶的鐘敬煬正被姑父挽留:“今晚你就彆下池子了,歇一歇,跟我一起在家裡切蓮藕找人面藕吧。”

鐘敬煬已經懷疑蓮藕王有危險了,哪裡願意留在家裡找切口是人面形狀的蓮藕?

面對鐘敬煬的委婉拒絕,姑父的語氣變硬了一些:“你是不是嫌棄我是個廢人了,連乾活都不願意跟我一起。”

敏銳察覺到氣氛變化,鐘敬煬立即明白,自己不能太過堅決拒絕NPC的要求。

這點直覺讓鐘敬煬立刻做出調整,他臉上露出尷尬的模樣:“姑父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是家裡頂梁柱啊,家裡一直都靠你撐著,你就是受了點傷,養一養就能好了,千萬彆這麼說。我這不是看家裡的藕池還有那麼多藕沒收心裡著急嘛,我本來想著切藕活兒輕,讓表姐在家裡乾比較輕鬆,既然你讓我留家裡我就在家裡陪你乾活,那我就留吧。表姐,那今晚我就不下池子了,你多穿一件衣服,夜裡池子裡冷。”

坐在旁邊像石塑的表姐這才勾起嘴角顯出笑意:“沒事,你就在家裡陪我爹切藕吧。你來家裡也忙活了一天了,是時候歇一歇了。”

鐘敬煬進了存放夜間門挖來的蓮藕的庫房,先提了兩桶出來。

這邊庫房的蓮藕都還沒有塗泥漿保存,要等切開確定不是蓮藕王後才會被送到隔壁大庫房統一塗泥漿,到時候一起售賣出去。

姑父傷到腰,隻能在躺椅上側躺著,鐘敬煬就將那桶蓮藕放到他面前。

姑父側躺著乾活,鐘敬煬特地找了個角度,利用高度差以及木桶的遮擋,試圖避開姑父的視線。

這個辦法一開始是奏效的,鐘敬煬隻切了一根,幸運的是這一根蓮藕並沒有問題,之後他切的都是這一根,隻是做出一直在工作的假象。

斜後方不停傳來切割聲,鐘敬煬還聽見姑父在歎氣。

體貼的阿清當然要出聲詢問:“姑父你是不是累了?我推你回房間門休息吧。”

“唉,看來今年我們家又沒有希望得到蓮藕王了,采摘季都要過去了,每一晚都沒有收獲,我多想家裡能挖出蓮藕王啊,到時候獻給河神,河神一定會高興的。”

“我家今年也沒有挖到蓮藕王。”鐘敬煬也做出遺憾的模樣。“阿清”過來幫忙時,家裡的藕池已經全收完了。

繼續乾活。

鐘敬煬將他“切完”的那一桶,以及姑父切完的那一桶搬到隔壁庫房去。

之後他故技重施,沒想到忽然耳邊傳來聲音:“阿清啊,你在乾嘛?”

聲音那麼近!鐘敬煬忘記了呼吸,姑父明明還在切藕,為什麼會毫無動靜地出現在自己身後!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餘光看見旁邊的窗戶玻璃上映出的影子。

今晚他除了聽斜後方的動靜,還從窗戶上確定姑父的位置。

姑父仍在躺椅上,手上也在繼續撈藕、切藕,唰唰的動靜不停,但脖子像嫁接了一段長條的蓮藕,頭顱探到他腦後,在他腦後驟然發聲,那長長的脖子讓鐘敬煬後背發涼,手臂上瞬間門浮現出一片雞皮疙瘩。

“我在切藕啊姑父。”鐘敬煬聽見自己的聲音跟之前一樣。

“你切錯了,你在偷懶嗎?”

鐘敬煬好像才發現自己手上一直切的是同一根蓮藕一般,演技很好地驚呼一聲,忙道歉:“姑父對不起,我走神了。”

他沒有回頭,好像沒有發現姑父的聲音就在近處。

“姑父,我有點困了,腦子不太清醒,我出去洗個臉吧,你要喝水嗎?我給你倒水。”

姑父咧嘴笑 ,神態怪異:“不用,你洗個臉就回來吧,水龍頭在那邊,你在那裡洗就好了。”

聽出姑父不讓他離開庫房,鐘敬煬的心徹底沉入藕池深處,他隻好神態自然地揉揉眼睛抓抓脖子,站起來走到一旁的水龍頭邊蹲下,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水。

冰冷的水刺激了他的神經,他異常冷靜地想,接下來躲不過去了,他隻能真的切藕。

身後的視線比水還要冰冷,鐘敬煬吸了口氣關掉水龍頭,站起來回頭:“我不困了,姑父我這就來乾活,這次一定不出錯。”

在他回頭的瞬間門,玻璃上映著的長條脖子收縮回去,鐘敬煬看見的仍是躺在躺椅上的姑父。

姑父朝他笑,滿意地說:“你是個好孩子,我累了,歇一歇,就看著你做吧,來,我這裡剩下半桶給你切。”

這是要盯著他的意思了。

鐘敬煬將自己那一桶蓮藕和椅子挪過去,神態自若地一手拿刀一手抓起一條蓮藕按在砧板上,在姑父緊盯的目光中,輕輕一切——

“呀!阿清啊!你找到了蓮藕王!看!這是人面啊,人面藕!”姑父驚喜到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聲音尖利刺耳。

饒是鐘敬煬早有準備,也沒想到第一刀就開出個王炸。看見切口處的人面時,他手上的刀抖了抖後又抓緊。

切口處的人面朝他笑,惡意傾斜而出。

他用了很強的自製力,才不讓自己揮出手上的菜刀,將這張臉剁碎。

人面持續了三秒後消失,鐘敬煬快速眨幾下眼睛再看,切口處隻是剩下與人臉相似的孔洞。

一雙手抓住了鐘敬煬的肩膀,他抬頭,看見姑父激動地從躺椅上撐起上半身,腰部的疼痛讓他做這個動作時面容扭曲,但欣喜愉悅的情緒壓過痛苦,他大笑著說:“人面藕休眠了,阿清,快點去弄一個乾淨的桶,裡面裝滿清水,然後再將你的血放一碗倒進去,這樣才能養住人面藕,不然的話撐不到蓮藕王大賽和河神祭,人面藕就會枯死的!”

來了,真正的危機來了。

鐘敬煬不可能放血,他踟躕:“姑父,要不放你的血吧。”

姑父瞪眼睛,眼白迅速退去,整個眼球變成純黑色,冒出森森鬼氣。

“你,你不願意養蓮藕王?沒有人敢不養蓮藕王!你這是不敬河神!”

蓮藕鎮的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讓他們將河神視若神明,河神祭品的人面藕更是蓮藕鎮人趨之若鶩的存在,每個人都希望得到河神的垂青,怎麼會有人不愛人面藕?

不愛人面藕的不是自己人!

姑父抓住他肩膀的手開始用力,那不可能是人類的力量,鐘敬煬聽見自己骨頭被捏碎的聲音。

“這人面藕出自你家的藕池,用我的血來養不太合適吧。我聽彆人說過,每戶人家的藕池裡養出來的蓮藕王會給那戶人家帶來好運,如果用我的血,那這蓮藕王是算你家的,還是算我家的?要是算我家的,我要連夜帶蓮藕王回我家,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啊,彆說一碗血了,我們家人多,一桶血來喂蓮藕王都行啊!”鐘敬煬對肩上的痛苦恍若不覺,笑容洋溢。

阿清之所以能夠在采摘季過來親戚家幫忙,就因為他家人口多,提前結束采摘,這話真不是大話。

姑父愣了一下,想不到鐘敬煬會說出這種話,一時之間門竟然無法回應。

“姑父,可以吧?那我這就帶回家了?”

靈異副本是有規則的,鬼不能隨意殺人,鐘敬煬早就明白這一點。

既然他沒有脫離人設,那他就還是“阿清”!

到底是要害他重要,還是人面藕重要?

鐘敬煬必須賭一把。賭贏了就活,賭輸了就死——當然不會束手就擒,他手上還有菜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