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1)

不熟[娛樂圈] 周沅 17018 字 8個月前

夏天樂隊贏的徹徹底底,明明隻是五進四,卻有了一種決賽感。

晚上他們回到了那個出租屋,又吃了一頓火鍋。這一次是暢快的,是肆意張揚的,全世界都在罵節目組,夏天樂隊上了熱搜。

不喝碳酸飲料的齊禮拆了三罐可樂,三個人狠|狠|碰了一下,目光對上,在熾熱中,焦棠喝了一大口可樂。

被嗆住,她的眼淚滾出來,她卻是大笑。

她不知道人生原來可以這麼過。

自由是如此的快樂。

冰可樂是自由的味道。

那一晚上,他們三個人窩在一張小沙發上聊天。電視開著,不知道在演什麼,畫面一明一滅。席宇滔滔不絕,他覺得他能考上大學,他說等大學畢業,夏天樂隊再卷土重來。

年輕氣盛,總以為世界任由自己掌控。

齊禮的手沉下去,覆在焦棠的手背上,銀手鏈垂下去,落到焦棠的皮膚上。

焦棠聽不清電視裡的聲音,也聽不清席宇的話,她全部感官都在那隻手上。雨停了,溫度似乎在回升,世界一片熾熱。

淩晨兩點,席宇撐不住先去睡了。

那晚上,齊禮和焦棠躺在一張床上。

夏天的最後一晚,漫長的像是不會結束,最後還是結束了。

焦棠的心臟狂跳到天亮,他們並排躺著,齊禮在天亮時,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今天我送你去學校。”

昨天過去了,他們到了明天。

周末的傍晚,她要去學校了。

“嗯。”

焦棠十月生日,她想問齊禮會不會來,可她不敢問,她怕太明顯的索要會嚇跑齊禮。

齊禮排斥女生的靠近,他大概永遠不希望焦棠喜歡他吧。

他們第一次睡在一起,天亮時才睡著。

睡到中午,焦棠醒來在席宇的叫聲中,睜開眼時她先看到齊禮薄T恤下的起伏的胸膛,隨即感受到他皮膚的存在,她抱著齊禮,臉整個貼上齊禮的胳膊。

她一激靈就醒了,她坐起來揉自己的頭發,看著門框上掛著的席宇,心跳的要死了,會不會被席宇發現。

“你們中午想吃什麼?我叫外賣。”席宇根本沒發現有什麼不對,他和齊禮能睡一張床,焦棠和齊禮也能睡一張床,合理。

焦棠洗臉的時候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她已經不是寸頭了,可眉眼也看不出什麼女生的模樣。

席宇喜歡的是那種大胸長腿細腰美女,齊禮喜歡的是比他更美更有才華的女生。

夏天樂隊第四,放棄了接下來的比賽,後面三個樂隊直接進入決賽,但沒人看了。那些嫉恨夏天樂隊的人,在夏天樂隊離開後才發現現實的殘酷。夏天樂隊是走了,也帶走了流量。

第二周,夏天樂隊半決賽播放,總播放量沒過百萬。節目組把夏天樂隊搞走了,夏天樂隊把節目組搞黃了。

夏天樂隊在的時候,最好的一期

播放量過億,最差的也有上千萬,他們走後流量大跌。

第二周焦棠沒有放假,他們學校連上三周的課。焦棠開始研究轉班,她想轉音樂,她為什麼不能轉音樂呢?

她迷茫的人生在舞台上那一刻豁然開朗,她渴望那些熾熱,渴望那些萬眾矚目。

見過光明的人,怎麼甘於平庸呢?

回不去了,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回不去了。枯燥的文科,每天大量背誦的東西,做不完的試卷,追不上的成績。

她本來成績就很一般,一個暑假後更差了。月考她考的很差,她以前在中下位置徘徊,如今直接掛到了尾巴上。

三周時間,世界變天了。

甜膩的桂花香飄蕩在北方清冷的空氣中,人們穿上了厚外套,秋風吹的皮膚涼颼颼,太陽從熾熱變成了溫潤的橙色。夏天徹底結束了,秋天來了。

她打開手機,看到齊禮的轉賬,齊禮給她轉了十二萬,直接轉到了她的銀行卡裡。

NEO:比賽結束,你不再是夏天的成員。你需要的所有東西我留在那個出租屋裡,十二萬應該夠你讀到大學。好好學習,以後彆再聯係了。

焦棠那瞬間腦子是空白的,她瘋狂地打齊禮的電話,從無人接聽變成了你撥打的用戶在通話中。

齊禮把她拉黑了。

夏天就這麼猝不及防地結束了嗎?比賽結束,焦棠離開。焦棠進夏天樂隊時的承諾,夏天樂隊信守承諾。

焦棠給齊禮發微信,她拚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她說,“連朋友都不能做嗎?”

齊禮沒回她。

那是一場美夢,夢醒之後,所有東西抽離她的世界。

他從她的世界消失了。

焦棠不知道齊禮是不是知道了她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所以遠離了她。她很想嚎啕大哭,可她沒有理由。

永不消逝的夏天群解散了,她給席宇發了消息,席宇也沒有回。

那天,焦棠不知道該去哪裡,她先去了出租屋,然後回了家。

她進門時,他們一家子在吃飯,其樂融融有說有笑。看到焦棠,氣氛僵滯。

五進四那晚,焦海峰給她打過一個電話,讓她放棄比賽,她沒搭理。

他們再沒有聯係。

“我以為你會死在外面呢。”焦海峰重重放下筷子,怒不可遏,“你還有臉回來,舞台那麼美好,你怎麼不出道做明星呢!”

焦棠看到齊耳短發的焦司純坐在餐桌上,快十月了,她居然還沒出國。

焦棠忽然笑了出來,她為什麼會認識齊禮?為什麼會加入夏天樂隊?

她為了刺激焦司純,為了報複她。

她如願以償,焦司純被她刺激的沒有出國,焦司純去接觸那些地下樂隊,她徹底陷入了泥濘。

“你為什麼要去參加那個破爛的比賽?你翅膀硬了啊,敢離家出走了,敢跟老子對著乾了!”焦海峰氣死了,他隻是把焦棠送去農村改造幾天,給她

點教訓,結果焦棠跑了,跑去參加樂隊比賽,還把他的小女兒L也帶進了溝裡,焦海峰這輩子最惡心音樂,他站起來踢開了椅子,“如果不是你,你妹妹能死活不出國,你安的什麼心?”

焦棠從書包裡取出那些打印的視頻照片以及陳強的個人資料用力甩到了焦海峰的臉上,她壓抑了十幾年的委屈終於是爆發了。

她被拋棄了,她被所有人拋棄了,沒有人愛她。她沒有家人,那些溫暖都是錯覺,她就是孤零零一個人。

照片全砸在焦海峰身上,然後散落,滿地老男人的裸|照,沒有打碼的裸|照。赤|裸肮臟地衝擊著,焦海峰的盛怒暴漲然後懸著。

“這是什麼?”

“那位陳強啊,你不知道嗎?”焦棠站在門口,脊背挺的筆直,她的眼睛裡蓄滿了淚,她的世界一片荒蕪,“那位‘孩子’的照片,單身三十五歲老光棍。他比你的好老婆年紀都大,你老婆居然叫他孩子。”

焦海峰緩緩轉頭看向許園,許園站了起來,說道,“他就是長得老相……”

“你怎麼不把你女兒L送去?你不就是想讓我被他毀掉嗎?可惜,我這個人命硬。”焦棠冷笑一聲,抬手狠狠擦了一把臉,“我為什麼參加樂隊?因為我活不下去了,我必須要找個靠山,隻有他能救我。”

“你們不願意做我的監護人,我也不想讓你們繼續做我的監護人。我媽的死亡賠償金一共六十七萬,這是我的賬戶,給我轉進來。”焦棠把一張寫著卡號的紙拍到玄關櫃子上,她已經不在乎這個世界了,她不在乎所有人,她把壓抑憤怒被拋棄的恐懼全部發泄出來,“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不需要一個……會把我送給老男人的監護人。一星期內,我見不到轉賬,我就把這些事全部曝光,要死大家一起死,以我現在的熱度,我能讓你們全家都死。”

“還有你。”焦棠罵完了焦海峰和許園,轉向焦司純,“焦司純,你這個小三的女兒L,你才是入侵者,你才是多餘的那個。沒有你媽,我就是獨生女,你懂不懂先來後到?你這輩子都比不上我一根腳趾。你根本就不配跟我比,你就是父母籠子裡的寵物狗,逗人取樂的玩意兒L。我這麼多年任由你搶我東西,不是我搶不過你,是我不屑。一個被圈養的廢物,能有什麼出息有什麼未來呢。你見過廣闊的天地是什麼樣嗎?狼不會在乎狗盆裡的骨頭。”

“你在胡說什麼?”許園爆發了,她突然明白過來焦棠在乾什麼,她起身就要往這邊走,“是你搞的鬼吧?你故意去參加的樂隊?”

焦海峰揚手扇了她一耳光,巨大清脆一聲響,許園半邊臉都是麻的,她產生了一種耳鳴感。

世界在那一刻靜止。

“你為什麼要隱瞞?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我說你怎麼突然辭退了保姆,原來你早知道。你居然說她叛逆不聽話跑出去了!這是叛逆不聽話嗎?如果不是你在中間挑事,她們能變成這樣?”

焦棠懶的搭理焦海峰這種推卸責任的戲碼,焦海峰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渣男。他什麼都不做,他一

點責任都不擔,他遇到事就甩鍋給彆人▲▲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他一個人清清白白。

狗渣男,畜生。

“我限你一個月時間,把我媽的錢還給我。”焦棠退出了門,轉身大步走了。

焦海峰到底沒給那筆錢,他開始軟化態度,哄焦棠回家,反正不提錢的事。

他是焦棠的監護人,焦棠剛滿十七歲,她拿焦海峰沒辦法。

焦棠的生日一個人過的,她在學校附近的蛋糕店買了一角黑森林蛋糕,坐在靠窗戶的桌邊吃完。看了一會兒L金燦燦的秋天,回到了學校。

又一次月考,焦棠依舊在尾巴上吊著。學習太難了,真的學不進去,她把手背上咬出一塊又一塊的傷疤。她把備忘錄裡那句不要向下的句子抄寫在課本上,抄寫在每個角落,拚命逼自己學習。

學校讓填理想大學,焦棠寫了個南方政法大學。她要學法律,她成年的第一件事要把陳強焦海峰許園全告了。

二零一七年跨二零一八年春節,B市下了一場很大的雪,暴雪。雪片是大片大片落到地面上,焦海峰把朝南的大房間收拾出來,讓焦棠回家過年。

焦棠回去了,並沒有吃到年夜飯。

焦司純偷了家裡一百六十萬,焦海峰氣的把桌子給掀了。

“你到底把錢花哪裡去了?”

“焦棠紅了,我也想紅,我花錢養樂隊,我都快要賺錢了。爸爸,等我紅了,我賺到錢了我一定把這一百六十萬給您補回來。我也不想做個廢物,可我現在學習不行,我隻能去闖娛樂圈了。”焦司純一邊哭一邊抱著焦海峰的腿求情,“爸爸,我會紅的,我紅了,我會孝敬您。”

焦棠退出了那扇門,走回了冰天雪地裡。

大年三十,到處張燈結彩,世界很熱鬨,卻跟她沒關係。

她不想回出租屋,那套房子很好,齊禮不知道交了多久的房租。到了冬天,暖氣自然就開了,電費水費什麼都不需要她操心。房東是個很溫和的老太太,隔三差五還會問她好不好,鄰居有沒有欺負她,周末還會給她送吃的。

可她今天依舊不想回去,她很害怕那裡。齊禮很善良,他是很正的人,他遇見了不公平,他拯救她。

他很好,無可挑剔的好。

他不想愛焦棠有錯嗎?沒錯啊。

她走到了齊禮之前住的那個彆墅區正門口,她沒有門卡進不去,她也沒有理由找齊禮。

漫天大雪,她蹲在路邊仰起頭看從黑暗的儘頭撒來的白雪,她不缺錢,不缺住處,她隻是孤獨。

有人路過看她一眼,問是誰家的孩子,要不要報警。焦棠看過去擺擺手,表示她不用。

熱心的路人走了,她蹲在地上用凍的顫抖的手給齊禮發微信,“新年快樂!祝你新的一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萬事順遂。”

齊禮沒有刪她的微信,倒是還能發消息,隻是他不再回了。

焦棠點擊發送,一如既往,那邊沒有任何回應。她又給席宇也發了一條,席宇也沒有回她

一輛黑色轎車開過去,又倒回來,刹在她面前,隨後她聽到一聲男人的喊,“你是焦棠?”

焦棠仰起頭看過去,天黑透了,世界白茫茫一片。路燈散發著瑩白的光,黑色SUV跟那天齊禮來接她的車一樣,同一款還是同一輛?

穿著高領毛衣毛呢大衣的男人在駕駛座上,通過打開的副駕駛車窗低頭看她,說道,“你來找阿禮?”

男人焦棠不認識,但這輛車焦棠認識。

焦棠大腦一片空白,先是點頭,隨後是搖頭,猛搖頭。

沒找,不找,她沒有找齊禮。

“過來上車吧,我帶你進去。”林立過來給齊禮送年夜飯,齊扉不在,他得管齊禮。

焦棠頭搖的更厲害了,她掙紮著站起來,腿麻的鑽心,她擺手,說,“我回家了,我沒來找他,我就是路過。”

她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戴著帽子,帽子上積雪已經一層了。

林立坐在車裡打電話給了齊禮,焦棠一瘸一拐地朝著遠處跑去。

“你的小女朋友來找你了。”林立說,“在小區門口,被雪淋成了雪人,不知道蹲了多久。我說要帶她進去,她就跑走了,你要不出來追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齊禮冷淡的聲音傳過來,隨後又問了一句,“她找我乾什麼?我又不是什麼好人。”

“我把照片發給你,你看看。”林立掛斷齊禮的電話,發了照片過去,發消息給齊禮,“她是不是來給你過生日?都到門口了,吃個飯也沒什麼。你不主動,她不敢主動的。”

齊禮沒回,林立看那個跑走的身影單薄又可憐,大過年的。

他收起手機打算把車往小區裡開,隻見小區裡狂奔出一個高挑的少年,他外套都沒穿,鞋也沒換。拖鞋一跑一掉,他從暴雪的儘頭飛奔而來,他衝到林立的車前喘著氣說,“在哪裡?人呢?”

林立指了指焦棠跑走的方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齊禮飛奔去了。

青春,就是這樣,拉拉扯扯。

焦棠麻木著走了很長的路,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她很迷茫,她隻是往前走。她蹲齊禮家門口這個行為極其猥瑣,像是準備偷月亮的人在提前踩點,鬼鬼祟祟,不懷好意。

她怎麼都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齊禮的熟人。那個男人是齊禮的什麼人?看起來很年輕。

她的後頸是突然被人扯住了,她往前一衝,羽絨服帽子脫離了腦袋,涼風直衝她的後腦勺。她茫然回頭,看到了穿著黑色毛衣的齊禮,他站在冰天雪地裡,呼吸還有些急促,黑沉沉的一雙眼看著他,一片雪花靜悄悄地落下,落到他纖長漆黑的睫毛上。

他好像又長高了,長得很高,他的胸膛起伏著,他的唇抿成了嚴肅的一條線,他剪短了頭發。類似於板寸那麼短,俊美的五官變得淩厲起來,沒之前那麼柔美了,如今是張揚跋扈的英俊,隱隱帶著攻擊性,鋒芒在他身上嶄露頭角。

雪花大片大片飄落,落到了他的頭上,落

到她的身上。齊禮還拽著她的後頸,死死抓著她。

“哥——”焦棠嗓子哽了下,眼淚一下就滾了出來,她慌忙抬手去擦,拚命讓自己的聲線平穩,她說,“我不是來找你的,我路過。那個開車的人是誰?是你認識的人?我跟他說了,我路過。▌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齊禮一言不發拽她,他力氣很大,手臂修長有力量。焦棠被他扯的一個踉蹌,然後齊禮的手臂就落到她的脖子上,他攬著她大步往回走,他咬著牙說,“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今晚讓你不能整個回去。”

他們九月分開,農曆年是二月十六,已經過去五個月了。五個月後,她重新落到齊禮的手臂下,貼上了他高大的身體。

齊禮把她薅回了那棟彆墅,他踢掉濕淋淋冷冰冰的拖鞋,拿出新的毛絨拖鞋換上,看了眼凍的鼻尖都是紅的焦棠,給她也取了一雙自己的拖鞋,丟給了她。

林立已經走了,客廳桌子上擺著餐盒,還有一個蛋糕。

初二那年,他被冤枉後一個人跑到西藏流浪了三個月,被齊扉找回來,他就一直住在這裡。

齊扉那個老東西是不會陪他過年過生日,蛋糕是林立準備的,林立是齊扉的經紀人,做事特彆細。

每年給他準備個可笑的蛋糕,齊禮一個人吃完。

齊禮面無表情走向洗手間,聲音落在身後,“我管你是不是路過,給我買個生日禮物,我今天過生日。”

雁過也得留毛是吧?

焦棠真不知道齊禮今天生日,但這個理由足夠讓她雀躍,她可以留在這裡了。時隔五個月,她又看到了希望。

她顫抖著凍的發僵的手,拉開羽絨服拉鏈。

房間裡暖氣很足,熱烘烘的,她進來這一會兒L臉就滾燙。她把羽絨服和書包都放在玄關小凳子上,在想拿什麼當禮物呢。

“宇哥沒來給你過生日嗎?”焦棠揉了揉手,凍狠了,碰到熱就癢,“你藝考怎麼樣?”

“他藝考掛了,全沒過,如果高考再不過,他就徹底沒了。”齊禮在嘩嘩水聲中冷淡道,“夏天樂隊被封殺了,我的所有歌被下架。”

焦棠腦子嗡的一聲,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隻知道《青年搖滾》慘淡收場,最後一期播放量跌到了十萬。夏天樂隊的粉絲在群裡狂歡,認為《青年搖滾》活該。

她後來就退了粉絲群,再沒有關注過相關。

狂妄的代價是封殺。

封殺是什麼意思呢?焦棠抿了下唇,拿起手機搜索夏天樂隊,一無所獲。她又搜封殺,百度解釋是:禁止特定人物(明星、藝人)等參與某些活動或從事某些工作,永久性的封禁。

永久性封禁。

窗外雪落無聲,房間內燈亮著。齊禮從洗手間出來,拿著一條濕毛巾遞給她,掀起漂亮的丹鳳眼,“這就是娛樂圈,簽約後就成了關在籠子裡的觀賞犬。他們花錢養著你的一身華麗的皮毛,你得卑躬屈膝地表演諂媚,去獲得觀眾的錢。擦擦吧,擦完來吃飯。”

棠感覺到巨大的悲哀籠罩著他們,她感覺到壓抑。

她罵焦司純是寵物狗,她是什麼呢?她是站在玻璃窗外羨慕嫉妒的恨不得把寵物狗家給拆了的流浪狗。

人生不過是從一個籠子換到了另一個籠子。

她接過溫熱的毛巾按在臉上,壓下了無聲的眼淚。

“不要學藝術,不要走上這條路。”齊禮拉開椅子坐到了長餐桌前,挨個打開餐盒,“你是成華高中的,重點高中,你應該去學習,考更好的大學。█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成華高中就沒有差生了嗎?

焦棠就是成華高中那個差生。

焦棠放下毛巾時整個人都冷靜了,她看向餐廳裡的齊禮。這套房子裝修很清冷,他也清冷。他身上的薄毛衫貼著他略顯消瘦的骨骼,他的肩胛骨輪廓清晰,他那麼高大,卻有些單薄。

他坐的筆直,脊背永遠挺著,他那麼清高,那麼驕傲。

可此刻,焦棠看到他身上的一點脆弱。

他很難過吧。

傲骨被折斷,踩進泥裡。

夏天樂隊永遠不能再公開演出了。

焦棠握著變涼的毛巾,看他把所有餐盒都打開,擺到了桌子上。香味飄蕩在房間裡,她把毛巾放到玄關櫃子上,換了毛茸茸的拖鞋,邁開僵硬的腿走過去。

“你會煮餃子嗎?”齊禮把生餃子撂到餐桌的一邊,淡道,“我不會。”

“會。”焦棠去拿餃子,她好像終於找到一點自己存在的價值,“現在煮嗎?”

“不用,坐吧,先吃飯。”齊禮把蛋糕拆開,把上面花裡胡哨的插件都給拔了,撕開塑料刀切了一塊蛋糕先遞給了焦棠。

“你不吹蠟燭嗎?”焦棠接過蛋糕,齊禮這麼草率地吃生日蛋糕?

“許願有用的話人人都不用努力了,躺著許願好了。”齊禮給自己切了一塊蛋糕,他挽起了毛衣袖子,露出一截修長流暢的手臂,他更瘦了,手腕上的銀手鏈墜落下來,他垂了下睫毛,若無其事地把毛衣拉下去,擋住了那個手鏈。

焦棠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好,仿佛煙花在黑暗裡綻放出來了。

她落進一片溫暖的春光裡。

她因為快樂嘴角揚起,她是真的高興,她送的東西最起碼還在齊禮的手腕上戴著。

“笑什麼?”齊禮語調很冷。

“我以為我要一個人過年了,沒想到有人陪我過年。”焦棠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借口,她拿勺子挖了一大口蛋糕塞進嘴裡,鼓起勇氣仰起頭看齊禮的眼,“生日快樂啊禮哥!”

窗外不知道誰家放了個煙花,一下子就黑暗裡炸開了。

砰的一聲,映在餐廳的落地窗玻璃上。

世界明亮。

齊禮注視了她足足有一分鐘,才拿起勺子挖了一勺蛋糕吃著,“最近學習怎麼樣?”

“還行吧。”焦棠學習不好,她很不好,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齊禮說。

“文科六班?”齊禮忽然說。

焦棠倏地抬眼,他怎麼知道了?

齊禮並沒有看她⒆_[]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慢條斯理吃著那塊蛋糕,沉黑的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道濃重的陰影。他冷淡的唇上沾著一點奶油,聲音平淡,“想考哪個大學?留在B市還是出去?我過了A大音樂學院的藝考,我想學編曲。”

“留在B市吧。”焦棠按下緊張瘋狂跳動的心,齊禮知道她在撒謊了,齊禮什麼時候知道的?齊禮怎麼知道的?是不是知道後才不再跟她來往?

撒謊精,撒謊成性。曾經焦海峰罵她的那些話,全在她身上驗證了。

卑劣的人,素質極差。

“A大編曲專業最強。”焦棠咬著甜膩的奶油,卻覺得苦澀,苦的她心臟都疼,“我可以轉班去學音樂。”

“你要是學音樂,這輩子我們都不要再見了。”齊禮終於是吃不下去那塊蛋糕了,膩的難受,他推開了蛋糕冷冷看向焦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和席宇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來湊什麼熱鬨?”

刹那,焦棠的世界一片空白,她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和齊禮確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齊禮跟她差距巨大。

那頓飯焦棠不知道是怎麼吃下去的,她沒有立刻走,她覺得心都被撕裂了,但她還是沒走。

她煮了那份餃子,她想,至少要吃個餃子,北方過年誰家不吃個餃子?齊禮以前對她那麼好,她給齊禮煮個餃子不過分吧?

那個餃子煮的稀碎,餃子皮肉分離,她簡直想把餃子倒了,出去再買一份回來給齊禮。

齊禮吃了。

齊禮吃完餃子就踢掉拖鞋坐到沙發上看春晚。

屏幕光一明一滅,照著他冷酷無情的臉。

焦棠盯著他裸露在外面的冷白腳踝看了一會兒L,齊禮沒穿襪子,腳和腳踝都露在外面,看起來就冷。

她撐著把餐桌收拾乾淨,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轉身走進了負一層,拿了齊禮的吉他。她抱著吉他上樓,齊禮躺在沙發上抽煙,曲著長腿,整個人透露著一種落拓不羈。這個沙發足夠大,他那麼高也隻躺了三分之一。

他的後頸擱在沙發扶手上,仰著頭咬著煙漫不經心地斜睨她。

一縷白煙直直升上天空,他的毛衣領口鬆垮,露出清冷的鎖骨,他長高了一些,也更瘦了。看起來更尖銳,人也帶著鋒芒,他回到了他們剛認識時那會兒L的狀態。

“你想要吉他?”齊禮拿下手裡的煙,伸著長手臂隨意在茶幾上彈落煙灰,指尖散漫一抬,“拿去吧,出門打車回家。”

焦棠的目光從他的腹部一路滑到他的長腿上,她壓下嗓子深處的哽咽,移開眼說道,“禮哥,你不是要禮物嗎?我還沒送你生日禮物。”

齊禮又把煙咬回去,挑了眼尾看她。

焦棠頂著光走來,她穿著最簡單的毛衣牛仔褲。清淩淩地乾淨,她抱著吉他走過來,走到他對面,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坐下。

她頭發長到了耳朵,顯出文靜的漂亮。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她把吉他抱到懷裡,垂著眼找吉他弦的位置,找到後,她才抬眼,緊張的睫毛顫抖,但她一往無前,“禮哥,我第一次彈吉他,我的第一首吉他曲送給你,十八歲……生日快樂。”

她剛學吉他,不太會彈。一個音符距離另一個音符很遠,世界寂靜。

齊禮應該現在把她驅趕出去,他猶豫了一下,他便聽到了焦棠清澈的聲音。

她不會彈吉他,她很巧妙地隻用了兩個音,她在寂靜的吉他音裡,開口輕唱,“總以為長大遠在天邊,一步兩步便到了眼前……”

“長大後的我們是不是會法力無邊,把世界握進手心中間。”

“沒有人能精準的預言。”

“我們莽莽撞撞地長大,我們活在這天地之間,有人無畏有人勇敢。”

“我們走過十七歲,走過十八歲,走進未來的無數年。”

“也許世界不能如願。”

“希望我……少年,永遠自由飛揚在天邊。”焦棠隻會彈簡單的幾個音,她唱的也不好,幾乎沒有旋律,她不敢看齊禮的眼,她垂著頭看吉他弦,她沒用撥片,她又彈出了一個音,說,“恭喜你,邁進了十八歲。先到了我一直想去的那個成年,也許明天我們不會再見,今天,我祝你長大,祝你成年,祝你擁有長長久久的夏天。祝你,一生燦爛。無論我們還是不是……朋友,我很感謝,你帶給我們所有人一個信念。感謝你在這破破爛爛的世界,給我們撐起過一片純淨的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