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裝不熟(1 / 1)

不熟[娛樂圈] 周沅 8020 字 8個月前

焦棠把《朋友聽我唱》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視頻網自製的網綜。

說是音綜實際上是個記錄生活的慢綜藝,對音樂要求不高。儘管如此,焦棠還是在錄製之前每天泡在音樂室,練聲音練琴, 她很多習慣都是從十六歲那年跟齊禮參加比賽, 被他教出來的。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天才, 隻有一遍遍練習練到絕對的熟練, 才能在台上遊刃有餘, 才能從容地接住任何突發狀況。

所謂的鬆弛自信, 不過是經驗的具化。有能力,自然有底氣。

齊禮說的。

焦棠記了十年。

焦棠會在每一次演出之前花大量時間來填充自己,把細枝末節都要考慮到。錄節目前席宇並沒有聯係她,一直到出發那天, 秦念才給她一個群一維碼。

群裡一共三個人, 焦棠不知道誰是誰,都沒有掛真名。

群名叫朋友聽我唱2027|7|29

錄節目當天的時間是七月一十九,這種群名就是為了錄節目湊的一次性群, 錄製期間發布任務用, 錄完後就會沉進海底, 永遠不會被撈起來。

焦棠不知道哪個是席宇, 她和席宇也七年沒有聯係。她換了微信,席宇應該也換了, 他們沒有留好友。

焦棠進群後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焦棠, 在群裡發了個早上好。

沒人搭理她。

她訕訕放下手機,背上吉他拎著行李箱出門。錄節目的地點是橘洲,她需要坐飛機過去。

飛行時間是兩個小時, 焦棠下飛機時群裡任務都發布了兩輪,群成員從三個增加到了九個。

焦棠看了一圈沒一個認識的,全是生面孔。

“秦總讓你補個妝再出機場,節目組的車在門口等了。”劉瑤跟在焦棠身邊,把化妝包遞給她,“上車就開始拍了。”

“好。”焦棠正在琢磨這都是誰,她該加誰。

“秦總叮囑,讓你上節目多說點話,有機會就表現。”

焦棠點頭,她又不是純新人,混了那麼久娛樂圈,裡面的彎彎道道她還是明白的。

焦棠在機場的走廊簡單補妝,沒有戴口罩,她隻戴了一個白色漁夫帽,穿著一身簡約白色休閒裝,她高瘦走性冷淡風。這一套是請造型師搭的,力求清爽大氣自然,她背著吉他走出了機場。

機場出口人山人海,好像是粉絲在接機,不知道接誰。

反正不是接她,焦棠看都沒看拖著行李徑直往外面走。

劉瑤跟在焦棠身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拖著行李跟她走了出去。節目組的車上掛著很大的廣告條,焦棠一眼就看到了,她合上拉杆提著箱子下了台階。

工作人員還沒認出來她,焦棠主動走過去跟接人的跟拍導演做了自我介紹。對方愣了下,才作勢要幫她拿行李。

“不用,我自己來。”焦棠做事利落乾練,她把行李箱提到了後備箱,車是節目組廣告商給配的,標準配置,“導演,上車就要錄嗎?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對,上車就要錄,你先上車,我們還要再接個嘉賓。”導演把一個麥架遞給焦棠,“你夾衣服上。”

“好。”

七座的車,焦棠原本打算坐最後一排,導演說後面沒有裝攝像頭,讓她坐到了中間,助理坐最後一排。

中間一共兩個位置,焦棠係上安全帶調整好麥夾開始找鏡頭。

找鏡頭是席宇教她的,長得不太出眾,參加那種很多人的選秀節目,找鏡頭是必備技能。沒有攝影師會圍著一個長得一般的木頭去拍,席宇教她去找自己在鏡頭下的優勢,哪個角度最好看,哪個角度最吸引人,最能引起觀眾的興趣。

焦棠認識他們的時候,像個伸出觸角探世界的蝸牛。背著沉重的殼子,一點點往前,一點點去探索這個世界的模樣。

焦棠調整好角度,又覺得太刻意,她稍微斜了下肩,讓自己鬆弛一點。

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

微信群又被拉進來一個新人,熟悉的頭像,熟悉的名字,焦棠刹那呼吸停止,大腦一片空白。

DM:@NEO 到了嗎?

DM:想吃什麼大家在群裡報菜名,我去超市買菜。午晚餐,兩頓。

DM是席宇嗎?

群裡瞬間報起了菜名,他們沒備注,估計都認識。七年時間,娛樂圈人都換了幾茬,席宇也有很多新朋友。

七年,真的太漫長了。

DM:@TT 糖糖有要點的菜嗎?我是席宇。

焦棠聽到了外面粉絲的喧囂吵鬨聲越來越近,她已經知道是誰了,她沒有勇氣扭頭。

她看著席宇這句自我介紹,有種物是人非感。但前面一句糖糖,又仿佛被拉回了過去。

席宇這句懸在聊天框的最後一行,沒有人再發新的消息,似乎在等什麼落下。

焦棠抿了抿唇,打字:“糖醋排骨……”

她還沒發送,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字。

NEO:“糖醋排骨。”

焦棠刪掉糖醋排骨,重新打字:“清炒……”

NEO:“清炒蝦仁。”

行,您一個人回複吧!

焦棠抿了下唇,刪掉後打新的。

“我能點冰可樂和燒烤嗎?”

DM:“可以,晚上音樂燒烤晚會。”

DM:“那我去買菜了,你們誰先到直接進門,房子密碼170730。”

一零一七年七月三十號,他們參加了一個改變他們一生的比賽。

焦棠回複了一個收到,返回看到席宇發來的消息驗證。

“加個好友吧,既然來了,大家還是朋友。私底下如何是私底下的事,台面上的錢還是要賺,是吧?”

焦棠通過了席宇的好友,回複解釋道,“不是不想加,以前的號碼丟了,微信也丟了。剛被拉進群,你們都沒有備注,我沒認出來都是誰。剛找到你,你就發消息驗證過來了。”

席宇發過來一段語音。

焦棠點開聽到他的聲音。

“你等一下禮哥,你們兩個一起過來。”他頓了下,說,“糖糖,好久不見,歡迎你回來。”

焦棠猛地把頭轉向了另一邊,車廂內一片寂靜,還有很多工作人員在,攝像也在拍攝。他們無聲拍著她,這可能是個情懷點,這是一場長達十年的友誼。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鼻酸的情緒,揚起唇角,打字回複,“謝謝。”

車門打開,伴隨著粉絲瘋狂的尖叫聲浪。高挑挺拔的男人彎腰進了車廂,帶著一股子清冷的木質香調,焦棠坐的筆直沒抬頭沒看他。她隻是用餘光看到他,好像穿的白色衣服,她聽到後排劉瑤倒吸氣的聲音,她也聽到自己狂跳的心臟。

瘋了,他真來了。

“禮哥,好久不見。”導演十分熱情,他可太高興了,一個播的不溫不火的A+網綜,播了好多期都沒混到個熱搜。一周前接到通知,來了個大大大大頂流,潑天富貴要來了。

夏天樂隊要合體,赴十年之約。爆炸性新聞,這可太吸睛了。

齊禮點了下頭,停頓了一會兒,說,“好久不見。”

音調很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焦棠緊繃著情緒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抬起頭看過去,她想表現的自然一點,像是跟席宇那樣。可看過去時,她整個人非常嚴肅。

齊禮就坐在旁邊的位置,他穿著斯文的休閒白襯衣,戴著黑色漁夫帽,帽簷壓的很低,他還戴了一個透明框眼鏡。顯得文質彬彬,沒在之前在停車場時的殺氣騰騰。

“禮哥。”焦棠開口,想裝作熟稔的樣子再加一段,可怎麼都發不出聲,她的聲音卡著,人也卡著。

她很不負責任的想,如果她現在跑路會怎麼樣?

“畢業了?”齊禮拉上安全帶往後倚靠著,修長手指交握不動聲色地壓了一下骨關節,他問的很淡。

這才是正常的上綜藝的狀態。

焦棠上綜藝是為了什麼?複出。

他問她是不是畢業了,是在給她台階下。

齊禮演技好多了,他不動聲色,不緊不慢地跟她重逢。

“嗯。”焦棠在南方讀完了本科,去英國讀完了研究生。她的人生軌跡和齊禮正好相反,齊禮在美國讀完了大學,回國正式進娛樂圈,去南方開了娛樂公司。

好像焦棠就是為了錯開他。

焦棠嗯完,車廂內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這個台階,焦棠還是沒有順利走下來。

車緩緩開出了機場,開向節目錄製地。

他們整整沉默了五十分鐘,從機場到錄節目的彆墅酒店,全程一個字都沒說。。

連開車的司機都感受到氣氛有些詭異,節目組幾個人面面相覷,沒人發聲,但眼裡同時閃爍出興奮的光芒。媒體人敏銳的嗅覺,隱隱約約,感覺這是個大瓜,足以讓節目組上好幾個熱搜的大瓜。

齊禮出道這麼多年,幾乎沒什麼感情緋聞,也極少炒CP。他留學回來後更是滴水不漏,在圈子裡混久了,人也圓滑,一般綜藝不能從他身上炒到什麼有價值的緋聞。

他極少的幾次失態,一次是齊禮剛回國時,記者采訪問錯了話,提了焦棠的名字。齊禮瞬間掛了臉,之後便是采訪的地獄模式。也是從那之後,業內有了傳聞,在齊禮面前不能提焦棠。焦棠和齊禮疑似鬨掰了,老死不相往來,連名字都不能提。

這一次,十年之約,兩個人在車裡沉默了一個小時。

如果齊禮真的抗拒焦棠,他就不會來錄節目,他的咖位來這節目本來就是扶貧,他也沒有什麼非來不可的理由。

他來了,他在這裡對著焦棠沉默。

跟拍導演覺得他們之間要是沒事,他就把攝影機吃進去。

錄製地在一個彆墅酒店裡,道路寬敞,路邊種著高大的棕樹。

橘洲是晴天,可橘洲的天氣晴也不是正經晴,天空永遠灰蒙蒙的,太陽像是隔霧看花。不清透,沉悶的熱,熱的像是水蒸房。

車停到了彆墅前,焦棠從另一邊下車,腳落到地上那瞬間她呼出一口氣,熾熱的空氣都讓她感覺到清新舒適。

人生最痛苦的事不是分手,也不是分手後那綿長的陣痛期,半夜想起來的空曠感。而是分手後還他媽要做同事,還要裝作沒事人一樣錄節目,還要寒暄搞什麼‘兄弟’情深。

錢難掙,屎難吃。

攝影師跑去拉遠景,助理也讓開了。焦棠繞到後面拿行李箱,齊禮已經在拿行李了。他過了十八歲又長了一點,官方身高一米八七,比焦棠高大半個頭,寬肩闊背長腿,輕鬆把焦棠的行李箱提出來。

助理們住在隔壁的樓棟,司機會送他們過去,拿出來的行李箱隻有齊禮和焦棠的。齊禮的行李箱是純白色,焦棠的行李箱是純黑色,同一個品牌同一款。

焦棠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想找點話題,“你最近在忙什麼?”

“全世界隻有你不知道我在忙什麼。”齊禮冷淡的語調中有著輕描淡寫的諷刺。

焦棠立刻去看自己的麥夾,又看向齊禮那張在眼鏡帽子的遮擋下依舊英俊的很有壓迫感的臉。

“麥關了。”齊禮站在越野車的車尾門前,修長手指搭在車尾門上,他挑了眼皮,睨視著焦棠,“聽說你在網上控訴我不跟你玩?”

焦棠手背到後面把自己的麥也關了,垂著眼視線落到齊禮的褲子上,他穿了偏商務的黑色褲子,腿又長又直,“抱歉,真的是誤會,我手滑——”

“我管你滑不滑。”齊禮關上電尾門,長手一撈,帶走了焦棠的行李箱,一拖一邁著長腿往彆墅方向走,“我的熱度你蹭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今天過來好好給我演‘朋友情深’,再裝什麼不熟,等著收我的律師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