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沒回複焦司純,她在太陽底下回複了景思明。
“彆問太多,要不要?”
景思明:“我姐說她能弄到,你今晚也會去對吧?我在哪裡等你?”
台上。
焦棠想了想回複,“你不用等我,我應該會走內部通道進。”
“焦棠,你不換衣服?”席宇換好衣服出來拿吉他看到焦棠還是素面朝天,早上那套衣服,“現場有化妝師,衣服要自己備。”
焦棠往身上看,“這套不行嗎?有沒有什麼規定?”
“也行,不是正規演出不規定演出服。”席宇打量焦棠,清湯寡水的白T恤黑色短褲,倒是很配她這張清秀的臉,“那你就穿這套吧。”
焦棠頭皮被曬的火辣辣的,對演出沒有一點概念,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寸,其實是有些迷茫。
“好了嗎?”齊禮冷淡嗓音響在樓梯上,“車到了。”
焦棠轉頭看見他一身黑戴著黑色漁夫帽背著吉他大步往樓下走,他身形高挑挺拔,乾淨的衣服把他襯的格外好看。他沉邃丹鳳眼慢悠悠地落到了焦棠身上,由上至下把她打量一遍,“你沒有衣服?”
焦棠的衣服是在小鎮上買的,五十塊一件。
也不能說沒有。
“除了身上這套,還有一套運動裝。”
“你穿多大尺碼?”齊禮垂下漆黑的睫毛,大步越過焦棠往外面走,拿出手機打字,“鞋子穿多大?”
焦棠快步跟上齊禮,把尺碼報過去,“鞋也不行嗎?”
她腳上的鞋還算個牌子,許園為了彰顯公平,買鞋會一次買兩雙。焦棠腳上這雙是去年買的,雖然是大牌,可焦棠長得快,早就小了。
“醜,把尺碼報給我。”齊禮走到門口樹蔭下,修長手指快速敲著手機屏幕打字發消息,淡道,“有什麼不懂提前問我,敢在台上搞砸,你就沒機會了。”
焦棠可能演完這場就要被召回了,焦海峰應該會給她找個妥善的住處,她不會在這裡待多久。
“謝謝。”焦棠環視這片落後陳舊的土地,午後蟬鳴聒噪,這裡很熱鬨。
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開了過來,齊禮率先上車,他坐到了後排。焦棠思索片刻,在想要不要去前面坐,齊禮放好吉他掀起眼皮看她,“坐後面,席宇跟你講演出規則。”
焦棠上車坐到了最後一排,很快席宇也上車,他和齊禮坐在一排,轉頭跟焦棠講演出注意事項。
車緩緩開出了鄉路,奔向省道。
“你第一次演出,站位什麼不懂,那就站在你的鼓前。仰著頭看著前方彆怕就行,彆低頭。”席宇把吉他放到後面,“都有第一次,頭一揚,跨過去就好了。”
晚上七點的演出,四點到市區,先拿了焦棠的衣服和鞋子,又去做妝造。
焦棠全程任憑擺弄,化妝時齊禮先做完了造型,抱臂過來看她。那雙沉黑的眼看了她兩分鐘,指揮化妝師給她畫了一條長眼線。
焦棠不知道她這雙眼畫眼線什麼樣,她從來沒有畫過眼線,她甚至都沒有化過妝。化妝師也在遲疑,焦棠長相太清秀了,畫長眼線是大反差,可能會翻車。
可齊禮堅持,化妝師還是給焦棠畫了。
焦棠睜開眼時,周圍很安靜。齊禮手上把玩著手機,手機邊緣卡在他的手指關節處,他停下動作,凝視著焦棠。
焦棠的眼睛長得很乖,單純的少年妝,隻是清秀。加了這條眼線,焦棠的眼睛瞬間銳利起來,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席宇正在往手指上戴戒指,往這邊看了眼,謔了一聲,“焦棠,你這樣去台上,肯定會有很多小女生為你瘋狂尖叫。”
化妝師打算給焦棠畫另一邊眼線,被齊禮叫停了。
齊禮把手機裝進褲兜,直起身說道,“就這樣,隻畫一隻眼。”
焦棠沒來得及看鏡子,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就被塞進車裡拉到了現場。在入口處就有粉絲堵路,焦棠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她會成為被堵的主角,她跟齊禮坐在一輛車裡。
景思明發消息過來,跟她八卦,“聽說今天夏天樂隊新成員會現身,不知道長什麼樣,你到了嗎?”
焦棠低著頭按滅手機屏幕,借著夕陽光用手機屏幕照臉上的妝,隻看到一條長長的眼線,把她原本偏圓的眼睛拉的很長。
“彆低頭,把頭抬起來。”前面齊禮冷淡開口,他倒是坐的很直,毫不避諱把一張俊臉顯露出來。身上氣質完全變了,沒了平時的慵懶散漫,他冷靜而認真。
焦棠抬起頭。
沒有排練,livehouse的老板很信任齊禮,隻有一遍走位。焦棠像做夢一樣,她檢查樂器,試自己的位置。
今晚齊禮一共要唱四首歌,鼓手能參與的有兩首,都是焦棠熟悉的音樂,其中《Yellow》需要焦棠的合唱。
在台下時,感覺時間過的很慢。在台上,焦棠隻覺得時間飛一樣。轉眼就要上台了,她在後台入口那裡看到下面很多人,放眼望去全是人頭。
她緊張的快吐了。
有調音師上台整理設備,下面嗷的一嗓子,有人叫夏天樂隊有人喊NEO。
焦棠腿一軟往後退了一步,下一刻,她的後頸落入一個溫熱的掌心中。對方的手很乾燥,掌心貼著她的肌膚,嚴絲合縫。
後台開著空調,冷風呼呼吹著。焦棠陷入一片燥熱中,她扭頭看去,看到一雙冷靜沉黑的眼。
齊禮修長的手托著焦棠的後頸,拇指緩緩一動,貼上她瘋狂跳動的動脈,“心跳的很快,緊張成這樣?你的大無畏呢?”
焦棠心臟狠狠顫動,她感覺到熟悉的安全感,她停住了動作,回頭怔怔看著齊禮。
“還敢上去嗎?不敢上去就算了。”齊禮看她眼角那條飛揚的眼線,收回了手。
焦棠抓住他的手,仰起頭,“你……能再摸一下嗎?”
齊禮心臟猛地一跳,居高臨下斜睨她,她知道她在說什麼嗎?她知道這話有多大膽嗎?
什麼叫再摸一下?花樣還挺多。
“你能摸下我的頭嗎?”焦棠眼睛裡閃爍著光芒,滿眼期待,仿佛很渴望他的碰觸,“就一次,摸一下。”
她就是想借機占便宜吧?
齊禮盯著她白皙的耳朵,也不是不能為藝術獻身。
“怎麼摸?這樣?”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到了她的頭頂,快速摸了一把,手感出乎預料的好,“焦棠,我對你的容忍——”
焦棠突然轉身抱住了他。
齊禮的後半截聲音停在嗓子深處,他第一次被女孩抱。焦棠卻已經鬆開了,她跟齊禮拉開距離,仰起泛紅的眼睛,“謝謝你,我會好好演出。”
世界寂靜,空氣中還殘留著一點擁抱的熾熱。
焦棠的眼睛真誠而熾熱,仿佛在看這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一個擁抱而已,感動成這樣嗎?
“NEO,你們要上去檢查下你們的設備嗎?”工作人員在台上喊道,“我們這裡處理好了,你們來看看。”
齊禮若無其事移開眼,繞過焦棠,大步走上了台。手指落進了褲兜,指尖上似乎還纏繞著滾燙的灼熱,灼燒著他。她的皮膚細膩光滑,齊禮無意識地在褲子布料上擦了下手。
台下響起整齊的尖叫聲,她們瘋狂地喊著NEO。
焦棠摸了摸被他揉過的地方,焦躁不安的心落入了一片溫暖中。以前媽媽鼓勵她就是這樣,摸摸頭抱抱她。她就有勇氣去做任何事,齊禮高大狂妄,哪裡看都不像媽媽,他身上就是有一種安全感,跟母親一樣的安全感。
噴驅蚊水,上台前來安慰她。
“焦棠,緊張啊?”席宇路過焦棠喊了她一聲,“是不是很害怕?第一次都這樣,深呼吸幾次。”
“謝謝宇哥。”
席宇一步跨出了門,走向了不大的舞台。
有人喊了句席宇寶寶,他綻放出燦爛的笑,衝粉絲揮了揮手,走過去檢查設備。
焦棠是最後一個上台,觀眾不知道她是誰,隻看到個很清秀白淨的寸頭男孩在後面擺弄鼓。
真正邁出那一步後,反而平靜下來了。焦棠把架子鼓位置簡單調整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拎起鼓槌坐下,看向台下的一片燈海,喊NEO的聲音在持續,身後的背光板亮了起來。
綠色背景板上亮著白色的字:永不消逝的夏天——NEO、席宇、TANG
架子鼓的位置很難看清台下的人臉,靠近舞台邊緣第一排還能清晰一點,再遠就什麼都看不到。焦棠剛到焦家沒多久就被焦司純拿糖陷害了一次,從那天開始,她就成了透明人。
六年時間,讓她變成了一個害怕被注視的人。她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混在人群裡,不顯眼不被關注。
“焦棠,耳機戴上。”齊禮忽然回頭喊她的名字,“聽一下裡面有沒有聲音。”
焦棠戴好耳機,聽到裡面工作人員的聲音,看向齊禮點了點頭。
齊禮脫掉了防曬外套,裡面是黑色流蘇T恤,耳朵上戴著銀色耳釘,頭發染成了黑色,偏長的頭發紮了起來,狂放不羈。他把銀色話筒握在手裡,跟席宇碰了下拳頭,席宇有些意外,“你介紹嗎?”
他們樂隊介紹人一直都是席宇,齊禮太拽了,BKING不乾介紹人這活兒。
齊禮點頭,轉身大步走向焦棠。舞台的燈光刹那亮了起來,齊禮俊美的臉在燈光下,第一個介紹了焦棠,“夏天樂隊鼓手TANG,救場新隊友,大家對她溫柔點。跟大家打個招呼,小棠同學。”
焦棠心跳飛快,他怎麼來介紹她了?怎麼也不該從鼓手介紹起。
他的眼睛又沉又黑,仿佛最深沉的海,包納萬物,也信任萬物。就像他托在焦棠後頸的手,他會托住她的吧?
焦棠開口:“我是唐,鼓手。”
齊禮來介紹自然會有人捧場,特彆是齊禮強調了焦棠是來救場,粉絲給足了面子,喊聲持續了很久。
齊禮走向了舞台中間,介紹其他人。
焦棠心臟砰砰跳坐回去抬起頭,看到了舞台邊緣傻愣著的焦司純。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了前面,正扒著欄杆往台上看,她們的目光就那麼碰上了。
燈光照亮了焦棠的眼線,她上挑的眼清冷帶著勾人的線條,含著若有若無的冷意,居高臨下睥睨著焦司純。
她剪了個很帥的板寸,穿著一線品牌的白色套裝。這個品牌的衣服焦司純一直很想要,可父母以各種理由拒絕了她,認為她不合適,此刻穿在焦棠身上。帥的非常突出,好看的高高在上。
台上已經介紹到其他人了,追星女孩還壓著聲音在討論鼓手,“鼓手好帥!看起來年紀不大,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難怪會這麼快拉出來演出,主唱大人迫不及待想炫耀這麼優秀的新隊友吧!氣死李文,背刺樂隊,以為樂隊離了他們就解散嗎?真把自己當盤菜了。”
“不知道鼓打的怎麼樣?”
“長得這麼帥,要什麼自行車!”
在舞台上,在燈光下,萬眾矚目裡,焦棠穩穩地坐著。
她怎麼會是焦棠?可聲音確實是焦棠,臉也是焦棠。
焦司純感覺到世界崩塌,焦棠不是在農村嗎?為什麼會出現在舞台上?
焦司純拿出手機撥打焦棠的號碼,現場人太多,她的手機無信號服務。
舞台上的燈光暗了下,隨即吉他聲響了起來。NEO的吉他一向優秀,穩定發揮,這首歌兩把吉他,齊禮和席宇的吉他一起響了起來。
在萬千歡呼聲中,躁動的鼓聲加了進來,現場氣氛拔到了巔峰,全場揮起了熒光棒。
焦司純身體被激動的粉絲推搡著,腦子一片空白看著台上的焦棠,期待著焦棠翻車。她怎麼會架子鼓?她怎麼會在台上閃閃發光呢?
焦棠坐在光裡,仰起頭瀟灑肆意地打著架子鼓,姿態利落帥氣。
焦司純期待的翻車沒有出現,焦棠在台上四平八穩,完美融入了夏天樂隊,仿佛她天生就屬於舞台,屬於萬眾矚目。
歌唱到中間,有一段吟唱,NEO退後兩步遠離話筒架,讓出位置。光追到了焦棠身上,她手上的鼓沒停,隻是輕輕仰頭,白皙清冽的脖頸落在光下。
她開口,乾淨清澈具有穿透性的吟唱飄上天際,把這首歌拔上了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