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71(1 / 1)

戒水 押尾 7653 字 6個月前

昨天預告今天有雨,上午還算天高氣爽,到了下午突然變天,一下陰了下來。

他們在去電影院的路上看到街邊打耳洞的店。

周唯停住腳步。

謝易初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她:“想打耳洞嗎?”

門店的玻璃如實映出兩個人的身影,周唯回頭說:“你陪我打好不好?一人一個最好,我不要打一對耳洞。”

這次換謝易初盯著玻璃裡的她,“行啊。”他牽起她的手進去,周唯的下巴掩在圍巾裡,這本來是她從南臨帶給謝易初的,現在降溫,又回到她脖子上。

周唯選了右邊,謝易初是左,隻是他打在耳骨上。店裡師傅正在給其他顧客打耳洞,周唯隔著玻璃觀摩,發現是機器操作,早已不是她知道的那種方式。

等輪到她,周唯看看師傅,轉頭去找謝易初,他站在身側,她仰頭請求的口吻很像小孩子。

“能不能叫他來?”她拽著謝易初看向師傅,“反正是可以學的,對嗎?”

師傅當然拒絕。

周唯很能纏,纏到最後店裡其他人帶著謝易初去做消毒,戴上手套。他手很穩,空心針帶過耳垂,快到已經結束了,謝易初背過身去摘手套,周唯才感覺到疼。

她緩緩地從椅背上坐起來。

出了一點血,整體來說很完美。店員仔仔細細查看過周唯的耳洞,都鬆了一口氣,一邊交代後續養護要點一邊給她換上耳堵。

出了門周唯去牽謝易初的手,發現他手指在顫。

“很緊張嗎?”周唯和他十指相扣。

謝易初說:“還好。”

隻看他沉靜無波的神情很難想象他現在一手心的汗。

周唯抬頭,看到他緊繃的下頜線,原本就很利落的輪廓,這樣更顯出一種精雕細琢的感覺。

謝易初沒有問她為什麼,在店裡也是,她想要他就去做,哪怕是一些彆人看來奇怪甚至瘋狂的行為,在他眼裡卻是無關緊要的。所以跟他在一起很舒服,有種隨心所欲的快樂。

周唯扣緊他的手,沿街一直往前走。

天陰得像是隨時會塌下來。

周唯望著遠處的雲:“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謝易初說:“過幾天吧,等我爸媽回來。”

“回哪裡?”

“彆墅那邊。”謝易初停了一會,輕聲問:“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餘光悄悄瞥著周唯,見她搖頭。

一家人闔家歡樂慶祝的場景,她去反而尷尬。

“以後……”周唯忽然啞聲。算了,不說了。她說不出祝他前途似錦之類的話。

她是很自私的人,自私到明知道可能會影響他考試,她還是來了。希望他好,可是與此同時,一絲陰惻晦暗的想法在心底叫囂:他能不能不要那麼萬眾矚目。

最起碼,再給她一點時間。

從高中起,周唯總是走在他後面。試卷是借他的,老師是蹭

他的,連上大學也要比他晚一年。好像注定了她要沿著他走過的路往前走,而她隻能看到背影,卻看不到儘頭。

她語氣輕到剛出口就消散了。

謝易初:“以後什麼?”

“以後好好生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唯說。

謝易初笑了一下,屈指彈她額頭,覺得她發傻。

“就一年而已。”他笑起來很好聽,低低啞啞的,說:“寒暑假我會回來,小長假也是。想我的話給我打電話,我可以逃課。”

他從沒想過要和周唯分開。

隻是離開一年,謝易初還不至於連這點自信都沒有。

周唯盯著他長長密密的睫毛,想,一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或許等他上了大學,見到更多更漂亮的女生,會在某一天突然醒悟,反思自己前兩年在乾什麼?每天跟一個乏善可陳的女生膩歪親密。

但是話一出口說的是——“好。”

無論一年後是什麼結果,她都接受。

這連賭都不算,決定權完完整整屬於謝易初,周唯隻是接受。

……

遲到十五分鐘進場,好在這一場電影人不多,他們買了最後一排的票,同排隻有他們兩個人。

周唯拉著謝易初入座。

電影過半,謝易初歪在座位上睡著了。連續四個月高壓刷題,一考完像脫掉枷鎖,再加上周唯在身邊,潛意識讓他覺得可以放鬆。

周唯斜靠在扶手上,上半身傾向他,將他往肩上攬了攬。

謝易初往她頸窩裡靠。

大屏幕上光影變幻,周唯抬手虛掩著他眼睛。緊接著場地從戶外轉向室內,亮度隨之變暗,漸漸落下來,足夠讓周唯看清他眼下倦怠的陰影。

不免為之前產生那樣陰暗的想法感到抱歉。

她伸手摸了一下耳垂,還能感覺到輕微的刺痛。

周唯想,她必須從他這得到些什麼。最好可以藏進身體,長久而緘默地陪伴她。紋身太痛了,如果以後需要洗掉又是另一樁麻煩事情,於是打耳洞成了最佳選擇。

很多人都有耳洞,在很多很多店裡,經由很多很多人之手,最後效果大差不差。但她是特殊的,她的耳洞是謝易初親手打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似乎從今天開始,它和謝易初緊密聯係在一起。以後她每一次摸到耳垂,每一次戴耳墜,每一次在鏡子裡看到那個點,都會想起謝易初。

電影臨近尾聲,門外傳來一陣騷亂,隱約聽到幾聲“好像下雨了”、“外面是不是下雨了”,謝易初幽幽轉醒,看到近在咫尺的周唯。

她和他對視,彼此都落進對方眼睛裡,周唯豎起食指:“噓。”然後低頭去吻他。謝易初捧住她臉,加深這個吻。

外面雨下得很大。

他們在漆黑的電影院後排旁若無人地接吻。

潮濕的感覺從空氣彌漫到口腔,逐漸淹沒在呼吸中,潮得仿佛下一秒要溺水,身體變重、變緩,慢慢沉下去……

影結束放映,頭頂的燈亮起。

周唯坐在位置裡,整理頭發。她用十分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將被揉亂的碎發理直,眼睛像被洗過一樣閃閃發光。

她朝旁邊伸手,說:“皮筋。”

謝易初側頭勾下皮筋遞給她。

綴著的月亮片搖搖晃晃,鑽特彆閃,周唯一邊紮,一邊笑,“你怎麼會是這種審美?”

皮筋是他買的。

謝易初說:“挺好看的。”

他看班裡女生還有用流蘇發圈的,垂下來很飄逸靈動。不過他沒買,因為賣家說流蘇款適合長頭發的女生,最短也要跟流蘇齊平,再短就有點喧賓奪主了。

而周唯一直是齊肩的短發。見她束好,謝易初幫她把月亮擺正,隨意說:“我還沒見過你留長發。”

周唯渾身一緊,隨即鬆懈下來,笑笑說:“你喜歡長發嗎?”

“還行。”謝易初眯眼打量她,用手比了下尺寸,留到這裡,他收藏的很多發飾就能買了。

過了一會兒,周唯撥弄花瓣,低聲說著:“好。”如同自言自語,她抿了抿唇,拿起花說:“走吧。”

謝易初單肩背著她的包。

因為下雨,沒有傘,就近在商場裡吃過晚飯,他們這一桌在二樓玻璃旁,滂沱大雨不斷敲擊牆壁發出嗶嗶啵啵的鈍聲。

天色完全黑透。

主乾路上堵車堵到了岔路口,從前一個紅綠燈到後一個紅綠燈,整條路車燈閃爍,一片鳴笛聲。路燈下可以看到雨絲接連不斷,像一條條明亮的細線,密密網住玻璃外的一切事物,宛如另外一個世界。

雨夜會讓她思維發鈍,周唯說:“這種程度的雨,打傘已經沒有用了吧。”

謝易初嗯聲,問她包裡有沒有貴重物品。

周唯想了想說:“你的耳機。”

謝易初失笑:“那個不算。”

周唯搖頭,“那沒有了。”

謝易初抬手示意她站起來,周唯站到他跟前,謝易初比了比,差不多能把她從頭裹到腳。

“要回去了嗎?可是打不到車。”他們等了好久都沒有司機接單。

謝易初推開厚重的門,冰冷的雨絲立刻隨風而至,濺到台子上,周唯在他背後,包反背在胸前。

台上還有其他人,都在等雨勢變小,或者在等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的車。

謝易初鬆開風衣係帶,敞懷對她張開手:“過來抱著我。”

周唯沒懂,謝易初歎氣,將她拉進懷裡裹著,然後扣好扣子,係上腰帶,在風衣下托腿把她抱起來。

領口鼓起一塊,謝易初合緊衣領,蓋在她頭頂。最後一絲漏洞也被補好。

什麼都看不到了,周唯悶悶出聲,謝易初說:“帶你坐地鐵回去。”

他懷裡藏了個人,就這麼走下台階。

真正進入雨幕,周圍一切清晰真實起來,似乎和世界加強了聯係,下雨不再是隔了一層的頓聲,甚至能感受到雨滴砸在她頭頂風衣上的重量。

格外有力。

周唯躲在他胸前,儘力縮起來,頭頂是雨聲,耳畔是心跳聲。

她的腿懸空在他腿邊蕩啊蕩。

……

謝易初進到地鐵,渾身濕透,雨水順著頭發往下淌,他抹了把臉,翻開衣領,路過的乘客眼睜睜看他從懷裡剝出一個人。

謝易初將她放在地上。

周唯臉頰有些濕,是雨水順著他脖頸淌進來,浸濕他裡面的衣服,又沾到她臉上。

謝易初下意識去給她擦,結果弄得更濕。

兩人都忍不住笑。

下雨會加重事物原有的顏色,謝易初淋了個透,眼睫和頭發泛著一股黑到極致的烏光,而膚色則是乾淨的冷白,疏冷感極重。來往的人裡沒有一個人像他淋成這樣,他有時候好看到不像真人。

“要牽手嗎?”周唯歪頭。

謝易初皺眉,“都是水。”

“沒關係啊。”她不介意的。

周唯朝他伸手,謝易初將手指虛虛搭在她手心。怪不得不願意,他手冷得像冰,周唯笑著去暖他的手。

地鐵車廂內人很少,地面一片泥濘,周唯拉著他走到沒人的地方,踮腳貼貼他唇角,輕聲問:“要接吻嗎?”

回應她的是謝易初冰冷的手扣住她後腦勺。

他身上的潮濕一點一點浸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