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8035 字 6個月前

入夜時趕到驛站投宿,桓宣跳下馬,轉身來抱傅雲晚:“下來吧。”

傅雲晚在他下馬時早已抓了鞍橋從另一邊下來了,原是不想讓他再來動手動腳,哪知坐得太久了渾身酸疼僵硬,腳剛踩到地面就是一個踉蹌,要摔倒時桓宣一個箭步趕了過來:“還跟我鬨?”

伸手將她橫抱在懷裡,她掙紮著不肯,偏又沒力氣,簡直是貓撓一般。桓宣大步流星往裡走著,低頭看她水濛濛的眼,緊緊抿著全是委屈的唇,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她一聲不響跟著謝旃逃了那麼遠,他又不曾說她什麼,無非親幾口罷了,她就一路上跟他冷著個臉,話也不肯說,跟著謝旃跑這一趟脾氣都大了,從前她何曾這麼對過他?

將她藏在身側的胳膊拉過來,想要她抱著自己,她不肯,桓宣瞧著她,半真半假:“抱著我,不然我就親你了啊。”

傅雲晚羞恥得幾乎死去,眼見他低了頭似乎真要親上來,惶急之下連忙伸手抓了他的胳膊,他還是不滿意,拉著她的手抱住脖子,笑了下:“抱住了,要是敢鬆手,我還要罰。”

傅雲晚憤憤地轉開臉,又羞又氣,又毫無辦法。

這一天裡他帶著她馬不停蹄地走了五六個時辰,如今她也不知道到了哪裡,走了多遠,謝旃至今都不見蹤影,不知是被他的人攔住了,還是他又做了什麼,先前她不放心也曾問過一句,他立刻就惡狠狠地吻她,堵她的嘴,嚇得她後面再也沒敢問過。

如今看著黑沉沉的天,聽著周遭陌生的口音,心裡沒著沒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眼梢不覺濕了。

他實在太不講理了,謝旃絕不會這麼待她,可是謝旃,在哪裡?

百裡之外。

謝旃拍馬上前,拉滿弓對著淩越:“讓開。”

“郎君見諒。”淩越握刀在手牢牢擋住大道,在馬背上向他躬身行禮,“軍令在身,某不得不從,今日隻能得罪。”

激怒的頭腦一點點冷靜下來,謝旃慢慢看過對面的人,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好手,亦且他們有馬,各乘一騎,還有可替換的生力馬,而他們這邊。回頭再看一眼,身後劉止幾個三兩人共乘一騎,他們的馬匹被桓宣射倒了大半,馬匹這種軍資在這兵荒馬亂的年頭最是稀缺,急切之間根本找不到可替代的,沒有馬,就算此時闖過,後面還是寸步難行。

桓宣看似隨性而為,其實每一步都算好了,都是直取要害。所謂將帥之才,大約正是如此,若是能為江東所用,天下何愁不平。謝旃無聲歎一口氣,撥馬回頭:“就地歇宿。”

硬碰硬的話,桓宣可調動的人力物力都在他之上,他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此事還需好好籌劃。

驛站中。

桓宣抱著傅雲晚穿過廊廡,來到後院。她經過之前的威脅倒是乖了不少,抱著他的脖子安安靜靜在他懷裡,可她隻是扭著臉不肯看他,彆扭得很。桓宣終是忍不住,捏著她的下巴扳過來:“還在生氣?”

傅雲晚抵抗不了,垂著眼不肯看他

,也不說話,他摸摸她的臉,帶著繭子的手帶起一陣子粗沙沙的怪異感覺,心裡繚亂著,聽見他明顯帶著安撫的語調:“好了,不生氣了,聽話。”

簡直把她當成什麼都不懂的小孩,這樣待她,又這樣哄她!傅雲晚氣氣惱著,又是委屈又是羞恥,依舊不肯開口,桓宣手指慢慢撫過,指尖沾了淡淡的濕氣,鬼使神差的,忽地送到嘴邊一舔,鹹的。她的淚是很淡的鹹味。

“你!”傅雲晚驚住了,脫口而出,“你簡直!”

簡直是瘋子,這都在做什麼呀,羞恥死了。

桓宣嗤一聲笑了:“肯開口了?”

忽地在她眼角一吻,那點淡淡的鹹味現在都在唇上了,意猶未儘,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再不說話我還要親啊。”

“你,你不講理……”傅雲晚哽咽著又毫無辦法,想要推開他,又不敢鬆開抱著他的手,眼淚滴溜溜的,在眼角打轉。

桓宣低頭又吻去了,睫毛絨呼呼地擦著唇,心裡癢癢的,身上也是。她是跟他鬨不過的,他雖然不像謝旃那麼會說話,花言巧語哄騙她,可他也有的是辦法,總能吃得她死死的。

抱著她走進後面廳堂,戀戀不舍地將她放在軟榻上:“餓不餓?先吃飯吧。”

打前站的侍衛已經安排好了飯食,稻米軟韌,雞湯熬得濃香,桓宣盛了一碗遞過來:“喝碗湯,放了山參,給你補一補。”

傅雲晚聞到了淡淡的藥味,還有雞湯鮮香的滋味,雖然餓,但這一天疲憊緊張又生了氣,此時一點兒胃口也沒有,隻是轉開臉搖搖頭。

桓宣端著碗湊近了,舀一勺送到她嘴邊。那湯熬得清亮,飄著金黃的油花,看著就有食欲,前天謝旃也給她準備了雞湯,還當著他的面跟她眉來眼去,不知道瞞了他什麼事:“綏綏,喝吧。”

傅雲晚不想理他,又怕他又來親,不得不道:“我不餓,不想喝。”

桓宣頓了頓。他記得清清楚楚,上次謝旃備了雞湯,她喝了整整兩碗,現在卻不肯喝他的湯。心裡不痛快起來,將勺又湊近些在她唇上:“快喝。”

傅雲晚還是搖頭。

當一聲,桓宣放下了碗。傅雲晚吃了一驚,以為他要發火,他卻突然伸手過來,一把將她撈在膝上圈住了:“那我喂你喝。”

邊上服侍的人一看這情形連忙都退了出去,傅雲晚漲紅著臉,推了幾下推不動,他簡直是鐵打的,抱住了就像是上了枷鎖,撼不動半分。又急又惱,他按住她在懷裡,舀一勺湯吹了吹,自己試試不涼了,重又送過來。

傅雲晚動不得,便隻是扭著臉抿著唇,一點兒也不肯張口,桓宣想要用強,又怕弄灑了燙到她,心裡漸漸也生了氣惱,忽地又看見她的唇。

紅紅的,又軟又香,那滋味今天他肆意嘗過,怎麼都嘗不夠。將勺子放回碗裡,眼睛盯著她:“好,你不喝,我自己喝。”

傅雲晚鬆一口氣,以為他放過他了,就見他喝一大口又不咽下,含糊著聲音:“要麼你乖乖地喝,要麼我喂你喝。”

有什麼區彆嗎?方才他不是一直在喂她嗎?傅雲晚怔怔地想不明白,他忽地低了頭,湊到極近。

熱烘烘的男子氣息和著奔波一天的汗氣和馬匹氣味,一下子將她牢牢籠罩住,桓宣漆黑的眸子亮閃閃的:“看來你是想要我喂。”

他的唇貼上來,傅雲晚一刹那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驚得尖叫起來,拚命用手去擋:“不要,我喝,我自己喝!”

軟軟的手擋在唇上,心裡也軟了,桓宣盯著她,她一下子就老實了,慌張著去拿案上的碗,桓宣攥著她的手腕拉她回來:“彆亂動,看燙著了。”

眼中透出淡淡的笑意。還跟他鬨,她什麼時候能鬨過他?咽了嘴裡含著的湯,又舀一勺吹涼了,送到她唇邊:“喝吧。”

傅雲晚抽噎著,再不敢強,乖乖喝下。桓宣緊跟著又是一勺,隻得又喝了。他喂得急,她唇邊沾了點,他伸手抹了:“還不如你繼續跟我鬨,那我就能好好喂你了。”

聲音低低的,又是曖昧又是調笑,傅雲晚連耳朵都羞紅了,恨恨瞪他一眼,他似笑非笑作勢把湯碗往自己嘴邊一送,傅雲晚心裡一緊,再不敢跟他作對,由著他一勺一勺,全都喝了下去。

落在肚子裡暖烘烘的,一整天的疲憊緊張似乎也都被這暖意驅散了大半,桓宣拍拍她的頭:“乖。”

到現在是真有點後悔不曾喂她了。然而雞湯究竟油膩,真要喂了,她必定羞憤得要命,隻怕還要惡心。要是有什麼清爽的東西就好了。桓宣看了眼食案,偏偏都是熱湯熱飯,連個鮮果子都沒有,今天看來是不能如願了。

心裡遺憾著,從湯罐裡挑了雞腿出來拆掉骨頭,放在碗裡遞給她:“吃點肉。”

不想吃,油膩膩的實在沒有胃口。傅雲晚想拒絕,又怕他再生出什麼法子折騰她,硬頂是決計不行的,隻得紅著眼圈向他央求:“大兄,我真的吃不下了,不吃了好不好?”

拖長了帶著顫顫的尾音,骨頭都被她這一聲大兄叫得酥了。心裡熱到了極點,桓宣盯著她潤紅的嘴唇,答應的話幾乎脫口而出,又在最後忍住。她胃口不好,可趕了一天路確實勞累,明天還要趕路,不吃好怎麼能行?放柔了聲音:“大兄知道你累了不想吃,可不吃的話身體受不住,少吃點吧。”

將雞腿撕了一小半,又盛了小半碗米飯拿雞湯泡了,夾了幾筷子菜蔬一齊拌好送過來:“吃吧,這一碗無論如何都要吃完。”

傅雲晚知道躲不過,他已經讓步了,她也不能得寸進尺。伸手來接,試探著央求:“大兄,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吃。”

這樣坐在他腿上吃飯,像什麼樣子?羞也羞死了。

“那不行。”桓宣哪裡肯答應,舀了滿滿一勺送過來。

她不敢拒絕,隻能吃了。食物太多,她努力咀嚼也咽不下去,像什麼小動物似的,兩腮一下子鼓起來。桓宣緊緊盯著,怎麼這麼可愛呢,連吃飯的樣子都可愛,讓人又想親她。再舀一勺送過來,她想說話又說不出,急得搖頭,紅紅的顫動的唇,水汪

汪的眼,那股子熱騰騰的勁兒忽一下竄上來,桓宣呼吸一緊,連忙把她放下來:“你自己吃吧。”

急急將袍子整了整,她是什麼也不懂,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桓宣慢慢調整著呼吸,自己也盛了一碗飯:“吃吧。”

傅雲晚鬆一口氣,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肯放她下來,然而肯放總是好的,低著頭努力扒著,邊上桓宣泡了湯加了菜蔬,端起碗隻一眨眼,一碗飯便落了肚。

竟這樣快!傅雲晚焦急起來,怕吃得太慢了惹他說,急急塞著,偏偏嘴巴就那麼大,塞進去也吃不下,邊上桓宣又盛了一碗,似是覺察出她的緊張,揉揉她的頭發:“慢慢吃,不著急。”

傅雲晚嘴裡塞滿了沒法說話,直向他點頭。

桓宣笑了下,心裡熨帖到了極點。他備的飯食她也吃了,至少這一場,他跟謝旃扯平了。不對,那天謝旃可沒機會抱著她喂她吃,說到底還是他贏了。

心裡越發舒坦起來,三兩下扒完第二碗,跟著是第三碗、第四碗。

傅雲晚才吃了一半不到,他已經端上第五碗了,原本是著急,此時又覺得心疼。他說過的,軍中時刻都得準備著,所以吃飯要很快才行,而且做小卒時吃大鍋飯,稍稍慢點就要被人搶光了,所以他這些年吃飯極快。忍不住勸道:“你慢點吃呀,彆噎著了。”

桓宣動作一頓,那點熨帖的勁兒翻騰著,讓人整個都暖洋洋的,低低嗯了一聲。

就說她拿他沒辦法吧。不對,她不是拿他沒辦法,她分明是喜歡他,哪怕生氣,還是忍不住關切他。

伸手摸摸她的臉:“好,我記住了。”

他果然放慢了速度,傅雲晚吃完的時候,他也剛好吃完,又拿起湯勺:“再喝點湯,溜溜縫。”

“真的吃不下了,”傅雲晚央求著,“再吃要難受了。”

身子被他攬住了,他臉頰蹭蹭她的臉,極是親昵:“行,今天就算了,以後可得多吃點,六鎮那邊放馬跑山的,沒有力氣可不行。”

是真的要去六鎮了。傅雲晚窩在他懷裡,心裡七上八下。謝旃現在在哪裡?是不是還在後面追著?他應該猜到他們要去六鎮吧?

百裡之外。

篝火點起來,樹枝劈裡啪啦燒著,謝旃抽一根柴,撥了撥火。

對面不遠處淩越等人也原地歇宿,點著篝火悄無聲息吃乾糧。他們是要一直盯著他攔他,免得他追上桓宣。

謝旃撥開一點柴,夜風吹著火頭,樹枝都不曾乾透,火燒時帶起一陣陣煙霧,從上風處往下風處跑。

他所在的,是上風處,淩越他們是下風處。

煙霧騰騰中謝旃平靜著神色,從懷中掏出一袋粉末灑進柴堆裡,看看又起了青煙,這才起身向遠處處走去。

劉止很快跟了上來,謝旃停步低聲:“讓他們準備一下,奪馬趕路。”

抬頭看看夜空,晦日裡沒有月亮,星子也不多,待會兒尋找桓宣留下的痕跡隻怕不容易,然而桓宣終歸是要去六鎮,其實可以按照原計劃直接趕去六鎮等著。可那樣又怕桓宣一路上對她放肆。

心裡糾結反複,委決不下。從來都是冷靜果斷,此時關心則亂,怎麼都選不出最合適的辦法。謝旃負手站著,餘光裡瞥見篝火的煙霧裹在風裡不斷頭地向淩越那邊飄散,撲通一聲,一個侍衛倒下去了,謝旃回頭:“動手。”

驛站中,淨房。

傅雲晚換好了月事帶,心裡一陣窘迫。月事還不曾乾淨,要用的東西都在原先的車上,桓宣嫌棄是謝旃給她準備的,所以都沒帶,她隨身帶的紙就快用完了,明天可怎麼辦?

正是著急時,聽見桓宣在外面喚她:“怎麼這麼久還不出來?”

腳步聲響起來,他就要進來了,傅雲晚慌忙叫了聲:“彆,我馬上出去!”

胡亂洗了手出來,桓宣等在門前,一展臂將她打橫抱起。

傅雲晚低呼著,已經順了手,不覺便勾住他的脖子,他低頭湊在她眼前,眼中是曖昧的笑意:“今晚我守著你。”

“不行,不行。”傅雲晚語無倫次拒絕著。

他忽地吻下來:“綏綏,你還欠我五個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