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6082 字 6個月前

傅雲晚慢慢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桓宣漆黑的眼,帶著笑,映著她的模樣,他在看她。太陽是升得很高了,光燦燦的映在他臉上身上,於是明亮與陰影交錯折疊,使這張臉高的愈高,深的愈深,幾乎是種雕塑般的壯美俊朗了,讓人看得入了迷,怎麼都難移開眼睛。

“怎麼了?”桓宣見她怔怔地隻是盯著自己,想來是睡迷糊了還沒清醒,笑著摸摸她的頭發,“隻顧傻看我做什麼?”

傅雲晚回過神來,臉上一紅:“沒,沒什麼。”

“睡得好嗎?”桓宣抱緊了吻她一下,慵懶的聲音。

“很好。”一個夢也沒有做,空白沉浸的睡眠,讓一整天的擔憂勞心全都消失不見,渾身都是輕快。傅雲晚仰著頭看他,輕聲問他,“你睡的好嗎?”

聽見他低低的笑,他搖頭,帶著輕歎:“急都急死了,怎麼睡得著。”

讓她臉上一下子羞臊起來,轉過頭不敢再看,覺到他突然變化的身體,想掙紮又不敢,僵硬地躺著。

桓宣眼中笑意愈深。那話是騙她的,昨夜他睡得好極了,這麼多天的奔波勞頓都被這一晌好眠濯洗得乾乾淨淨,整個人前所未有的輕鬆。但也不全都是騙她,的確很急,尤其一大清早起來。

以至於此時滿腦子都是這樣那樣,那樣這樣,隻恨不能把她怎麼樣。

揉捏著親吻著,緊了又緊,鬆開再又抱住。再折騰也是無用,反正這些天是看得到吃不到,徒增急火而已。然而又不舍得鬆手,便是再磨蹭磨蹭也是好的。鼻子在她後頸上蹭來蹭去,聞著嗅著,又細細揉著,怎麼這樣滑,這樣白,這樣香。

傅雲晚覺得癢,這感覺怪得很,讓人想笑,又發著燥,骨頭縫裡都是酥酥麻麻,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他的呼吸越來越沉,發著澀,抵著腰,心裡突地一跳,慌張著來哄:“你困的話再睡一會兒吧,要麼我,我先起來,時候不早了。”

是不早了,太陽都這麼高了。桓宣稍稍撤開一點,不能再玩火,遲早是引火燒身。隻是怎麼舍得撒手?便是這樣抱著躺著廝磨一整天也絕不會厭倦。突然有些理解了那些昏君的快活,若是有她在懷裡,誰舍得起床,誰願意理會那些無趣的俗務呢?彆說一天,便是一個月,一年,也不會厭倦。

眼看她掙紮著要走,垂著眼皮笑笑地也沒攔,她掙脫他的懷抱,越過來爬去床邊,桓宣忽地伸手猛地一拽,她驚呼一聲又跌了回來,柔軟的身子抱了滿懷,桓宣笑著咬一口:“陪我再睡一會兒,乖。”

傅雲晚漲紅著臉,知道他是故意,這次是決然逃不掉了。他抱得那樣緊,簡直要吃掉她了,呼吸都帶著聲響,軟刀子一般劃著。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大,住店的人們起來吃飯走動,零零碎碎聽見語聲,偶爾還能聽見他的名字——那些人還在議論他攻打河間的事,可誰能想到他們議論的人此時就在客棧裡,衣衫不整,跟她偎抱在一起呢?

桓宣又咬了一口,咬得有點重,她低低叫了聲疼,於是他

又慌著去親去舔,要撫慰她。原本是想消磨點火氣,然而現在火越燒越旺,純然是煎熬了。再這樣下去連他也不能確定能不能忍住。終是一狠心放開她:“起來吧。”

聲音都是喑啞,傅雲晚簡直逃一般地逃下了床。衣服放在床頭,緊張著來取,又怕他來拖她,聽見身後的響動,他一撩長腿下了床,把地方讓出來,自己去淨房洗漱了。

傅雲晚這才放了心,急急穿好衣服時,桓宣也洗好出來了,額前的頭發沾了水,前襟上也是,讓她忍不住好笑起來,連忙取了帕子給他擦,一聲聲叮囑:“下次洗的時候腰彎得低些,彆著急,衣服濕淋淋貼著多難受。”

桓宣站著由她來擦,她個子低夠不到,踮著腳尖,他便彎腰下來就她,於是她柔軟香甜一張臉便在眼前晃來晃去,終是忍不住捧住了,重重親上一口:“又來勾引我。”

見她一張臉刷一下紅到了脖子根,結結巴巴要分辯,又無從分辯,桓宣大笑著一把抱住,兩手握著腰舉她到身前,她櫻紅的軟得很,剛熟透的果子一般,讓人忍不住嘴饞,低頭裹住了,舌尖一點點舔舐,外面有叩門聲,是淩越:“大將軍,王參軍前來迎接。”

傅雲晚驚到了,極力來推,他放開些,帶著笑應了一聲,揉揉她的頭發:“不著急,讓他等一會兒。”

不急嗎?傅雲晚是著急的,怕耽誤他的正事,然而他是真的不急,抱著她去淨房,親手給她洗臉漱齒,又來給她梳頭。她這一路上帶的行李很少,梳子也隻是一把普通的木梳,他拿在手裡似是不滿意,看了半晌:“我記得上次有很多梳子,你用的是把牙梳。”

“沒帶著呢,”傅雲晚坐在妝凳上,從鏡子裡看他,“這把方便好用,也不怕摔。”

“回頭再給你買幾把好的。”桓宣低著頭慢慢給她梳著,極厚密的黑頭發,手攥住了,又總是從指縫裡跑出來,煞是奇怪,明明他手這樣大,還是攥不住。是不夠熟練吧?桓宣思忖著,“回頭你教我怎麼梳頭,以後我天天給你梳。”

天天麼?要是能天天,那是真的好。傅雲晚紅著臉,從鏡子裡對他點頭:“好。”

想了想又道:“以後我也給你梳。”

桓宣眼睛裡透出笑意,一下子又到心上。分明是這樣尋常的話,偏是怎麼樣都說不夠。又覺得她像顆珠子,撥一下動一下,極難得主動俯就,卻也從不會空了他的示好。俯身在她臉頰重重親了一下:“乖。”

親得叭一聲響得很,傅雲晚簡直懷疑他是故意的了,故意逗她玩耍。臉上越來越熱。從前怎麼不知道他有這樣一面?從前看著是極嚴肅可怕的一個,原來私底下,竟是這般模樣。

又讓她驀地想到,他也不過才二十多歲年紀,也還年輕得很呢。

頭發終於梳通了,桓宣不會挽女子的發髻,便把梳子還給她。傅雲晚接過來很快挽了一個輕便的斜髻,桓宣等她弄好了,幫她插好簪子,自己便擠著在妝凳上坐下:“該你給我梳了。”

他三兩下拆了頭發,坐等著她梳,傅雲晚想起身

他又不許,抱了放在膝上,讓她對面在他懷裡,仰著頭舉起胳膊來給他梳。簡直不知道是梳頭還是彆的什麼了。原本就不怎麼會梳男子的發髻,如今這樣子,他又不安分,鬨得她手指發著軟,梳出來的發髻自己也覺得不成樣子,紅著臉想要重來時,桓宣一把按住:“這樣就挺好。”

再來一遍,他也受不了。拿過發冠低了頭,她輕輕巧巧給他戴上,簪上簪子。外面突然之間安靜到了極點,那些住店客人們的喧鬨聲也都聽不見了,應該是接他的人來了吧,鬨這麼大陣仗,自然是為了立威。剛剛拿下河間人心還不穩定,他一向簡便慣了不在意排場,但王澍心細有算計,勢必會拿出十二分的威儀,讓這頭一次亮相便能服眾。

時辰不早,也該出去了。桓宣抱起傅雲晚放在邊上:“你先收拾,我出去一下。”

傅雲晚扶著他站住,看他收斂了方才嬉鬨的神色,站起身拍了拍衣襟,眨眼間又成了她熟悉的,睥睨捭闔的桓大將軍。

就連這刹那間身份的轉換,也讓她生出無限愛戀。

桓宣推門出去,院子裡衛兵們列隊恭迎,王澍正和淩越低聲說著話,看見他時快步迎了上來:“明公,大皇子登基之事都已安排妥當,須得明公親自回去主持。”

之前已經發放檄文明正大皇子儲君的身份,又下詔討伐元氏和賀蘭氏逆黨,如今黃道吉日已近,等大皇子登基為帝,他再攻打代國,對付範弘越發名正言順。卻是要親自回範陽一趟,把登基諸事辦妥了,成一個國家的氣象,諸事再辦時也就有了法度,不必像現在這樣諸事湊合。

況且王澍這些人多年來跟著他出生入死,也得搏一個封侯拜爵,封妻蔭子,那些新近歸附的人也得一一安置妥當封給官爵,那些觀望的人見了,才能放心來歸。

桓宣點頭:“你來安排,待會兒啟程。”

屋裡,傅雲晚很快收拾好了行裝,正要開門時,桓宣先一步推門進來了。

伸手替她拿起包袱,又挽了她的手:“走吧,先得去趟郡守府,然後我們回範陽。”

他挽著她向外面走去,侍衛上前接了包袱,出得院門來,外面烏泱泱的跪倒了一大片,河間郡各級官吏,各部將官,還有客棧的客人、店東和夥計,按著身份高低排列了在外面迎候。傅雲晚微微低頭,餘光瞥見那些客人們驚訝興奮的臉,誰能想到那一夜之間拿下河間,威名赫赫的桓大將軍竟然跟他們一同住在這間小小的客棧呢?想想也就興奮的要命,夠今後大半輩子說嘴的了。

桓宣走出去幾步,怕傅雲晚跟不上,刻意放慢了步子。馬車候在大門外,怕她裙幅窄小不方便,握了她的腰輕輕一舉,已經將她送在車中。

傅雲晚臉上又熱起來。有點羞澀,又有說不出的複雜滋味。自己也能感覺到門內門外、大街上甚至附近那些亭台樓閣裡,都有無數道目光都在盯著她,打量她,都是因為桓宣。這情形讓她很不習慣,又覺察出了極大的不同。

從前在鄴京時,那些打量她的目光多是輕佻甚至猥褻的,後來到

了建康,那些人要麼選擇無視她,要麼就是審視和批判地看她,唯獨在這裡,在桓宣身邊,在他倡導的不以南人北人、出身高低來論貴賤,不把雜種看成是賤奴的新天地裡,她才能抬起頭,從從容容地做人。

心尖酸脹著,車子走動起來,他策馬跟在車邊,山嶽般偉岸的身形,淵渟嶽峙的氣度。車子走得不快,他也走得不快,時時回頭看她,目光對上了,便是淡淡一點笑意。

太陽暖得很,暮春的花草香夾在微風裡送過來,街道新近打掃過,灑了水鋪了黃沙,車行過去,淡淡的轍印。大道兩邊都是迎候拜見的士兵和百姓,口中山呼著大將軍,他頷首致意,沉肅的目光望過去時,激起一陣陣歡聲雷動。

傅雲晚脊背挺直地坐著,有什麼激越的情緒一直在胸中翻湧,讓她想笑,想喊,想擁抱他親吻他,向他訴說心中愛意,然而此時是不行的,便坐得更端正些,目光默默追隨,始終不曾有片刻離開他。

車子在郡守府內停住,桓宣俯身迎向傅雲晚:“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低頭在她額上一吻,下馬往議事處去了。昨日攻下河間後便交給顧冉他們處理郡中各項事務,他還沒來得及過問,得趕在離開之前把這邊的情況理清了,心裡有數,後續才能安排得當。

高大的身影轉進回廊,看不見了,傅雲晚安靜地等著。在他身邊,以後這樣的時候還會很多吧,她得學會適應那些打量的目光,她會努力與他並肩,她會在他需要的時候,陪著他,等著他。

日色一點點升上頭頂,桓宣回來了。彎腰低頭對她一吻,漆黑的眼中帶著笑意:“都辦好了,現在,我們回家。”

傅雲晚緊緊握著他的手,仰起頭看他:“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