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7270 字 6個月前

車子停在路旁,劉止滾鞍下馬,躬身行禮:“大將軍,郎君命我送些東西過來。”

傅雲晚心裡砰砰跳著,不知道他會拿什麼出來,不知道謝旃會不會讓他帶什麼話,不知道桓宣對此的反應會是如何,滿腦子紛紛亂亂,忐忑緊張中手上一熱,桓宣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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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他沉著一張臉沒有看她,然而他的手那樣溫暖可靠,掌心的熱度源源不斷透過來,讓她慌張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她都已經割舍了,假如還有什麼,她也會好好跟他解釋,他會明白的。

耳邊聽見桓宣沒什麼起伏的聲音:“什麼東西?”

“娘子的路引告身。”劉止從懷裡掏出一卷文書,雙手奉上,“之前娘子跟郎君說過要回六鎮尋大將軍,郎君便趕著辦了這些,因為娘子走得急,還沒來得及交給娘子,郎君說交給大將軍收著。”

砰!傅雲晚聽見自己心臟重重落地的聲音,鼻尖發著酸,轉過了臉。怪不得劉止口口聲聲隻說大將軍並不提她,原來謝旃是要替她澄清。想來也知道她不好開口,所以替她說了,亦且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比她自己說出更加可信。

桓宣也沒想到是說這個,伸手接過,餘光裡看見傅雲晚低垂微顫的睫毛。怪道前夜她一再跟他說早就收拾好了,原來如此。謝旃是要替她澄清,他自問若是互換過來自己是絕對做不到如此的,疑心與歡喜交替著,不知第幾次想起生辰那夜孔明燈下她和謝旃默默無語的對望,原來愛一個人,是可以放手讓她去愛另一個人的嗎?

不覺將傅雲晚的手又握得緊些,她覺察到了,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向他望過來濕漉漉的一眼,讓他突然生出無儘悵惘,輕輕在她肩上拍了拍。

“這是給大將軍的令牌,”劉止又取出一封書函呈上,“郎君從宮裡辦出來的,景國境內都可暢行無阻,郎君說路途遙遠春日多雨,乘船或者走大鎮甸更方便些。”

桓宣沉默著接過,隔著厚厚的信封,摸到裡面沉甸甸的令牌的輪廓。謝旃是為了她,她身子弱長途跋涉必要吃苦,所以送了路引令牌,叮囑走水路走大鎮甸,這樣衣食住行都更方便,她也能少受些罪。

“最後一件,”劉止捧出一封紅色的信函,“娘子的婚書庚帖,郎君請大將軍收下。”

四周一時安靜到了極點,唯有風吹草葉,沙沙的聲響,慢慢的,聽見傅雲晚發著沉的呼吸聲,桓宣轉過目光,看見她紅紅的眼梢。

婚書庚帖,夫妻兩個各自一份,如今謝旃把這些退回來,他們之間曾有的一切,從此便都是斬斷了吧。

讓他既覺釋然,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聽見她越來越沉的呼吸,桓宣伸手攏她進懷裡,慢慢將她的頭發撫了又撫。

傅雲晚靠在他懷裡,以為會落淚,可眼睛隻是乾澀著。也許生辰那夜,她跟謝旃說出那些話的時候,謝旃就已經想好了今日的一切吧。那麼多年相依為命,曾經刻骨銘心的愛戀,也終是割舍掉了。

像是從身體裡割舍掉了一部分

,疼得血肉淋漓,卻又從此彆是一番景象,這一步,她終於是邁過去了。

“娘子還有些書和衣服在江東,郎君說過些日子送過去給大將軍。”劉止跪倒在地,“郎君吩咐的我都傳到了,大將軍,屬下告辭!”

他恭恭敬敬叩頭,傅雲晚避在邊上,看見他微微抬起的眼皮,他在偷偷看她,有一刹那突然想到,他是在等著她說點什麼吧,給謝旃的話,可她現在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便是不說,謝旃也都會懂的。

畢竟,那是謝旃啊。

皮靴叩地的聲響,劉止起來了,神色有些怏怏,向著她又是一禮,拍馬離去。

馬蹄帶起的風吹動車尾的帷簾,送來春日田野的香氣,傅雲晚靠在桓宣懷裡,聽見他低聲說道:“走吧。”

走吧。江東,建康,謝旃,這一去,大約是再不會回來了。傅雲晚長長地一口氣,從他懷裡抬起頭:“好。”

車子轆轆地又往前去,桓宣催馬跟在邊上,車窗半開,她倚在窗邊看著外面碧綠的春色,眉目低垂,讓他一時也猜不透她在想什麼。有許多話想說,然而此時還是讓她自己想想更好吧,桓宣低頭:“今天改走大道,我先去前面探探路,一會兒就回來。”

傅雲晚抬頭,他催馬往前走去,走出兩步又回頭,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遞過來:“還是你收著吧。”

傅雲晚低頭,看見紅色的信封,空白的封皮,是她的庚帖和婚書,熱乎乎的帶著他的體溫,落在她手心裡。心裡有一刹那怔忡,抬眼,桓宣拍馬走了。

烏騅腳步輕快越過隊伍往前奔去,道路兩旁是潺潺的溪水,泥土新翻的田地,農夫往畦壟裡撒著麥種,再遠處的空場上有人脫土坯、砌磚牆,在這片剛剛經曆過戰火的土地上,春日的生機正蓬勃成長。

謝旃,謝旃。傅雲晚握著那紅色的信封,她還記得婚書的模樣,大紅灑金的紙箋,墨書工楷寫著他們的名字,她永遠都會記著,可是,都過去了。

打開包袱將信封塞進去,眼前閃過方才烏騅離去的背影。他心裡必定不會安穩,可他還是把婚書還給了她,他從來都是坦蕩,而她也正在學著像他一樣,坦蕩地對他。

桓宣催馬來到往城鎮去的大道上。如今有了路引令牌,也不必再從鄉間繞路,可以直接去城裡的大碼頭找船,比起這邊應該更方便些。

謝旃是決定放手了,他貌如佛子,心腸卻有狠絕之處,一旦決定就再不會給自己留餘地。讓他在釋然的同時,又生出感慨和淡淡的悵惘。

想起當日兗州城門前突然放下的吊橋,殺聲震天中謝旃拉他上馬的手。想起兗州城外山道上獵獵的風聲,青紗後謝旃蒼白的面容。連他都不能忘,更何況是她。那封婚書,該當還給她。那段過往他抹不去,但他有的,是與她將來的許多年。

有許多年可以期待,又何必計較那無法更改的短短數年。

餘光瞥見遠處荒地上新建起的房舍,竹籬笆圈出範圍,又在籬笆門口掛著牌子,寫著北地的地名。這是北地流民僑居的

村落,和談之後大批流民湧進江東、淮泗,在謝旃主持下,景國在從前安置僑居的基礎上又增刪許多律令,允許僑民開荒,開出的荒地若能連續耕種三年以上便可到官府立契,歸自己所有,又可免除三年賦稅。又許僑民與本地人通婚,不得歧視打壓。又在各地圈出地界建僑村,擇選僑民領袖為當地吏員,率眾來歸的流民帥也可在軍中安置職務。據他所知,何平子如今就在劉敦麾下。

這些舉措王澍都曾一一向他彙報過,如今他既把眼光放在天下,流民僑民便都是急需考慮的事情。北地戰亂多年,十戶不能存一,人力奇缺,這一趟他得好好走走看看,琢磨點適合北地的留人的法子,需得把流民都吸引到北地,地才有人耕,仗才有人打,後續許多大計才能推下去。

加上一鞭,催著烏騅往僑村走去,籬笆門裡幾個男人正用斷磚砌牆,桓宣下馬抓起幾塊遞過去,貌似隨意地問道:“兄弟是從哪裡過來的?”

“定陶,”男人接過磚頭,打量他一眼,“兄弟也是北地過來的?”

“兗州來的,”桓宣點頭,“帶了些本家親戚想在這邊落腳,不知道這邊好不好討生活?”

“好多著呢,”邊上一起砌牆的幾個男人七嘴八舌說了起來,“隻要肯吃苦開荒,地就是你的!”

“蓋房子還能去官府領一百錢!”

“要是壯丁肯入贅本地孤寡戶,連著免五年賦稅,兄弟你這樣的包管許多人家搶著要!”

桓宣聽著記著,一句句問著。謝旃的舉措都很實在,淮泗這片戰後荒土也許來年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也得儘快回去,做出他一番事業。

***

傍晚時分,傅雲晚隨著桓宣,在鎮前碼頭上船,走水路趕往揚州。

淮泗一帶新經戰亂物資奇缺,雖然這個鎮子已經是附近最大一處碼頭,但能找的船隻也十分有限,桓宣原是想找條大船包下,但問了多時最大的也隻是這條夠坐二三十人的單蓬船,好在船艙前後隔開,前面用來載客,後面是船家一家子自住,如今正好前面住男人,後面是女眷自便。

此時路引和令牌都有,也不必擔心路上有人盤查,男人們便在船頭坐著與船家閒談,借機觀察風土人情和地形地勢,船家兩個女眷都在前頭幫忙張羅,傅雲晚獨自坐在船尾,看著小船離岸,兩邊的垂柳綠野不緊不慢向後倒退著,船尾不知誰家一群鴨子劃著水追在後面,一切都是悠閒的,唯有心裡緊張著,無心賞景,隻是不停地向船頭回望,想找機會與桓宣說話。

來的路上他一直忙著到處探查,又要決定路徑,她沒找到機會跟他說話,今晚他應當是在前艙歇宿,怕是也沒有機會,也就這會子可能找出時間與他單獨說幾句話。

握著艙門轉著身子,正張望時桓宣回頭,四目相對,他眉頭微壓,似是詢問。

傅雲晚臉上不覺便紅了,叫是不好意思叫的,隻把眼睛向他眨了眨,不自覺地咬著嘴唇。

桓宣便明白,她是有事找他,不好意思直接叫,

所以這副緊張的模樣。起身越過甲板,船艙低矮,彎了腰越過去,還沒開口先握了她的手:“怎麼了?”

暖熱的手心貼住,肌膚相觸,那些想好的話突然便都消失了,傅雲晚咬著唇,滿心裡都隻剩下那幾個字,不覺便說了出來:“你放心。”

桓宣愣了下,覺得沒頭沒腦,不知道她要他放心什麼。

傅雲晚話一出口,這才反應過來實在是莫名其妙至極,突然說出這種話。臉上一下子漲紅了,低著頭語無倫次地描補:“婚書我收起來了。你放心。我,我沒有騙你,我早就準備過陣子去找你。”

桓宣垂目看著她,眼中一點點的,浮出笑意。原來如此。她是說這個放心。他應該是放心的,然而她肯特地與他說,這般稚拙慌張地叫了他來解釋,又讓他四肢懶洋洋的,說不出的愜意歡喜。將握著的手握得更緊:“我知道。”

有什麼慢而軟的情緒悄無聲息擴散著,抬手撂下前艙的門簾,用力將她抱進懷裡。

現在,她的臉頰是貼著他的胸膛了,又聞到他身上獨有的,熱烘烘的帶著馬匹和乾草氣味的男人氣味,讓她淩亂的心突然之間沉靜下來,傅雲晚軟軟的靠著,覺得眼梢發熱心尖發脹,那話一句一句,忍不住地要對他說:“我早就想好了回來找你,哪怕再遠再難,我也是要回來找你的。”

“我知道。”桓宣撫著她的頭發,怎麼能不知道呢,從看見她架上的包袱,牆角的書箱,他就在猜測這個可能,隻是不敢相信罷了。如今他信了。

“那天夜裡,我生辰那天,放孔明燈的時候,”傅雲晚抬眼看著桓宣。他那時候是不是也在?他悄悄地來,悄悄地走,是不是因為看見了,誤會了?“我跟他……跟他說的是,我要搬去莫愁湖。”

桓宣手正摸著她的頭發,有一刹那停頓。那天夜裡,孔明燈下他們深深的凝望,原來如此。困擾多時的疑慮突然放下,自己也能感覺到驟然輕快的情緒,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強烈的愛意,讓他把懷裡人摟了又摟,頭一點點低下去。“我知道。”

這一聲低沉平和,讓傅雲晚高高懸著的心一下子落了下來。他是知道的,他也明白她的心意,他們之間永遠跳不過去謝旃,但她再不會讓他難過。

心裡酸脹著,向他懷裡又窩了窩:“當初我去江東,是因為他、他吃了那個藥損傷很重,大夫說最多隻能再活十年,如今他尋到了名醫,吃的藥很管用,大夫說能治好,所以……”

近了,很近了,嘴唇就要觸到她的額頭,桓宣突然停住。滿心歡喜裡突然摻了一絲澀,讓洶湧的愛意為之一滯。所以,她才回來嗎?所以要到謝旃無事,她才能顧及到他?

理智知道這話也許不該這麼聽,可眉頭止不住壓緊,那吻再也落不下去,桓宣抬頭,眼梢瞥見她突然慌張的臉。

傅雲晚知道,她又說錯話了,她並不是這個意思,可這話說出來不知怎麼的就變了味道。她也真是嘴笨,從來都不能把話說得漂亮動人。眼看他轉過臉眉目間帶了一絲冷意,情急之下再也顧不得,伸手摟住,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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