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1 / 1)

故人之妻 第一隻喵 10886 字 6個月前

桓宣停在帷幕外,隔著薄薄的絲織物,努力窺探內裡的動靜。

那條影子拖在帷幕一角,微微顫動著,他都能想象到她害怕到發抖的模樣。他是真的嚇到她了。但她知道怕他躲他,又讓他懊悔到極點的心,稍稍得一絲寬慰。

這幾天她便是怕,也是呆呆怔怔的,從不曾躲他,眼下她躲了,她對他,終於也有反應了。

她會好起來的,他得耐著性子,小心等著她。向後退了一步,低著聲音:“綏綏。”

傅雲晚不由自主又是一個哆嗦,緊緊望著那條高大的身影。裡外兩重光源照著,他的影子交叉重疊著一起拖在帷幕上,光怪陸離的形狀,像傳說中的異獸,一切使人恐懼的東西。不敢回應,隻是抱著胳膊縮在角落裡,聽見他慢慢的,又說了一句:“你彆怕,我不進去。”

讓她瑟縮的心突然放了下來。她是知道他的,脾氣雖然大,但隻要說過了就不會反悔。靠著床尾巴的壁板,盯著那條影子,默默等著。

桓宣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的回應,繼續說了下去:“時候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話說到這份上,是該走了,然而不舍得走,能多待一會兒都是好的。可他不走,她便不敢動,那條瘦瘦小小的影子始終瑟縮著拖在角落裡,讓他心裡一陣陣酸疼。終是邁開步子,一步一步倒退著向外:“綏綏,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就行。”

退到門口,輕輕拉開門,外面一陣大風猛地灌進來,連忙又合上門,用身體給她擋著風:“外頭起風了,也許要下雪,你記得添衣服添被褥,彆凍著了。”

風呼呼地刮著,他的身體擋住了一大半,終是還有一些溜進來,順著帷幕的間隙溜到臥房,傅雲晚打了個寒噤,帷幕上的影子便是微微一顫,桓宣再不敢耽擱,忙忙出去,關上了門:“我走了。”

走了兩個字隔著門傳進來,夾在風聲裡聽不太清楚,傅雲晚靠著板壁,許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桓宣退到隔壁耳房。這屋子從前是近身伺候的奴仆們起坐之用,不大,放了兩張櫃子後隻塞得下一張短塌,他高大健壯,躺下去大半條腿都懸在床尾,便也不躺著了,靠坐在榻上合衣躺著,間壁就是她的臥房,側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臉貼著冰冷的牆壁,許是風太大的緣故,耳朵裡能聽見嗚嗚的聲響,那邊安靜得很,她一點兒聲響也沒有,然而這麼短的時間她肯定不可能睡著,她現在,在做什麼?

傅雲晚在淨房洗漱。阿金在備水,先倒了小半盆涼的,再添熱水來和,用手試了試溫度剛好:“娘子,可以洗了。”

傅雲晚脫了鞋襪泡進去,驀地想起來兗州那天夜裡,是桓宣給她洗的腳。她腳上打了泡,也是桓宣給她挑的。挑泡時有點疼,他便吻她,低聲哄她,誇她乖。

鼻子突然酸了。他可以那樣好的,為什麼又要這樣對她。

百感交集理不出頭緒,恍惚中聽見阿金問她還要不要洗,恍惚中便應了句:“不要了。”

屋裡突然安靜下來,待回過神來低頭一看,看見阿金泛著淚花的眼,她鼻尖紅紅的,蹲在地上看她:“娘子,你。”

傅雲晚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哭,反應了一會兒才突然想起來,她剛剛,說了三天以來頭一句話。

她這個樣子,讓阿金很擔心吧。謝旃也特地跑來安慰。她讓他們都擔心了。輕輕拍拍阿金:“我沒事,不哭了。”

“嗯,奴婢不哭。”阿金重重點頭,抹了眼淚,“奴婢都聽娘子的。”

耳房。桓宣還在聽著,從牆壁與耳朵之間嗚嗚的聲響裡分辨出了水聲,她在淨房洗漱,怪不得他聽不見動靜。

又過一會兒,聽見了腳步聲,聽見了被褥翻動聲,阿金在收拾床榻,現在,她上床去了,阿金在說話:“奴婢去灌個湯婆子。”

然後,聽見她低低的,嗯了一聲。

腦中有片刻空白,待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從榻上一躍而下,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衝了出去。

她開口了,一連三天,她終於開口了!

一口氣衝到傅雲晚房門前,待要推門,突然又停住。三思而後行啊緩之,這樣冒冒失失闖進去,萬一再嚇到她,怎麼辦?

光腳踩在結了冰的地面上,到現在才覺出冷,桓宣將領口緊了緊,隔著窗戶聽裡面的動靜,細細的水響,阿金在灌湯婆子,阿金走進去了,她又說了一句話,說的是:“你也睡吧。”

她肯開口了。眼梢熱著,心裡酸脹著,她終於,肯開口了。

“明公,”王澍披著雪氅尋過來,看見他這副模樣,愣了一下,“這是做什……”

話沒說完,就見他皺著眉頭急急擺手,王澍沒敢再說,也隻得停下來等著他。

可這一聲,傅雲晚已經聽見了,繼而推測出桓宣是在外面了。急急拽起被子蒙著頭,恐懼不由自主,可桓宣並沒有進來,隻聽得大風搖撼著門窗,單調又猙獰的聲響,讓她驀地想起從前這樣大風的夜,他會抱著她給她捂著耳朵,總是不會讓她害怕的。

桓宣又站了一會兒,屋裡安安靜靜再沒有聲音,也許是她聽見他在,不敢出聲了吧。心裡懊惱起來,轉頭往耳房裡走,王澍跟在後面,替他掩上了門:“明公,謝郎君把會盟的時間地點送過來了。”

雙手呈上信函,桓宣沉著臉沒接,王澍知道他還有氣,勸道:“明公,此時不可意氣用事。”

桓宣冷哼一聲接過,拆開看了一眼又丟給王澍:“你去安排。”

眼看他轉身要走,又叫住:“回來。”

王澍停住步子,桓宣思忖著,許久:“多留幾個後手,防著謝旃。”

他如今,是萬萬不會再把性命交托給謝旃了。

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到四更天猶自呼嘯著。桓宣靠在牆上,隔壁早就安靜了,她應該睡了,可她睡著了嗎?以往變天時他總會摟著她給她捂著耳朵,她雖然不曾說過,但他知道她怕這些大的響動,今夜他不在,她可能睡得安穩?

傅雲晚

醒來時聽見外頭淅淅瀝瀝,下雨了,這樣冬日的早晨,越發覺得寒氣逼人。

帳子外窸窸窣窣,阿金起來了,輕手輕腳開門去取熱水,然後聽見阿金叫了聲:“大將軍。”

桓宣在外面呢。讓她不由自主,又縮進被子裡。可桓宣並沒有進來,在門外低著聲音:“娘子昨夜睡得怎麼樣?有沒有嚇到?”

那樣低,帶著嘶啞的聲音,讓她想起他幫她捂著耳朵的手,粗長的手指,寬寬的手掌,有許多繭子,捂在耳朵上粗沙沙的,怪異又可靠的感覺。

外面輕聲細語,阿金在回答。腳步聲響起來,阿金走了。桓宣沒走,一直站在門外。傅雲晚便也不敢動,又過許久阿金回來了,掩了門進來時隻有一個腳步聲,桓宣並沒有跟進來。

讓她恐慌的心稍稍放下些,卻又怕桓宣闖進來,便隻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裝睡。

桓宣便在門外等著。雨被風吹著,打得衣上都帶了一層濕氣。天越來越亮,早飯得了,她還是沒起,她從前總是天一亮就醒,準時得可愛。讓他突然意識到她到現在都沒起床,是在躲他吧。

心一下子沉下去,她總還是不肯理他。邁步走下台階,刻意把腳步聲放得重些,她聽見他走了,就不會怕了吧。

屋裡,傅雲晚聽見腳步聲踩著水越來越遠,這才披衣下床。

一邊洗漱,一邊又擔心桓宣會不會闖進來,直到洗好了送來飯食,桓宣也沒有來,讓她長長地鬆一口氣,又驀地想到,他是有事出去了,還是知道她怕他,便沒有進來?

桓宣獨自在外院吃了早飯。三兩口扒完,待要回去時又猶豫起來,她這會子必定剛洗漱完正在吃飯,萬一看見他去了,不肯吃怎麼辦?

正是委決不下,聽見外面謝旃的聲音,抬眼一看,謝旃撐著一把青綢傘,正在院門外與侍衛說話。

心下一沉:“你又來乾嘛?”

“給她送書。”謝旃手裡提著個布包,那把傘傾斜著全都護著那個布包,他肩上倒是濕了一大片。

桓宣沉著臉走近:“不用你,要什麼書我自會給她找。”

“你找不到。”謝旃淡淡說道,“孤本的史料。”

桓宣看著他。他早就算計好了的,孤本的史料,豈能說有便有?他早就算好了這一切,他到如今,還在他的彀中。

有她夾在中間,他竟拿他毫無辦法。恨到極點,一把奪過:“我自去送。”

轉身要走,身後謝旃依舊是平靜的口吻:“她並沒有好。”

心臟猛地一緊,桓宣回頭:“你想說什麼?”

“昨日隻不過幫她稍稍打開心結,並不是靈丹妙藥,能夠藥到病除。”謝旃歎著氣,“她眼下,還是不肯跟你說話,甚至不肯見你吧?”

桓宣緊緊咬牙,咬得下頜骨上突出清晰的痕跡。不信他能神機妙算到這個地步,這千瘡百孔的彆院,這些年裡被他一點點滲透,漏成篩子的防護。許久:“你想怎樣?”

“讓我再跟她說說話,”謝旃微微抬頭

,“我比你更能了解她,她現在,需要有人陪她說說話。”

桓宣沉默地盯著。雨越來越急了,衣服濕了大半,心裡的熱氣也失了大半。他們四五年的情分,她那樣愛他,整整三天她沒有一丁點反應,謝旃來了,說了那麼一番話,她昨夜,都肯說話了。

她是那樣愛著謝旃。而謝旃,也確是了解她的,昨日那番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得那樣好,讓她聽了之後便能振作。若想要她好起來,也許,真的隻能是謝旃。

“棄奴,讓我跟她說說話。”謝旃咳嗽著,衣袖掩著唇。

也許,隻能是謝旃。桓宣沉默著轉身,讓開了道路。

謝旃鬆一口氣,邁步往內走去,走過身邊時,桓宣突然伸手,將那個布包丟過來。

他沒有打傘,方才便將著布包藏在懷裡遮著雨,一丁點兒也沒有濕。謝旃默默接過,提在手裡。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聚了一層水,踏過去稀裡嘩啦的聲響。謝旃走上廂房半高的台階,回頭,想告訴桓宣此時最好不要一起進去,卻發現他根本沒打算進門,站在階下等著,打得透濕的雙肩。

讓他突然對心裡的籌劃生了踟躇,猶豫一下,回頭敲門:“綏綏,是我。”

屋裡還沒有反應,桓宣站在階下,緊張地等著。

有一刹那想到,也許她並不會回應,也許她並沒有那麼愛謝旃。又想若是謝旃能讓她徹底放下,便是剜心般的難受,也該忍著。又想也許並不需要謝旃,再等兩天,她自己便能好了。紛紛亂亂,正是沒個開交時,門開了,阿金在門裡說道:“郎君請進。”

她是肯見謝旃的。他們兩個之間,她愛的,永遠隻能是謝旃。

謝旃將要進門,下意識地又回頭一望,看見桓宣平直寬闊的肩膀垂了下來,現在他整個人完全被雨水打得透濕了。他突然用力搖了搖頭,甩得頭發上水珠亂飛,但是很快有更多的雨落下來,於是他滿頭滿臉全都是水,像狼狽孤獨,無處可去的獸。

謝旃低頭,邁進門內:“綏綏,我給你帶了幾本書。”

門關上了,現在,什麼也看不見了。

桓宣慢慢走上台階,守在門外。

雨下得這樣大,掩住了裡面的說話聲,他們在說什麼?窗戶也關得緊緊的看不見,也許可以打開點,但天這樣冷,會凍著她的。他們在說什麼?是隔著帷幕,還是對面相見?她現在,是不是肯對謝旃說話了?

妒忌如同猛獸,瘋狂啃噬。想喊,想罵,甚至想殺人。殺了謝旃。可什麼都不能。隻能在這濕漉漉的屋簷底下,風吹著雨打著,絕望又頑固地守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大了又小,小了又大,謝旃始終不曾出來。王澍來了幾次,稟報說元輅秘密召見了元戎,又道那兩萬東軍有異動。憑著本能吩咐了,說的是什麼轉眼就忘,隻是緊緊盯著那扇門。

依舊關著。謝旃還在裡面,與她說話。

“明公,”王澍徒勞地舉著傘,“身上有傷,淋不得雨,還是換件衣服吧

。”

桓宣聽見了腳步聲,謝旃的,正往門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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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箭步衝上去,門開了,耳朵捕捉到傅雲晚最後幾個字:“……彆淋了雨。”

她在叮囑謝旃。她果然,肯跟他說話了,也許還見了面。

謝旃走出來,看他一眼:“我明天,還得過來。”

憤懣噎在喉嚨裡,便是發怒也隻能先關上門,又壓著聲音,怕嚇到房裡的她:“滾!”

謝旃慢慢走下台階:“你可以去看看她了。”

桓宣閉了閉眼。推門,立刻又縮手。他這樣一身泥水,怎麼好去見她。

飛快地回房換了衣服,再次推門:“綏綏。”

門開了,桓宣急切著望進去,帷幕半掩著,能看見她淺色的裙角,她沒有再躲了。死死壓著心裡的動蕩,努力讓聲音更溫存些:“綏綏。”

她的確沒再躲他。桓宣慢慢走到近前,拉開一點帷幕。

她在寫東西。案上攤著幾張紙,謝旃帶來的書攤開放在邊上,還有她之前寫的那些。也許方才,謝旃就坐在身邊看她寫,教她寫吧。她連字都有些像謝旃。又怎麼能怪她愛謝旃呢?她喜歡的這些東西,他這個粗魯的武夫,從來都是不懂的。

“綏綏,”試探著靠近一點,“你還需要什麼書?我給你找。”

她慢慢抬眼,搖了搖頭。

她還是怕他,身體有些發抖。也還是不肯跟他說話。

桓宣便停在原處看著。嘴裡發著苦,他也不知道該給她找什麼書。謝旃說明天還會過來,也許她要等著謝旃的書。他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誰讓他,不是謝旃。

屋裡安靜到了極點,傅雲晚在窘迫中抬頭,看見桓宣濕透的發髻。他連冠都沒戴,隻是一根玉簪挽著頭發。他漆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繃緊焦灼,讓她突然想起謝旃方才的話:若是我,必不肯讓你一個人行路,那樣太危險。可若非棄奴讓你行這一路,你又如何能有此經曆,如何能寫出這些文章?

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猶豫之時桓宣突然動了。退後了兩步,嘶啞著聲音:“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彆隻顧著寫。也彆凍著了。”

他退出帷幕,帶上門走了。傅雲晚怔怔看著,筆蘸飽了墨,許久也不曾去寫,噠,墨汁滴下來,在紙上洇出一大團黑。

雨下了整整一天,入夜時堪堪停住,宮裡也傳來了消息,議和各項條款都已敲定,定於臘月二十一日在城外會盟,屆時景帝也將親臨,與元輅簽訂國書。

這一夜沒有風雨,傅雲晚睡得安穩得多,晨起時梳洗完畢,門外傳來桓宣的聲音:“綏綏。”

他提著食盒進來,一樣樣給她擺好早飯,坐在對面看她吃。有新鮮的煮雞子,他拿了剝殼又用勺子破開,放在她碟子裡。菜裡有薑末,他也一點點挑出去。她是不愛吃薑的,但他說她脾胃虛寒,吃薑有益處,所以飯菜裡總是會放,隻在她吃的時候,再給她挑出來。

傅雲晚默默吃完了。覺得該跟他

說話,又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他拿著漱盂給她漱口,又遞了熱帕子過來,手指碰到她的手指,熟悉的繭子,熟悉的粗糙感覺,讓人的眼梢突然便有些熱。

“綏綏。”他啞著嗓子,“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眼梢更熱了,傅雲晚抽著氣,聽見外面有人稟報,謝旃來了。

無數的話隻能咽回肚子裡去。桓宣看著她,想說不要再見謝旃,卻見她柔軟的紅唇微微翹起,又是那熟悉的,連她自己恐怕都不覺察的微笑。她在等著謝旃。

心一下沉到最底。桓宣慢慢給她擦完了手,站起身來:“讓他進來。”

“綏綏。”謝旃進門時,蒼白的臉上帶著明朗的笑意,“我帶來了你外曾祖父給你的信。”

她幾乎是跳了起來,明亮著眼睛,飛快地跑了過去:“真的?”

桓宣沉默著站在邊上,看著謝旃從懷裡取出那封信,看著傅雲晚帶著笑接過。她太激動,手指抖著半天也拆不開,謝旃便又拿了回去:“我來。”

他拆開了遞給她,她拿著往窗子邊上去,謝旃便跟著她去。他在邊上,這樣多餘。

他從來都是多餘的一個。

桓宣慢慢走出去,帶上門。

就讓謝旃跟她說話吧,隻要她能好,他都能忍。等她好了,他絕不會再讓謝旃靠近她半步。

門扉關上,輕微的響聲,傅雲晚沒有留意,心情太過激動,迫不及待看著那一行行遒勁的字體:

“綏綏吾孫:知汝在北地安好,吾心幸甚。又得佛奴帶回汝母生前所屬文,挑燈夜讀,憶及昔年承歡膝下,牙牙學語之時,涕淚縱橫,不堪卒讀。膝下諸孫,所愛者唯有汝母,遘罹不幸,以戰禍使南北相隔,如今白頭尚在,韶齡永逝,蒼天何其不公也!佛奴雲汝肖似汝母,聞之頗慰老懷。又知汝奉母命續做史筆,遂命佛奴寄手書二卷與汝,願汝勉力,使汝母之誌不至湮沒。綏綏吾之愛孫,勉哉,勉哉。”

綏綏,吾之愛孫。淚水打濕了臉頰,極度歡喜中,聽見謝旃喚她:“綏綏。”

傅雲晚抬眼,他眼中帶一絲不易覺察的緊張,低低說道:“想不想見見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