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可能是原位癌。(1 / 1)

“是什麼東西?”已經檢查完在旁邊休息的劉阿婆聽到後, 湊近小聲問了一句。

醫生小心看了眼老太太,然後將報告單遞給陸問,“可能是原位癌。”

“什麼?”陸問耳朵嗡嗡地響, 是他聽錯了吧。

醫生又重複了一遍, “可能是早期原位癌。”

原位癌?

身為醫學生的陸問眼前一黑,身體也跟著晃了晃, “確定了嗎?”

醫生:“根據腸鏡檢查看, 質地有些硬, 是有些像, 但也可能是腸息肉,具體是不是要做活檢後才能確認。”

一般醫生這麼說, 就基本上已經確定了, 陸問臉上閃過慌亂和恐懼,“怎麼會......”

竟然真的被那個中醫說準了。

他媽媽腸道上真的有問題。

“很嚴重嗎?”劉阿婆聲音有些抖, 雙腿發軟,勉強扶著孫子才能堪堪站穩。

醫生上班這幾年見多了這樣驚恐無助的面孔,輕輕拍了拍陸問年輕的肩膀, “你們先彆慌, 這個個頭很小,表面看著沒有其他惡化,直接處理掉就行,就算是也不用化療, 隻需要經常觀察著, 90%的概率不會再複發。”

雖然如此,但還有10%的可能性,陸問作為醫學生,太清楚癌症的可怕性, 他心底忍不住奢想:“是不是看錯了?或是拿錯了報告。”

保證沒有看錯拿錯報告的醫生還是順著陸問的話回了一句:“......內窺鏡下也可能看不清楚,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做ESD,切割下來後做活檢。”

“那什麼會不會很痛?需要住院嗎?”劉阿婆心慌意亂地搖晃著孫子的胳膊,“你媽不會有事吧?”

家裡就她們婆媳孫三個人,她下意識將孫子當做了主心骨。

醫生解釋道:“不用住院,直接從黏膜上剝下來就行,現在ESD技術很成熟,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傷害,你放心就是。”

“是嗎?”劉阿婆也不懂,心亂如麻的朝檢查室望去,兒媳婦人這麼好,可運氣為什麼這麼差?

陸問深吸了一口氣,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必須鎮定下來:“什麼時候切?”

“這會兒就可以,我老師在過來的路上,你先去繳費。”醫生開了繳費單遞給陸問。

陸問拿過繳費單,費用不便宜,可家裡的錢在媽手裡,他猶豫要不要進去翻老媽的包。

劉阿婆掏出隨身攜帶的銀行卡遞給陸問,“這裡面有錢。”

昨天聽白蘇說了之後,劉阿婆就一直很擔心,所以在來體檢時就把自己的銀行卡帶過來,以防萬一。

“奶奶?”陸問捏著銀行卡,眼睛紅彤彤地望著劉阿婆。

“快去吧。”劉阿婆轉身朝檢查室裡面走去,陪著還處於麻醉狀態下的張秀。

等年輕醫生的老師過來後,兩人一起為張秀做了內鏡黏膜下剝離術,過程十分順利。

“看這個狀態就是初發,還沒有沒有擴散和浸潤,你們運氣很好。”老醫生覺得陸問一家子是幸運的,直腸癌一般初期沒有明顯症狀,等發現時已經中晚期了。

“是啊,我們運氣很好。”劉阿婆很慶幸,低聲念著阿彌陀佛,“幸好小白醫生提醒,我們得好好謝謝她。”

陸問臉上火辣辣的疼,要不是白蘇提醒,要不是奶奶非拽著媽過來,再晚一段時間發現可能已經擴散了。

此刻他心底有驚天巨浪,正在摧毀他的認知,真的有人能不用科學儀器單靠把脈看出病症?她是怎麼辦到的?

等張秀醒來時,就看到兩尊雕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眼睛也有點泛紅,“你們倆怎麼了?等太久困了?”

陸問連忙去扶張秀,“沒有哪不舒服吧?”

“沒。”張秀剛說完就覺得腹部裡面有點隱隱作痛,“好像有點痛,是不是做腸鏡的醫生技術不好,亂捅給我捅傷了?”

“不是的。”陸問想了想,還是決定選擇性的告訴張秀一部分真相,“剛才檢查發現你有腸子裡長了個小息肉,割掉了可能有點痛。”

“啊?小息肉?”張秀錯愕不已,“我平時沒什麼感覺呀,也沒拉肚子,也沒疼痛,怎麼會長什麼息肉?”

“剛剛長起來,很小一顆,還沒反應出來。”謊話說多了,就越說越順暢,陸問繼續說道:“剛開始有點疼,過兩天就好了,醫生說你這兩天需要吃清淡點,對吧醫生?”

什麼都不知道,放寬心,反而有利於身體的恢複,醫生配合著點點頭:“隔三個月再來複查一次,要是沒問題就半年、一年這樣。”

“好。”隻是普通息肉,張秀倒是沒什麼壓力,向醫生道了謝便跟著婆婆、兒子回家去了,到家後不由感慨,“看來那個小姑娘還真有幾分本事。”

“我早就說過的,你們還不信。”劉阿婆看向兩人,“這下你們信了吧?”

陸問不自在地聳了聳肩,死鴨子嘴硬:“誰知道是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歪打正著了。”

“你還嘴硬呢?信不信我抽你啊。”劉阿婆一巴掌拍在陸問肩頭上,“人家小白醫生是多好的中醫啊,就你不信,就你三番兩次的叭叭。”

“這種又厲害、醫德又好的中醫就該好好的敬著,就你整天杠,讀那麼多書讀到牛屁股裡面去了?”劉阿婆一通輸出後拍板:“明兒上午提點禮品過去好好感謝一下人家!還要好好的道個歉!”

“啊?”陸問欲哭無淚,這也太丟人了!

雖然很不情願,但第二天還是跟著奶奶去了醫館。

醫館裡沒有病人,十分安靜,原木色的藥櫃裡散發著藥香,淡淡的很好聞,劉阿婆大步走進去,“小白醫生,早啊。”

正在切藥的白蘇抬頭朝劉阿婆點了下頭,“早。”

劉阿婆徑直走向白蘇,走了幾步後發現孫子沒跟進來,回頭朝站在門口的陸問招招手,“快點進來啊,愣著做什麼?”

一想到自己前幾天的‘豪言壯語’陸問就抬不起頭,隻覺得腳下引力有千萬斤重,拉得他快要鑽地底下去了,“我鞋帶散了。”

劉阿婆催促著:“你不是穿的拖鞋嗎?快點進來。”

奶奶也真是的,非要說透嗎?

陸問痛苦面具的抬起頭,恰好對上白蘇似笑非笑的視線,媽的,最後一點臉面都沒了。

白蘇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隨即收回視線看向劉阿婆,“你今兒測血壓了嗎?覺得怎麼樣?”

“早上起來測了,很穩定呢。”劉阿婆說著將買來的謝禮放到桌上,“我們是專程過來感謝你的。”

“我兒媳婦昨天檢查出結果了,直腸上有個東西,說是什麼癌症初期。”劉阿婆扭頭看向一旁低著頭不吱聲的孫子,“小問,是這麼說的吧?”

陸問點頭,“原位癌,早期癌症,還沒開始擴散。”

他說話時忍不住瞄向白蘇,她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難道她有什麼透視眼?

白蘇將陸問懷疑打量的視線看在眼裡,抿了抿嘴。

“對,醫生就是這麼說的。”劉阿婆抓住白蘇纖細的手,用力地上下晃了晃,“醫生說幸好發現得及時,再晚上幾個月鐵定沒有這麼輕鬆,真的謝謝你了。”

“要不是小白醫生,咱們家就完了,你是咱們家的救命恩人。”劉阿婆激動得眼眶都紅了,還雙腿彎曲想要下跪。

白蘇連忙扶住劉阿婆,“你太客氣了。”

“隻是舉手之勞。”

“可能對你來說隻是順手的事兒,可我們而言是拯救了我們整個家庭。”劉阿婆的兒子因為工作關係常年不能回家,家裡就她們婆媳孫在家,如果張秀有事,她們這個家就散了。

“真的謝謝您了。”劉阿婆再三道謝,說完後轉頭看向還傻站在旁邊的陸問,“這臭小子之前多有得罪,還請小白醫生彆和他一般見識。”

她說著推了下陸問的胳膊,示意他快點道歉。

陸問硬著頭皮地往前走了兩步,梗著脖子盯著白蘇,想道歉可又說不出口,前天還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沒想到人家真有一手。

白蘇神色冷淡地看向自尊心作祟的陸問,撇了下嘴角,“還是不信嗎?”

“......信。”陸問氣短了一寸,很是心虛。

白蘇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沒有戳穿他很難轉變的觀念,“信了就行。”

陸問見她沒繼續問下去,心底莫名鬆了一口氣,但這一口氣還沒落進肚裡,一直在旁邊磨藥的何信嘖了一聲,“信了你怎麼不說對不起?怎麼不喊爸爸?”

陸問想到自己放的厥詞,臉上瞬間氳出一層薄紅,“我......”

惦記了幾天的何信不願意放過他:“我什麼我?自己說過的話還不想承認了?”

“小問,你快向小白醫生說道歉,要不是小白醫生,你媽這事兒沒這麼容易解決,她救了你媽的命。”劉阿婆焦急地又對著孫子後背猛拍了兩下,這孫子咋這麼不懂事,人家能把脈就發現了不對勁,說明本事大著呢,她們可不能得罪這麼厲害的中醫。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可以發現,但確實救了他媽,陸問努力壓下心底的彆扭,朝白蘇彎腰鞠躬,“對不起,之前是我誤會你了,不該說那些質疑的話。”

他說完後想到曾經放的狠話,壓下心底的羞躁,大喊了一聲:“爸爸,我錯了。”

白蘇眉心跳了跳:“......”

劉阿婆一臉嫌棄,這傻孫子。

何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讓你帶著偏見看我們中醫,活該!

陸問聽到何信毫不掩飾的笑聲,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何信也瞪了回去,“你瞪我?不是誠心道歉嗎?”

不等陸問解釋,劉阿婆的大力金剛掌就落在了陸問後背上,打得啪啪響,壓低了聲音教訓:“你給我好好道歉,彆沒禮貌。”

陸問低著頭,羞愧地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劉阿婆私心裡是不想結仇的,所以幫著孫子圓一下:“小白醫生,我這傻孫子因為我和他外公曾經被中醫誤診,可能說了些不中聽的話,還請您見諒。”

何止不中聽。

簡直是仇視。

白蘇心想。

劉阿婆又說:“他以後肯定不會再這樣了,要是再這樣我收拾他。 ”

白蘇點點頭,隨後抬眼看向耷拉著腦袋,時不時偷瞄過來又欲言又止的陸問,輕聲詢問:“有什麼想問的?”

陸問糾結了半響,問出了從昨天以來最想問的問題:“你怎麼辦到的?”

白蘇回他,語氣清冷:“把脈,陰陽、虛實相結就知道了。”

陸問越聽越覺得玄乎,嘴上下意識地說:“靠脈搏跳動你就能知道直腸上有病?這一點都不科學。”

白蘇聽到這話,嘴角往下壓了壓,“我還是那句話,科學研究不明白,不代表不存在。”

“中醫不能模式化,沒有標準數值,請彆用西醫的標準來評價或是判斷中醫。”

陸問剛想反駁,就被劉阿婆提醒了:“讓你來道歉的,不是來挑事的。”

陸問縮了縮脖子,將心底好奇的壓下去,朝白蘇說了聲抱歉:“那你還挺厲害的。”

白蘇語氣冷淡:“厲害的中醫很多。”

陸問哦了一聲。

可能吧,但他沒見過。

白蘇看出他心底所想,心底輕輕歎了口氣,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非一朝一夕能完全改變的。

劉阿婆看了眼傻孫子,忙補充說道:“確實有很多好大夫的,不過看病也是要講究個緣分,像咱們家就和小白醫生你有緣分,以前我找好多人看過高血壓都沒治好,一找你就治好了。”

白蘇朝情商很高的劉阿婆笑了笑,“你還要堅持吃藥。”

“誒,我會繼續堅持吃藥的。”劉阿婆頓了頓,“小白大夫,我兒媳婦需要吃藥嗎?她昨天割掉了那個去活檢,雖然還沒有拿到報告,但八九不離十。”

白蘇沒見到人,也不清楚:“到時候可以過來把脈看看。”

“那等她得空的時候過來。”劉阿婆小聲叮囑,“我們沒告訴她是癌,就說是普通息肉,到時候也請你稍微幫忙圓一下。”

白蘇頷首應好。

“那我們先回去了。”劉阿婆同白蘇告辭。

等她們走遠後,何信翻看著劉阿婆送來的謝禮,“他們還挺客氣的,送了牛奶、營養品、西瓜、葡萄、水蜜桃,加起來要好幾百塊。”

白蘇看了一眼,“收著吧。”

“誒。”何信將東西收起來,然後洗了兩個水蜜桃出來遞給白蘇:“小師姐,真沒想到那小子真能來道歉,還真的喊爸爸了。”

他越想越覺得爽,“真該讓其他人瞧瞧。”

“他道歉是因為他媽媽,也對我的醫術有所改觀,但並沒有對整個行業完全改觀。”白蘇讓他彆高興太早。

“啊?我以為他是真心改變了。”何信沒想到陸問竟然當著一套背後一套,“看來他還和網上那種中醫黑一個樣兒,早知道剛才就該再揍他一頓了。”

白蘇搖搖頭,“他也不算是網上那種黑,隻是因為他接受的教育是一切都要講邏輯科學,而中醫所謂的陰陽、虛實、經絡都不好證明,因此在他們眼裡中醫就顯得落後、無用。”

中醫確有不足,但也有超前的內涵,隻是科學還無法理解而已,白蘇學了這麼多年,越發深知其中深奧。

白蘇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幫他媽媽把出病灶已經顛覆他的固有認知了,隻要他不是故意顛倒是非的黑子,接受並認可是遲早的事情。”

何信點點頭,“那希望他早點打破偏見,早點認識到我們中醫的厲害。”

白蘇抿著緋紅的唇,越偏見的人越固執,想要改變觀念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而且重點不隻在陸問這一個人,而在對中醫帶著偏見、打壓的一部分社會。

有些普通人排斥中醫,是因為沒有遇見醫術好的醫生,有些是在網上偏聽偏信,被潛移默化的影響了,還有些心思歹毒,故意打壓、挑起對立。

中醫式微,但改變現狀,任重道遠。

白蘇輕輕歎氣,“你好好學醫,儘力為病人治好病,一傳十,十傳百,總能改變一些人的觀念。”

“那才多少人啊。”何信掰著手指數著全世界的人口,依照口耳相傳的方式,恐怕等他玄孫都辦不到:“好難。”

“蜉蝣雖小,也有機會撼動大樹。”白蘇叮囑何信,“好好學。”

何信悶悶地嗯了一聲,聽小師姐的。

兩人說話間,一個女人抱著孩子走了進來,“是白醫生嗎?李玉說你很擅長看小孩的病症,能麻煩你幫忙瞧瞧嗎?”

“什麼情況?”白蘇看向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小孩,大概一歲左右,話還說不出清楚,因為身體難受就一直哇哇大哭,聲音逐漸蓋過屋外的蟬鳴聲。

“小白醫生,我家孩子昨天好像吃多了,去醫院開了健胃消食藥劑,可吃了昨晚還是鬨了一夜,又發燒又吐的,早上起來倒是沒燒了,可還覺得難受,吃東西也吃不下去。”小孩媽媽昨晚也跟著孩子熬了一夜,眼瞼下一片青黑,嘴唇有些乾,瞧著氣色很差。

“小孩積食沒那麼快好的。”白蘇幫小孩把脈瞧了瞧,雖然吐過,但並沒有傷到脾胃,之所以哭個不難,大抵肚子裡還積著東西。

白蘇輕輕摸了摸小孩的肚子,脹鼓鼓的,“給她吃什麼了?”

“粽子。”小孩媽媽說起來都有些氣,昨天婆婆趁著她不在家,將冰箱裡凍了兩三個月的粽子煮來給小孩吃了,還吃了一整個。

難怪。

白蘇就猜是這樣,“小孩脾胃弱,這類不消化的食物少吃。”

“我知道,可我婆婆說什麼都不聽。”小孩媽媽也很無奈,上一代和她們的教育觀念不同,說了吧老人不高興,也不聽,總是以自己認為好的方式去偷偷做,千防萬防都防不住。

“小白大夫,你能幫開點藥讓她儘快好起來嗎?”小孩媽媽是李玉的鄰居,自然也知道白蘇醫術不錯,所以今早上看孩子沒有好轉就直接帶孩子來醫館了。

“她的情況還好,不用吃藥。”是藥三分毒,白蘇不想讓小孩吃太多藥,她指了指隔間裡的小床,“你把她放床上,我幫她推拿一下就行。”

“噢噢,好。”小孩媽媽將孩子放到小床上,“乖乖不哭哦。”

白蘇先拉起小孩的手,輕輕按住手掌面大魚際處的板門穴,左右按摩幾百次,“平時食欲不好、腹脹積食都可以按按這裡,沒事兒也可以按一按,幫助消化。”

“之前好像在網上看過。”雖然看過,但很快又忘了,小孩媽媽拿出手機來記下,免得下次又來麻煩醫生。

“這個很簡單,以後輕微積食自己多按按。”其實還有外勞宮、清胃經、足三裡、中脘這些穴位都有助於脾胃,但白蘇怕小孩媽媽記混了,還是就記一個最簡單的板門穴好了。

分彆各按了三四分鐘,白蘇將小孩放平在床上,雙手搓熱後幫小孩從中脘往兩肋方向推,再揉揉腹部,揉完後小孩子哭鬨的聲音逐漸變小,隻剩下舒服的哼唧聲。

小孩媽媽總算是鬆了口氣,“她不哭了。”

“還是小白醫生厲害,一按她就不哭了,在家我們也學著揉了揉,可她還是哭哭唧唧的喊不舒服。”

“你要注意輕重,手也要搓熱後再覆上去,暖乎乎的她會覺得舒服一點。”白蘇又將小孩翻面趴在床上,給她捏了捏背,捏完後小孩兒就不再哭鬨,還舒服得睡了過去。

“終於睡著了。”小孩媽媽看女兒不哭了,懸著的心也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她沒去動孩子,有些疲憊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短暫的緩一口氣,“在家怎麼哄都不行,沒想到到了您這兒就老實了。”

白蘇給小孩按摩時運了力,消食效果快,小孩不難受了自然就困了,“你平時也可以這樣幫她按一按,會減少一些積食。”

“好。”小孩媽媽點頭應下,“我都記著了。”

“對了小白醫生,我可以教其他人嗎?”小孩媽媽又說:“我們有個寶媽群,裡面小孩都才一歲多,積食情況很多。”

“可以。”小兒推拿不是秘密,白蘇樂意讓大家多懂一點,小孩兒也少受點罪。

“謝謝啦。”小孩媽媽感激地笑笑,然後發到了群裡,很快就有寶媽學了起來,與此同時,也有幾個寶媽對白氏醫館上了心。

午後,蟬鳴鼓噪。

白蘇趁著沒人開始切之前曬乾的荷葉,切成拇指大小的碎片,然後裝袋存放好。

放好後發現桌上還掉落了幾片,白蘇撿起來洗了洗,隨後泡了個荷葉茶,淡淡的清香散發出來,令擺設陳舊的醫館更加清淨了。

但沒清淨幾分鐘,有人撐著遮陽傘走了進來,“在營業嗎?”

進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名叫張晶晶,穿著短袖長褲,手臂上戴著冰袖,渾身上下包裹嚴實,看著是個愛美怕曬的人。

“在。”白蘇放下茶杯,指著案桌旁的圈椅,“坐這裡。”

“哪裡不舒服?”

張晶晶坐到椅子上,然後扯掉冰袖,露出了長滿淡紅色疙瘩的手臂,“我得蕁麻疹了。”

“吃了抗過敏藥,稍微好一點又開始瘙癢,身上好多地方都被我抓破皮了。” 她說著又忍不住撓了撓胳膊,“我用肥皂水洗了洗,倒是有點效,可是好一些後又複發。”

白蘇仔細瞧了瞧,確實是風疹,“有多長時間了?”

“有三四個月了。”張晶晶說著又撓了撓胳膊,“當時去打了一針疫苗,打完之後就發了高燒,隨後身體素質就不行了,然後陸陸續續地就開始起疹子。”

白蘇問:“什麼疫苗?”

“HPV疫苗。”張晶晶真的後悔死了,早知道不去打疫苗了,“我覺得是那個疫苗的問題,我在網上看很多人打完疫苗後都免疫力下降,出現了皮膚瘙癢的問題,有些人幾周或是一個月就好了,我這都快四個月了,還沒有好。”

“這就不清楚了。”白蘇不懂疫苗的事情,“我先給你把脈看看吧。”

“好。”張晶晶將手擺在脈枕上,“我覺得肯定是,我以前身體好得很,自從打針後每天什麼都不做就很疲憊,而且失眠多夢,心慌氣短。”

白蘇仔細感受著脈象,脈顯浮細而柔軟,明顯氣血兩虛,而且是虛到極致的那種,“你前段時間是不是傷了身體?流了許多血?”

張晶晶明顯一愣,“......你能看出來?”

白蘇點頭,“你氣血兩虛。”

“看來你是真有兩把刷子,之前我聽劉梅說的時候,我還不有些懷疑,現在是真的信你厲害了。”張晶晶是劉梅的同學,關係不錯,得知劉梅差點流產後,特意去她家看望了一下,因而聽她說了當時全過程。

因此準備回縣城時,路過小鎮就專門過來看一下醫生,張晶晶其實不抱啥希望的,畢竟慢性蕁麻疹連大醫院的專家都沒辦法,但現在她這麼一說,她頓時覺得有希望了:“我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是因為流血過多、免疫力下降導致的嗎?”

她在打完疫苗後沒兩天就發現懷孕了,但她已經有一個孩子,沒打算要,做手術後流了不少血。

白蘇沒有確認,隻是說:“中醫裡認為蕁麻疹分為風熱型、風寒型、氣血兩虛型、胃腸濕熱型、衝任不調型,你應該是氣血兩虛引起的。”①

張晶晶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氣血兩虛?”

白蘇點頭,“你之所以疲憊乏力,心慌氣短、頭暈都是因為太虛了。”

“這麼說起來好像是那段時間之後就開始長蕁麻疹的。”張晶晶平時不愛運動,確實比較虛,但沒想到會因為氣血虛弱會得蕁麻疹,“那我該怎麼治?多燉湯喝行不行?”

“你自己彆亂吃藥。”白蘇提起筆,“我幫你開方子。”

“那麻煩了。”張晶晶語氣一頓,“那一般吃多久能不再複發?”

“看情況,一般一周就有效果。”白蘇開的是補氣消疹湯,以補氣健脾、活血祛風為主,“但想斷根得堅持一段時間。”

“隻要能斷根,我肯定堅持。”張晶晶又撓了撓胳膊上的風團,“真的好癢,難受得要死,你這裡有沒有止癢的藥劑?”

“直接用的沒有。”白蘇這裡隻賣方子藥劑,不賣中成藥,“你如果需要可以給你開,但回家得自己熬,不如自己買一個止癢膏方便。”

“家裡還剩下一盒止癢膏,那我就不開了。”張晶晶朝白蘇感激地笑了下,這小醫生人還怪好哩,幫她省錢了。

白蘇將寫好的藥方遞給何信,讓他去抓藥、結算,她重新又端起自己的荷葉茶抿了一口,清香四溢,味道很好。

張晶晶善談,看著白蘇白色瓷杯,忍不住找話聊一聊:“小白醫生,你這是什麼茶?聞著怪香的。”

白蘇告訴她:“荷葉茶。”

張晶晶喜歡喝茶,聞著清香很心動,“聞著還聽香,我回頭也買點來喝。”

白蘇蹙眉,“荷葉茶性涼傷脾胃,你最好彆喝,在你蕁麻疹好之前都彆碰這些,也彆碰辛辣和酒。”

“另外多運動,肺主皮毛,肺好了皮膚才好,也不容易再發皮膚病。”

張晶晶應著好,心底也越發滿意白蘇,以前看病醫生總是不願多說,問兩句還嫌話多,不像白蘇,會主動提點幾句,說的她也能聽得懂。

等何信抓好藥,張晶晶去拿藥付錢,三付藥才三百來塊,比去醫院還便宜一點,心底對白氏醫館的印象又好了幾分,“謝謝你小白醫生。”

白蘇朝她和氣笑笑,“不客氣。”

待張晶晶離開後,何信拿著自己的疑惑來問白蘇,“小師姐,之前我看到書上有寫可以用麻黃加術湯,你怎麼沒用這個方子呀?”

白蘇反問他:“麻黃有什麼功效?”

何信仔細回想了一下:“發汗散寒,宣肺平喘?”

“沒錯。”白蘇並將麻黃加術湯適用病症背了出來,“可治外感寒濕,惡寒發熱,也對症風濕炎症、蕁麻疹,但你忘了她為何患上蕁麻疹了嗎?”

“氣血兩虧。”何信頓了頓,“但這方子也有炙甘草,也能補氣血。”

“是啊,但她氣虛虧空很厲害,炙甘草太慢了,還不如換一個更對症的方劑。”白蘇頓了頓,“雖然麻黃加術湯很有名,大家都愛用,可不夠對症那它就不是好方子了。”

“我知道你最近有在看一些方劑,但彆死記硬背,要因時製宜,否則都是徒勞。”白蘇不想何信急於求成忽略了基礎,因此說話有點重。

“我知道了小師姐。”何信心虛地低下頭,“我就是想快點學,早點學會,早點幫小師姐。”

“你已經在幫我了。”平時抓藥、曬藥、製藥還有結算都是何信在做,白蘇相當於一個甩手掌櫃。

“那不一樣。”何信想像小師姐一樣為人把脈治病,想重振中醫名聲,可惜他悟性太差了,學得好慢。

白蘇看出何信的想法,也理解迫切想學會本領的心情,大抵是被中醫處境給刺激到了,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著急,慢慢來,時間還長呢。”

何信耷拉著肩膀,“我要是像小師姐一樣厲害就好了。”

“以後會的。”白蘇將他還在背的黃帝內經塞他手裡,“繼續背,七月底我會檢查。”

何信看了時間,離月底隻剩幾天了,危機感頓起,立即抱著書朝後院跑去,“小師姐,我先去背書了。”

“去吧。”白蘇望著他急吼吼的背影,嘴角揚起輕輕笑了笑,明明比她還大一歲,怎麼這麼憨呢?

她笑著搖搖頭,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餘光時不時的看向烈日籠罩的古街,隱約能看見文大媽背對著陽光在曬背。

白蘇走到窗邊看了看,發現文大媽的精神狀態好了許多,“有效嗎?”

“有效,效果好得很,晚上睡覺可香了,其他小毛病也好多差不多了。”文大媽拿著扇子扇了扇風,“我家的三伏貼今天就用完了,明天在去你那兒買十貼。”

白蘇說好,她回頭看了眼裝三伏貼膏藥的罐子,裡面的三伏貼已經賣得差不多了,還得再補一罐,應當足夠用到末伏了。

接下來幾天又陸陸續續有人在早上過來買三伏貼和止疼貼,人多的時候還排了一會兒隊,欣欣向榮一片。

王婆婆領著兒子過來時,恰好看到醫館擠滿了人,她小聲對兒子說:“你看看,來買止疼貼的人多得很,你還有什麼不信的?”

王婆婆的兒子王忠剛出差回來,昨天回家就看到兒子臉上的痘痘少了一些,詢問後得知是找白蘇開了藥,妻子也勸他回來看看藥腰的問題,於是今天半信半疑的開車回了老家。

剛到家又被親媽一頓嘮叨,得知他腰椎難受,於是火急火燎地帶他過來了。

王忠看著大家都在貼膝蓋、關節或是後腰,心底隱隱有些信了,“真的不複發?”

“反正你爸已經快一個月沒疼過了。”王婆婆走到人前,朝正抽空喝水的白蘇喊了一聲:“白蘇,忙完了嗎?能幫你王叔看一下嗎?”

“有。”白蘇放下杯子走出來,朝許久不見的王忠笑了笑,“王叔。”

王忠驚詫地打量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的白蘇,如一片淤泥中綻放了一朵清傲白蓮,“白蘇?”

白蘇輕輕點頭:“是我。”

王忠簡直驚呆了,之前白叔去世時還見過白蘇,才幾個月不見,怎麼感覺漂亮這麼多?難道去整容了?整容還能整氣質?

白蘇略過他未掩飾的驚訝,神色如常的坐在椅子上:“王叔哪裡不舒服?”

“他辦公室坐久了腰椎盤突出,整天都喊疼。”王婆婆幫王忠開口:“最好給他針灸一下,然後再貼膏藥,要是可以開藥也可以開幾副。”

“我先幫王叔看看。”白蘇活動了下手指,然後覆在王忠的手腕處,細細感受後發現他不止有腰椎盤突出的問題,她擰眉看著才四十多歲的王忠:“王叔,你另一個問題比腰椎盤突出嚴重多了。”

“啥問題?”王忠不明所以,聲音有些大,引得周圍拿藥的人都望了過來:“你直說,我心理承受力大。”

白蘇想了想,還是出聲:“你是不是那方面不太行了?”

王忠愣了幾秒,隨即注意到周圍人戲謔的目光,臉瞬間爆紅:“......”

大侄女啊,你咋什麼都往外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