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字據(1 / 1)

他說隻她一個女人,也沒什麼不好。

他眼眸深情,情愫氤氳,褚瑤相信在這一刻,他說的這句話是真摯的,沒有騙她的。

可也僅能代表當下他是真心的,日後如何,誰又能預料到。

他是太子,日後繼承大統後,便是一國之主,屆時不斷有好顏色的姑娘送進宮中,他是否又能記得今日的諾言。

“殿下,空口無憑,你得給我立一個字據……”

他自是痛快答應:“好。”

他叫阿圓拿了筆墨紙硯過來,落筆之時,褚瑤卻道:“殿下,初六的冊封之禮暫時取消吧,我們以三年為期,若三年之後,殿下仍是這樣的想法,我便重新嫁給你,若三年之後,殿下已不是非我不可,那我也不是非要做這個太子妃……”

裴湛原以為她會讓自己寫,日後保證隻有她一個女人的字據,卻沒想到她竟還定了三年的期限。

他知道她對這個太子妃的位子看得很淡,好像隨時做好了離開他的準備。

“三年太長,不若按之前所說,明年再行冊禮?”

“三年雖不算短,卻也不算長,”褚瑤今日下午便仔細盤算過這件事情了,“三年之後,鳴哥兒剛好六歲,正好是啟蒙的年齡,晚晚也三歲,心智開蒙,也開始懂事了,屆時我們若真的沒有在一起,他們想必也能慢慢接受的……”

裴湛周身的氣息冷凝了幾分,深邃的墨眸中,方才滿溢的情意一點點褪去:“所以你果真是生了離開孤的心思,對麼?”

褚瑤平靜道:“我隻是想給殿下和自己都留一條退路罷了。”

“好,孤寫。”筆走龍蛇間,他如她所說的那般在紙上寫下承諾,若三年之後他有了彆的女人,便放她離開,各自安好。

他沉著臉將寫好的字據遞給她,褚瑤看了一遍,確認內容無誤後便轉身收進了櫃子裡。

夜裡裴湛將鳴哥兒和晚晚交給了兩位奶娘帶,而後讓值守的宮女太監們都離遠些站著,落了門閂後,便將褚瑤拉進了帷帳之中。

大抵是那會兒寫字據的時候被氣壞了,說今晚必須與她算賬,於是手段格外厲害,褚瑤的忍耐一次次被他衝破,他咬著她的耳朵,誘她出聲:“外面沒有人,你且放開些……”

褚瑤被他抵住了要害,在極致中幾乎落下淚來。

他故意使壞,在激得她即將綻放的時候,故意停頓下來,與她說話:“阿瑤,不管是三年,還是三十年,孤都守得住……”

褚瑤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脊背中,本能地貼近了他,啞著嗓子,幾乎泣不成聲:“殿下,殿下……”

“怎麼了?”他故意裝傻,分明自己也忍得滿頭大汗,這會兒卻咬緊了牙關不肯給她,勢要讓她吃些苦頭。

褚瑤在迷亂之中看到了他狡黠的眸光,知曉他這是故意捉弄自己,於是乾脆推著他的肩膀,扭轉形勢,自己翻身做主。

“殿下不給,我便不能自己得到麼?”

裴湛怔愣片刻,沒想到她竟這般大膽,將他按在了身下。

自然他也樂得休息片刻,雙手交疊枕在腦後,自下而上看著她,欣賞著面前搖曳的花枝。

被雨水打濕的花瓣很快綻放,曇花一現後便立即萎靡下來。

裴湛起身,扶著軟成一灘春水的人兒,非要這朵嬌花為他再綻放一次。

*

此後幾晚,褚瑤每每筋疲力儘才能入睡,日日起的遲,嗓子一連幾日都不見好,鳴哥兒聽著她沙啞的聲音,一張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擔憂:“娘親你沒事吧?娘親你生病了嗎?生病要吃藥……”

褚瑤抿了一口潤嗓的茶,啼笑皆非:“娘在吃了……”

原定初六的冊禮被取消,自然魏夫人的那個侄女也沒有再進宮。

這日永和宮來人,皇後娘娘又要召見她。

褚瑤以為皇後又要提給裴湛納良媛的事情,沒想到皇後對此事隻寥寥提了幾句,便與她說起另一件事情來。

“陛下這些日子一直有意給惠仁擇選駙馬,本宮也替惠仁掌眼看了幾個,這看來看去,還是覺得今年那新科探花江清辭最是合適……”

江清辭的為人秉性褚瑤也是清楚的,於是應和道:“江大人確實挺不錯的。”

“本宮著人查探過他的底細,還算乾淨,隻不過聽說他在綏州時,與你也頗有淵源?”

“是,那時我離開陸家後,因緣巧合結識了江大人,那時我籌備開甜水鋪子,他幫了我許多……”

“隻是幫忙嗎?本宮怎麼聽說,你們之間可不止朋友那麼簡單?”

褚瑤不喜歡她這般拐彎抹角地試探自己,況且當初江清辭的母親命人去她的甜水鋪子前鬨事,如此鬨得許多人都知道江清辭曾與她有過一段情意,所以很容易便能查探到,褚瑤便也沒有必要有所隱瞞,便直接道:“皇後娘娘既然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問呢?江大人那時對我有過幾分好感,如今已經消解了,我與江大人如今隻算是相識過的朋友罷了。”

“本公知道你們之間不會有什麼,本宮隻是覺得,既然他對你另眼相看,本宮便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

“你與惠仁關係好,又與江清辭是舊識,本宮思來想去,覺得你最適合做他們的媒人,”皇後雖然與褚瑤相處得並不好,但是無奈褚瑤是最合適的人選,所以才會屈尊請她幫忙,“你是惠仁未來的嫂嫂,雖然太子推遲了你的冊禮,但本宮知道,他隻是不願意納彆的女人罷了,你遲早還是東宮的太子妃。既如此,你也該以長嫂的身份,替自家妹妹多操心些,試著撮合撮合他們,若是他們能對彼此有意,本宮便讓陛下給他們賜婚……”

皇後大概以為,隻要搬出太子妃的條件,她就願意為她做事。

隻不過她本來也沒有將太子妃之位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又何必為此費心維護,況且這種牽線搭橋的事情,褚瑤並沒有興趣做。

裴湛定然也不會希望她去見江清辭。

“緣分

一事自有天定,惠仁公主與江大人曾同窗讀書,也曾一同踏青遊玩,娘娘不若問問惠仁公主的意願,若她對江大人有意,主動一些也無傷大雅……”

“本宮問過惠仁,她大抵對江清辭是有幾分喜歡的,隻不過臉皮薄,不敢表露出來罷了。若是往常,本宮自不會著急,等著他們日久生情便是,可自從那假的安康郡主被送回去之後,本宮的心便又提了起來。假郡主雖送回去了,可定下的親事還在,那靖南王的嫡孫如今還未娶正妻,本宮擔心,日後他們說不定還會拿聯姻說事,讓惠仁嫁過去……”

褚瑤遙想起當初在文思閣與惠仁公主一起讀書時,那時才傳來靖南王要攜孫女進京的事情,惠仁公主便提醒過她,說是靖南王是為了結親一事來的,也順口提過,陛下原來是打算等惠仁及笄後把她嫁給靖南王府嫡孫的,那嫡孫比惠仁大八歲多,惠仁十分不願意……

對於惠仁,褚瑤難免心軟些。

在皇宮裡真心對她的,除了東宮的阿圓和程鳶他們,也隻有惠仁願意與她交心,褚瑤自是不忍心看到她嫁去靖南王府。

這才勉強答應下來:“那我試試看吧。”

褚瑤回去之後,當天晚上就將此事告訴了裴湛,畢竟以後免不了要見江清辭,提前和他打個招呼,讓他以後莫要胡亂吃飛醋。

他這次倒是善解人意,並未阻攔,隻是道:“惠仁是孤的妹妹,孤作為皇兄自也要儘些心力,你若想到什麼撮合的法子,先與孤說,孤與你一起張羅……”

褚瑤還真想到一個法子:“過幾日,我大哥撲買的宅子就要出榜了,若是能得中,屆時便叫上惠仁公主與江清辭一起去新宅子慶賀一番,再叫上程鳶和柳太醫,這樣也不會顯得太刻意……”

三日後,府衙出榜,褚瑤的大哥憑兩千四百八十兩的價格競得了那座宅院,拿到新宅鑰匙後,褚瑤立即雇人去打掃清理,次日便讓大哥告假,去綏州將母親和二哥接來,正好趕上江清辭休沐兩日,一起回綏州把鋪子的事情也處理了。

而後借著給新宅溫鍋的喜事,將惠仁公主請去了新宅。

惠仁自是喜歡湊熱鬨,挽著褚瑤的手開開心心進了新宅,入院才發現江清辭也在這裡。

褚瑤暗中觀察惠仁的表情,發現她看向江清辭時,果真帶了幾分嬌羞。再瞧那江清辭,公子端方,清正俊雅,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的情意來。

第一次給人做媒,褚瑤心裡也沒底,且心中也很擔心做了強扭瓜不甜的事兒,於是將惠仁拉到一邊,索性與她直說了皇後要自己撮合她與江清辭的事情:“惠仁,這間上並非隻能是男子追求女子,女子為何不能大膽些,追求自己中意的男子?你若對江大人有意,不妨試著主動一些,若能得他回應,自是皆大歡喜,若他確然對你無意,也無需強求,另覓良緣便是了……”

惠仁公主小臉臊得通紅:“褚姐姐,我若主動追求他,豈不是掉了身份?他會不會因此看不起我?”

“你既心悅他,自然也知道他的為人,他絕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看不起你,”褚瑤勸她,“我隻是覺得比起矜持的等待,倘若能自己勇敢的爭取,日後就算不成,也不會有遺憾了。”

惠仁公主將她的話細細思量,而後點了點頭:“那我聽褚姐姐的。”

臨近晌午時,褚瑤便同大家說,既然是給新宅溫鍋,便自己生火做飯才好,隨後便給大家安排了各自的任務,程鳶眼睛才剛恢複,不能受煙熏,所以安靜坐著喝茶就好,柳太醫今日來此給二哥複診,不能進廚房,萬一傷了手,待會兒便不能給二哥針灸了。大哥今日是東家,須得招呼客人,自然也不用進廚房。剩下的便隻有惠仁和江清辭,以及裴湛了。

不等褚瑤說到江清辭,他便主動站出來:“我無事,可以進廚房幫忙。”

褚瑤立即給惠仁遞了一個眼神,惠仁公主便也緊跟著說道:“我也去廚房幫忙。”

如此褚瑤便與惠仁和江清辭一起往廚房走去,裴湛將鳴哥兒推給褚彥:“孤也過去瞧瞧……”

褚瑤剛安排惠仁和江清辭一起摘菜洗菜,便見裴湛負著手,踱著步子進來了。

“可有孤能幫得上忙的?”

這會兒還沒到生火炒菜的時候,褚瑤知道他是故意進來看自家妹子熱鬨的,於是隨手摸了一頭蒜,好笑地覷了他一眼:“給你頭蒜,一邊扒著玩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