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蒙住(1 / 1)

和離後養崽日常 午時茶 10055 字 6個月前

床頭的琉璃燈一直亮著,褚瑤被裴湛攬在懷中毫無睡意,她時不時扒開他的衣領檢查他脖子上的小痣,用指腹搓一搓,或用指甲蹭一蹭,確認那顆小痣是實實在在長在皮肉裡的,才算安心。

裴湛被她的小動作弄得好笑又心酸,握住她的手,將人愈發摟得緊了些:“他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來假扮孤了……”

這是兩個多月以來,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陸少淮。

如果不是為了讓她安心,他是決計不想提那個男人半個字的。

褚瑤動作一頓,在他懷中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問:“他……怎麼死的?”

“自戕。”

“哦……”

褚瑤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先前被陸少淮禁在彆院的時候,她日日不得安穩,恨不能殺了他才好,可如今聽聞他真的死了,心裡卻並沒有覺得很痛快,隻是覺得遺憾,若是當初沒有那個誤會,他也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殿下為什麼不問我,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假扮你的?”如今陸少淮成了她的夢魘,要戰勝這個夢魘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再逃避,直面她為之恐懼的那段時光。

裴湛便也說了實話:“一直想問,但怕你不開心……”

“他昏迷了一個月,蘇醒後不久便提出去宮外休養,就在他帶我和鳴哥兒去皇家彆院居住的那一天我發現了他的異樣,”褚瑤說,“若是早一日發現就好了,我也不會跟他去彆院,將自己和鳴哥兒置於他的手中,以至於每日每夜,都不能過得安穩……”

“你是如何發現的?”他方一問出這個問題,便立即有了答案,“憑著孤脖子上的這顆小痣嗎?”

“小痣隻是其一,後來我用彆的事情試探過他,他的反應不對,所以我才確認的……”

“哦?什麼事情?”

“就是先前殿下假扮他去酒樓見我時,我同殿下說過的那些話,殿下可還記得?”

“嗯,記得。”何止記得,簡直記得十分清楚。她那時說,她若是早知道當時與她成親的人是他而不是陸少淮,就不嫁給他了,給他氣壞了。

“我那時同殿下說這話,殿下很生氣,可我同他說那些話時,他卻表現的很平靜,”她分析著,“如殿下這般小氣量的人,即便是失憶了,性情總不會變的,不可能在聽到那些話時會還能淡定,所以我才確認的……”

“原來是這樣……”他頗有幾l分無奈地笑了笑,“原來在你的心裡,孤是小氣量的人。”

褚瑤解釋道:“我沒有要貶低殿下的意思……”

“孤知道,”他撫著她的背,決定終止這個與陸少淮相關的話題,“不說他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做點彆的。

褚瑤有些意外:“殿下不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嗎?”

有些事情,褚瑤心裡早有準備,隻等著他問起。

他若問起,便說明他在意,既然在意,便會起疑,一旦起疑,不管她如何解釋,都不能打

消這份懷疑,如此便會生了嫌隙,隨著時間的推移,感情搖搖欲墜,最終分崩離析。

所以褚瑤想著,一旦他問出那個問題,她便同他好好解釋一番,解釋無論他信還是不信,她都不會再與他在一起了。

“知道這些就足夠了,其他的事情……都不如你重要。”他側過身子摟住她,將她完完全全納入自己的懷中,低下頭去親她。

褚瑤看著他的臉離自己愈來愈近,心底那股恐懼與厭惡的感覺便又冒了出來。

雖然理智告訴她,眼前這個人是裴湛,她可以接受他,可是愈發握緊的手卻出賣了她的真實情緒……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他自然能感知她的情緒。

他停住了動作,看到她驚懼的眼眸,懷中是她僵硬的身體。

她沒有迎合他,而是在忍耐他……

是他太著急了。

他撤回了身子,隻是心疼地抱著她。

褚瑤便也不說話了,老老實實窩在他的懷中,睡意不知何時襲來,她也不知自己何時睡去。

難得一夜好眠,睜開眼睛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

裴湛還沒有離開,她下意識地又去找他脖子上的小痣,因著睡眼迷蒙,她找了好一會兒,確認小痣還在,身子才放鬆下來,隨即才抬頭看他。

他不知是何時醒的,一直低頭瞧著她,還戳了戳自己的脖子,道:“那小痣不好找,不若你在旁邊留個印記,下次看到印記,自然就找到小痣了……”

褚瑤當即便想起當初在溫泉山莊時,江清辭來學堂上課的那天晚上,他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三個紅彤彤的印記。

想著昨晚他克製著沒有強迫她,今早給他吃個棗兒倒也不算過分。

“殿下說的……倒也是個好辦法。”於是她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叫他仰起脖子來,隨即在那顆小痣的旁邊咬上去,吸吮起來。

這種事情她是第一次做,不太熟練,也不知道怎麼用力,兀自吮了好一會兒,隨即撤開檢查,發現隻是一抹極淺的痕跡,不由喃喃疑惑道:“怎麼不明顯呢?”

他扶著她的身子,怡悅道:“那再試一次……”

感受到他身上某個地方起了變化,褚瑤臉一紅,便要逃脫:“不要,不試了。”

“不能半途而廢,孤教你。”他目光移向她白皙的鵝頸,轉而將她壓在身下,在褚瑤對他生出抗拒之前,他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既然你暫時不能接受孤的臉,便不要看了,仔細感受就好……”

他埋入她的脖頸間,親吻,吮吸,啃咬……

因為看不見他的臉,果真厭惡的感覺便消減了許多,她的身體由緊繃慢慢變得柔軟,又起了微微的顫栗,直至有些受不住,口中溢出一聲輕吟……

“咣”的一聲,房門忽然被人撞開,鳴哥兒邁著有力的小步子,屁顛屁顛跑了進來,瞧見眼前的景象,立即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小小的腦袋受到了大大的衝擊,隨即小嘴一癟,“哇”得一聲哭了出來:“爹爹吃

人,爹爹吃娘親,嗚哇哇……”

裴湛與褚瑤慌忙起身,聽見鳴哥兒口中的哭喊,登時哭笑不得。

裴湛下床欲哄他,被他躲了去,跑去床上找褚瑤。

褚瑤隻好將他摟到懷裡哄:“鳴哥兒不哭,爹爹沒有吃人……”

鳴哥兒抬頭瞧見褚瑤脖子上的紅痕,哭得更厲害了:“爹爹吃人,爹爹好可怕嗚哇哇……”

唉,要怎麼跟這個小人兒解釋呢。

早膳之後,褚瑤同奶娘說他們出宮兩日就回,讓奶娘多費心照看晚晚,並且太子已經從太醫院調了一位太醫在東暫住,若晚晚身體不舒服,太醫可隨叫隨到。

裴湛用一顆糖霜終於哄好了鳴哥兒,而後叫上褚彥一起,這便出宮了。

出城門後先去了溫泉山莊,如今山莊已經改造得差不多,所有的屋舍已經按照當初的設想建好,眼下正在移植一些草木,等這個夏天過去,秋涼以後便可對外開張。

隨即又驅車趕往綏州,抵達時剛好晌午,褚瑤讓馬車徑直去了三味古董羹。

因為天氣漸熱,所以來吃古董羹的客人並不多,偌大的店裡隻零星做了三桌客人。

褚瑤與裴湛一邊吃著,一邊看邱掌櫃送來的賬本。

古董羹的味道比起之前好似又鮮美了許多,邱掌櫃說他特意去清州將丁氏夫婦請來綏州,專心鑽研改良古董羹的湯底配方,如今他們夫妻倆就在工坊坐鎮,鋪子裡的湯底都是從工坊那邊送來的。

褚瑤邊聽著,邊翻開了賬本,這一看,竟很是嚇了一跳。

方才進來時看到這麼少的客人,還以為古董羹的生意涼了,沒想到不過短短半年,三味古董羹的盈餘竟有萬兩之多。

這萬兩盈餘當然不是隻單單靠著古董羹的鋪子和工坊賺來的,更多的是來自那些加盟三味古董羹商號的商人。

其中古董羹鋪子的盈餘有兩成給了丁大哥,工坊的利潤有三成給了邱老板,最後留在褚瑤賬上的,竟還有六千餘兩。

刨除她當初抵押宅子借來的一千餘兩,她這半年淨賺了五千兩。

這遠遠超出了褚瑤的想象,看到這賬上密密麻麻的賬目,頗有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的感覺。

邱掌櫃還與她建議,如今綏州城以及周邊州城都已有了三味古董羹的分號,不若趁著如今生意不忙,再去其他州城開辟新的分號,屆時再將總商號搬到京城去,如此假以時日,商號如同滾雪球一般遍及大梁各州城,自然常年都會客觀的利潤。

褚瑤覺得很是不錯,便與邱老板分工,他負責去開拓其他州城的生意,而她日後會久居京城,屆時會在京城籌備總商號的事宜。

自古董羹食肆出來,便慢慢走著去了蘇念的私塾,遠遠地便瞧見洪杉大馬金刀地坐在私塾門外,也拿了本書看著。

直到他們走到跟前,洪杉才抬眼看到他們,霎時驚喜不已:“殿下,褚娘子,你們怎的來這裡了?”

“殿下陪我出宮散心,便來綏州了,”褚瑤看了

一眼私塾裡面,蘇念正在給學生們講課,便也不暫時進去打擾了,小聲與洪杉打趣,“洪大哥,我說怎的沒在古董羹鋪子裡見到你了,原是來蘇姐姐這裡了。”

洪杉有些臉紅,畢竟當初褚瑤托他幫忙看顧古董羹鋪子的,如今卻被發現在蘇念這裡:“蘇娘子的學生都是小姑娘,這幾l日總有幾l個不長眼的登徒子來騷擾,我坐在這裡,那些登徒子便不敢過來了……”

“也好,正好古董羹那邊也不忙,洪大哥且安心在這裡,”褚瑤看著裡面那些認真聽課的小姑娘們,她們稚嫩柔弱卻又蓬勃向上,看到她們,便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好似彌補了小時候不能讀書的遺憾,“讓她們安心讀書,比什麼都強。”

與洪杉聊了一會兒,邀他晚上一起去褚瑤的宅子吃飯,讓他轉告蘇念一起過來,而後便又去了甜水鋪子。

鳴哥兒聞到香香甜甜的味道,便屁顛屁顛跑了進去。

秋荷剛給客人端上甜水,一轉身被一個小肉墩撞了腿,立即蹲下來扶住搖搖欲倒的小人兒:“哎呀,這是誰家的小孩兒?”

隨即便覺得這小孩面熟,抬頭看向門口,褚瑤與裴湛如同一對璧人,出現在甜水鋪子中。

“表姐!”她抱起鳴哥兒,欣喜地迎上來,“表姐你終於回來了!”

甜水鋪子的生意倒是好得很,與冷清的古董羹不一樣,這小小的鋪子裡坐滿了客人,知葉在後廚忙著,聞聲也趕緊走了出來。

“阿姐!”

兩個小姑娘一左一右圍著褚瑤,倒是把裴湛擠到了一旁。

褚瑤看著她們如今將鋪子經營得愈發得心應手,欣慰道:“沒想到你們將鋪子打理得這樣好,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

秋荷謙虛道:“倒也不全是我們的功勞,是因為如今整個瓦肆生意都不錯,咱們這個鋪子位置占的好,所以客人比起其他甜水鋪子都多一些……”

知葉點頭道:“幸而當初阿姐遠見,一口氣交了三年的租金,現在地段這麼好的鋪子,租金都翻兩三倍呢。”

她不提這事褚瑤差點忘了,這家鋪子是當初她從江清辭手中租的,而古董羹和蘇念的私塾則是她買下的。

看來回京之後得去找江清辭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直接把這個鋪子盤下來,省卻三年之後再續租金的麻煩。

褚瑤讓裴湛照看著鳴哥兒,她幫著秋荷與知葉一直招呼客人。

待鳴哥兒在甜水鋪子吃了個肚兒圓,晌午最忙的這一陣兒也就過去了。

褚瑤讓秋荷與知葉今天早點打樣,晚上一起回家吃飯,她這會兒先回去看望二哥。

大哥已經提前回去了,褚瑤與裴湛回到家的時候,兩個哥哥就在院子裡坐著,陪著母親在樹下乘涼。

不同於大哥的骨健筋強,二哥看起來文雅秀氣,隻是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病容,身子骨看起來也有些羸弱。

“小妹……”他起身迎接她,多年未見,難免有幾l分拘謹,可又覺得彼此很親近。

二哥,”雖然早就從大哥和裴湛口中得知,他這些年一直被殺手組織當成試藥的藥人,料想他身體虛弱,可真正看到他時,心裡還是很難過,二哥你身體還好吧??[(”

“我還好,沒事的,你彆擔心……”褚辰抱了抱他的小妹,想起以前在家讀書時,她總愛搬著小凳子坐在他旁邊,要他教她讀書識字,夜裡挑燈看書時,也是她一直陪著他,直到困極了,趴在他的膝頭上睡去……

“阿瑤回來了啊……”母親周氏自藤椅上起身,褚彥忙扶起了她,她顫巍巍地走到褚瑤面前,拉著褚瑤的手,道,“你們都回來了,怎的你爹爹還沒回來呢?”

褚瑤愣了一下:“爹爹……”早就去世好幾l年了。

褚辰道:“母親如今腦子有些糊塗了,有時候會忘記一些事情,有時候又能想起來,我請郎中來看過了,說是年紀大了,治不好,且順其自然吧。”

有時候忘記一些事情,反而是一件好事。母親忘記了自己喪夫之痛,也忘記了曾經失去過兩個兒子,如今在她的記憶力,隻保留著幾l年前丈夫尚在兒女繞膝的記憶,對她來說更像是上天的一個恩賜。

褚瑤也想忘記那段不好的回憶,隻可惜她記憶一直很好,越是強迫自己忘記,反而記得越是清晰,所以隻能任由時間衝淡,亦或是用很多快樂的記憶去衝刷掉。

就像今天一樣,她看到溫泉山莊變成了她想要的香水行,看到邱掌櫃給她的賬本,看到洪杉對讀書的小姑娘的保護,看到秋荷與知葉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獨當一面,看到大哥二哥陪著母親愜意地在院裡乘涼……

隻這短短的一日便能讓她開心許久,甚至看向裴湛的臉時,也覺得沒有先前那般抵觸了。

晚上大家齊聚一堂,因著高興,都喝了些酒,裴湛自然是被敬酒最多的那一個,洪杉敬他是因為他主子,大哥二哥敬他是因為他是姑爺,三個人輪番與他喝酒,越喝越親近。

褚瑤與蘇念她們隻是小酌幾l杯,大多時間都在聊天,吃飯,逗鳴哥兒玩。

因著鳴哥兒犯困,褚瑤隻好提早回房哄鳴哥兒睡覺。

不久之後蘇念也要離開,洪杉擱下杯子送她回家。秋荷與知葉明日還要去甜水鋪子忙活,也不宜熬得太晚,很快便也回房歇息了。

褚瑤許久未曾回這裡住,加上天氣熱,一時睡不著,鳴哥兒倒是睡得香甜,隻是熱得一腦門子汗。

她散了發髻,滿頭的烏發用一根絛帶係住,側躺著身子,悠悠為鳴哥兒搖著扇子。

忽聽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裴湛醉意明顯:“阿瑤,我可以進去嗎?”

他雖是醉著,卻也還記得昨夜他冒然闖進她的房間時,將她嚇到的事情,所以今晚才會事先敲門詢問她。

“我還沒睡,殿下進來便是。”褚瑤說著話,便也下了床,趿著鞋子去開門。

裴湛垂手站在門外,清冷俊美的眉眼被酒氣熏出了幾l分水汽,看上去竟有幾l分落寞可憐的模樣。

他立在原地不進來,問她:“阿瑤,你還怕孤麼?”

褚瑤拉過他的手:“還好,你進來吧。”

他由著他牽著走進房中,褚瑤轉身闔上房門的時候,頭發忽然一鬆,再回眸看時,卻發現他將自己隨手係在頭發上的絛帶扯了下來。

“殿下扯那個做什麼?”

話音剛落,下一刻,他便用絛帶蒙住了她的眼睛,在她的耳後打了一個結,隨即將打橫將她抱起,往床邊走去。

“這樣,阿瑤就不用怕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