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 蘇醒(1 / 1)

得知裴湛出了事,褚瑤顧不得其他,立即回山莊抱起已經睡著的鳴哥兒,借著微茫月色往皇宮趕去。

低頭看著鳴哥兒睡得憨甜的小臉,褚瑤從未感覺到時間流逝得這樣慢。自山莊到皇宮約莫要行半個多時辰的路,這半個多時辰足夠她們胡思亂想。

惠仁公主慌得六神無主,這個時辰,宮中應該已經宵禁了,可這個時候還將她們接進宮中,說明一定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太子哥哥的傷勢怕是不容樂觀。

而且母後一直不喜歡褚瑤,今晚卻派人來接她進宮,莫不是……莫不是要讓她和鳴哥兒見太子哥哥最後一面?

惠仁被自己的猜測嚇哭了:“褚姐姐,太子哥哥他……”

褚瑤心中也難免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可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她隻能極力穩著情緒,抱緊了鳴哥兒,與惠仁道:“莫哭,還未見到太子殿下,咱們莫先慌了神……”

終於入了皇城,再往前行幾程,馬車前引路的侍衛提前叫宮門守衛打開了宮門,馬車速度未停,徑直駛入宮中。

至東宮時,這裡的守衛比先前增加了許多,褚瑤抱著鳴哥兒,與惠仁一起入了前廳,見帝後與幾位皇子都在這裡,安康郡主也在,坐在皇後身邊,眼睛紅紅地扶著皇後的手,大抵是在安慰。

皇後哀傷過度,神情滄桑了許多。

褚瑤見到她,便想到了當初在綏州的陸家老宅,陸少淮的喪葬上,陸夫人也是這樣的模樣。

褚瑤一直強撐著的心,“咚”得墜落,隻覺渾身血液都涼了下來。

惠仁公主看到這麼多人,“哇”得一聲便哭了:“母後,太子哥哥他究竟如何了?”

她這一哭,勾得皇後也哭,安康郡主跟著掖了掖眼淚,又安慰起皇後來。

皇帝尚還算冷靜,隻是聲音有些滄桑,看著褚瑤道:“你抱鳴哥兒進去看看太子吧,柳華他們在裡面,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褚瑤抱著鳴哥兒,邁著綿軟的雙腿往寢殿走去。

如今宮裡的貴人都來了,印證著她來時想到的最壞的結果。

縱然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真正見到時,卻還是無法接受。

寢殿中,除了柳華,還有其他的幾位太醫,正低聲商議著太子的傷勢,柳華見她進來,便過來與她說道:“殿下頭部受了重傷,眼下還在昏迷,恐有木僵之勢,我們能做的都做了,卻也不能保證殿下何時能醒過來?或許三天,或許三個月,或許三年,又或許……”

柳華沉沉歎氣:“如今隻能寄希望於你和小殿下,殿下對你一往情深,又甚是疼愛小殿下,或許隻有你和小殿下能喚醒他……”

“木僵……”褚瑤以前聽說過,曾經有人采藥時不小心墜崖,傷了腦子,人雖還活著,但卻成了活死人,不能動,也不會說話,甚至沒有意識,隻是一直沉睡著,像是永遠都不會醒來。

她看向床上的裴湛,他的頭被厚厚的棉布包裹著,一張臉腫得厲害,

全然看不出以往的俊美如斯來。

“殿下,殿下……”褚瑤喚了他兩聲,床上的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以前不是這樣的。

兩人相擁而眠的每一個夜晚,她隻要輕輕喚他一聲,他便立即從睡意中醒來,問她怎麼了,是不是渴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可如今她分明提高了聲音,喚了他好幾聲,他卻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睜開眼睛關心她了。

大抵是父子之間有所感應,鳴哥兒囈語著喚了聲“爹爹”,隨即便也醒了過來。

褚瑤將他放在床上,忍著淚同他說:“鳴哥兒,快喚你爹爹起來……”

小人兒看了裴湛一眼,許是嚇到了,立即哇哇哭了起來。

哭聲傳至前廳,又添幾分悲涼。

所有人都將希望寄托於褚瑤身上,期待著奇跡的發生。

然而三日過去,五日過去,十日過去,裴湛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

皇後娘娘開始吃齋念佛,還命人去佛寺請了一尊菩薩進宮,晨鐘暮鼓時禮佛,餘下的時間便抄寫佛經。

陛下不再每日過來親自探望,而是打發身邊的近侍日日來問詢一遍太子的情況。

安康郡主起初來過幾日,後面就不再過來了。

聽惠仁公主說,安康郡主一開始還陪著皇後在永和宮禮佛,後來不知怎的找了個借口回到了太後的福寧宮。

二皇子趁人之危,經常出入福寧宮,想必又開始重新追求安康郡主。

如今朝中局勢微妙,裴湛出事的消息被人刻意散播了出去,如今莫說朝野中,便是京城中的百姓也知道了當今太子成為木僵人的事情,扼腕歎息的同時,自然也在猜測,這儲君之後,不曉得要落到哪個皇子手裡?

最得意的莫過於二皇子裴瑞。

他借三皇子裴易的手,買凶暗害裴湛,此事之後,又將一切推到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被貶為庶人,被發配至邊疆。

褚瑤曾去請見過陛下,將此事的真相告訴了陛下,隻是奈何手中沒有證據,陛下在折損了太子與三皇子兩個兒子後,已然心力交瘁,同她說:“太子與老二鬥了這麼久,終究是棋差一著,也是他的命數。如今四皇子年紀尚小,朕身邊隻有裴瑞可堪重用,就這樣吧,日後莫要再提這件事了……”

所以陛下不是不信她的話,隻是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兒子罷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

褚瑤見過陛下之後,東宮便換了幾個生面孔的侍衛,連一直服侍她的阿圓,都被接故調到了彆的宮苑。

程鳶與洪杉在那場刺殺中都受了重傷,尤其是洪杉,為拚死護主,被人一劍貫穿胸膛,鬼門關上走了一遭,被柳華他們徹夜醫治才堪堪撿回一條命來,卻是傷了肺腑,日後要仔細養著,不能再動用武功了。

程鳶的情況也不太好,她的眼睛被毒|粉傷了,又被人挑斷了手筋,再也挽不出漂亮利落的劍花了。

他們在宮外養傷,褚瑤身邊再無

一個可交心之人,隻有惠仁公主每日過來看她。

可自從東宮換了守衛之後,惠仁公主每次來此也受阻攔,須得多費些口舌才能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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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仁去找陛下告狀,皇帝也隻是說她不懂事,打擾了太子的靜養,讓她以為少去東宮。

褚瑤明白,陛下是不想讓惠仁從她口中知道那些真相。

陛下既有心袒護二皇子,褚瑤也無可奈何,原本她還想告訴陛下,安康郡主身份有異的事情,如今看來也沒有必要了。

且由著那二皇子娶那位假郡主罷了。

一個月後,朝中已經開始明目張膽地奏輕陛下重新立儲之事,新儲君的第一人選,自然是二皇子裴瑞。

在所有人都對太子不再抱有希望的時候,裴湛卻在此時毫無征兆地蘇醒了過來,打了所有朝臣一個措手不及。

隻不過人雖醒了,卻因為頭上傷得太重,腦中混沌,忘卻了很多事情,連人也認不全,隻約莫認得帝後和褚瑤,其他人隻說眼熟,或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柳華等太醫來診過,卻也束手無策,說是傷在腦中,非外傷不能查看,隻能順其自然,興許日後就會慢慢恢複記憶。

皇後拉著他的手哭:“佛祖保佑,皇兒終於醒過來了……”

宋時微也隨眾人一起來看他,隻不過人多,她安靜地立在人群之中,也隨皇後一起落淚。

皇後將她喚至床榻前,一手拉著他的手,一手將宋時微的手拉過來,疊交在一起:“皇兒,你可還記得時微?她是你的未婚妻……”

他移眸,視線緩緩落在安康郡主身上,卻也隻是稍稍停留了一瞬,便立即移開,手也一並抽了回去,轉而去看褚瑤:“我不記得她,我隻記得阿瑤是我的夫人……”

宋時微面露幾分尷尬之色,悻悻地站起身來,低頭走了出去。

褚瑤餘光瞥見,不多時二皇子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當著諸多人的面兒,皇後也不好說他與褚瑤的事情,而後又說了會兒話,他便說自己累了,想睡一會兒。

畢竟他才剛蘇醒,需要多休息,眾人也不再打擾,各自離開了。

褚瑤自是留到最後一個才離開,她抱著鳴哥兒欲走時,卻聽見他說:“阿瑤,你彆走,留下來陪陪我……”

褚瑤怕鳴哥兒調皮,吵得他不能休息,便將鳴哥兒交給了奶娘,自己留下來陪著他。

他躺在床上,偏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她。

如今他臉上的腫脹已經消退的差不多了,大抵是因為昏睡了許久的原因,硬朗的五官染上蒼白,眉眼之間少了淩人的氣勢,卻多了幾分溫和之意。

褚瑤回到床榻前坐下,他拉過她的手,輕輕地婆娑著,眼睛看向她隆起的小腹,眸中透出幾分清歡來。

“阿瑤,這是我們的孩子,對嗎?”

褚瑤笑了笑:“是啊,鳴哥兒說是妹妹,是你一直想要的女兒……”

“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喜歡。”他將她的手輕輕擱在自己的臉頰旁,“阿瑤,委屈你了……”

“還好,雖然有過委屈的時候,不過你已經補償我了……”

“我們離開這裡吧,”他驀的說,“我不想做太子,也不想要那個未婚妻,不若做一個藩王,有自己一塊封地,誰也不會來打擾我們一家……”

“這……”

這些話雖然聽著溫馨動人,卻不像是能從他說出的話。

褚瑤心中微微疑惑了一瞬:難道一個人經曆過生死之後,性格也會隨之發生如此大的轉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