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許諾(1 / 1)

裴湛同意給鳴哥兒找奶娘的事情後,不出兩日,便有人領著三個奶娘來給她挑選,她順著眼緣,挑了一個圓臉微胖、笑容開朗的婦人。

鳴哥兒與新來的奶娘熟悉了兩三日便接受了對方,於是白日裡奶娘照顧鳴哥兒多一些,到了晚上,鳴哥兒還是鬨著要她摟著睡。

白日裡褚瑤雖不用一直照顧鳴哥兒,卻也不得清閒。裴湛在宮裡養傷,動不動就喊她過去,提一些奇怪的要求。

一會兒要給她畫眉,一會兒要個她描花鈿,一會兒又要給她點胭脂。

他畫眉用的是最為珍貴的螺子黛,據說是外藩進貢的,十分稀少,陛下後宮的女人都不夠分的,他手上這兩支還是特意差人去皇後娘娘那裡要來的。

隻是再珍貴的螺子黛也拯救不了他糟糕的畫眉手法,她原本兩道彎彎的柳葉眉,被他塗得像兩條蜿蜒爬行的毛毛蟲,剛畫完時他還藏了小鏡子不給她看,後來她跑回自己的住處,照了銅鏡才發現的……

後來他說在書上看到了一種很奇特的花,描成額間的花鈿肯定好看,結果畫著畫著便連她的臉頰下巴一起畫滿了,她頂著一張大花臉回去把鳴哥兒嚇得咧嘴大哭……

他說要幫她點胭脂,還說男人手指的溫度最適合暈染胭脂,後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不說也罷。

這幾日褚瑤一直事事順著他,被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順便向他索要一些珠寶首飾以示自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但他似乎並不厭惡她的索取,甚至給她的比她索要的多很多。

她心虛地收下,卻甚少佩戴,總覺得那並不是屬於她的東西。

期間他帶她去了一趟太醫院,將她暈血的病症說給太醫,太醫們翻閱醫術典籍,也試過幾種方法,卻都不見效果,探討過幾番後,最後得出結論:這是心病。

心病還須心藥醫,解鈴還須係鈴人,她這病症起自至親,想來也隻有至親能治好。

可是如今她的至親隻剩下母親一人,她與母親生活這麼多年,顯然母親並不能治愈她。

柳華問她:“除了你的母親,還有沒有彆的親人讓你牽腸掛肚?”

“有的,”她說起自己還有兩個哥哥,隨即又歎息道,“隻是不知道何時才能找到他們?”

*

下元節至,裴湛帶傷出去了一整日,他代表皇家去道院祭奠祖先,回來後休養了沒兩日,又和她說要去洛陽謁陵寢。

褚瑤聽他說又要出遠門,有些擔憂:“殿下身上的傷還沒好,非得親自去麼?旁人不能替你去麼?”

“謁陵寢是大事,不好讓旁人替代,”裴湛見她為自己擔心,不由眉梢染笑,“你擔心孤?”

“是啊,萬一再有人刺殺你呢?”他畢竟是鳴哥兒的父親,不管怎麼樣,她也不想鳴哥兒那麼小就沒了父親。

“上次出去是為私事,帶的人少,所以中了暗算,這次不同,這次孤帶著皇室的人去洛陽,隨行侍衛眾多,

不會有事的。”

他既如此篤定,褚瑤便也不多費心了:“那殿下這一次要去多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約莫七日能回。”

七日啊……

褚瑤的嘴角不由往上翹了翹。

她的小表情自然逃不過目光敏銳的裴湛。

方才明明還是一副擔憂不已的模樣,現下卻是暗藏歡喜,仿佛很樂意他出遠門。

“洛陽那邊有一座小鎮盛產紅寶石,回頭孤命人采買一些,回來給你打一副首飾……”

“謝謝殿下。”她喜盈盈地應下,可似乎並沒有那麼期待。

先前同他討要的那些首飾,也很少見她佩戴。

裴湛後知後覺地感到不太對勁:這段時日她變得乖順許多,也不再動不動提回綏州的事情,明明先前她不是這樣的。

“殿下沒彆的事情,那我便回去照看鳴哥兒了。”她起身要走,卻被他一把抓了回去,跌坐在他身上。

“你不會是想著趁孤不在,偷偷跑回綏州?”他單手箍著她的腰,不許她逃,方才還和煦生風的表情,這一瞬卻忽然變得陰沉。

褚瑤也是在這一刻也終於確定皇後所說的話是真的:這男人有著該死的占有欲,果真是不想放她離開,至少短時間內不會。

她在京城孤立無援,當初來時以為待幾日便能回去,連知葉都被她留在了家中照顧母親,如今便是她想逃,也找不到人來幫自己。

唯一的辦法,隻能暫時順從著他,或是哪一日找個機會溜走,或是哪一日他厭煩自己了,再提出離開。

“殿下怎麼會這麼想?我便是想走,也要等到你回來。你這個做父親的不在,我自然要留在這裡好好照看鳴哥兒……”

這話自是有幾分是真的,眼下鳴哥兒還未完全依賴新的奶娘,她確實不放心離開這裡。

裴湛端視著她的臉,箍著她的力道漸漸鬆馳許多,拇指微動,輕輕婆娑著她的腰身:“你留在這裡,孤可以幫你找你那兩位哥哥……”

褚瑤聞言,忍著他手上的小動作問他:“殿下能找到?”

“已經有些眉目了,先前孤離宮的那幾日,便是去查你哥哥的事情了。”那時他說有事情要辦,她也不曾多問一句,故而當時便也沒說。

“真的?”她欣喜道,“我那兩個哥哥在哪裡?”

“現下隻查到他們曾在肅州的軍隊裡待過,後來被人挑走了,孤查過那些一起被挑走的人,都是最為年輕力壯、在戰場上英勇拚殺之人。這些人在此之後便全部失去了下落,他們的家人也和你一樣,再未收到他們的任何音信。所以孤猜測,他們有可能被挑去做了什麼秘密任務,又或是,被訓練成暗衛或是死士……”他沉默片刻,才接著道,“相較於暗衛,可能他們做死士的可能更大一些……”

褚瑤臉色一白:“死士?”聽著便知是個可怕的存在。

“死士主要執行突襲和暗殺任務,他們一般見不得光,也不與外界聯係,幕後者甚至會用毒藥或是蠱蟲

來控製他們,以保證他們不會背叛……”

裴湛見她小臉變得煞白?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呆愣地望著自己,顯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不小心和她說得太多了,這是嚇到她了。

“這也隻是孤的猜測,事情可能並不是這個樣子,”他搖搖她,喚她回過神來,“彆想太多,等孤從洛陽回來,會繼續追查下去……”

這些消息讓她又驚喜又害怕,她由衷地感激他:“謝謝殿下。”

他卻挑了挑眉:“隻是一句感謝嗎?”

可他要的可不是一句空口的承諾。

他做這件事,自然是有他的目的。

“若孤真的能找到他們,你日後還做孤的女人,可好?”

褚瑤並不意外他說這句話,畢竟她早就知道他對自己的占有欲有多麼強,可有他幫忙尋找哥哥,比起自己一味的等待,總歸多了幾分希望。

一邊是兩位哥哥的下落,一邊是她以後的自由,她低頭沉思許久,才終於做出決定:“好!我答應殿下!”

隨著她的應下,他眉間的陰雲霎時散去,雲銷雨霽後又恢複了一片朗煦。眸中凝笑望著懷中的女人,落在她腰上的手將她往身前送了送,視線隨即下移至她的唇畔上,小巧瑩潤如同乾淨通透的紅玉,清秀誘人……

大手一路向上,自她的背爬上她的後頸,最後修長有力的手指穿透她的發絲,穩穩扣住她的後腦勺,推著她往前送去。

近在咫尺的俊顏偏了半分,那雙微挑的瑞鳳眼半闔看著她,顯然在迎接她的到來。

褚瑤立即伸出手捂住他的嘴,順勢撐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殿下未免太猴急了,還未曾找到我哥哥呢?”

“孤如今找到了點線索,難道不該獎勵一下麼?”他一說話,惹得她掌心癢癢的。

“隻找到了一點線索就要親,那日後再找到多一些的,豈不是……”

“豈不是什麼?”

果然男人一旦起了情|欲,往日的清冷與涵養便全不見了。

想著如今有求於他,褚瑤硬是把“下流”那兩個字咽了下去:“豈不是……要得寸進尺?”

幸好他沒有真的下流到繼續追問“得寸進尺”是什麼,見她如此抵觸便也沒有強求,隻是折中提了個要求:“那讓孤抱一會兒吧。”

他很是會拿捏人性,當他提出一個過分的要求後,再提出一個不那麼過分的要求時,對方顯然更容易接受第二個要求。

尤其是在對方有求於自己的時候。

比起親吻來,擁抱確實更容易接受一些。

她本就坐在他的懷裡,稍一側身,整個身子便都歪了進去。

“這樣可以嗎?”這話頗有幾分不情願的意味,這是和離後,她第一次與他這般親近,羞赧之餘,難免有幾分尷尬和不適。

隻是她硬邦邦地依偎在他懷中,顯然讓他不滿意。

“手,摟著孤。”他提醒。

過分!

於是褚瑤便環

住了他的腰。

“不是腰,”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孤的脖子。”

太過分!

褚瑤氣呼呼地勾住了他的脖子,那張紅得滴血的臉不可避免的仰起幾分,瞧見他凸起的喉結,和流暢利落的下頜。

他終於滿意了,單手攬住她,將微微冒出青茬的下巴擱在她堆起的雲髻上……

瑞獸熏爐裡的沉香嫋嫋散發著令人安寧的香氣,裴湛甚至看起了書。

褚瑤在他的懷中十分難挨這時光,心中估算著抱了好一會兒了,正欲開口問他還要抱多久時,聽到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是奶娘領著鳴哥兒過來了,說是鳴哥兒想娘親了。

褚瑤正想找個理由離開,聞言欣喜地動了動:“殿下,我去看看鳴哥兒。”

他的手臂依舊圈著她的身子,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卻是提高了些聲音對外道:“帶鳴哥兒進來。”

房門很快被打開,奶年牽著鳴哥兒的小手,幫著他一起邁過門檻。抬眼不經意瞧見裡面的光景,將鳴哥兒送進來之後便趕緊退出去並關上了門:非禮勿視。

鳴哥兒一看到娘親,便舉著小手跌跌撞撞朝她走來。

“娘親,娘親……”他喊著喊著,忽然定定地站了一會兒,看到自己的娘親被爹爹抱著,忽的癟嘴便要哭。

他撲過來去推裴湛,試圖將攬著娘親的那隻胳膊移開:“我的,我的……”這是他的娘親,爹爹怎麼能抱著他的娘親呢!

褚瑤瞧見兒子都哭了,便顧不得裴湛願不願意,忙從他懷裡掙了出來,彎腰將兒子抱到懷中哄:“鳴哥兒不哭,娘親是你的,是你的……”

小人兒緊緊摟著褚瑤的脖子,在她懷裡哭得一抽一抽的。

而裴湛懷中空空如也,軟香溫玉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乾淨。

他抬眸去看那個霸占著褚瑤的小人兒,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原來他最大的情敵,不是江清辭,也不是陸少淮,是眼前這個小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