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幽會(1 / 1)

月光自屋頂空缺的瓦礫縫隙中投下些許黯淡銀輝,叫人隻能辨出模糊的影子,卻瞧不見對方的面容。

幸而不能被瞧見,褚瑤那紅得滴血的臉。

她怎的這般倒黴,竟撞見了這種不堪入目的事情?

偏生那兩人進了隔壁的那個房間,僅一牆之隔,能清晰的聽到那邊傳來的衣物婆娑聲以及曖昧的嬌喘聲。

褚瑤聽不得,尤其是她面前還站著血氣方剛的陸少淮。

她指了指門外,無聲詢問他,能不能偷偷溜走?

陸少淮擺擺手,讓她不要打草驚蛇:畢竟他們尚不知曉隔壁那兩個人是什麼身份?外面是否有人暗中守著?若貿然出去,恐有危險。

隔壁忽然傳來一聲吟哦,聽在褚瑤耳中卻猶如一聲驚雷,將她劈傻在原地。

陸少淮立即捂住她的耳朵,她自己的手也捂了上去,捂緊一點,再緊一點,不想聽,一點也不想聽!

陸少淮的面具下的半張面容隱在夜色裡,他眼下是什麼樣的感受,褚瑤已經顧不得了,她不敢看他,內心隻期盼著隔壁快些結束,她能快點離開這裡。

不曉得過了多久,褚瑤自己耳邊的力道鬆懈了下來,陸少淮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並指指她的手,示意她可以把手放下來了。

隔壁的那對鴛鴦這會兒尚在溫存,說著一些甜膩調情的話。褚瑤聽著還是覺得臊得慌,正要重新捂住耳朵,卻被陸少淮捉住手腕。

她不解,用力掙了掙。

手腕仍被他穩穩地握住,他俯身湊到她的耳邊,用極小的聲音同她說:“不對勁,聽一下。”

嗯?哪裡不對勁?

褚瑤偏過頭看他,額頭撞到他玉製的面具上,他立即扶住她的身子,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痛呼。

褚瑤凝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待他鬆開她之後,暫時放棄了羞恥之心,豎著耳朵和他一起聽起了牆角。

“那件事你和父皇說了沒有?”那男子問。

父皇?這男子莫不是個皇子?

“哪件事呀?”女子嬌滴滴的,顯然故意在裝傻。

“太子殿下偷偷招募武士的事情,你還沒和父皇說麼?”

褚瑤一聽他們竟是在說裴湛,心頭不由一驚,俯身將耳朵貼在了牆上,以便聽得更清楚一些。

那女子嬌嗔道:“這種事情奴家實在不好開口嘛,萬一陛下治我一個霍亂朝綱的罪,你豈不是將我往火坑裡推?”

“我哪裡就舍得將你往火坑裡推?”那男子哄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安排人秘奏給父皇,想來他已經起了疑心,隻需你再吹吹枕邊風……”

“可陛下這些時日忙於朝政,都沒有來我宮裡,我哪有機會同他說……”

褚瑤倒吸一口涼氣:這女子……竟是皇帝後宮的妃嬪。

皇帝的兒子和皇帝的妃嬪,他們竟然……苟且在一起?

褚瑤的道德底線受到了

嚴重的衝擊:這這這……不是亂|倫麼?

“父皇老了,力不從心也理所當然,”他調侃著自己的父親,逗著那女子,“都說父債子償,父皇滿足不了你,不是還有我麼??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女子嬌笑一聲,似是撲到了那男人身上,又傳來了一陣莫可名狀的吸吮聲。

腦中開始聯想到一些旖旎的畫面,褚瑤尷尬的腳趾摳地:殺了她吧,就現在,這個破地方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隔壁的溫存終於結束,褚瑤聽到了他們穿衣服的聲音。

“窈窈,有機會一定要和父皇說這件事,”那男子的聲音比方才正經了許多,“私自豢養武士可是涉嫌謀反的大罪,或許能扳倒太子也不一定……”

“知道啦!”不曉得是誰又吧唧親了誰,總之那兩人又黏黏糊糊好一陣兒。

院牆之外,忽然傳來了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什麼人在裡面?”想來是巡邏的侍衛,發現了這座破落宮苑裡的異樣。

隔壁那兩人立即停止,褚瑤聽到那女子驚慌失措的聲音:“殿下,有人發現我們了!”

“莫慌!”那男子說,“我的人在外面守著,他們一時進不來,我帶你離開這裡。”

牆外果然傳來兵器交接的錚鏘聲,褚瑤這才領悟過來,為何那會兒陸少淮不讓她溜走,外面竟有人給隔壁的野鴛鴦放風。

趁著外面打鬥起來,隔壁那個男人抱著女人躍上牆頭,往彆處跑了。

壞了!他們一跑,待會兒那些侍衛進來捉的可不就是她和陸少淮了麼?

“追!”幸好那些侍衛發現了躍牆逃跑的兩個人,循著那個方向追去了。

褚瑤那顆慌亂的心才算回到心窩裡。

待外面重歸平靜,禇瑤也要回去了。

“我先走了,”她甚至不敢抬頭看陸少淮,低著頭從他身邊匆匆走過去,“以後珍重。”

今日還清了銀兩,日後想必也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阿瑤,”陸少淮拉住她,似乎還有話早說,“我有件事情想同你說……”

“那便改日再說罷。”今日這地點和氣氛,委實不適合他們兩人繼續待下去。

“可下一次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我可以出宮去見你的,”為了儘快離開這裡,褚瑤隨口許諾道,“回頭我同殿下說說,改日我出宮一趟去找你……”

陸少淮微微一哂:“太子殿下想必並不希望你去見我……”

“不會的,放心好了。”這一次見面不就是裴湛安排的麼。

她掙開他的手,走得頭也不敢回。

踩著雜草走到宮苑門口,先前說守在這裡的那個宮女果然不見了蹤影,否則那對野鴛鴦也不會在這裡纏綿。

今晚所見委實太過荒唐,褚瑤隻想快點回到東宮,把今晚的所見所聞告訴裴湛。

可是往東宮的路,怎麼走來著?

來時有宮女引路,她便未曾留意,如今她隻憑

著模糊的記憶走了一段,便迷失在這偌大的宮闈裡。

兜兜轉轉走了許久,幸而遇到了巡邏的侍衛,她上前問路,對方聽她說是東宮的人,問她:“可是褚娘子?”

褚瑤點點頭:“我是。”

“太子殿下正命屬下們找你,”領頭的侍衛抱拳道,“屬下送你回去!”

“好。”裴湛正在找她?他不是知道她和陸少淮見面麼,找她回去作甚?

侍衛將她送至東宮門口,褚瑤拍拍自己蒸紅的臉,努力想把腦海中那些奇怪的畫面趕出去,奈何思緒總不受控製,那些綺思遐想一直縈繞在腦中,盤旋著揮之不去,她隻好捧著一張熱氣騰騰的臉走了進去。

月色傾灑,鋪泄在庭院之間,院中清絕的身影被月華覆蓋,頎長玉立,卻莫名散發出陣陣的寒意。

“你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褚瑤隻當時尋常與他說話,“鳴哥兒的生辰宴這麼快就結束了?”

他轉身看她,目光乍冷還涼,好似帶著極力壓製的波濤洶湧,看的褚瑤有些不自在。

“怎麼了?”怎的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良久,他啟唇,冷冷拋出幾個字:“去哪裡了?”

“去見陸少淮了,”她道,“不是你安排的麼?”

“孤今晚根本沒有見到他……”

褚瑤驚訝道:“怎麼會?”

他慢慢走近她,抬手捏住她的臉,寒眸壓下:“臉為什麼這麼紅?”

“是因為、因為……”要怎麼說得出口,說她今晚親耳聽到,他的父皇被自己的親兒子帶了綠帽子。

見她期期艾艾說不出緣由來,他眸中怒意更甚,將她箍在身前,借著宮燈橙色的光暈,細細檢查她的臉頰與耳後,脖頸與鎖骨。

褚瑤被他毫不溫柔的擺弄著,不解之餘,難免生氣:“你這是做什麼?”

“他碰你了麼?”涼颼颼的語氣,驀的說出了這樣一句。

“你怎麼會這麼想?”褚瑤被他鉗著無法動彈,忍受著他侵略的目光和幾近羞辱的話語,“我和陸二郎清清白白,我隻是想還他錢而已……”

“我戌時離開,眼下已近亥時,你和他待了近一個時辰,還錢需要這麼久麼?”宮燈昏暗,他找不出她被人觸碰過的痕跡,便將她扯進了屋內,將她抱到屋內最亮的琉璃燈山下的桌子上,挑起她的下頜,目光寸寸下移。

“方才有侍衛發現有人在西北冷宮的殿內偷情,是你們麼?”

“當然不是!”她按住他欲勾開她衣襟係帶的手,這才將前後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串聯起來。

他說他今晚並未見到陸少淮,言下之意便是他今晚並未安排她和陸少淮見面,可是今晚分明有人帶她去了偏僻廢棄的宮苑,陸少淮也確實在那裡等她。

這是怎麼回事?

偏生在那個宮殿又發生了苟且之事,所以他以為那對偷情的人就是她和陸少淮!

她來不及解釋具體的細節,立即否認道:“偷情的另有其人

,我和陸二郎隻是不小心撞見了,迫不得已躲了起來,所以才耽擱了那麼久……”

“何人偷情?”

“我不知道他們……”她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但是知道他們的身份。

不等她把這句話說完,身上衣襟的係帶舊被他粗暴地扯開來,身上,衣服被他扯至腰下。

“你這是發什麼瘋?”她推搡著他,捶打著他,背上剛剛愈合的傷口也因為她的動作而掙裂開來,可她此時已經顧不上疼痛了,“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掃視,許是因為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痕跡,這會兒才算稍稍冷靜下來。

“你說。”看完了前面,他又將人按進懷裡,去檢查她的後背。

“我聽到他們說話了,那個男人口中喊的是‘父皇’,那個女人好像是陛下的妃嬪……”褚瑤不適地動了動,“我背上都是傷口,有什麼可看的?”

“有道傷口掙開了,”他轉身去拿藥,“我給你止血。”

褚瑤拉起衣服,想重新穿好,賭氣道:“不用你幫我止血,讓阿圓來。”

“她們都去宴席上幫忙了。”裴湛拿了藥過來,“現在這裡隻剩孤和門口的侍衛。”

“那我去找沈女醫?”

“她這兩日家中有事,不在宮內。”

褚瑤暗暗咬了咬牙,隻得忍氣吞聲地背過身去。

裴湛邊給她上藥,便讓她接著說今晚遇到的事情。

“他們說你偷偷招募武士,要向陛下告發你……”

他手上動作一頓,隨即輕聲“哦”了一聲,好似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

褚瑤轉過頭去看他,不解道:“你不擔心嗎?他們要誣陷你啊?”

方才明明因為誤會她和陸少淮偷情便氣得發瘋,這會兒聽到彆人要害他的事情,怎的反應如此平靜?

他揚起唇角,似乎頗有幾分得意的意味:“不算誣陷,孤確實私自招募了些武士,你身邊的洪杉就是其中之一……”

藥已經上好,他扶著她轉過身子來,低頭整理好她的衣服,慢條斯理地將她衣襟的帶子重新係好:“抱歉,方才對你無禮了。”

現在是無禮不無禮的事兒嗎?

她聽那個男人說了,私自招募武士可是涉嫌謀反的大罪,他現下這算是認罪了嗎?

“你、你真的……”

裴湛見她那張潮紅的小臉迅速褪去了血色,眼中滿是驚恐,卻是比方才看著順眼多了。

嘴角笑意更甚:“你在擔心孤嗎?”

“你若真的……”真的要謀反,那鳴哥兒怎麼辦?

裴湛欣賞了一會兒她小臉嚇得煞白,惶恐無措的模樣,將她從桌上抱了下來,這才淺淺與她解釋了幾句:“是私募武士,也是招撫舊朝遺部,若論前者是大罪,論後者卻是有功。”

他捏了捏她的小臉,很是喜歡看到她為自己擔憂的表情:“你覺得孤是有罪,還是有功?”

褚瑤雖有些聽不懂,但見他成竹在胸,毫不在意的樣子,心中也跟著安穩一些:“那你知道是誰要害你嗎?我聽那個男人喊她‘窈窈’還是‘幺幺’,應該也算是一條線索吧。”

“嗯,孤大概能猜到他們是誰……”

“那你要不要把他們揪出來?他們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妃嬪,他們、他們……霍亂後宮,”褚瑤一想到那些聲音,腦海中就難免聯想到某些不能描述的畫面,熱氣又騰騰往臉上爬,“我能辨識出他們的音色,我和陸二郎都可以為你作證。”

他想也不想便拒絕:“不必!”

“為何?”

他看著眼前這個傻女人,捏著她的下巴,哭笑不得地從牙縫裡擠出兩句話來:“你難道要所有人都知道,你和陸少淮在他們偷情的地方幽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