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獄迷路是怎樣一種體驗?
如果在現世出這麼一檔節目, 不說收視率能有多麼高,至少夏油傑覺得自己是會感興趣的。
當然, 前提是主角不是他。
並不想成為一些詭異綜藝節目一部分的夏油傑仰頭往高空望去,緩慢收縮的瞳孔中倒映出略顯昏暗天幕中的點點黑影。
一身山伏裝束,紅臉尖嘴,漆黑羽翼。
從外表看是鴉天狗,實際上也正是跟隨僧正坊搬遷到地獄的鴉天狗一族。
據說是地獄特產警察。
那個朧車……
他居然報警了啊!
雖然這種操作好像很正常,但那個朧車就沒想過自己就是不正常的存在麼!?
你一個妖怪怕什麼活人!
現世撞鬼是找大師,為什麼地獄撞人反而是找警察啊!
現世的警察都不理會這種離譜的案子, 為什麼地獄警察的業務範圍就這麼廣啊!
並不打算跟警察起衝突, 被迫放棄空路的夏油傑歎了口氣,環視一圈荒無人煙,疑似荒郊野嶺的周邊環境。
到處都是火焰……
那個朧車的BB還是有點用處的, 至少現在能確定他們這是迫降到某個刑場來了。
夏油傑看向在場唯一一個地獄原住民, 企圖得到點靠譜的回答。
但遺憾的是——
認真打量了一翻周邊環境, 雨宮律思忖片刻後果斷放棄了掙紮:“沒看到受刑的亡者,我也沒辦法判斷是哪個刑場,隻能確定不是阿鼻地獄和眾合地獄……”
就算能確定也沒用吧?
畢竟地獄還蠻大的。
每個地獄都設有十六個部門,也就是十六個刑場, 範圍十分廣闊。
不從高空看的話,根本沒辦法從陌生的地獄走出去。
那就隻能這麼乾了。
“隨便找個獄卒來帶路吧。”
大概是對對方的行為模式太過了……誤解太深, 夏油傑下意識把找聽成了綁,沉默了一會兒後拽住雨宮律的胳膊抬腳就走。
“不, 我們還是先自己找找出路吧。”
已經嚇壞一輛朧車了, 就不要繼續迫害獄卒了。他們是來地獄觀光的,又不是來地獄坐牢的。
“誒?”雨宮律愣了愣,還以為對方想要參觀一下刑場, 乾脆跟上去順了對方的意。
“你想看亡者受刑麼?雖然不太能理解,但的確有一部分地區被藝術家們稱讚為傑作,說是慘叫和場景配合很有藝術性……?很多畫家都申請過要來刑場取材哦,雖然大部分都被拒絕了。”
那這些畫家還真是活該下地獄啊。
夏油傑顯然不想把亡者受刑現場當作旅遊景點,語氣有些僵硬地拒絕了:“……不,不用了。”
他心理還算健康,既不陰暗也不抖S更不是地獄畫家,對這些可怕的東西沒興趣。
趕緊離開刑場去居民區吧,謝謝。
然而雨宮律就像是沒看到對方的僵硬的臉色似的,自顧自地講解著一些高中生聽不得的血腥小知識:“以□□他人會被判去等活地獄,鐵爪剖骨。忘恩負義、欺善怕惡之人在大叫喚地獄,割去心腸……”
“……律。”夏油傑突然停下腳步,順便把還在前行的雨宮律拽得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後微微仰倒。
雨宮律還沒來得及站穩,隨即便看到腰腹處環上了一雙黑色袖子包裹著的手臂。
他有些困惑地想要扭過頭,下一刻動作卻微不可察地滯澀了一瞬。並未設防的肩頸剛觸碰到冰涼的發絲,立刻又被溫熱的皮膚和清淺的呼吸捂熱。
耳邊安靜了片刻,很快傳來略顯無奈的歎息聲。
“都說了用不著這樣吧?彆小看我啊,又不是小孩子了……”
雨宮律躊躇了片刻,到底沒有掙開,隻抬起手輕按住頸後氣息綿長的腦袋,又壓住腰腹處似乎有打算往上移的手:“……不是小孩子的話就不要做這種事。”
“誒?這明明是大人才能做的事情?”夏油傑悶笑一聲,接著又掩下言語中的笑意,半晌後輕聲道:“……謝謝。”
雖然他還是覺得有些人活著的時候就該受到懲罰,畢竟這也不妨礙死後受刑不是?
巧了,脹相也這麼覺得。
年紀輕輕,還不知道做人要懂得看氣氛的他拽了拽雨宮律袖……太小了拽不到,於是改為拽褲腿。
“強迫女性懷孕會去什麼地獄?”
被怪劉海咒術師瞪了一眼,脹相頗有些莫名其妙瞟了對方一眼,但考慮到咒術師都有病後又皺著眉按捺下反擊意識,接著問道:“還有強迫女性墮胎。”
“這個一般是眾合地獄……”雨宮律下意識回答道,但下一刻又恍然大悟地改了口。
“你是想問羂索吧?他的話會去阿鼻地獄。那是罪孽深重的人下的地獄,會將所有地獄的刑罰千百倍的施加給亡者……簡單來說,就是隻要能讓亡者感受到極致痛苦,怎麼做都行的地獄。”
夏油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表情微妙地評價道:“對獄卒而言,是抖S的天堂吧。”
“……”雨宮律面不改色,按住對方的腦袋將人推開,又蹲下身無視掙紮將小小一隻的脹相抱在懷裡。
“那裡禁止參觀,非獄卒不能進去哦。”
畢竟那麼多特殊能力者,萬一哪個憨憨隨便亂動那些起壓製作用的陣法,搞不好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獄卒跟亡者不一樣。
地獄裡亡者是可再生資源,獄卒可是傷了就得修養好久。
還不如死了呢,畢竟死了不用擔心傷情,還能繼續工作。
左右望了望,雨宮律找準了方向,朝隱約傳來詭異嗚咽聲的地方大步走去。
……生氣了?為什麼?
被丟下的夏油傑沉默了一會兒,看向並不是被丟下,但被咒靈拎著也沒辦法跟上去的壞相和血塗。
一個鍛煉過度吸引同性還光著上半身的兄貴,一個奇形怪狀勉強能看出人形的半咒靈,行動一致掙紮著滿臉擔憂地喊著哥哥。
莫名覺得自己是什麼導致人家兄弟分離的反派,略微有那麼一絲心虛的夏油傑決定倒打一耙,指著前方的背影就隨口開始破壞彆人和諧的兄弟之情。
“你們被大哥丟下了誒。”
兄弟二人中智力較高的壞相懵了一下,眨了眨那雙異於常人的黑白目,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情。
雖然不是很懂你們人類,但很明顯——
“被丟下的是你吧?”
“不,是你們。”夏油傑不這麼認為,指著自己的腿給出了難以反駁的理由:“我能跟上去,但是你們不能。”
“……?”壞相愣了愣,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畢竟情況跟對方說得一樣。
他們沒辦法自由活動,對方卻可以……雖然這種情況就是對方造成的?
同樣沒辦法自由活動的脹相停止了掙紮,緩緩仰起頭看向還挺好說話,對半咒靈並不心存歧視的雨宮律:“……你能讓那個怪劉海咒術師閉嘴嗎?”
雨宮律垂下腦袋,目光在對方腦袋上那兩個刺球般的雙馬尾上停留了幾秒,好心提醒道:“給彆人起外號不好哦。”
特彆是當自己的發型槽點更大的時候。
脹相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呼:“你能讓那個夏油傑閉嘴嗎?”
就算咒術師都是神經病也要講究基本法吧?他弟弟沒惹任何人。
“……”雨宮律目前並不是很想跟才罵了自己是抖S的人交流,移開視線不再看認真到甚至透出幾分純真的脹相,忽視對方的抗議趕到了目的地。
本以為詭異的嗚咽聲該是獄卒和亡者的組合,卻看到了亡者被兩個座敷童子當坐騎的的詭異場景……
雨宮律愣了愣,下意識舉高了手裡的脹相。
雖然是娃娃體型,但到底不能真給一子和二子當玩偶。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一子和二子的目標——
是血塗。
夏油傑在雨宮家見過這兩個詛咒人偶、不……年輕的女士,沒有防備下還真被她們繞到了身後,跟他放出的寶可夢搶奪血塗。
因為對外表跟孩童無異的座敷童子抱有無謂的擔心,又或者是怕血塗被扯成兩截,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命令咒靈鬆了手。
如願以償抱走了血塗的座敷雙子又衝回了雨宮律面前,舉起看不出表情卻意外能表現出困惑的血塗。
兩雙如雛人偶般沒有高光的漆黑眼珠此刻溢滿了星光,一向平靜無波的語氣也拔高了幾個度。
“這個,能給我們嗎!?”
脹相的弟弟的確沒惹任何人,但惹了座敷童子。
雨宮律:“……”
哦豁,忘記她們審美比較獨特了。
但給是不可能給的,畢竟人家哥哥就在現場。
“不行哦。”雨宮律蹲下身,將手裡脹相放到兩個小女孩面前的地面上,耐心解釋道:“這是他的哥哥,這種事情要問他。”
夏油傑覺得這副場面太像某種犯罪現場了,忍不住出聲提醒道:“就算是哥哥,買賣人口也是犯法的。”
不是說哥哥賣弟弟就沒事了啊,沒那回事。
“可是我們又不給錢。”一子扭過頭看夏油傑。
二子垂首看向脹相:“請把你的弟弟交給我們!”
脹相呆滯了半晌,儼然cpu過載了。
這是求婚麼?
誰?血塗?他要嫁弟弟了?
倒是雨宮律終於反應了過來:“不行哦,一子、二子。血塗不是玩偶,兩個淑女是不可以抱著一個男性睡覺的。”
過分嚴厲的語氣表明了這件事沒得商量,一子和二子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血塗,任由他哭唧唧著抱上終於團聚的大哥。
雖然面無表情,但從周身的氣場能夠看出來兩個座敷童子的心情並不美妙。
——詛咒人偶的既視感更加強烈了。
夏油傑:“……”
所以說律的教育方針真的有很大問題啊!這個年紀就算是一個抱一個也是在犯罪吧!?
教育方針寬鬆得過了頭的雨宮律想了想,為了讓兩個心情低落的座敷童子轉移注意力,又問道:“你們在這裡……那鬼燈呢?”
一子猛地抬起頭,一扭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同樣注視著自己的二子。
兩個女孩一合計,一左一右相當默契地拽住了雨宮律的手。
一子:“鬼燈大人在給沒用的獄卒們做二次研修。”
二子:“邀請你去'玩'哦。”
雨宮律一邊不解一邊被拽著走:“誒?他怎麼知道我會來的?”
他這不是臨時起意麼?
夏油傑:“……”
等等,他一個大活人現在要去見獄卒了麼,會不會太囂張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