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確是個狠人。
說要表演吃毒蘑菇, 就絕不拿一般的菌子充數。
等雨宮律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悠哉遊哉趕到武裝偵探社的時候，對方的同事們基本已經被迫害了個遍。
當時的場面十分混亂, 堪稱群魔亂舞。
雖然隻有太宰一個人吃了毒蘑菇，可武裝偵探社的奶媽小姐也喝了酒，並且還在試圖給其他人灌酒。
總體而言很歡樂的樣子，至少某隻黑發碧眼的小貓看著就挺開心……
“你，又把我當成貓了吧？”成熟穩重的名偵探江戶川亂步鼓起了臉, 不滿地指責了起來。
“抱歉, 下次我會帶七辻屋的饅頭上門的。”擅自在心裡貓塑名偵探, 並且屢教不改的雨宮律施施然頷首致歉，並坦然地奉上了上次份的補償。
這副過份坦然的樣子, 顯然是知錯不改, 打算給點補償糊弄過去了。
好在這似乎正合了對方的意，被有意冒犯的江戶川亂步輕易放過了誠意十足的貓塑慣犯：“還有你們家的。”
“唔……”雨宮律認真思考了一下, 覺得這隻嘴刁的貓應該是在饞伏黑甚爾傾情製作的點心。
明天就輪到甚爾做飯了……
今天把悟喊來, 應該能把點心全部消滅完吧？這樣就必須要重新準備點心了。
嗯，就這麼乾吧。
想好了對策的雨宮律剛準備答應下來，就被一道飄忽不定的聲音給代為拒絕了。
“不行哦。”不像是吃了毒蘑菇，倒像是本身變成了灰撲撲陰鬱蘑菇的太宰治忽地出現, 舉著手指將眼前的臉頰戳出了個小肉坑。
“這個貝形圓孢側耳是我的鬼牌, 隻能給我跑腿。”
“……嗯？嗯, 是這樣。”雨宮律愣了愣, 臉上非但沒有被當作跑腿工的不悅, 反而看著不太聰明似的笑了起來。
江戶川亂步嘁了一聲，扭過頭表示自己沒有跟幼稚鬼搶監護人的意思。
他都已經有社長了。
好貓不事二鏟屎官，就算鏟屎官不在場也不能出軌。
見狀, 鏟屎官不少的花心壞貓似乎安心了不少的樣子，整個人飄忽著似乎準備展開今年最後一場迫害同事活動，卻被來了興致的雨宮律拽住了。
“你現在是什麼？”
明明是聽起來意義不明的問題，看起來不太清醒的太宰治卻瞬間對上了對方的腦回路，整個人瞬間灰暗了下來。
“陰雨天發黴牆角裡長出來的墨汁鬼傘。”
兩次了。
連續兩次準確地說出了菌類的品種，看起來不像是神誌不清的樣子。
有那麼一瞬間，雨宮律也忍不住懷疑了一下。
為什麼他是毒蘑菇，太宰反而是雖然看著可怕實際卻具備藥用價值的無害菇？
這真的不是在隱晦地罵他麼？
雨宮律受到了打擊，並掏出了手機，打開了攝像機。
“剛剛那個，能再表演一次麼？”
太宰治露出了睿智的眼神，隨即開始用行動表明態度。
大概是因為這是今年的最後一次發癲，他格外放得開的樣子，捧住一顆黑漆漆帶著金屬蝴蝶發卡的腦袋介紹道：“這個是毒蘑菇，配酒的話是劇毒蘑菇，不建議食用咕嚕嚕——”
的確是不建議食用，因為與謝野晶子這顆毒蘑菇現在自帶酒瓶，並且會隨機逮一個倒黴蛋灌酒。
然而酒精並不能抵消太宰治吃下的毒蘑菇的效力，他還是沒有從幻覺中清醒過來，緊接著又找到了下一個受害者。
“這個雖然顏色很鮮豔，但毒性微弱。可是味道不好，還是不建議食用。”
金燦燦的無毒味差蘑菇國木田獨步忍很久了，拍案而……沒能起得來。
被灌了不少酒的他有些暈乎，嘗試了幾次後還是搖晃著爬起來揪住了菌類百科太宰治的領子。
“我忍你很久了咕嚕嚕——”
與謝野晶子及時製止了異常戰鬥，拿著兩個酒瓶左右開弓灌酒的方式。
“繼續喝啊，不要停……”
本來就沒能安靜下來的場面又鬨騰了起來，看著很是歡樂的樣子。
然而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與謝野晶子自己喝醉了還要讓彆人也喝醉，太宰治自己吃了毒蘑菇還想毒害所有人，江戶川亂步仗著沒人敢動他隻顧著看戲，剛來的雨宮律也降低了存在感一起看戲。
在這場本來就沒幾個人參加，所有人還都找到了各自快樂的年會裡，唯獨國木田獨步開心不起來。
武裝偵探社年會的原定結束時間早就過了，但鑒於參與人員神智都不是很清醒並且還興致未消的樣子，愣是又續上了一段時間。
直到雨宮律覺得太宰那位金發的搭檔眼看著快要忍不住暴走了，他才上去扛走了那顆墨汁鬼傘。
好不容易保下命來的太宰治並不領情，掙紮著大聲抗議：“我的肚子受到了攻擊！”
然後被翻了個邊。
“啊啊啊——腰！腰要斷了！”
“你現在是墨汁鬼傘，既沒有肚子也沒有腰。”雨宮律脾氣很好，非常有耐心地解釋了一番，還配合對方的無理取鬨給菇換了個姿勢。
然而墨汁鬼傘依舊有很大意見：“我、我的心靈收到了嚴重的傷害——”
像是抱小孩一樣的單手抱。
在年會高峰期的現在，人來人往的居酒屋裡，絕對算得上大庭廣眾之下。
即便是不要臉如太宰治，也受不了這份萬眾矚目。
雨宮律依舊很好脾氣，這次把抱換成了背。
太宰治：“……”
雖然性質上沒什麼改變，但好歹沒那麼丟臉了。
畢竟居酒屋麼，爬著出去的都有，至少他太宰治還有家長、啊不……朋友接送。
這不比那些人緣奇差，一不小心就會躺大馬路上的人好多了。
說的就是你，中原中也！
遠在某家酒吧參加朋友聚會，人緣極好但都是損友，不會躺大馬路但可能躺酒吧的中原中也突然皺起眉，沒由來的感到十分不爽。
當不知道是誰的錯的時候，一般來說都是太宰治的錯。
堅信這一點，並且沒信錯的中原中也決定過完年就去找麻煩。
對隔了老遠的兩個人又一次遠程交戰一無所知，雨宮律隻覺得近期的橫濱過於熱鬨了。
就比如帶小姑娘逛街的尾崎紅葉，再比如剛剛甩掉的那個高呼「太宰先生」的芥川龍之介，再再比如那個大過年出來破壞彆人心情的森鷗外。
大概是快過年了吧，什麼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不要誤會，不管是牛是鬼是蛇是神，都特指最後一個。
倒也不是雨宮律非要自找麻煩，不想通過彼世捷徑離開，主要是他開了車來，並且車裡還有個——
“眼鏡蘑菇！”還沒從毒蘑菇幻境中走出來的太宰治自動自覺地爬到了後座，一遍碎碎念認真翻找了起來。
“眼鏡蘑菇的本體呢？沒有本體眼鏡蘑菇會枯萎的……”
眼睛蘑菇阪口安吾從大衣口袋裡摸出了眼鏡，重新安在了眼眶上。
單手按住眼底沒有高光，幽靈般緩慢接近的太宰治，神情微妙地看向雨宮律：“我就先不吐槽本體是眼鏡這種事情了，他這又是怎麼回事？”
雨宮律認真說出了似乎在開玩笑的解釋：“他現在是墨汁鬼傘，我是貝形圓孢側耳，你是……”
“眼鏡蘑菇。”阪口安吾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稱呼，十分冷靜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所以，他食用了致幻類藥物？”
反異能者不可能中異能力，那就隻能是藥物了。
“是致幻類蘑菇。”雨宮律糾正道。
“……”阪口安吾沉默了半晌，表情整個裂開了：“搞什麼啊！所以是自己吃的麼！？你為什麼不阻止他啊！？”
“這是他的愛好，阻止不太好吧？”雨宮律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沒管對方的崩潰，打開車門坐上了駕駛位。
“等下還有小說家蘑菇、家庭主夫蘑菇、丸子頭蘑菇、繃帶眼罩蘑菇、還有很多小蘑菇……”
“貝形圓孢側耳！”眼鏡蘑菇的本體找了回來，冷靜下來的太宰治提議道：“除了小說家蘑菇和小蘑菇，其他蘑菇聽起來有劇毒，把他們都丟出去吧。”
“不行啊。”雨宮律堅決不同意，畢竟那樣的話他也屬於要被丟出去的那一類：“貝形圓孢側耳也是毒蘑菇呢。”
“……不要這麼快就接受自己是個蘑菇了啊！”阪口安吾突然覺得離開加班的異能特務科，接受雨宮律邀請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要不乾脆他也吃個不致死的致幻類蘑菇吧？這樣就能完美融入精神病人歡樂多的世界，不用負責吐槽了。
畢竟到那時槽點就是他自己。
雖然這麼自暴自棄地考慮過，但身為這群奇形怪狀存在裡唯一一個正常人，阪口安吾最終還是維持住了理智。
今年依舊保住了自己吐槽役的身份呢，真是可喜可賀。
——
年後，九十九由基還是被從警局撈出去了。
跟蹤狂屬性是定性了，人體實驗這塊卻似乎隻是純口嗨，名下連個實驗室都沒有。
負責這次案件的巡警十分慚愧地上門給受害者說明了這個噩耗，並萬分誠懇地表示了歉意。
可伏黑甚爾隻想看樂子，根本不在乎其他，在聽完前小半部分後嘖了一聲就失望地開始趕人。
這副模樣與報案當日的晨間劇女主形象大相徑庭，著實讓沒見過此等變臉絕技的年輕巡警長了見識。
最後還是雨宮律看不下去，出面接待的人。
好在九十九由基人是被放出來了，但也被下達了「糾纏禁止令」，算是個好消息了。
伏黑甚爾卻沒抱什麼希望，看著不太高興的樣子：“那玩意兒對咒術師沒用。”
雨宮律隻好安慰道：“有用啊，這樣她再來我們就可以正當防衛了。”
“……”伏黑甚爾沉默了一會兒，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待起了對方：“你該不會是個天才吧？”
就問九十九由基什麼時候來？他大舅子的刀已經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