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人?”雨宮律並沒有詢問當事人,反而下意識的看向了副駕駛。
雖然警察廳是警視廳的垂直上級,但由於曆史長體量大,警視廳的自由度不算低,對警察廳也頗有那麼點兒愛搭不理的意思。
對於兩個單位之間稍顯微妙的關係,雖然不太關注,雨宮律多少還是清楚的——
「一邊出事,另一邊就屁顛顛跑過來幫忙」,這種和諧互助的場面,大概率不會出現在警察廳和警視廳之間。
但那些都是上頭那些不出外勤的大人物的事情了,跟雨宮律無關。對於警察廳的來人他倒不會說不滿,但困惑還是有的。
“我在臥底期間的行動應該沒有超出豁免權的範圍吧?”
他明明算得上是最安分守己的臥底了,再怎麼說也不至於被警察廳找上啊?
“噗咳咳……”秋山奏人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拍著大腿強忍著難受憋了回去,緩過勁來後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到底是做了多少踩線行為才能想到這一層?”
“沒有吧?全港/黑都知道我不殺人,沒有人我做那種類型的工作。”雨宮律想了想,有些遲疑:“非要說的話,我做的毛血旺讓、唔……九個人進了醫院?”
“喂!你還想用那東西禍害多少人?”秋山奏人覺得自己的胃在隱隱作痛,但很快反應了過來:“……不對,你這樣都沒暴露,還混進了準乾部手底下!?”
能讓這種人混到中層,港口黑手黨為什麼不改行做慈善?
比如給失足少年提供工作機會?
雨宮律眨了眨眼睛,並不理解對方的驚訝:“毛血旺也不至於會暴露身份吧?”
“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不殺人那點!你真的是在黑手黨臥底麼?!”
“誒?可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織田作也這麼乾啊,很奇怪嗎?”
“誒?要說的話的確是有點,說到底黑手黨是暴力組織啊。準備換工作的時候我還有點擔心,但是太宰是這麼說的……”織田作愣了愣,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情,非常努力地模仿了起來。
“沒關係,反正港口黑手黨又不止一個怪人,織田作你很快就能融入進去的!”
“……夠了,我知道你們都是怪人了。”秋山奏人相當能屈能伸,低頭得非常迅速:“請告訴我你的升職秘訣,我真的很需要這個!拜托了,雨宮前輩——”
有這種隨隨便便就能升職的方法,他還辛苦熬什麼資曆啊!
織田作的眼神中滿是求知欲,就連還在開車的降穀零也從後視鏡中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誒?就算這麼說,我也不……”雨宮律毫無頭緒,但面對三雙眼睛,還是儘力捋了捋時間線。
“最開始一直在乾些麻煩的雜活,但有一天中也突然找上我,說要還欠我的人情?雖然我沒什麼映像,但那孩子似乎很堅定的樣子,我就說希望能夠在可以隨意摸魚的崗位工作。結果第二天就被調去他手下做文書工作了。”
“我的話倒是沒做什麼,還挺清閒的,主要是中也一直在努力升職啊。”
秋山奏人:“……”
好家夥?升職主要靠上司卷是吧?可惡!這樣的方式根本就沒辦法複刻啊,上司升職又不會帶著我!
而且——
“我再問一遍,你真的是去當臥底的麼?”他的語氣甚至有些咬牙切齒。
什麼叫可以隨意摸魚的工作?待遇這麼好你回來乾嘛,想念碾壓同事的快感了麼?!
“當然了。”雨宮律不明所以,將話題扯回到最初:“所以為什麼警察廳要讓零過來?”
“不要一上來就直呼名字,說過好多次了你這個沒禮貌的家夥!”
“我倒是不介意。”
“你看,零這麼說哦?”
“嘖!警視廳接到你的撤離申請之後……”秋山奏人瞄了一眼駕駛位上的金發青年,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便解釋了起來,半途又有些不耐:“啊,好麻煩!總之結果就是你被移交給警察廳了。”
“哎……”雨宮律皺了皺眉,當著警察廳公安的面,非常不給面子地說道:“可以拒絕嗎?”
“為什麼要拒絕,是好事吧?那可是非職業組精英不收的警察廳,就算警銜不變也算是升職了,職權方面也……”
“可是比起那些,我還是更想要跟奏人在一個部門工作啊。”
“……哈?”秋山奏人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隨即迅速將頭扭回了正前方,面紅耳赤地罵道:“你是上廁所要人陪的國中女生嗎?”
雨宮律有些為難,但還是點點頭勉強接受了這麼個新形容:“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為的話。”
“話不能這麼說吧?也不是所有國中女生都喜歡結伴上廁所啊。”織田作並不讚同這種刻板印象,並表示:“可以的話我也想跟律一起工作,但一起上廁所的話果然還是……”
說實話也不是沒有一起泡過溫泉,也算是坦誠相見過了。但即便如此,兩個大男人手牽手上廁所多少還有點驚悚。
“誒?這樣好嗎?公安很忙的哦,織田作還要寫書吧?”
忽視了前方傳來「那隻是個比喻,誰要跟你們一起上廁所了?」的抗議,雨宮律歪過頭,用認真中帶點嫌棄的表情做出了說明 。
“儘是些麻煩的工作,類比的話、嗯……大概就跟調解丈夫、妻子和情人之間的糾紛一個級彆吧。”
織田作的神情凝重了起來,突然覺得黑手黨和公安好像也沒什麼區彆,無奈地歎息一聲:“我應該也沒得選吧?”
畢竟再怎麼說,他這個前前殺手、前黑手黨、現無業遊民,都是妥妥的犯罪分子。
事出突然,律還沒來得及申請證人保護計劃,也不知道公安打算怎麼安排。以他的履曆來看,嗯……
不會一進門就被扭送進局子裡吧?
他倒是無所謂,也不是第一次了,裡面的咖喱飯味道也還不錯,但孩子們……
有律在,不會有事。
織田作放下了心中的擔憂,豁然一笑:“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的確是個問題……啊,對了!”雨宮律不打算坐以待斃,很快想到了鑽空子、啊不……是能夠實現雙贏的方法——
“隻要說織田作是我還沒來得及上報的協力者就沒問題了!而且這樣以後不僅可以一起工作,還有很多空閒時間可以寫。”
畢竟他也不怎麼需要協力者,不過是個掛個名頭而已,完全可以領工資不乾活。
這樣甚至都不用擔心書沒出版前的生活資金了!
“哦!原來如此,還可以這樣!”織田作眼前一亮,驚歎於對方的聰明才智。
“不要擅自決定啊你們兩個!”秋山奏人十分無語,瞄了一眼身旁金發的公安,有些崩潰地喊道。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協力者的名額也還沒有用掉。”
“這根本就不是名額的問題!你們就不能挑個沒有其他人在的時間商量嗎!?”
“不會有那樣的時間吧?我記得臥底完回來之後應該會有心理評估、觀察期,或者單獨問詢之類的?”
“你TM原來知道啊!?就衝你們剛剛的話,觀察期絕對要加長了!”
“冷靜一點,奏人,不要說臟話。”
“你以為是誰害的!?就算隻有我在也好啊,這樣要我怎麼假裝沒聽見?”
“你可以再努力一點?”
“那你倒是讓我旁邊這個努努力啊!”
“誒?啊……”降穀零開著車吃著瓜,從後視鏡中看了看幾個人的臉色,微微眯起了眼睛,面上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類型啊……
“我明白了,你們的要求我會上報的,結果要等上頭重新商定。”
“嗯,多謝。”雨宮律和織田作平靜地道謝。
秋山奏人:“……?”
哈哈哈,笑死,小醜竟是我自己。
——
一路平安著回到了公安的地界,雨宮律安靜地看著車輛路過警視廳直達警察廳,沉默不語。
孩子們被交由一個看著頗有幼師氣質的公安暫時照顧,雨宮律和織田作倒是沒被分開,一起被帶到一間看著竟然還挺溫馨的接待室坐了下來。
雖然是警視廳的,按理來說不該出現在這裡,秋山奏人卻也留了下來。
雨宮律猜測是警察廳和警視廳扯皮的結果。
而作為唯一隸屬於警察廳的公安,帶他們來的降穀零卻表示要離開一陣子。
於是,就形成了現如今這種詭異的、看著怎麼都不像臥底歸來的評估環節,反而還有那麼點兒小尷尬的局面。
哦,說錯了,坐立難安的隻有秋山奏人。
“你們兩個倒是給我客氣一點啊!”
“唔?”雨宮律將泡好的茶水倒了一杯,推到了對方面前:“奏人不喝嗎,這裡的茶葉還不錯哦?”
秋山奏人看向織田作。
“嗯……”紅發青年愣了一下,將裝著些小零食的盤子往對面推了推:“茶點也還可以?”
“抱歉,對你抱有期待是我的錯。”秋山奏人平靜地端起了茶杯,手也伸向了茶點:“我早該知道的,能跟前輩成為朋友的能有什麼正常人。”
這不巧了,他也不是。
於是,當降穀零拿著幾份文件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
三隻腮幫子鼓鼓的倉鼠。
“啊……”他愣了一下,有些遲疑:“要不先去吃個飯?”
怎麼就把你們餓成這樣子了呢?不知道的還以為警察廳是什麼虐待市民的黑惡組織呢。
“不不,不用了。”
吃飯當然是不會去吃的,在場的都是注重效率的、嗝……實在人,肯定是要先把正事做完的。
於是評估環節正式開始,一位大概率沒什麼用也就聽聽的審判官、以及兩位受審人擦了擦嘴角,正襟危坐。
“考慮到兩位都是直率的人,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那麼……”
金發的青年坐在沙發上,抽出一份類似表格的紙,連同其他文件一起置於交疊的腿上,指尖輕彈推開筆蓋在手裡轉了一圈,筆尖輕點紙面,抬眼直視——
“警視廳公安部直屬公安番號NP306!”
“在。”
“身為超越者,隱瞞身份作何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