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以祝艋的名義來關心祝嘉會, 祝嘉會也給祝艋扣上一頂想念的帽子。

現在雙雙被對方拆穿，這一局雖然兩人打了個平手，但祝嘉會至少驗證到了一個有效信息——

江斂還是在意她的。

這一點, 在她回家後把程璃喊來吃飯分析時也得到了認同。

“我都說了他肯定在乎你, 現在就是邁不過心裡的那道坎，死鴨子嘴硬罷了。”程璃說。

祝嘉會也知道, 江斂那麼清高一個人, 被自己騙了一回感情, 多少沒那麼好哄回來。

要他承認自己還喜歡，任務難度應該是初始任務的雙倍。

祝嘉會陷入沉思, “那怎麼辦。”

程璃認真地吃著飯，見祝嘉會都不動筷子，給她夾菜道, “你乾嘛天天喊我來吃飯，自己又不吃。”

祝嘉會沒什麼胃口，“我隻是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很孤單。”

很久之前, 這話祝嘉會也對江斂說過。

後來江斂就讓梅姐每天陪自己, 再後來他甚至都儘量早早地回家。

祝嘉會知道，自己曾經真實擁有過他的各種偏愛。

“那還不簡單, 就去找江總陪你吃唄。”程璃沒心沒肺道。

祝嘉會被她的提議怔住, “找他？”

“我不是說了嗎, 你之前怎麼把他拿下的，照做再來一次就行了。”

祝嘉會其實不知道那三個月裡, 江斂是哪一天開始對她動了心。

當時她都是閉著眼睛亂撩的。

眼下他們這關係，真的還能再來一次嗎？

程璃看出她的猶豫，說：“相信我, 喜歡是會反複心動的。”

換做今天之前，祝嘉會也許沒勇氣去再試一次，可或許是因為晚上大伯的那通電話，讓她無意中知道了江斂在找借口關心她。

祝嘉會有了一點蠢蠢欲動的信心。

沒想到時隔幾個月，她竟然需要再次去攻略江斂，隻不過從前都是沒有感情的營業，如今卻是捧著她的一顆真心，希望也能重新換回江斂的真心。

隔天正好是周末，祝嘉會上午起來便主動給江斂打了個電話，“你今天在家嗎。”

江斂：“有事嗎。”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默契地不再稱呼對方“江總”“祝小姐”

祝嘉會抿抿唇，說：“我給梅姐，小香她們帶了些禮物，想送過來。”

江斂頓了幾秒，有點無語，“你送東西給他們跟我在不在家有什麼關係。”

前面先是想大山和王叔他們，現在又給梅姐和家裡的傭人都帶了禮物。

全世界的人她都記得，除了他。

祝嘉會主打一個先抑後揚。

“……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果然，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像是被安慰到了——

“在家。”

祝嘉會很輕地壓住唇角，“那我待會過來。”

掛了電話，祝嘉會莫名地有點興奮。

她其實也不知道這招有沒有用，但眼下也隻有先試試，用曾經讓他愛上自己的套路，再俘獲一次他的心。

-

江斂沒有告訴梅姐祝嘉會要來的消息，所以當祝嘉會時隔兩個多月後再次出現在江家大宅時，傭人們紛紛驚喜地圍著她。

梅姐從廚房裡出來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祝小姐？”

祝嘉會是真心把梅姐當成了自己的忘年好友，快速上前抱住她，“梅姐，我好想你。”

梅姐激動壞了，拍拍祝嘉會的後背，之後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我聽大山說你回來了，還是有工作在身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祝嘉會都有點想哭了，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梅姐，“這是我帶給你的禮物，加拿大的一些特產。”

然後又對身後的其他傭人說，“大家都有份。”

所有人高興地分起了禮物，梅姐悄悄把祝嘉會拉到一邊，問，“祝小姐，您和少爺現在怎麼樣了？”

祝嘉會笑容滯住，不自然地低下頭，“還能怎麼樣，事情已經敗露了，他對我有氣也正常。”

“我看得出少爺是真的喜歡你。”梅姐說，“你最開始走的幾天他都沒怎麼睡，每天晚上都在書房加班，我們都不敢進去打擾他，那段時間幾乎都是這個樣子。”

“直到從加拿大回來，整個人的神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透過梅姐的話，祝嘉會好像隔著時空看到了那段時間的江斂，莫名地心疼和內疚。

她看了眼樓上，“他在上面？”

梅姐點頭，“茶室呢，您去吧。”

“好。”

祝嘉會對這個家的每一個地方都很熟悉，但這會兒以真實的身份再次站在這裡，她倒成了客人，有些不自在。

明明兩個多月前，她還是這裡的女主人。

二樓茶室的門沒有關，輕輕掩著。

祝嘉會咳了聲，在門上敲了兩下，推開。

江斂坐在陽台的茶幾上喝茶，見她來了，看一眼又垂眸，“禮物給梅姐了？”

祝嘉會嗯了聲，沒客氣地走進來，徑直坐到江斂對面，“那個，我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江斂：“什麼。”

雖然祝嘉會今天來的目的是為了再撩江斂，但也得有個切入點。

想著自己現在是Z集團的代表，祝嘉會就決定和江斂再來一次學術探討，促進感情。

祝嘉會拿出準備好的一遝文件，對江斂說：“下周要正式開會，ROY說希望我到時候能發言，可我好多地方還不太懂。”

江斂明白了她的意思，淡淡道，“你可以去問你團隊的人。”

祝嘉會抿抿唇，小聲撒嬌：“可我就想問你。”

“……”

江斂抬眸朝她看過去，兩人目光交彙，對視了幾秒後，祝嘉會有點不自然地想躲開，但一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又逼自己迎合到底。

終於，江斂收回了視線，“我有什麼回報。”

江斂是商人，做事從來都要求等價交換，祝嘉會點頭：“你想要什麼？”

等了兩秒——

江斂看著她空空的雙手，“你說的禮物呢。”

他可是聽到樓下一群人快樂分禮物的聲音了。

祝嘉會微頓，看著江斂，輕咳一聲，“禮物不是已經坐在你面前了嗎。”

——好羞恥。

祝嘉會說完腳趾已經默默在地上摳出一棟彆墅。

雖然在來之前做好了準備，但眼下這種狀態去撩江斂，其實是個無法預測後果的事。

他有可能會接受，但也可能會厭惡。

祝嘉會也不確定，隻能摸著石子過河，一點點試探他的底線。

顯然，她的回答好像讓江斂很莫名。

“你玩我？”

江斂沒見過這麼能忽悠人的。

祝嘉會趕緊接話，“那你說你不想見我。”

說啊。

有本事你說。

江斂：“……”

江斂發現祝嘉會就這點能耐，仗著自己對她的喜歡，各種威逼利誘。

以前是，現在還是。

江斂移開視線，“你現在是我的合作方，我沒有理由不想見你。”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翻開，語氣淡淡地問：“哪裡不懂。”

祝嘉會感覺自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出去的勁兒沒得到半點反饋。

第一回合失敗。

她微不可察地塌了塌肩膀，呼出一口氣，指著文件裡的第二頁紙說，“ROY希望我到時候代表團隊對產品做一個綜合性的闡述介紹，你看我這樣說行不行。”

江斂垂眸看過去。

他看得很認真，仿佛瞬間進入了工作狀態，一行行地審視，偶爾看見措辭不對的地方，會輕輕蹙起眉，拿起桌上的鋼筆在上面做出記號，然後跟祝嘉會解釋。

世呈這次和Z集團合作的是一項AIGC人工智能的科技項目。

說實話，祝嘉會對這個領域的知識了解甚少，就算之前做了一段時間的功課，但也隻是皮毛，如今聽著江斂的解釋，尤其是一些根本沒聽過的專業內容時，祝嘉會突然看到了他身上頂級的魅力。

不是他優越的外形，不是他上位者的身份。

而是一種不動聲色地引領，雲淡風輕地掌控，最後讓人心甘情願地臣服。

祝嘉會也終於理解為什麼祝艋總是誇江斂年輕又能乾，甚至勝過家裡那兩個哥哥。

大概是周末在家的緣故，江斂身上的灰色襯衣扣得並沒那麼嚴實，反而讓他透出一種矛盾的鬆弛和禁欲。

祝嘉會撐著下巴看江斂的側顏，從鼻子到下巴，又到喉結。

微頓，不自覺地挪著凳子朝他靠近了些。

第一次靠近的時候，江斂沒做聲。

第二次靠近的事，他還是裝沒看見。

直到第三次，祝嘉會快挨著他手臂了。

她頭發上淡淡的那股香若有似無地在鼻息裡流竄，一直在擾動江斂的心，他放下鋼筆，轉頭看祝嘉會：“你靠這麼近乾什麼。”

祝嘉會很無辜：“不行嗎。”

江斂又轉過去不看她，隱忍克製：“還是保持一點距離。”

祝嘉會：“床都上了你說這個不虛偽嗎。”

江斂：“……”

江斂被直接堵得沒了話。

祝嘉會見自己竟然把江斂壓了回去，忽然又來了信心，似哄非哄地說：“我還沒跟彆的男人靠這麼近過呢。”

微頓，她枕在手臂上歪頭看江斂，眨眨眼，“你是第一個。”

她像隻趴在桌上的貓，說著蠱惑人的話，軟乎乎的，包著自己的心。

江斂故作隨意地問，“你的相親對象呢。”

回來這幾天，江斂一直沒去問祝嘉會和梁粵之間的事，但現在，他還是沒忍住。

“我怎麼知道，相親又不是成親。”祝嘉會知道江斂在意，很明確地回答他，“我跟梁粵沒關係。”

說完想了想，又覺得不嚴謹，補了句，“就是朋友。”

江斂眼底微微動，收回視線，微頓，像是要掩飾一些情緒般，重新拿起手中的鋼筆，“繼續。”

江斂接著之前沒說完的內容繼續講給祝嘉會聽，可說著說著，他又無奈停下，“你一直看我乾什麼。”

祝嘉會今天就是要想儘辦法擊破江斂的心防，她彎唇笑，答江斂，“我覺得你好厲害。”

這句話雖然有幾分故意迎合，但的確也是祝嘉會的真心話。

隻是說出來後，氣氛突然陷入某種奇怪的微妙裡。

兩人對視，江斂眼神意味不明。

祝嘉會慢半拍地察覺出話裡的曖昧，馬上坐正解釋道：“我不是指那方面。”

可這麼一說，又像是在否定“那方面”的厲害。

越說越錯，祝嘉會臉紅到語無倫次，“……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明明已經逐漸撩上正軌，卻被一句話破功。

安靜片刻，江斂略過這個尷尬的詞，低低說她：“我看你是一點都沒在聽我說什麼。”

祝嘉會：“……”

梅姐這時過來敲門，說是有客戶找江斂。

今天江斂原本是有安排的，但因為祝嘉會要來，他便把客人約到了家裡。

現在人家到了，江斂隻能先起身，把文件遞給祝嘉會：“你自己在這看一會。”

祝嘉會：“……”

看著江斂離開，祝嘉會歎了口氣，有些失望地趴在茶幾上。

她今天說了那麼多燙嘴的話，好像一點用都沒有，江斂看上去根本不接招。

想起他最開始說的那句話，祝嘉會忽然又想，他該不會真的隻把自己當合作客戶吧。

冬天的陽光落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祝嘉會就那樣閉著眼睛，邊曬太陽邊在腦子裡胡思亂想。

十多分鐘後，有腳步聲從樓道傳來，很快茶室的門被推開。

祝嘉會知道應該是江斂回來了，本想要坐起身，可睜眼一瞬忽然又冒出新的念頭，馬上又閉上了眼睛。

聽到江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到了她身邊停下。

祝嘉會心臟加速，莫名地緊張又興奮。

“祝嘉會。”江斂在叫她。

祝嘉會一動不動。

江斂又叫了一聲，“祝嘉會。”

祝嘉會緊閉著眼睛，甚至模仿睡著的樣子開始均勻呼吸。

可她的演技是真的不怎麼樣。

江斂看著眼皮還在輕顫的女孩，站在那，忽然又有些想笑。

祝嘉會今天來家裡弄了這一出，江斂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做聲，端起茶幾上的茶又喝了一口。

茶明明已經涼了，卻好像一點都澆不滅他心裡翻湧不止的火熱。

江斂又看了祝嘉會一眼。

她長發垂在一邊，耳邊的幾縷發絲被風吹著，在白皙的頸間晃動。

氣息好像隨著風就飄到了心底，結絲成網地纏著他。

江斂喉結微動。

明明知道她在故意試探，明明昨天還說過不要再對她心軟——

一秒。

兩秒，

不到三秒——

江斂還是俯身，彎下了腰。

修長的手臂貼著祝嘉會柔軟的背脊，輕鬆便將人抱起。

他轉身，才朝房裡走出去幾步，一雙手便遊移地環上了他的脖子。

低頭去看——

懷裡的人輕貼著他胸膛，閉著眼，唇角翹起得逞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