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8.土司王墓(101) 零導妙計(1 / 1)

無限旅遊團 燕孤鴻 5759 字 6個月前

【不——該死的, 你們不能——】

這誰在叫?恍惚間苗芳菲好像聽到那條被串在樹枝上的紅蛆發出驚怒的尖銳爆鳴聲,然後就被零導快準狠的塞進了鬼頭刀的魚嘴裡,爆鳴聲頓時變成了咕嚕嚕含糊不清的哽咽。

幻聽了?是夢嗎?苗芳菲今晚不知道為什麼特彆困, 幾次想完全醒來, 身體卻不聽使喚。偏偏她潛意識裡還沒有覺出任何危險,隻覺得有種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讓她陷入一種舒適又困倦的狀態, 很想要就此陷入酣甜的夢鄉。到現在還沒徹底昏睡過去, 一是她自身意誌力頑強,二就是那條紅蛆在不停尖叫,說些隻有萬蠱之王金蠶蠱才能聽懂的蟲子話。

它的叫嚷聲在苗芳菲聽來也是含糊不清的,她也不在乎這些, 隻是睡眼朦朧的看著零導把樹枝抽出來,又把紅蛆塞進魚嘴裡, 抽出來過會又塞進去,像放風箏或是釣魚似的。而安隊就緊挨在零導身邊,像一堵堅實穩固的牆,他雙手變成雪白有力的碩大虎爪,虛虛護在乙零身前, 看著就很有安全感

似乎是感受到了苗芳菲的目光,安雪鋒瞥過來一眼,那一如既往平靜的目光令苗芳菲感到安心。沒什麼好怕的,她心想,有安隊在, 有零導在,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哪怕失去記憶,但潛意識傳來的安全感讓苗芳菲終於放鬆下來, 不再抵抗襲來的昏沉睡意,閉上雙眼。金蠶蠱伏在她心口處,閃爍著微光,似乎在於什麼共鳴,於是苗芳菲做了一個夢——

夢中同樣是個昏黑的夜晚,細雨綿綿,空氣清冷,萬籟俱寂。古樸破舊的苗族吊腳樓隱藏在層層深林中,吱呀木板聲響起,有誰在深夜裡輕快走下吊腳樓,走向雨夜。當她走到外面時,綿綿細雨緩緩停了,銀紗似的月光灑落下來,泥濘臟亂的土地上長出一層絨絨草毯,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從樹叢裡飛出,如一條光帶。

當螢火蟲如一盞小燈溫順落在她掌心時,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笑了,她赤腳走在青草上,腳踝的銀環隨著走動微晃。循著螢火蟲的光芒,她走向從容輕快地走向深山,讓‘注視’著她背影的苗芳菲心中生出種難言的親昵與惆悵。

在這個暴風雨肆虐的夜晚苗芳菲在金蠶蠱與舊日的共鳴種夢到了她的姨婆,而山神看到了她的夢,於是連蔓延在墨日裡日民宿中的汙染都變得輕柔無害起來,惠及旁人,連精神緊繃無法入睡的其餘旅客們也都紛紛陷入沉眠。

除了乙零和安雪鋒外幾乎所有人都睡了,因此也沒人看到接下來恐怖的一幕——在乙零反複將紅蛆送入鬼頭刀的魚嘴後,在又一次抽離樹枝時,魚嘴中突然探出來一隻蒼白的手!

這簡直像是什麼驚悚恐怖的鬼片,魚嘴裡竟然伸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蒼白大手,它悄無聲息又極其迅速的抓向紅蛆,卻抓了個空,反倒被嚴陣以待的安隊抓住了手!

啊——!

虎爪猛然抓住這隻蒼白大手時它猛然繃緊像是要反抓住虎爪,卻在虎爪上迸出一圈金光時突然崩裂消失,就像幻覺一樣。但緊接著一股惡臭傳來,原本很完整的鬼頭刀魚突然腐爛了,就像時間快進,轉眼就變成了一灘腐爛如汙泥的爛肉,散發出濃重粘稠的腥臭味,熏得人眼淚都要掉下來。

而在這灘爛肉裡,泡著一節蒼白腫脹的手指。

“還真是釣出來了!”

乙零驚奇道,歪頭端詳著這節手指,又嫌棄臭味,皺眉往後挪了下。不用他主動說,安雪鋒就探出虎爪搓了個響指,一抹金色的微光如清風掃過,眨眼間這灘爛肉就化為灰燼了,連一點膿水都沒剩下,隻留下這節像是從屍體上咬下來的手指。

他把這節手指用樹枝撥弄到火堆裡燒了會,結果連型都不變,直到點燃虎髓燈油用虎火灼燒,這節手指才漸漸被火焰燒掉了,燒完後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香味,讓人飄飄欲仙,靈魂都輕了幾分,像隨時能脫離笨重軀殼靈魂出竅神遊太虛一樣。

乙零和安雪鋒同時恍惚了一下,很快就恢複正常。極濃烈的注視感從身後傳來,安雪鋒側過頭去就看到已經被水淹沒的窗外擠著密密麻麻的鬼頭刀,瘋了一樣在窗外遊蕩,數量多的簡直像小型沙丁魚群。全都是被那一瞬間泄露的靈魂氣味引來的。

“鬼頭刀吃了太多香肉,汙染侵蝕,已經不算活物了。”

安雪鋒沉聲道:“但我覺得水裡怕還是有死漂。”

剛才旅客們精神本來就夠緊繃了,安雪鋒就沒打算在今晚說,隻是私下裡和乙零提了一嘴。

水蟒,鬼頭刀,蟲,算是形成了個捕食鏈,混亂的源頭就在於那一群群蟲子們撲船。如果蟲群沒有撲船,離船遠遠地,那混戰就離船越遠越安全。

所以說為什麼蟲群會撲船?船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它們?因為安雪鋒他們是活人有活人的氣息嗎?

不。

“有一具死漂貼在船下,一直隨船漂行。”

安雪鋒肅聲道:“我看見它了。”

那是一具蒼白腫脹的滑膩屍體,上面爬滿了蟲,墜得像堆肥肉上堆滿了蟲山。安雪鋒是殺魚時刀尖戳穿了屍體的手腕,提刀時直接把它從水裡拽出來了一節屍體的手臂。

但幾乎就是下一秒,安雪鋒刀身一輕,那手臂消失不見了,連帶著這具屍體。它消失的太快,這具屍體隻有安雪鋒看到了,在它消失之後船底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也消失了。除了安雪鋒以外誰都沒看到,甚至於那咯吱吱的抓撓聲也沒人聽到。

讓人分不清那具屍體究竟是真的,還是隻不過是他的幻視幻聽。像是天生和水有些反衝,自從登船之後安雪鋒就感到自身力量被壓製了很多,無論敏銳的五感還是靈敏的第六感,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讓人無法準確感知。在這種充滿汙染的危險環境中感知是最重要的,偏偏幻視幻聽會在混亂中更進一步混淆認知,人很容易就會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譬如安雪鋒在殺戮中也曾將王澎湃幻視為胖石人俑,將萬向春幻視成一條大鬼頭刀,汪玉樹等同伴們的‘屍體’也飄在了水面上,就像一具具死漂。

但安雪鋒意誌堅定分得清真假,直到後來鬼頭刀魚群出現貪婪吞噬蟲群時,安雪鋒猛然發現一條魚並沒有和同伴爭搶血食,但吃的卻半點都不少。因為有一隻手從它嘴裡伸了出來,把大堆大堆的蟲子塞到魚嘴裡。

這讓安雪鋒不確定了,剛才在他們船底下的究竟是具死漂,還是鬼頭刀嘴裡的那隻手?這兩者有本質不同。

“鬼頭刀不能算是活魚,它身上全是汙染詛咒,已經是一種詛咒巫術的媒介了。”

魚嘴裡探出的大手不是真正的手,更像是怨氣汙染與扭曲被魚群撕碎的靈魂碎片混合在一起,扭曲成了恐怖的怪手。它的靈魂不完整,最強烈的本能就是去追求完整。每條大個的鬼頭刀肚子裡很可能都有這種玩意,王澎湃被咬住了手,撕下一塊肉。現在傷口遲遲不好,更古怪的是他前一秒還在說話,躺下的一瞬間就睡著了,就好像精神已經疲倦到了極點一樣。

“鬼頭刀咬肉的時候,恐怕也咬走了一小片靈魂,所以才會嗜睡。”

不過王澎湃年輕力壯身體素質好,就算丟了這一小片靈魂,養養總有氣色。但這樣一來他們一旦受傷被鬼頭刀撕咬吞吃了血肉,連帶著靈魂也被吃走,受傷多了誰都撐不住。

“但吸引蟲子撲船的不是它。”

安雪鋒道,他仍舊認為自己從船下紮起來的就是一具完整的浮屍,它不懷好意的漂在他們船下,是吸引蟲群的真凶。但它為什麼又會消失?這和消失在魚嘴裡的,怨氣化成的大手又很相似。對於相信直覺還是相信親眼所見,安雪鋒竟更相信直覺,有幻視幻聽在,五感都不值得信任。鬼頭刀是為了吃蟲才撲船的,並不是為了吃人。

於是安雪鋒請乙零幫忙,用靈魂外露的誘餌來釣鬼頭刀腹內怨氣。

他帶回來的這條鬼頭刀在周圍都是人的時候,也沒表現出任何動靜。當然,這或許受它已經‘死亡’的影響,即便這種以汙染怨念靈魂為食的怪物隻要不被徹底消滅,都不能算‘死亡’,但還是要排除變量。

現在顯而易見,乙零隻是把那條靈魂外露活躍的紅蟲塞進魚嘴裡幾次就釣出了那隻大手,可見‘死亡’並不影響鬼頭刀的‘覓食’。

因此這種魚該確實是對沒被炮製過的人肉以及被這種人肉包裹的靈魂不感興趣。

這就很糟糕了,王澎湃已經確定朱砂能驅逐鬼頭刀,算是發現了它的弱點,還能應對。但那具隻有安雪鋒曾見過的,又悄然消失的浮屍,很可能是引來蟲群的罪魁禍首,但他們卻還對它沒有半點了解,暫時無法反製。

等上船再試錯,那就晚了。水裡危險東西太多,他們又分散在條船上,總不能冒險下水隨時去觀察船底吧。鬼頭刀吃肉能吃掉靈魂,明天乙零連玉米筍都不打算讓它下水,更彆說人了。那頭死漂要是悄無聲息跟著船走,隨時能引誘來大堆蟲群引起連鎖反應,那在水上可太危險了。

“死漂跟著船走確實挺惡心的。”

乙零讚同安雪鋒未雨綢繆,手指夾著樹枝下意識想轉,樹枝繞了手指兩圈後他想起枝子頭上攀著的紅色蛆蟲。它現在可不複之前那般神氣,也沒力氣尖叫了,整個蟲就像快病死的蠶,皺皺巴巴縮成一團,身上的紅都有點褪色。本來就魂去了七魄,被乙零這麼轉筆似的一掄,頓時眼前一黑整條蟲都暈了過去。

看著它,乙零忽然心中靈光一閃,一下就笑了。

“我有辦法,不知道可不可行,而且非常冒險。”

“走水路進山也起碼要兩天。”

安雪鋒沉吟一瞬,心中了然,頷首道:“早冒險解決後患,總比一路遇襲最後精疲力竭出意外要好。”

在旅客們昏睡,烏老六化身昏厥的情況下,他們倆達成共識。

於是當烏老六再次從這具沒舍得放棄的化身中醒來時,他首先感受到了自己體內充斥著磅礴的力量——是他斷尾逃生時主動脫落的那幾片充滿雷公力量的蝶翼!這幾片赤紅色蝶翼竟然又被黏回到了它的身邊,讓它這具化身充滿了力量,但烏老六心中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深,他試探著動了動身體——無法動彈。

它被一根黑色的登山繩牢牢捆在了船底!這是半吊子雷公神力都無法抵禦無法逃離的力量——捆它的這還是無解級的主事人道具?!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