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7.土司王墓(100) 鬼頭刀(1 / 1)

無限旅遊團 燕孤鴻 5262 字 6個月前

水裡有東西??

“這麼大的暴雨, 說不定有什麼山裡衝下來的爛木頭石頭吧。”

安雪鋒把三條木船全都固定在了堂屋前面,旅客們簇擁著他進屋,心裡都有些打鼓。王澎湃緩和氣氛, 佯做輕鬆說了幾句。

但很可惜, 能劃船底的肯定不是什麼木頭石頭。安雪鋒把提在手裡的東西放到火堆旁,大家湊上去一看, 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竟是條手臂長的大魚, 烏黑結實,一身細密小鱗,頭鼓尾細,魚頭那邊被刀斜劈得很深, 幾乎把整個魚頭剁下來,一看就該是安雪鋒動的手。

奇異的是這條魚胸鰭尾鰭都極短, 背鰭也隻有一點,乍一看不像魚,倒像個黑棒槌。現在魚頭歪到一邊,也能看出它頭上長了個肉瘤似的東西,潰爛了一部分, 流著黑水,卻不臭也不腥,反倒散發出一種幽冷的香氣。

但現在旅客們也都算是老手了,一聞到有香味就覺得不對,下意識屏住呼吸後退幾步, 要不是看安隊還穩穩當當站在這,恐怕旅客們直接就退老遠了。倒是有人不退反進上前幾步,饒有興致彎腰打量著這條黑魚, 正是乙零,他繞著黑魚轉了兩圈,走路沒什麼聲音,倒讓王澎湃他們想起了剛直播時看見的那隻大白貓。

難怪安隊要帶條魚回來。

王澎湃翻出醫療包來邊處理傷口邊琢磨,這魚一看就不正常,讓人打心裡生出種抗拒感,碰都不願意碰一下,安隊竟然還一路拎回了民宿。這鬼東西得仔細弄明白是真的,但安隊怕是也覺得零導會對它感興趣才一路拎回來的吧。

不然怎麼不拎那堆蟲子,不拎那些蛇?

“水裡東西太多了,不止有魚。”

零導打量這條黑魚的時候,旅客們竊竊私語詢問一同出去的人,汪玉樹苦笑道,他臉色慘白,在暗沉沉的外面看起來還以為是被雨凍得,但回堂屋被火一映,他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眼神都有些恍惚,明顯是嚇到了。哪怕喝了半缸子熱水都還沒緩過神來,聲音聽著都有些虛。

“先是來了一群蟲子,然後是一堆魚,再後來有一群蛇追著船後面遊。”

漲水之前他們也去後面轉過,雖然土地泥濘得很,但總歸沒什麼奇怪東西。誰知道水一淹了土地,各種鬼東西全都出來了。

“蟲子一群一群的,白刺啦的還泛著熒光,一堆堆聚在一起跟臟泡沫一樣在水上飄著打旋,不碰著還好,一碰就炸窩,水蟑螂似的劈裡啪啦往船上撞。”

萬向春也難得開口說了一長串的話:“用棍子從船上往下一拍一大片,跟麩子皮似的,蟲子軟外面沒硬殼,掃重了就爛成一灘水,但這就把魚引來了。”

死蟲子的氣味他們在漫天暴雨中聞不到,但打窩效果驚人,剛掃落一片到水裡,這水就跟沸騰了似的亂竄。烏漆嘛黑的看不清楚,還是安雪鋒眼睛尖,看出那是一群群黑色大魚,露出水面的背鰭也是黑的,沒有光根本就看不見。

也不知道山裡漲水哪來的這麼多魚,要說是漲水後從周圍的河裡跑出來的,這魚也太大的,還特彆有勁,爭搶吃蟲的時候偶爾有撞到木船上的,撞得船砰砰作響,簡直跟被個小浪花推了似的。吃完落到水上的蟲子還不夠,要往船上衝。

不僅長得像個炮·彈,它們破壞力同樣不小,撞得木船劇烈搖晃,幾乎都能聽到木頭不堪重負的哢哢聲。

“當時真他奶奶的心慌,老王我這輩子就沒出過還,從小到大腳踏實地,結果那會都以為要死在水裡了。”

王澎湃顯然比汪玉樹更會講,惟妙惟肖的,語氣中還有絲後怕:“這群魚凶得很,吃蟲子這麼厲害,牙尖得很啊,我手背上被蹭下就掉了一條肉,我這一身胖肉掉水裡也不夠魚啃幾口。”

他露出手背,凍得發紅的胖手上沾滿泥水,手背上有條蚯蚓般蜿蜒的醜陋傷痕,傷得很深,幾乎都能看到骨頭了,外翻的血肉被泡得泛白。他剛拿酒精抹過了,本該疼的齜牙咧嘴,但他手背一片麻木,根本覺不出來疼,反倒糟糕。看到苗芳菲他們都皺起眉頭,面帶擔憂。

魚太多了,又有勁,跟蟲群還不一樣。哪怕安雪鋒殺的快也根本殺不儘,一刀紮進去都差點沒能拔出來。他們三條木船原本是拴在一起的,被魚群撞得差點散了架。

“當時真險啊。”

汪玉樹也是後怕:“後來這圍著船的魚群突然亂了退了,又來了一群那老大的水蟒,該是把魚給嚇走了。”

“可不是,那堆水蟒是後來的。”

王澎湃嘿然笑道,拍了拍自己肚子:“是老王我把它們嚇走的,那會天太黑你們都沒看到吧。”

那時情況是真的危險,三條木船搖搖晃晃隨時都要翻覆,安雪鋒殺了好多魚,汪玉樹他們也在不停用木棍拍水砸魚恐嚇,但這魚見血卻更瘋,更是完全不怕,死命往他們船上竄,撞到人身上都跟被石頭咂了一樣疼。那會根本沒辦法,安雪鋒都做好要變白虎廝殺的準備了,還是王澎湃帶來了轉機。

這魚身上一身細鱗滑不溜湫,竄到船上活蹦亂跳,王澎湃用木棍拍打水面時一不小心踩到魚身上,直接滑了個大馬趴,差點栽水裡,還是安雪鋒眼疾手快拽住他後背衣服拉了他一把,即使這樣王澎湃一張臉也差點栽水裡了,幾乎和這群瘋魚們臉貼著臉,魚尾巴都往他臉上拍。

但他也因此聞到了那股詭異的冷香,一個激靈想起他家傳老書上記錄的一種東西。

“鬼頭刀,這魚像是鬼頭刀。”

王澎湃有些忌憚道:“很邪性的玩意。”

他家這書傳承下來的,正常本該是口耳相傳,書上每種東西都隻記了寥寥幾筆,半文不白的字跡不清,有關鬼頭刀的記載隻是寥寥幾筆。

“說是湘鄂黔渝十萬大山深處,那些舊日王公貴族祭司巫師的墓裡,有些棺材裡會有大蟒與人同葬。”

地位越高,陪葬的蟒蛇越大,名稱也不同,小蛇小蟒到蛟與龍,大蟒是被精心炮製飼喂的,更近似於一種巫術,哪怕在氧氣匱乏無食無水的棺材裡中也能存活十數年乃至數十,數百年,大巫用特殊的手段讓蟒蛇與人屍長到一起,蟒蛇活著,葬到墓中的人也算是‘活著’,以龍蟒來供養亡者,待到多少年後天時地利,亡者複生。

“這些龍蟒被大巫炮製喂養長大,說是鬼頭刀,鬼頭刀食香肉,自帶一種冷香,是龍蟒最愛的食物。”

王澎湃他家長輩倒鬥時去過湘西一座大墓,路途艱險最終也沒能到墓室,倒是在墓中夾層暗河中發現了還沒死絕的鬼頭刀,差點喪命,好在身上帶的東西救了命,沒折在墓裡。

“鬼頭刀怕朱砂,我那時候也就死馬當作活馬醫,把朱砂粉撒出去了,沒想到這群魚真的一下就退了。”

王澎湃哎呀一聲,苦惱道:“沒想到真是鬼頭刀,這東西吃痋人的。”

傳說中被魚分食的人,會被魚吃掉靈魂,不得好死。大山深處的大巫用蟲和特殊草藥炮製奴隸,等奴隸變為香肉後用來飼喂養鬼頭刀,等它們身上出現冷香,那就是吃飽了靈魂。再用這種鬼頭刀來喂養龍蟒,龍蟒就會長出超乎尋常蟒蛇的龐大體格,當它吃飽靈魂後就會進行最後一次蛻皮,然後陷入沉眠。

陷入沉眠不會反抗折騰的龍蟒就能用於陪葬了。

“水裡那些隻能算是小蟒,根本比不了龍蟒大。也許是過去龍蟒的子孫後代們吧,被鬼頭刀的肉味吸引來的。”

王澎湃愁眉苦臉:“那些白花花的蟲子,我看可能是石人俑裡的那些蟲。”

越接近烏螺山,接近土司王墓,野地裡已經能看到不少被雜草灌木遮擋的石人俑了。乙零在前兩座山上也見過幾個,有的石人俑砸碎了,外面隻有一層不厚的石殼,裡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灰白色蟲殼,間或還有幾根枯骨。

舊日或許有將奴隸灌入蟲卵草藥炮製,活生生封進石人俑裡來孕育香肉,這麼多年過去,過去那些殘忍愚昧的祭祀已經被曆史的車輪碾碎,然而在大山深處仍有滿是青苔的石人俑。看似死去的蟲殼蟲卵被在充滿汙染的大水淹沒浸泡下,迅速孵化出新的‘香肉’。

旅客們心情沉重,想起明天進山,更是焦慮忐忑。活人的氣息引來蟲群,蟲群引來鬼頭刀魚群,魚群引來水蟒,明天要走水路進山,恐怕是一場硬仗。關鍵是他們都沒有在水上‘作戰’的經驗,都不是海河邊出生擅長水的。踩在船上廝殺對戰和腳踏大地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船上就有一種飄忽不安,心裡沒底的感覺。

今夜雖然隻有安雪鋒、王澎湃、汪玉樹和萬向春四人出去,但綜合戰鬥力恐怕要比明天他們全員出動更強,尤其是茅小樂、百飛白跟衛洵現在都是小孩,稍微一想就愁得睡不著覺。

但為了保持精力,安雪鋒不容置疑的讓所有人都去休息兩個小時,然後再論其他。

這種情況下誰還有心思睡覺呢,不過是閉著眼熬時間算休息罷了。外面暴雨聲不知何時變得朦朧,像隔了一層水,睡夢中苗芳菲冷不丁一陣心悸,恍惚間驚醒,看見零導和守夜的安隊還圍坐在火堆旁,激跳的心才逐漸平複下來。她正要閉眼再睡,卻看見零導和安隊靠在一起,身前是那條鬼頭刀。零導手裡拿著根燒火的樹枝,樹枝末端係著根紅繩,被風吹的微晃——

不,不是紅繩,那是條蟲子,一條紅蛆。苗芳菲腦子還沒完全清醒,要閉上的眼卻已經睜大了,眼睜睜看著零導拿著那節樹枝,把紅蛆往鬼頭刀的魚嘴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