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2.土司王墓(18) 陰宅(1 / 1)

無限旅遊團 燕孤鴻 5471 字 6個月前

“應該不可能認識吧, 除非你們在夢裡見過。”

他沒出聲,乙零就自顧自答道:“老虎會夢到蠕蟲嗎?這可沒什麼道理,你甚至都不是一頭黃色的老虎, 跟玉米筍顏色也不搭調啊。”

他怎麼可能跟一條蠕蟲認識, 安雪鋒頗為無語,隻不過這事安雪鋒其實也很疑惑, 他想起昨晚冒險去堂屋弄燈油的時候, 當時進堂屋就看到乙零身邊盤著那條凶惡蠕蟲, 很警覺地豎起上半身直勾勾的‘盯’著他。當時安雪鋒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結果沒想到這蠕蟲看了他一會後竟然就又趴在了地上, 還努力向他的方向爬了爬,觸須擺動的就像在搖尾巴。

雖然它整體看起來很可怕吧, 但那時給安雪鋒的感覺就像條和小偷莫名其妙親熱起來的哈士奇一樣。後來在乙零突然起來後安雪鋒也想過,會不會這是乙零預料到有人會來偷燈油, 想找樂子所以提前交代過玉米筍無論誰來都能放行?

但那時安雪鋒還是注意到乙零臉上神情也是罕見的茫然,好似也沒預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但如果不是他故意的, 那話又說回來, 玉米筍為什麼對他會是這種態度?於是在敲門前,安雪鋒突發奇想,衝玉米筍使了個眼色——雖然安雪鋒沒找到玉米筍的眼睛在哪裡,但他看過去的時候玉米筍‘扭頭’過來, 也看向了他, 然後立刻讀懂了安雪鋒的心思, 去開了門。

……不, 說一條蠕蟲讀懂他心思,這說法怪驚悚的。倒是苗芳菲說過她和她的蠱蟲們算是靈魂上的主仆契約,哪怕她不開口她的蠱蟲也能讀懂她心中的命令, 甚至有時候她自己都隻是起了個模糊的念頭,蠱蟲就會知道。

那麼是乙零內心裡其實想讓他拿走燈油,想讓蠕蟲幫他開門,所以玉米筍才會有所動作嗎?

……這想起來實在太自戀了,怎麼可能。安雪鋒偏了偏頭。乙零趴在他背上貼近他耳朵說話,氣聲呼得他耳朵有些不適應的泛癢,乙零卻根本沒這個自覺,再貼近過來,興致勃勃壓低了聲音:“所以說玉米筍這是自己認了野兄弟嗎,老虎也叫大蟲,很合理嘛,這樣的話咱倆可就差輩分了哦,玉米筍最多算是我兒子哦。”

“我們直接推門進去?”

安雪鋒現在已經初步掌握了應付乙零的技巧,忽視了乙零對他的蟲塑,直接道:“這樣會不合規矩嗎。”

“當然不合規矩了,哪有直接把門栓弄開的,這是作弊啊。”

乙零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有些遺憾道:“按規矩應該是家人們敲門,裡面沒有聲音,有誰會心急疑惑,從門縫往裡面看,結果正好對上門裡人的眼珠——這可是經典的嚇一跳場景啊,現在都被規避了,真是無聊,不過我也算猜到了吧,畢竟家人們在這方面的運氣總是很好。”

“玉米筍,敲門吧。回去再找你算賬。”

他抱怨似的嘀嘀咕咕半天,然後拖長聲音隨意道,末尾還威脅蠕蟲:“今天你隻能吃自己了,其他飯全被我克扣掉了,好好反省一下吧。”

“咕咕咕……”

那條蠕蟲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發出奇怪的啜泣聲,但還是很乖的卷起觸須去敲門,讓安雪鋒心中莫名生出一絲愧疚感。但隨後就被乙零的動作打斷了,乙零拽著他的雨披帽子,像抓著韁繩一樣把他往左邊拽,同時還回身衝苗芳菲他們擺手,讓家人們跟他一起來。

安雪鋒背著乙零走到大門旁邊,離牆很近,這個位置就算主人家開門往外看第一眼也根本看不到人影,除非往左右掃視,是要避開大門嗎?避開‘主人家’從門縫裡的注視?安雪鋒倒是知道去醫院或者火葬場一些陰氣重的地方,電梯開門的時候不能站在電梯門正前方,否則很容易直接被電梯內的陰氣撲臉。

看來這邊也有些講究,安雪鋒背著手衝王澎湃他們打了個手勢,見機行事。同時讓百飛白護到後面——他們沿牆擠成兩排,最後面的人距離黑暗太近了。為了防止經典的‘最後一人被黑暗抓走’‘內鬼偷襲隊尾’,還是信任的自己人斷後比較放心。

很快就有人來了,雖然沒聽到腳步聲,但安雪鋒嗅到了一些濃重的腥氣,像是昆蟲被碾碎後的濃漿,泛著怪異又讓人作嘔的氣味。他臉上長出了幾根銀白色的虎須,在冰冷潮濕的空氣中微微顫著,安雪鋒背著乙零側身站在隊伍最前方,距離門最近的地方。手在腰帶處一抹,手裡就多了一把軍刺。

武器冷硬粗糙的柄壓在掌心,隔著戰術手套的皮質仍能感覺到熟悉的重量,安雪鋒的呼吸慢了,幾近於無,注意力高度集中,渾身都緊繃了起來,像一隻埋伏獵物的野獸。燈光很模糊,更昏暗了,門正前方的玉米筍都把自己埋進了土裡,不露半點痕跡。而門後的氣味更近了,越來越近,卻仍沒有半點腳步聲。

這一戶人家真的是人嗎。

雜念閃過,又被飛速摒除,安雪鋒雙眼危險眯起,旁邊的牆似乎也不算太高,隻有兩米多,人爬上去很容易,但守在他身後的王澎湃沒有發出信號——他們三人小隊各司其職,安雪鋒緊盯大門,百飛白隊尾警戒,而王澎湃負責補缺,比如牆面牆上會不會有怪物攀爬,或者裂開吞噬人的巨口。

這是任務中磨合出來的默契,安雪鋒相信隊友,但也知道高度緊張中隨時會出意外,耳朵不知何時變成了虎耳,轉動著監察四面八方的聲音,這是托底。而安雪鋒的目光緊盯著大門,那股腥氣靜靜停在門後,順著門縫飄了出來,更惡心難聞,讓那扇爬滿斑駁苔蘚的潮濕木門也變得更泥濘惡心起來,像是融化的泥漿,扭曲邪惡,讓人不安躁動,想要儘快結束這令人不安的變化。

門後的絕對不是人。

安雪鋒確定了。

高壓之下他冷靜的如同戰鬥機器,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直覺告訴安雪鋒有什麼危險的變化正在發生,不能再繼續等下去。如果他一腳踢碎大門搶占先機,或者用軍刺從門縫中刺進去剜出怪物眼珠,能殺得了它嗎。

安雪鋒正這樣想著,下一秒他呼吸一滯,瞳孔驟縮!一條裹滿泥漿的觸須如離弦之箭從泥土中猛然激射而出,從門豎縫中刺了進去!

噗嗤!

一聲輕響傳來,伴隨著模糊不清的呢喃人聲,玉米筍的觸須飛速收回,像卷著什麼東西。安雪鋒正要警覺後退,但他身後的乙零卻按住他的肩膀輕巧跳到地上,一腳踹開了門:“哈哈哈,嚇到了吧!”

怎麼這樣!安雪鋒太陽穴一抽一抽的,卻還是一步邁到乙零身邊,下意識側身將他護在身後,警惕盯著門裡的人。借著昏暗的光芒能看到來開門的人瘦瘦高高的,身披著白麻,似乎正低頭捂著眼睛。任誰被狠戳了眼睛絕對會發怒吧,更何況是怪物。

但奇異的是安雪鋒能聞到的,那種濃重邪惡的腥味竟然減輕了很多,眼前的人聞起來不那麼像怪物了,而且竟然看起來似乎也沒怎麼生氣。他隻是捂了一會眼睛就放下手,面朝著安雪鋒他們的方向說什麼話。那聽起來是很濃重的方言,說了幾句後見安雪鋒像是沒聽懂,那人恍然,換成了有些生硬的普通話。

“請進來吧,父親正要入殮。”

那人聲音乾澀沙啞,衝他們僵硬鞠躬,側身邀請他們進來。現在是什麼情況?安雪鋒摸不清了。但乙零已經攏著袖子走了進去,安雪鋒衝王澎湃打了個手勢,帶著其他人也進到了院子裡。

院內不比外面亮多少,隻有星星點點鬼火似的幽微光芒,襯得著不像人住的宅院,反倒更像陰宅。天井中同樣有一口井,正對著井的是堂屋。有兩個花圈架在堂屋門口,上面掛著挽聯,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很多,紙黏成一團陰色。

“父親昨夜……去世,已經燒過了落氣紙錢。”

男人站在井旁,咳嗽了兩聲,絮絮叨叨:“村裡人這個時間不肯來,沒有火灰無法入殮……你們帶火灰來了?”

說話時男人側過頭來,幽幽看向眾人。安雪鋒脊背繃緊,在看到男人臉的瞬間危險感猛然襲來,發出警報。這人的雙眼竟是兩個深黑的空洞!就連眼周的皮膚也沒了,隻有乾枯如肉乾似的醬紅色血肉,眼周還有些細碎的黑紅色硬殼,森然可怖,他的皮膚也是不正常的灰色,一直蔓延到青筋鼓起的脖頸,說話時那些鼓起的血管抽動著,就像皮膚下藏著什麼蟲子一樣。

這是什麼怪物?他沒眼睛那當時是用什麼窺視的門縫??

“沒有哦,下著雨怎麼能直接帶火灰來,會濕掉的啊。”

當乙零笑眯眯這麼說的時候,整棟建築裡的光亮突然在一瞬間熄滅了!黑暗如沼澤籠罩而來,危險感瞬間拔升到了能讓安雪鋒應激的地步,前方的堂屋裡面更像是有一個恐怖的黑洞要將所有人吞沒。他幾乎是本能的邁出一步,手提著軍刺隨時就要刺穿這怪物的頭顱,同時手習慣性撈向乙零就要把他背起來帶隊一起逃亡。

但乙零帶了水汽的冰冷手指卻鬆鬆握住了安雪鋒的手,讓他停了那麼一瞬。而後乙零哈哈笑道:“所以我的家人們用陶罐裝了火灰哦,很貼心吧,這樣那位信徒就能躺在乾燥的火灰裡了。”

……

“那……就好,多謝拜山教。”

男人頓了片刻,緩慢道。那種危機感隨即消退了,微弱的光也再次亮起。然而所有人都是滿背冷汗,像是在生死中走了一個來回,心悸久久無法平息,當乙零再語出驚人時心跳更是漏了一拍。

“山神與家人同在。”

乙零正色道,隨即沒有半點鋪墊,以命令的口吻理所當然道:“為了弘揚我教,宣傳拜山宗旨,這次送葬要全程直播,你們要全力配合,都拿出些像樣的東西來。”

眾人:!!

哪有全程直播送葬啊!再說偷偷拍就好了,為什麼要真這麼直接說出來??汪玉樹戴上了痛苦面具,隻覺得自己心臟真是受不了了。尤其在那個怪人明顯不太懂什麼叫直播,露出茫然的表情時,汪玉樹被乙零一把推到了怪人跟前。

“這是這次負責直播的家人,讓他和你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