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恩字符？”

聽丙一這麼說, 大家都好奇湊過來想看。

“命運三女神中掌管過去的大姐□□德和掌管現在的二姐薇兒丹蒂都能在木片上刻盧恩符文。”

北歐這方面的神話細節還是牙獵人更熟，他沉著臉各種換角度想看清楚□□德在木片上刻畫了什麼, 可惜女神自己擋住了大部分, 除了剛才丙一的驚鴻一瞥外沒人能完整看清她究竟刻的是什麼東西，於是所有人又都看向丙一。

“好像是字符達加茲。”

丙一沉吟片刻後從懷中挑出一塊石板，眾人掃眼一看, 發現總共四塊石板就數這塊石板上的字符顏色最黯淡，幾近於無。擔心這是對應自己的字符, 牙獵人和B1臉色都不太好看, 好在很快丙一的解釋就讓他們倆安心。

“字符達加茲已經被我掌握了。”

丙一輕快道：“這是喬治對應的字符。”

達加茲代表白晝黎明，生生不息，丙一能從汙濁的貓頭鷹乾屍上最終孵出小光, 最重要的就是激活了它的這枚符文。他還以為喬治對應的字符就在貓頭鷹乾屍上, 現在看來它對應的原本也是石板？隻不過絕大多數字符的力量被放置在了貓頭鷹乾屍中——是那隻蜘蛛做的？她明明沒有參加這場旅程，卻好像哪哪都有她。

丙一嚴重懷疑她除了是為強者外, 肯定還跟北歐有關，說不定祖籍北歐呢。而字符這事讓他更覺得蜘蛛肯定是旅社內部成員，小光目前狀態雖然好, 但喬治最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如果蜘蛛真有插手旅程的實力，那接下來幾天如果喬治情況惡化，恐怕還會再有變數。

“□□德刻這個字符, 恐怕是感覺到世界之樹不好了。”

龍獵人分析道，牙獵人也是嗤笑一聲，懶洋洋道：“還想給它續命, 做夢吧。”

果然，字符還沒刻完，□□德手裡的木片突然崩壞破碎, 即便是屬於太陽的周日，黎明白晝也仍被黑暗吞沒，看不到半點出路。不過□□德神情很是平靜，似乎無論命運最終帶來什麼都無喜無悲，她將坦然接受。

放下手中木片，□□德又坐回到命運之泉旁邊凝望泉水，不知道在看些什麼。而見她一時半會看起來不會走，牙獵人再次催促丙一趕緊把石板都拿出來看看。

“在這總不能再強搶泉水了，你這一動手全北歐的神都得召來，這可是阿斯加德！”

牙獵人振振有詞道，丙一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也不藏私，拿出石板給他們看。除了喬治對應的那塊石板外，剩下的三塊石板對應的肯定是目前唯三盧恩字符還沒出現的丙一、B1和牙獵人，這三塊字符分彆是本意為人的美那茲（Man），對應的英文字母是M，它代表人類，是人所特有的。

牙獵人和B1都不覺得這是對應自己的字符。B1覺得自己又是亡靈，又是魔鬼，體內還封印著亡靈君主和惡魔，怎麼都跟人類搭不上邊。牙獵人更是搖頭：“我都是龍了，再說在這邊我也算是奧丁那邊的神話陣營，這枚字符不可能對應我。”

牙獵人十分傲慢的晃了晃手指，但他脾氣大家早就習慣，也不覺得討厭。

“我倒覺得它可能對應你。”

龍獵人興致勃勃對丙一道：“這個字符代表人類的智慧，也代表潛在的智能*，我感覺你和它挺搭的。”

或許是能力的原因，龍獵人看過太多夢境，生老病死，愛恨彆離，他雖然過去常年沉睡，卻讓他有了更豐富的情感。牙獵人他們強大到一定程度後，對普通人自然有種居高臨下的俯瞰感，不再認為自己是純粹的人類。不隻是導遊，旅客很多也都是這樣，但龍獵人雖然越發強大，卻也向往平凡的生活。

這些人中唯有丙一給龍獵人感覺最好，明明他也覺醒了很多種的力量，但龍獵人卻覺得丙一並沒有變化太多，他永遠都肆意妄為，熱愛冒險——或許因為他們是朋友吧，哪怕牙獵人露出那種‘瞧瞧，又來了’的揶揄嘲諷嘴臉，龍獵人就是對丙一有濾鏡。

‘我倒是覺得它可能和你很搭。’

丙一衝龍獵人笑了笑，卻是在跟B1密聊。美那茲這字符代表一種矛盾——人是群居的，生來就是要與家庭，與其他人一起生活。而人又是孤獨的，每個人都將獨自走向死亡，沒人能阻止這一過程。B1就微妙的符合了這種氣質，他既是活的，也是死的，既是在人群中，也遊離在人群外。

‘如果咱們也有像旅客那樣的標誌性事件就好了’

B1品了品，覺得丙一說的挺有道理。隻可惜他們的字符並非遇到危險或死後才對應浮現，每個人摸上去也沒什麼特殊的感覺，除非丙一把它們徹底掌握吸收，否則還真難判斷誰對應哪個。

反正目前女神沒走暫時動不了手，就閒聊著瞎猜唄，閒聊的功夫丙一也沒閒著，一邊關注天使們那邊的戰鬥動靜，一邊派佟和歌在失樂園再挖兩個池子。

一個池子放當初從霧之國收集到的泉水，一個池子預備放命運之泉。

‘命運之泉是必須要有的，世界之樹就靠它澆灌’

佟和歌擔心搬命運之泉這事會引起眾神注意，丙一笑著跟他咬耳朵：‘你得快在失樂園紮下根來——起碼孕育個世界之樹的小樹苗，這樣三口泉水才能永久存在。’

‘說啥孕育啊，聽起來真怪，我到時候剪個枝兒扡插下就行了。’

佟和歌衝他翻了個白眼，倒是讚同了丙一大膽的決定——他已經有點麻木了，搬幾個泉不是搬，這事乾都乾了，佟和歌也沒想著收手。

“嘿，你看她是不是要走？”

失樂園裡池子全都挖好，牙獵人還在和丙一爭論自己究竟對應的是代表‘繼承財產’的歐瑟拉，還是代表無限可能的空符，牙獵人很有自信，覺得自己和這兩個字符適配度都非常高嘛，他就是要有無限可能，來繼承丙一的芬裡爾狼遺產！

“你擱這連詞造句呢。”

丙一笑罵，眼角餘光卻忽然注意到了□□德的動靜。就見這位女神終於從命運之泉旁邊離開，向著不遠處的宮殿走去了！命運三姐妹居住的宮殿就在距離命運之泉不遠處，她們每天都會編織命運之網。當諸神黃昏到來，世界之樹凋零時，命運之網也將變得殘破不堪，再也無法看清未來。

“這可是好東西，要我說你不如去搶命運之網。”

牙獵人不懷好意攛掇道：“我給你通風放哨。”

“行了，你去命運三姐妹的宮殿門口通風放哨吧。”

丙一笑著晃了晃手中字符石板，牙獵人對應的字符可還在他手裡。牙獵人見狀冷哼一聲，起身走出樹根去宮殿方向，隻給丙一他們留了個背影。丙一等人也抓緊時間門來到命運之泉旁邊，他熟練就要把失樂園的大門開在了泉水下——乾這事丙一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然而往泉水中看去的一眼卻讓丙一停住動作，瞳孔微縮。

“這事——！”

他旁邊探頭看向湖水的B1倒吸一口冷氣，隻見當他看向泉水時，命運之泉上倒影出的並不是他的身影，而是一個黑發藍眸，面容冷峻高貴的女子。

這是他的母親！是舊日夢中看到的母親！

這黑發女子冷峻的臉上難得露出笑容，正在輕柔撫摸懷中的小黑山羊。小黑山羊雙眼緊閉，但腹部卻有微微起伏，顯然它已經被安雪鋒複活了。

“這泉水中有夢境的力量。”

龍獵人凝重道，手指在泉水中一劃，水面泛起波瀾，每個人看向泉水，都隻能看到自己對應的人。但卻沒有映照出龍獵人的身影，而是一片空白。就好像他是個沒有記憶，也沒有過去的人。

“冰島的兩支旅隊都有舊日夢的考核，同時都有對應的盧恩字符。看來這也是旅社跟北歐諸神合作的手筆。”

丙一靜靜看向湖面，他看到紅導翻看著烙印字符的人皮，神情淡漠，顯然仍不甘心。紅隊摟著她的肩膀，扯著她的鬥篷，似是在勸慰，懷中還抱著隻似在沉睡的大白貓。水波粼粼，丙一又看到了幻象貓。金棕色的大貓所在的地方有些眼熟，正是他們曾到過的，真正通往原始深淵的無底洞口！隻是它這次進的明顯比之前更深，周圍一片黑暗，隻有一點岩漿火光灼灼，映照在它的眼瞳中，讓它的貓瞳看起來格外冷厲。

也讓丙一喟歎一聲，外面的大裂縫還沒徹底封印，舊日夢裡的幻象貓就再次摸到了真正的原始深淵入口處。他早就想到幻象貓會有這個實力，但他動作真這麼快，仍讓丙一感到欽佩。

不過——

“快，快快，你試試能不能把命運之泉挪走！”

端詳片刻後B1猛然回過神來，激動抓住丙一的袖子壓低聲音急急道。他知道這隻是夢，也知道這個夢今天就會結束，他明明沒見過母親，但是，但是，如果能把命運之泉保留下來，不讓它在諸神黃昏時乾涸，如果能把它帶出旅程，移到旅社管不到的空間門，是不是，是不是——

“我當然要把它挪走！”

丙一勾起嘴角，他雖然覺得舊日夢恐怕沒多少改變的餘地，但他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哥哥，想到黃導，想到安雪豹看黃導時的眼神。也許當他們徹底結束這個旅程時，一切也終將結束，但或許移到失樂園中的命運之泉，能讓夢中的人在淩晨後仍舊能與他們見面，直到世界毀滅，一切終結。

“嘩啦啦——”

失樂園大門的裂縫開在了命運之泉下，泉水源源不斷流向裂縫，形成一個漩渦，湖面不再平靜，不知是不是錯覺，紅導恰在此刻抬頭，驚詫望過來，紅隊則警惕審視四周，似乎覺察到了什麼。

幻象貓反應更大，原本要繼續往下滑的大貓猛地停住腳步，直勾勾向外面看來，丙一甚至覺得它在看向自己，它在和他對視！但很快，就像那四枚盧恩字符石塊被卷入裂縫一樣，水面上的人影也就像落到了抽水馬桶裡，哧溜一下，就都被卷走了。丙一似乎看到有個貓尾尖好像掙紮著探出了水面，就像要通過命運之泉從舊日夢脫離回到現實一樣。

難道通過泉水能自由進出舊日夢？丙一立刻支起身體看過去，但下一刻牙獵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在丙一腦海中響起。

‘該死的，你真是太瘋了！’

‘快躲起來！三女神發現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