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才能成為獸王——狐王？

這不是憑實力能修成的。曆來狐狸修煉得道的, 到最後基本都被稱為狐仙狐翁狐太姥姥，‘王’這個稱號特殊，古時候有秦始皇封老虎為百獸之王的傳說，也有劉秀封虎為獸王的。

可見大多獸王的稱號都是因‘封’而得來的。不僅是皇帝能封獸王, 神也可以。看到小狐狸衛洵身體顫抖, 疑似乙零他哥又要隔空操控它的身軀, 安雪鋒一邊讓王澎湃死死壓住小狐狸，提防它被控製後亂跑，一邊想到乙零說他哥帶隊在藏族神山探險。

藏地……安雪鋒腦海裡閃過一些記憶畫面，他想起當初在藏地時曾聽當地老人絮絮叨叨講過一些故事，其中有一個故事名為藍狐狸稱王。其實類似的民間故事傳說在各處都有, 大多都是狐狸掉進了染缸裡被染成了不同的顏色, 林間動物們見了以後不認識，驚奇敬畏，不知道它是狐狸, 小心尊敬。

而狐狸趁機耀武揚威，最後要麼是一場雨洗掉顏色，要麼是發出狐狸叫被動物們聽到，總歸到最後那些被蒙騙的老虎獅子大象會憤怒不已, 將狐狸殺死。大概就是告誡人們要吸取教訓, 不要像狐狸一樣。這類故事都大同小異，頂多各地因當地文化不同故事各有些變化。

藏地老人講得藍狐狸故事，中間便有一處讓安雪鋒記憶猶新, 說是狐狸染成藍色後在陽光下如同熠熠生輝的藍寶石，彆的動物見到後奇怪紛紛問它名字。狐狸說‘我叫加卓’。

加卓有‘將成帝釋’的意思，帝釋天聽到後覺得這名字與祂有緣，就封藍狐狸為獸中之王。

他們這邊沒有皇帝能封獸王, 倒是神仙已經見過兩個，鹽神和雷公都是他們的手下敗將，正好能再利用。如今讓‘神’來封他做獸王算是最快最穩，最在他們力所能及範圍內的。隻可惜那條紅蛆在木船被太陽鳥砸漏後一同不知所蹤，連帶著那幾片被榨乾雷公神力的蝶翼都消失不見，該是逃了。

但他們還有鹽神死後留下的珠子。

大紅狐狸尖尖的吻部磨蹭了一下自己的肩胛骨，變成狐狸以後雖然衣服和行李都消失不見了，但安雪鋒貼身攜帶的幾樣特殊物品還在。左肩豐厚的狐毛下是一枚米粒般縮小的鹽珠和一枚灰撲撲的黯淡令牌，右肩處狐毛下的皮肉上有一道暗橙色的紋路。

乍一看像是傷疤，實際上安雪鋒知道這是他的那把彎刀，隻不過目前狐狸狀態無法使用而已。

鹽珠還在，就算是有神的信物。李君憑一隻鹽神眼球中神的模糊力量，都能成為所謂的鹽神信徒，他憑這顆鹽珠也能狐假珠威，隻要有一名梯瑪來與神‘溝通’，傳達神的指意。他馬上就能進一步獲得鹽神冊封的‘狐王’稱號了。

鹽神都死了，還不是想怎麼傳達就怎麼傳達！

隻可惜……

看著被煤氣罐胖狐狸牢牢擠在石縫裡，不再掙紮的小紅狐狸，注意到它抬頭時眼底閃過的幽微藍紫光芒和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漠然冰冷眼神，安雪鋒有點頭疼，有些警惕。

真倒黴啊，偏偏是這時候衛洵出事，而乙零卻不在他們身邊。如果真按乙零說的，這是他哥的意誌壓過了衛洵，那對衛洵會有什麼傷害嗎？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是感應到衛洵目前的虛弱狀態了？會持續多久？是到點這種操控自動結束還是說必須得那位大哥自己撤回去才才能結束？

總歸在場景重演裡，目前衛洵的狀態是沒辦法攪風攪雨還算好控製的。

安雪鋒自我安慰想到，打起精神來試圖跟小紅狐狸客套。

“嚶嚶。”

畢竟這可是零的大哥啊，雖然聽零描述是個很危險的人，但他也毫不掩飾自己對哥哥的重視。如果可以的話，安雪鋒還是願意表現得友善一些。

……隻不過讓大胖狐狸墩住小狐狸，這怎麼說都不算友好。沒辦法，這畢竟是衛洵的身體啊，而且現在它又這麼弱小，如果不是對方身份在這，又占據衛洵的身軀讓人投鼠忌器，安雪鋒可不會是如今的態度。

“嚶嚶嚶。”

於是大狐狸放軟了聲音，試圖從語氣上表達出和顏悅色。小狐狸面無表情看著他在那裡嚶嚶，等安雪鋒不說話了，忽然‘嗤’了一聲鼻音。

很不友好。

“嚶嚶嚶。”

安雪鋒佯做沒聽到，又衝著小狐狸低聲叫了一番，大概就是一些客套寒暄，拋開乙零大哥的身份不提，有人能像操控傀儡一樣操控衛洵的身體，這事就讓安雪鋒充滿敵意，隻是他掩飾的很好，沒流露出來，倒是鹿書橙和王澎湃忍不住有點焦急，喉嚨威脅似的嗚嗚出聲。

好像變成狐狸時間越長，獸性就要越重了。

獸性與理性對抗這事安雪鋒熟練得很，他一邊琢磨要怎麼幫王澎湃他們定一個理智的錨點，一邊咧開嘴威懾瞪了他們一眼。他的目光還是很有威懾力的，王澎湃跟鹿書橙都不再吭聲，隻是一個死死壓住小紅狐狸，一個虎視眈眈守在旁邊，再加上安雪鋒的大狐狸頭，三隻狐狸將本就狹窄的石縫擠得密不透風，讓小紅狐狸無法觀察到周圍半點。

但僅從外面屍化飛狐淒厲尖嘯聲和如浪潮般震蕩的汙染，嬉命人就知道他們絕對已經進烏螺山了。

而且應該不是循序漸從外往裡進入的山，這起碼是烏螺山內圍。

為什麼進度會這麼快？是乙零過去在山裡留下過什麼後手，還是山神將苗芳菲他們直接帶進了山裡？連屍化飛狐都要躲，變成狐狸後怕是連力量都被封印了吧，記憶也完全沒恢複。不然怎麼會以這種態度跟他‘寒暄’？

聽安雪鋒狐狸叫跟精神汙染一樣，可把他惡心壞了。

兩看生厭，嬉命人閉上眼，仔細感應這具傀儡體內循環激蕩的力量。甘南那邊他剛帶隊翻過大山，抵達了年寶玉則，正要去找當年被玄學打敗封印的，化身黑犛牛的大惡魔。卻突然隱隱感應到了眼眸深處太陽輻射而來的能量在增強。

他是太陽神，對太陽的變化最敏銳，尤其現如今的‘太陽’是他弟弟。嬉命人一下就明白乙零大概率擁有了新的太陽身份，連同太陽鳥狀態和以太陽結晶為主鍛造成的傀儡實力都會大漲。這可是個好時機——傀儡更新換代，勢必會與內裡操控的靈魂精神產生一些不匹配，假以時日磨合後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但對嬉命人而言他卻可以在這時趁虛而入在傀儡身上留下難以抹除的烙印，就算將來安雪鋒他們恢複記憶，再想清除也絕不可能。

但這種精細操作總要在個穩定環境下，等將玄學酆都的旅客們拉到年寶玉則休息區，嬉命人放生旅客讓他們自由探索，自己直接離開。實在是太陽輻射來的能量突然變弱了，從感應到那邊變化到他離開統共也不過幾十分鐘，然而嬉命人再仔細感應，卻隻覺得太陽力量像被壓製了一樣極其微弱，難以覺察捕捉！

是正在進行太陽同化所以力量暫時被牽製削弱了？

是直接被烏螺山山神或者土司王盯上針對，剛同化的太陽遭受重創？

但當嬉命人再次掌控這具傀儡，感受到傀儡此刻的狀態再見到安雪鋒等幾人如今的狐狸樣，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難道是……月亮？

乙零在將太陽轉變為月亮，還是說他找到了同掌日月的契機？

狐狸等山精野怪的民間傳說大多都與月亮有關，而以太陽結晶為核心打造的傀儡，如今更是力量內斂，幾乎讓嬉命人這個太陽神感應不到太陽的餘溫。

應該是月亮，乙零擁有了月亮的權柄，而且還影響到了傀儡。冰島的太陽和月亮本源都是大火星，土家族的太陽月亮最初也都是太陽。從一體同源到轉變，卻是是不錯的機會。當今旅社有三足金烏，倒沒誰占據了月亮的身份。等到乙零徹底掌握日月轉變，周希陽所謂的日落虞淵怕是也對他造不成太大威脅了。

嬉命人腦海中閃過許多念頭，毫不留手的在傀儡裡留下了大量烙印，而後收斂精神斷開連接。等到乙零徹底蛻變，他傀儡核心的太陽碎片也會蛻變，日月是同源又完全相反的兩極，他是太陽神，卻不是月神，過去殘留的精神力量怕是會被徹底清除。

但刻下的烙印不會。

* *

“嚶嚶？”

時刻密切關注衛洵情況的安雪鋒注意到小紅狐狸身體一顫，徹底軟了下來，緊閉的眼再睜開，已然是恢複了原來的神情，除了看起來疲倦了一些外好像沒太多彆的問題。

但安雪鋒卻敏銳感到不對勁，衛洵身上的力量氣息有些不對勁，像是有哪裡變了，藏得很深，難以徹底挖掘，讓安雪鋒心底生出種緊迫的危機感。

不能拖延了，他隻讓疲倦透支力量的衛洵休息了一刻鐘，趁著黑山又變回翠山，安雪鋒飛快抓了些鳥雀鬆鼠，弄了點漿果野花當做貢品，鹿書橙王澎湃幫忙刨土，最短時間堆了個小而平整的土台，然後拜托乙零以梯瑪的身份舉行一場簡化祭祀，以神言為由賜予他獸王的身份。

他殺死了鹽神，本身就獲得了神的全部承認——承認他是個人、是老虎、是狐狸獸王，本質上都一樣，死去的神不會提意見，那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等衛洵嚶嚶唱著神歌，勉強舉行完一次最簡單的祭祀，當神承認他為百獸之王的認可下來，安雪鋒陡然覺得體內原本被封印鎖死的力量鬆動了。

還是無法變人，不能變成白虎，但他的戰鬥力不再是普通狐狸，多少有了部分昔日變身白虎時的硬實力。這些力量要想跟山神或土司王鬥還遠遠不夠，但是要對付另一頭‘狐王’，就簡單多了。

沒錯，化身狐王後安雪鋒跟重演更加契合，獲得了更多的信息——這場景重演中原本要娶白狐仙的狐王還在，安雪鋒相當於外來狐王。

而狐王隻有一個，在今晚選新王後之前，這兩位狐王要先有一番殊死決戰！

這是狐族盛事，所有狐狸都會來觀戰迎接舊王或新王，連月亮上的白狐仙一族也會為狐王駐足停留，觀看這場爭鬥！

白狐仙，一族。

複數的白狐仙！

就是乙零他們了！總算得到確切消息，安雪鋒心頭終於一鬆，緊繃的心弦鬆開，肚子也隨之叫了起來。

咕嚕……咕嚕……

在場所有紅狐狸都餓得夠嗆，盯著當做祭品的漿果血肉都有點紅了眼。但迫於安隊威懾，誰都壓住了食欲。鹿書橙受這方面的汙染影響格外嚴重些，但被大狐狸揍過一頓後就徹底聽話了，野獸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

和鹿書橙交戰正好算是熱身，冬天天黑得早，這又是在山裡，有黑暗相關的汙染，天黑的更快。

當天剛擦黑的時候，安雪鋒忽然警惕看向密林深處。

“呼——”

密林深處傳來悠長的呼吸聲，沙啞渾厚，像什麼龐然大物在呼吸，令人毛骨悚然，連同黑暗都如霧氣被攪動，層層蕩開，隱約露出黑暗中螢火蟲般幽綠色的獸眸反光。

這是狐王的呼吸聲，狐王帶著它的眷族們到來了！

“呼。”

大狐狸也呼出一口氣，抖抖毛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王澎湃和鹿書橙一左一右護衛在它身邊，身後是三隻狐狸崽，同樣氣勢不俗。

論廝殺，他們還從沒有輸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