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稍稍恢複,但小醜仍舊保持著躺在地上的動作沒有動彈。
身體似乎被治療過,戰鬥時所受的傷被恢複的七七八八,隻剩揮之不去的疲倦與肌肉傳來的酸痛感。
竟然還活著嗎?
當這個念頭閃過的時候,他並沒有感到開心,反而平靜的可怕。
作為暗巷曾經最鋒利的刀,小醜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他帶著仇恨來,卻在末路察覺到自己的弱小,對上占星師阿爾維斯時他尚能完成任務,但對上其他擬態者,他連重創對方都做不到。
他什麼都做不了。
既無法報仇,也救不了人類。
曾經的堅持與努力像個笑話,他甚至比其他人更加期待詭面的新主人,希望對方比他強,希望對方是真正的天才。
閉著眼睛,小醜感受著身下石板傳來的暖意,意識回籠……等等,為什麼石板會傳來暖意?
突兀的話語自遠處響起。
“看來默雷先生很喜歡安全屋的地暖。”
是安全屋繼承者的聲音。
聽到稱呼,小醜睜開眼睛,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有人用這個名字稱呼他了。
入目的高聳天頂繪著精美畫作。
手持長矛的神祇正在被惡魔吞噬,而神祇的信眾們隻是呆呆地跪了一地,明明是悲慘的場面,卻因為繪畫者高超的技巧,讓整幅畫作看起來並不恐怖,血色翻湧,反而充斥著彆樣的浪漫。
小醜撐著身子坐起來的瞬間,身體緊繃。
周圍是幾隻奇形怪狀的臃腫怪物,有的怪物綿軟皮膚上帶著閃爍的裂紋,有的怪物擁有半透明的外表,隱約能看到身體中起伏的頭顱,格外可怖。
……該死,這些怪物到底有多強?
他昏迷醒來的時候,隻感知到上首處有一個人的吐息,其餘的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背後傳來了更多的聲音。
“你也喜歡天花板的繪畫嗎?這是先前吸血鬼工匠們繪製的,不知道你有沒有接觸過這類夜間生物,它們的審美很不錯。”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送你幾張照片,默雷先生,哦不,或者應該叫你……汪雷?”
當‘汪雷’這兩個字出現的時候,原先還有些呆愣的小醜單手撐地,借力猛地站了起來,眨眼間回身擺出攻擊姿態,目光中哪裡還有半點木訥。
他的手下意識探到腰間,在空空如也的地方抽出了一把匕首,隻是下一刻看清了眼前情況後,他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限。
偏廳很寬敞,儘頭處是擁有矮階的平台,數十隻大大小小的怪物們恭敬立在兩側,單憑這些怪物們能夠完美隱匿自己的氣息,就足以說明它們並不簡單。
而平台之上堆積著無數金幣彩寶,中央處立著一把奢靡厚重的黃金座椅,帶著面具的熟悉身影正翹著腿坐在上面。
讓小醜緊張起來的並不是突兀出現的繼承者,也不是周遭的怪物。
黃金座椅的背後隱藏著巨大的黑色身影。
他看不清黑影的真正面容,卻不妨礙他僅僅瞥了一眼,身體就開始本能地發抖,巨大的恐懼籠罩著他。
小醜收回目光,用儘全力才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黃金座椅上,許知言不適地扭了扭,覺得怪物們剛剛抬出來的金凳子稍微有點硬,好像不是很適合久坐……不,一定是人類進化的時候沒有考慮到這一點,金子怎麼會有錯呢!
不過瞥見小醜有些顫抖的手腕,他又陷入沉思。
難道這陣仗太大了?也不對啊。
不是說小醜排名還挺高的嗎?怪物們也很老實,怎麼給嚇成這樣?嘖,看起來這個排行榜很水啊。
不過怪物們都把小醜身上剩的道具都收走了,這裡有額外的空間規則也應該打不開背包,這家夥竟然還能再摸出一把匕首,挺能藏啊,有機會要讓怪物再好好搜一下。
短短幾秒鐘,在場唯二的人類大腦飛速轉動,裝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
許知言想要等小醜適應眼前的情況再繼續談話,可誰知他身後的鬼神突然開口了。
“跪下。”
隨著這句話,小醜手中的匕首落了地,發出‘咣當’的聲響,堅硬的質地瞬間碎成渣滓,他整個人也被突然出現的重力壓迫跪到地上,冷汗不斷順著他的額頭滴落,像是呼吸不暢那般大口喘息著。
許知言虎軀一震,連忙轉頭飛快擺擺手。
什麼鬼!怎麼就跪下了?
他可是老實巴交的現代人,就算在家裡也不興搞封建迷信那套啊,擺這麼大陣仗就是想撐場子,展示一下實力讓小醜換個東家。
見小醜現在根本沒法抬頭後,許知言撐著扶手伸出手,握住了鬼神的手掌,用力捏了捏。
剛剛不是答應地好好的說要聽話嗎?!怎麼又開始鬨了?
片刻後,他感覺到對方回捏了一下他的掌心,察覺小醜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許知言才放下心來收回手。
黑暗中鬼神無聲地歎了口氣。
掌心殘留的觸感抑製著祂。
敢在祂的地盤上用武器指著許知言,需要付出慘痛代價,如果不是先前被打過招呼,小醜在摸出匕首的瞬間就已經死了。
在安全屋範圍內,沒有誰能傷害到許知言,哪怕隻是有念頭也不行。
目光落在心上人面具的側面,鬼神一瞬不瞬盯著自己的愛人,心底陰暗暴虐的狂躁總算是壓了下去。
祂忍不住想,祂的心上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另一邊,許知言沒把這個小插曲當回事,不過鬼神方才突然吱聲把人嚇了一跳,他揮了揮手讓怪物們先下去。
隻可惜怪物們今天也格外不聽話。
之前都安排好了怪物們退場的時候獺獺怪會來送板凳倒茶,結果三個小家夥隻是推開門往他的方向探了一下頭,瞬間炸毛跑掉了……他不就帶了個鳥喙面具,有這麼嚇人嗎?
算了
,獺獺怪太可愛,原諒它們。
“咳,還是站著說吧。”
沒凳子坐隻能站著了,也不知道其他怪物會不會有眼色來送凳子,不然這麼談話好像有點尷尬。
見小醜沒了之前的敏捷,踉蹌著站起來,許知言輕咳一聲把話題繞了回來。
“汪雷,27歲,原本是個孤兒,二十一年前被沒有生育能力的汪一鳴楊秋夫婦收養。十年前汪家發生滅門慘案,有血緣關係的四十五名汪家人全部死亡,隻有十七歲的汪雷因為在外求學幸免於難。”
短短一段話,幾十條性命。
這些信息是Asa在查汪穎背景的時候查到的。
起先許知言並沒有把汪雷與小醜聯係到一起,畢竟和其他大多數玩家一樣,從他見到小醜的時候,對方就叫小醜……默雷這個名字還是在緋紅鏡像的時候,因為係統給出的身份卡一閃而過。
似乎是為了保護幸存者隱私,又或者是因為小醜曾經隻是個養子,網絡上並沒有汪雷的照片。
真正把這兩者聯係在一起,還是因為小醜臨赴死前的問題。
‘為什麼是甘靡?’
眾所周知甘靡和汪穎都很強,反正給誰送人頭不是送,小醜為什麼要詢問,除非他更想碰見汪穎。
一個被放棄的將死之人,又有著巨大的仇恨,許知言馬不停蹄讓Asa重新去查了汪家滅門案的信息,最終從裡面找到了小醜進入遊戲前的身份。
許知言的聲音很平靜。
畢竟記憶都還沒找回來,他覺得自己大概以前也挺慘的,搞不好也是個孤兒,哪有什麼立場去同情彆人。更何況,一個為了給養父母報仇不惜賭上一切的人,需要的也不是同情。
偏廳的空氣宛如凝固,陷入了深沉的安靜。
被揭開過去的小醜站在原地,隔了很久才啞聲開口:“我已經沒有價值了。”
眼前的安全屋繼承者擁有無上財富與難以想象的力量,單單方才黑影的兩個字,就蘊含著他畢生無法企及的巨大威能,他不覺得自己一個被暗巷放棄的人,還有什麼值得對方費心的地方。
許知言撐著下巴有些驚訝。
小醜這十年的情報不算多,但對方在副本中的表現有目共睹,幾乎每次都拚儘全力去戰鬥,從不後退。
他沒想到一個看似擁有堅強意誌的人,竟然已經到了自暴自棄的地步。
“還是有一些價值的。”
說著,許知言站起身來,握著手杖往前走了兩步,語氣淡淡:“當然,你所剩無幾的價值注定了你沒有選擇權。”
“暗巷與主係統合作無疑是在自殺。”
“雖然不是很想做救世主,但現在看來你們不太行啊。”
許知言歎了口氣,他不喜歡做沒收益的事,但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擬態者和主係統爭鬥波及人類社會,等他察覺到自己成了天塌下來頂著的高個子時,整個人心情都有點崩。
還是得搞點收益回來,不然這救世主他
可當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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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和竇紅杉回到暗巷,把召喚師和主係統合作的具體事宜報告給我,包括主係統許諾過的道具升級與積分。”
隻有知道暗巷與主係統到底合作到什麼程度,他才能決定接下來要怎麼處理暗巷的人。
“二,告訴我,怎麼把你的力量傳遞給彆人。”
小醜曾經對江槐鷓說過,等他死後就把力量傳給江槐鷓,仇也由江槐鷓來報,但對方說的是力量,並沒有提及擁有十二層思想禁錮技能的道具詭面。
許知言猜想,對方那時候應該就已經察覺到自己被暗巷放棄了,所以才額外留了後路。
不然那時候做好赴死決定之後,應該連同面具一起給江槐鷓才對。
小醜肯定還有其他可以短期變強的方法!
許知言心頭火熱。
他現在雖然不是個弱雞,但隨著對手的變強,他發現自己被係統針對,不論怎麼追趕,最後也是個武裝到牙齒的弱雞……媽的,一定要問出來怎麼額外傳遞力量。
“說起來,主係統是不是許諾了你們,詭面不會被搶走,隻要你死就會被回收重新給予暗巷?”
不然小醜天天帶著暗巷最貴重的武器巴巴送死,不太合理。
果不其然。
小醜聽完問題後,點頭開口:“是的,詭面和我的靈魂綁定,我必須死,它才能順利到新主人的手上。”
無法被偷走的道具,需要更多犧牲。
不過比起後面的問題,他對於第一條信息很是猶豫。
“第二條我可以回答你,但是……我不確定竇紅杉是否會同意,召喚師並不會與我說這些。”
許知言見小醜對暗巷確實沒什麼留戀,反水過程異常成功,語氣變得輕鬆了很多:“這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勸她,來人,叫小……醜的同伴竇紅杉進來。”
先前叫小菜的外號太順口,差點就說漏了。
竇紅杉被帶進偏廳時這裡已經沒什麼怪物了,她表現的比小醜要冷靜許多,神情還是一如既往地充滿戒備。
“有什麼事?”
許知言語氣輕快極了。
“暗巷看起來發展的不太好,把你和小醜都推出來當靶子,所以建議你跳槽來我們這邊,和我一起拯救世界。”
這話太直白,竇紅杉的表情微微呆滯。
不等她做出什麼反應,就聽到上首處帶著面具的安全屋繼承者再次開口。
“什麼暗巷、上一輪遊戲、擬態者、主係統和召喚師合作……這些事小醜都招了,你就不要再掙紮了。”
話音落下,小醜站在一旁也傻了。
他看到竇紅杉向他投來了看叛徒的目光,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尷尬地話都說不出來了!
等等!原來是這麼個勸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