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是無情的。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瞬間覆蓋住山川大海。眨眼間，天地變得蒼茫一片。

落後的鳥群受到寒風和暴雪的影響，失去方向。這些鳥堅持不了多久，很快便會因為失去方向凍死在暴雪中。

“呼哈。”

太冷了。

葉絨絨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被凍住，身體變得遲鈍。

翅膀上覆蓋了一層雪花，羽毛下的肌膚冰冷徹骨，僵硬得使不上勁。

好冷。

要堅持不住了。

葉絨絨大口吸氣。

吸進去的全是冷氣。冷氣湧上大腦，腦子也要被凍住了。

“小花，不要停，繼續飛。”

是猛的聲音。

葉絨絨想要回應，但腦子被凍住了，大腦極度缺氧，整隻鳥暈暈乎乎的，說不出半個字。

一陣寒風襲來，葉絨絨被吹得左右搖晃。

不行了。

真的不行了。

翅膀被凍住，飛不動了。

葉絨絨努力揮動翅膀，然而她的速度卻越飛越慢，跟其他鳥的距離也越拉越長。

“啊！”

後方突然響起鳥的慘叫聲。

葉絨絨回頭去看，沒有看到受傷的鳥。

後邊不知什麼時候刮起了龍卷風。龍卷風裡卷著好多的樹枝。

剛才發出慘叫的鳥應該是躲避不及，直直的撞進了龍卷風裡面。

被卷進去的鳥不止一隻，那些在龍卷風附近飛行的鳥都被卷了進去。幾百隻鳥如同下餃子似的，一個接一個被卷了進去。一個接一個消失得無聲無息。

大自然很殘酷。

死亡如影隨形。

“你是花的崽嗎？”

一隻藍白色的大鳥突然飛過來撞擊葉絨絨。這一撞，葉絨絨被撞得往前撲了好幾米，幸運地躲過擦邊而過的龍卷風。

“我是。”

葉絨絨不認識這隻藍白色的大鳥。

大鳥是個話癆：“你跟花長得很像。”

他在幫助那些落後的幼崽鳥，利用俯衝撞擊幼崽鳥，幫助幼崽鳥躲開龍卷風。

“花在前面喲，你飛快一些應該能追上她。”

說完，大鳥揮動翅膀往後飛，繼續去幫助那些遇險的幼崽鳥。

“謝謝你。”

葉絨絨吸了吸鼻子。

剛才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她就沒了。

嗚嗚嗚。

鳥生好艱難啊。

不行，她不能噶在這裡。

葉絨絨甩動翅膀，嘗試抖落上面的積雪。

“唰唰唰。”

翅膀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貼著羽毛的積雪已經凝結成塊，無法抖落，隻能把上面的一些積雪抖落出去。

葉絨絨吭哧吭哧抖落翅膀。

她抖落翅膀的樣子跟抽搐似的，引得好些鳥飛過來圍觀。

“好奇怪的幼崽呀。”

“這隻幼崽在乾什麼呀？”

“幼崽，幼崽，你怎麼了？需要幫助嗎？”

“嘻嘻嘻，又有一隻幼崽瘋了，大家快來看呀。”

葉絨絨眨巴豆豆眼。

不是，這些來看熱鬨的鳥有病吧？

後邊的龍卷風眼看著就要追過來了，這個時候湊過來看熱鬨，合適嗎？

葉絨絨不想搭理他們來著。但是八卦鳥兒們實在是太煩鳥了，見她不回應，竟然貼過來啄她！

忍無可忍。

鳥不忍了。

葉絨絨用力抖動翅膀，潑他們一臉的雪花。

她可不是好惹的鳥！

報複完趕緊跑。

正常鳥不跟傻鳥玩。

葉絨絨一個俯衝，飛了很遠很遠。

翅膀上沒有了積雪，就跟跑步不戴沙袋一樣輕鬆。葉絨絨專注地往前飛，超過一群鳥，超過兩群鳥，超過三群鳥。

“大白！”

終於看到認識的鳥了。

葉絨絨飛過去。

“是花你呀。”大白回頭看一眼，接著加快速度，眨眼間便飛遠了，“猛老大和小翠在前面，我們快追。”

葉絨絨沒來得及說話，眼睜睜看著大白消失在眼前。

大白飛走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隻認識的鳥，眨眼的功夫，認識的鳥就飛走了。

“唉。”

不愧是鳥啊。

大難臨頭各自飛。

葉絨絨快速抖動翅膀。等把翅膀上的積雪抖乾淨，立刻追過去。

夜幕降臨，天要黑了。

昏暗的夜色下，葉絨絨視覺變得模糊起來，失去飛行的方向。

“降落。”

前面的大鳥忽然喊叫起來。

葉絨絨循著鳥叫聲飛過去。

“往這裡飛。”

“前面有一片崖洞，今晚在崖洞邊上過夜。”

“後面的幼崽鳥快跟上。”

“快飛，快飛，大暴雪要來了。”

悅耳的鳥叫聲起此彼伏。

因為有大鳥在前面喊話，葉絨絨得以通過聲音找回飛行的方向。

“哎喲。”

“是誰撞的鳥？”

葉絨絨趕緊道歉：“對不起。”鳥的視力太差，她根本看不見前面的鳥。

“你……還在嗎？”在的話，麻煩吱一聲呀。

前面靜悄悄的，聽不到半點聲音。

“走了？”

葉絨絨往前飛。前面的鳥已經走了，暢行無阻。

“哎喲！”

這回輪到葉絨絨被撞了。

她還沒有開口，後面的鳥搶先開口了：“前面的飛快點。好鳥不擋路。”

同為夜盲鳥，互相理解一下吧。

葉絨絨繼續往前飛。

“所有鳥往下飛，崖洞在下面。”

“哎喲，我撞到什麼了？”

“是哪隻鳥撞的老子，站出來說話！”

“王，我被樹杈卡住了，快來救鳥啊。”

臨近崖洞的路上，鳥叫聲更多了，嘰嘰喳喳的，熱鬨極了。

葉絨絨循著鳥叫聲往下飛。

那些撞到樹，或者被樹卡住的鳥都會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隻要避開那些鳥的方向，就能順利到達崖洞。

葉絨絨跟在一隻大鳥後面進入崖洞。

說是崖洞，其實隻是懸崖下面的幾個山洞。

葉絨絨被後面的鳥推著往前走。

崖洞裡面有很多的鳥，幾千隻鳥同時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熱鬨比菜市場更甚。有的鳥在找孩子，有的鳥在找媽媽，有的鳥在找組織。

“大壯，你在哪呀？”

“媽媽，媽媽，媽媽你去哪了？”

“小花，小花你到了嗎？”

小花是大眾名字，鳥群裡凡是長得好看的鳥，都叫小花。

葉絨絨也想喊媽媽。

“大猛。”

但媽媽的名字太大眾了。

猛的名字就不一樣了，整個鳥群估計隻有一隻叫猛的粉色幼崽鳥。

“誰叫我？”

果然，她一喊，猛那邊就聽到了。

“是小花嗎？”

“是我！”

葉絨絨加大音量：“你在哪呀？”

“我在這裡。”

猛的聲音也很大。

“小翠和大白也在，你快過來呀。”

“我找不到你們。”

葉絨絨不是不想過去，實在是紛雜的聲音太多，無法判斷猛他們的具體方向。

“那你站著不要動。”

猛的聲音消失了。

葉絨絨環顧四周。

崖洞不透光，比外面還要暗幾分。

在黑黢黢的崖洞裡，葉絨絨更看不見了。

“小花。”

耳邊響起猛的聲音。

“小花，是你嗎？”

“猛！”

葉絨絨喜得撲過去：“是我。猛，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猛的聲音很得意：“我能聽到很遠的聲音。”說著還拿之前的事舉例子，“吃蛇蛇的時候，我不是聽到你咀嚼了嗎。”

蛇蛇啊。

香香脆脆，甜甜辣辣的蛇蛇啊。

“咕咚。”

突然好餓。

猛忽然湊過來啄葉絨絨的羽毛：“餓了？”

葉絨絨猛點頭：“好餓。”可惜附近除了山就是雪，沒有能吃的東西。

“我也好餓。”猛的聲音弱了一些，“王說今年天氣異常，提前下雪了。”蹭了蹭葉絨絨，小聲說：“我聽王和長老們說今年會死很多幼崽。”

“彆怕。”猛揮動翅膀罩住葉絨絨，“王會保護我們的。”

葉絨絨怎麼可能不怕。

下午那會，她可是差一點點就死了。

“你看到我媽媽了嗎？”

葉絨絨忽然很想花，想要立刻見到她。

“好像看到了。”但又不太確定。

猛轉身問小翠和大白，“你們看到小花的媽媽了嗎？”

“老大，天這麼黑，我哪看得見呀。”小翠的聲音虛弱無力，不知是累了，還是受傷了。

“猛老大，我好餓啊。”大白擠過來，擠在兩人中間，“王會給我們捕獵嗎？”

“不會。”

猛收起翅膀：“王受傷了，長老們不讓他去捕獵。”

“那我們怎麼辦呀？”

沒有鳥接話。

飛了一天，受了一天的驚嚇，沒有鳥不餓的。

但餓了又能怎麼樣呢？

外邊昏暗一片，沒有大鳥可以在黑夜中捉到獵物。

即使是王也不能。

“忍忍吧。”

葉絨絨開口打破沉默，“等天亮了就好了。”

天亮了，就能出去捕獵了。

猛打破希望：“天亮了也不行。花斑爺爺說明天的雪會更大。”

“那，那怎麼辦呀？”大白語氣驚慌，“我們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明天要是還找不到吃的，我們會餓死的！”

葉絨絨猛點頭。

幼崽餓不得。

像她隻是餓了一天，鳥就不行了，昏昏沉沉的快要暈了。

“我還沒有生幼崽，我不想死。”大白哭唧唧起來。

小翠抽噎著說：“嗚嗚嗚，我還沒有生蛋，我也不想死。”

聽著兩隻幼鳥哭唧唧，葉絨絨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

她也不想死。

起碼不想餓死。

“這裡有好多山洞，裡面會不會有蛇呀？”

想到蛇蛇，葉絨絨更餓了。

蛇蛇那麼恐怖，必須一口一條！

“肯定有！”猛興奮嚷嚷，“大白，小翠，你們不用餓死了。”

“太好了！謝謝老大。”小翠立刻不哭了。

“猛老大好厲害！”大白的彩虹屁準時到達。

猛戳葉絨絨。

“不愧是猛老大！猛老大棒棒噠！”

組織太難混了。

還是退出吧！

四隻幼崽商量好組隊去捉蛇。

因為怕其他幼崽搶食，猛提議不要聲張，四隻幼崽悄悄去。

葉絨絨跟著隊伍做賊似的往山洞裡面蹦躂。

走了沒多久，甚至沒來得及挖洞捉蛇，忽然聽到一聲巨響。

下一秒，山洞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