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琨鈺把中介叫進來:“簽合同吧。”
中介難以置信到反問了一句:“姐,您真考慮好了?”
“嗯,考慮好了。”周琨鈺柔和的說:“因為我女朋友喜歡。”
眼尾微微掃向一旁。
那穿黑色薄棉服、紮馬尾的清秀女人愣了下,低頭抿唇而笑。
中介反應過來:“噢噢,恭喜,恭喜!”
中午在附近吃了飯,下午約委托人過來簽了合同,周琨鈺在一天內買了套房,正值晚高峰,便沒打車,和辛喬一起坐地鐵回家。
下一站,湧上一大波人,周琨鈺被擠得縮在門邊。
辛喬眼見著有個猥瑣男,一身西裝外罩一件棉服,人模狗樣的,卻不停往周琨鈺身邊靠,明顯就是故意。
辛喬皺了下眉,往那邊擠了擠,面向周琨鈺,用背隔開那猥瑣男。
男人大概知道自己被察覺,不露聲色往旁邊站了站。
辛喬微微低著頭,周琨鈺便能在一片交織的陌生氣味裡,聞到她清新卻溫熱的吐息。
辛喬低聲問:“不習慣坐地鐵吧?”
“我坐地鐵的時候確實不多。”周琨鈺挑挑眉,露出一絲辛喬這麼近距離才能捕捉的嫵媚,軟唇微翕,湊近了些對著辛喬的頸動脈:“但是,習慣你。”
辛喬一顆心都隨著地鐵晃了兩晃。
又下一站,人潮上上下下。
等門閉合,那猥瑣男大概發現自己沒事,也覺得地鐵上女性一般不會聲張,又向她們這邊靠過來。
因為辛喬隔在周琨鈺和她之間,所以這一次,他的目標是辛喬。
周琨鈺眼見著那猥瑣男借擁擠人潮貼住辛喬的腿,內心極為不快。
辛喬剛要發火,打算跟男人理論清楚。
周琨鈺往邊上拉了拉她,對著面前的男人,一腳狠狠踩上去。
她今天不上班,穿一雙高跟鞋,堪稱是“快準狠”,讓男人沒忍住一聲低呼。
周琨鈺柔婉笑道:“不好意思,地鐵上人確實太多,您跟我們也確實站太近了,一點縫都不留。”
這句話對男人的猥瑣行徑充滿暗示,周圍人看男人的眼光都變得複雜起來。
男人不好發作,隻好吃下這個啞巴虧,臉色難看著往旁邊擠,很快湮沒在人群中。
周琨鈺對辛喬眨眨眼。
辛喬低頭悶笑一聲。
周琨鈺哪兒需要她擔心啊。
這妖精,厲害著呢。
******
兩人下了地鐵,迎著淺淺夕陽往舊街口走。
暖橘色調載著回憶,以此為養料,不吝惜的鋪出一個未來。
周琨鈺提議:“買點菜,回去做飯慶祝一下?”
辛喬:“好。”
拐進小店,這裡的菜固然不是什麼有機,但都很新鮮。
於是辛喬看著一身矜貴白羊絨大衣的女人,
站在舊街口的小菜攤前,貼滿小廣告的電線杆成為她身後布景,白皙手指撫過一顆顆淡緋的番茄,一根根翠碧的青椒。
選好了遞給老板稱重,聲音柔柔的說:“您可彆誆我。”
平時總耷著眉眼的老板都被她染出了好心情,笑道:“哪兒能呢美女?”
買好菜,辛喬上前接過袋子:“我來拎。”
兩人一起往舊筒子樓走去,兩道影子被拖得悠長,隨著她們步調不斷交錯。
周琨鈺:“你從剛才開始就笑什麼呢?”
辛喬隻是在笑,從初識周琨鈺開始,那個在會所洗手間腰際被綁了炸彈的女人,目光卻清潤而鎮定,讓人想起河畔的芳草,她又驚豔,又厭惡。
後來,她變成了周琨鈺的一場遊戲,她又排斥,又沉淪。
那時的她從沒想過,會和周琨鈺並肩這樣走在她家的舊街裡,手裡拎著待會兒回家要做的菜。
她問周琨鈺:“你手冷麼?”
從前她不是這樣的,她直愣而莽撞,想牽手,一定就直接牽上去了。
周琨鈺卻在不知不覺間,給她植入了許多的小心思,像春天的藤蔓一般彎彎繞繞。
周琨鈺卻答她:“不冷。”
辛喬愣了下:“哦。”
悶悶不說話了。
往前走了兩步,周琨鈺的小指卻輕輕勾住她小指,一根根手指往前包,直到與她十指緊扣,把她的手牽在了手裡。
“辛隊。”周琨鈺柔聲提醒她:“想牽手的話,其實你還可以說你手冷,對我撒個嬌,叫我一聲姐姐。”
辛喬好似被戳中了心思:“我叫你姐姐?”
“我難道不是比你大兩歲麼?”周琨鈺一臉端莊相。
她晃晃辛喬的手,辛喬倔著一張臉不肯開口。
周琨鈺在心裡嗬一聲:臭脾氣。
可此時夕陽太好,舊街裡的路窄得恰到好處,她們牽手並肩而行,隱隱傳來貓的叫聲,不知是否辛喬時時搭救的某一隻。
兩人一路走到舊筒子樓下,辛喬拖慢一步,在身後拉了下周琨鈺的手:“站會兒再進去。”
她把周琨鈺牽到角落,二人頭頂就是見證過她們悄悄擁吻的那盞鐵皮燈。
辛喬一手拎著菜,一手牽著周琨鈺,站在周琨鈺面前,微微低頭靠著周琨鈺肩膀。
周琨鈺則靠著身後的灰牆,溫柔承接了辛喬身體的重量,在她耳畔問:“怎麼了呢?”
辛喬搖搖頭,額頭輕蹭在周琨鈺的大衣上。
她人生裡很少有這樣的感覺。
明明初冬了,寒意該催生人的堅強,就像電線杆下偶爾暴露的土層也被凍得硬邦邦一樣。
可牽著周琨鈺的手往家走的時候,她的一顆心隨著不斷下墜的夕陽,不斷的軟化流淌,直到心裡也淌滿了那樣的橘粉色。
“撒嬌”這兩個字從來與她無緣,小時候辛雷對她管教挺嚴的,一直教她堅強。
後來辛雷去世
,她一個人擔起所有,時間久了,連肩膀都變得硬硬的,忘了該怎麼軟化下去。
然而今天,她牽著周琨鈺手的時候,卻想起春天裡優柔的柳,帶淺黃褶皺的迎春花瓣,還有放起風箏時在暖風裡招搖的那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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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美的、好的、甚至柔軟到讓人感到哀傷的事物。
然後她發現自己的雙肩,也跟著軟化下去。
她突然覺得一陣濃濃的疲憊。
不是精疲力竭的那種疲憊,而是努力之後、讓人感到心安的一種疲憊。
她人生第一次的,想找個肩膀靠一靠、放鬆自己,而她知道,周琨鈺看似柔弱的肩膀,能擔起她全部的重量。
她放心的靠了上去。
如她所想象的那樣,周琨鈺是溫柔豐沃的土地,她是不再倔強的樹。
她們在冬日的風中、在灰淡的牆後、在圓形鐵皮的路燈下依偎。
她低低的叫了一聲:“姐姐。”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周琨鈺同樣低的應了她一聲:“嗯。”抬起一隻手臂,柔軟卻有力的摟住了她的腰。
然後側過一點臉,柔柔的吻她耳廓。
那樣的輕柔,好似要撫慰她獨自硬撐著走過的這麼多年,所有的堅強、苦難、焦灼、憤怒在周琨鈺一下一下的輕吻中湮滅成灰,隨風而逝。
辛喬一定想不到自己的人生會有撒嬌的一天。
而這時五樓的窗被推開了,大概是辛木發現她們久久沒回家,打開窗來張望。
一張小臉探出來,見她姐依偎在周琨鈺肩頭,周琨鈺單手摟著她,瞧見辛木出來,彎著眼睛對她無聲的:“噓。”
辛木滯了滯:她老姐竟然會撒嬌?!
輕掩上窗,縮了回去。
辛喬也不知自己靠了多久,抬頭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
周琨鈺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又在她側臉上吻了一下。
兩人回家,辛木埋著頭寫著卷子,筆尖刷刷刷的。
辛喬喚一聲:“木木,我們回來了。”
辛木頭也不抬的:“嗯。”
辛喬覺得奇怪,正要過去看她,周琨鈺拉住辛喬,用嘴型對她說:“你先去做飯,我去看木木。”
辛喬點頭,拎著菜進了廚房。
周琨鈺輕輕走到寫字桌邊:“做題呢?”
辛木握著筆,埋著頭:“嗯。”
周琨鈺繞到她身後,兩隻手臂順著她肩膀往下,以一個擁抱覆蓋了她:“怎麼哭了?”
辛木方才本來已經止住了哭的,也覺得自己掩飾得很好,沒想到被周琨鈺一眼瞧出來了,她鼻子一酸,又有落淚衝動。
周琨鈺來到她身側,伸手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裡,讓她靠著自己。
辛木伸手摟住她的腰:“我的眼淚把你大衣蹭臟啦。”
周琨鈺:“沒事的呀。”
又柔聲問:“為什麼哭?”
辛木摟著她的腰落淚:“我就是覺得
,我姐以前太不容易了。”
“琨鈺姐姐,你可一定要對我姐好,不然,我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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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不出什麼能“威脅”周琨鈺。
周琨鈺拍拍她的肩:“想不出就彆想了,你費勁想出來了也用不上。”
“我會對她好的。”
辛木哽咽:“你可彆告訴我姐我哭了,好肉麻。”
周琨鈺笑:“好。”
辛木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周琨鈺身上起來,抬手想揉眼,周琨鈺抬手擋了她一下:“揉了會腫的。”
她從桌上抽了張紙巾,對折,置於辛木的眼睫之下,辛木一眨眼,淚水就被紙巾輕柔吸納。
周琨鈺真的好溫柔。
辛木想:連她都一度動搖過,想過是不是撮合她姐和周可玉更好。
可是她姐從來沒有。
真的,有時候做人還是傻一點的好。
上天會給最純粹的傻子,最溫柔的犒賞。
******
周琨鈺一點點幫辛木吸乾了眼淚:“好啦。”
又拍拍辛木的頭:“我去幫你姐做飯。”
辛木還在不好意思,趕緊握起筆:“嗯嗯你去吧,我要做題了。”
周琨鈺換了件輕便的衣服,走進廚房見辛喬已備好了料:“我來做吧?”
辛喬瞥她一眼:“你真的可以嗎?”
周琨鈺:“小看我?妹妹,我一切學著自理的歲數,應該比你早得多。”她踱到辛喬身後,湊近她耳朵:“我一直都想做給你吃一次。”
辛喬被她一聲“妹妹”撩得紅了耳朵。
周琨鈺:“相信我,出去等著吧。”
辛喬對於這件事,放心又不放心。
放心在於,周琨鈺的確是她所認識最聰明的人,又是拿手術刀的動手能力也挺強,做起飯來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不放心在於,雖然周琨鈺從小學過做飯和一切家務,但畢竟平時也沒什麼需要周琨鈺自己動手的時候。
所以她出去了,中途沒忍住又繞回來看了兩趟。
周琨鈺看起來的確諳熟,流程有條不紊。
辛喬放心了。
又過了一會兒,周琨鈺來喚:“吃飯了。”
辛木已支起小圓桌,辛喬去幫周琨鈺把菜端到桌上。
一道蝦仁豆腐,一道茭白炒肉,外加一道番茄蛋湯。
辛木驚喜:“琨鈺姐姐,你還真是挺會做菜啊。”
周琨鈺挑唇很矜持的笑了下。
辛喬瞟她一眼:嗯,這妖精有點小得意。
辛木又點評:“可以啊,比老姐做的賣相好多了!”
辛喬不滿:“胳膊肘往外拐。”
辛木一揮手:“你倆現在也不分什麼內外。”
說到這,她腦內忽然靈光一閃。
是不分內外。
那……攻受呢?
她對著辛喬上下打量了一遍。
辛喬莫名其妙:“乾嘛?”
辛木在心裡說:我看看你是攻還是受。
她覺得這事還真不好說。
雖然她姐看著挺厲害的,但一直被琨鈺姐姐吃得死死的。
回想方才她姐靠在琨鈺姐姐肩頭的小狗樣兒,哪還有半點罵她時的風姿。
她想:她姐不會天天在床上哭吧?
辛喬叫她:“發什麼愣呢?坐下吃飯啊。”
“喔喔。”
面對周琨鈺所做一桌色香俱全的菜,辛木覺得自己很幸福。
她夾了一顆蝦仁,喂進嘴裡,看向辛喬,發現辛喬也正看向她。
兩人默默對視了下。
周琨鈺自己也吃了些蝦仁,端雅笑著問:“好吃麼?”
辛木看著辛喬。
辛喬說:“我覺得……還可以。”
辛木趕緊說:“我也覺得還可以。”
周琨鈺笑道:“那就好,我也覺得發揮得不錯。”
女神吃飯的姿態真好看,柔荑般白嫩細長的手指像給她家平平無奇的木筷開了光,吃得慢條斯理,慢品細嚼。
好像真對自己發揮挺滿意的。
要不是方才和辛喬對視那一眼,辛木簡直會以為這菜這麼難吃是自己的錯覺。
不過這不怪周琨鈺,周琨鈺自己覺得挺好吃的。
所以這不是技術不好,隻是口味清奇。
即便有美人相伴下飯,這頓飯也讓辛木吃得頗有些為難。
辛喬吃得也不多,早早放下筷子,辛木趕緊跟著放下。
周琨鈺挑了下眉:“你們這就吃飽了?”
辛木在心裡嚎叫:老姐!扛住!不要再屈服的拿起筷子!
所幸辛喬說:“嗯,我今天不太餓。”
辛木趕緊說:“我也是。”
也所幸周琨鈺沒叫她們再吃點兒,自己也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
收了碗筷,二人依次去洗澡。
辛木洗完澡回到寫字桌前繼續刷題,腹中一陣蛙鳴。
她揉了揉,想著這會兒如果吃零食、被周琨鈺聽到動靜,一定就知道她覺得不好吃了。
不知為什麼,周琨鈺雖然每次都笑得很溫柔,但辛木覺得自己和老姐都挺怵她的。
這時,隔壁。
辛喬坐在床上問周琨鈺:“你怎麼不上床?”
周琨鈺坐到床沿:“我想去新家。”
她雙手撐在床板上湊近辛喬:“這兒不隔音。”
雖然新家那邊,有潔癖的周琨鈺已經立即請家政去打掃了,但辛喬提醒她:“沒換床單呢。”
周琨鈺:“我們帶過去啊。”
其實周琨鈺也沒做什麼,就那樣撐著手臂倚坐在床邊,微扭著一點腰,腰身柔柔的。
辛喬本來覺得自己是個很有主見的人,但就這樣被周琨鈺的一個姿勢說服:“好吧。”
她把
行李包找出來,周琨鈺收了條床單進去。
兩人拎著行李包走到客廳:“我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
辛木:“這麼晚,你們去哪啊?”
周琨鈺笑道:“散步。”
辛木內心瘋狂吐槽:這麼大行李包當她看不見呢!
光天化日……啊不月黑風高,朗朗乾坤!這倆成年人居然撇下親妹妹一個人在家,要去彆的地方那啥那啥!
但辛木故作淡定的說:“好,你們去吧。”
她放下筆跑到窗口,望著辛喬和周琨鈺一同離開的背影,又一次陷入沉思:
她姐到底是攻,還是受呢?
******
辛喬和周琨鈺拎著行李包到舊街口,上了周琨鈺的車。
夜裡溫度低了,車裡暖氣融融,在車窗上熏出白色的霧氣,掠過的路燈變作暈成一片的油彩畫,深夜電台裡在放一首老歌,聲音暗沉的女歌手情深款款的唱:“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
辛喬坐在副駕,望著窗外。
其實一片霧氣間,她也看不清什麼,隻是她的手放在中控台上,周琨鈺等紅燈時,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的食指輕點在她中指指腹上,一下一下,極輕柔的打著圈。
撩得人心癢。
辛喬眼尾朝周琨鈺那邊瞟了瞟,發現周琨鈺透過擋風玻璃望著前方的交通標誌燈。
那樣嫻雅安寧的神情,好像做這些撩人小動作的不是她一樣。
辛喬抿了下唇角,明明周琨鈺沒看她,卻好似對她的一切小動作了若指掌:“怎麼了?”
“沒有,就是覺得,這一路紅燈還挺多的。”
周琨鈺在她身邊發出一聲輕笑。
辛喬:……
下了車,她故意拖慢腳步。
乾嘛呀,好像她一個人多猴急似的。
周琨鈺也不急,辛喬背著行李包,她就在一旁與辛喬並肩,慢慢踱著步。
今年秋季太漫長,這時節還沒下雪,隻是月光在路面凝了霜,又被周琨鈺輕輕踏碎,一道裂紋就是一幅畫。
兩人乘電梯來到二十六樓,周琨鈺拿鑰匙開門,說:“得換一個指紋鎖。”
走進去,辛喬發現:“怎麼沒供暖?”
“長久沒住人,沒交暖氣費吧。”周琨鈺按開空調。
兩人坐在沙發上。
所幸還沒到最冷時節,空調效果也給力,室內空間不算太大,暖意起得很快。
周琨鈺坐在她旁邊,沒玩手機,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辛喬感到暖氣撲在臉上,室內的溫度好像差不多了。
可周琨鈺就那麼坐著,她該開口嗎?
會不會又顯得太急?
這時周琨鈺叫了她一聲:“辛喬。”
辛喬繃緊肩:“嗯?”
周琨鈺靠在沙發上優優柔柔的說:“你是真不急啊。”
“你要是不急,
我就不好意思說接下來的話了。”
辛喬的心跳了兩跳:“你要說什麼?”
周琨鈺笑了聲:“你先去洗個手好嗎?”
辛喬洗完手回來,發現周琨鈺已經把床單在沙發上鋪好了。
回眸,貼近,拉起辛喬的手。
辛喬不知該如何動作,決定先試探周琨鈺:“你剛才要說什麼?”
周琨鈺湊近辛喬耳邊:“其實,我還帶了……”氣音好似不欲被月光捕捉的私語。
辛喬的耳垂一下子就熱了,看著周琨鈺把那白色小物件拿出來。
壓低聲問:“今天為什麼這麼……”刺激。
周琨鈺挑起唇角,摘下自己的端莊面具:“從你靠在我肩上叫我‘姐姐’的時候,就覺得,好有感覺。”
******
辛喬徹底體會出隔音的好處來。
她不用束手束腳,擔心辛木在隔壁聽到動靜,而周琨鈺那克製且隱忍的聲線是最好的催化劑,她想念已久。
屋內溫度不夠高,周琨鈺全程穿著她的襯衫,此時把西褲也穿了回來,軟軟靠在沙發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理著自己的襯衫扣子。
而她眼尾到鬢角的那一塊染著深淺不一的緋紅,眼底的水光比平時更瑩潤。
這樣矜雅的裝束與她的神色形成太過強烈的反差,辛喬有些挪不開眼睛。
周琨鈺吐勻了一口氣,輕輕掀起一點眼皮:“辛隊。”
“我餓了。”
辛喬怔了下。
還……要麼?
周琨鈺輕晃著肩笑了起來:“我真餓了。”
辛喬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晚飯沒吃飽?”
周琨鈺偏了一下頭:“你吃飽了?”
辛喬小心觀察了一下她神色。
周琨鈺終於按捺不住,一隻手背向上抬掩住嘴,發出爽朗的笑聲:“我知道我自己做飯很難吃啦。”
她的笑一向優雅的,克製的,端方的,辛喬認識她這麼久,從來沒見她這麼真實的笑過。
此時她沒化妝,純素顏,烏發披在肩頭,白皙面頰上是兩片鋪開的緋色,顯得氣色好極了,而她眼裡是過分豐潤的河,反射月光的水波太滿,一點點往外溢,淌滿整間屋子,也淌到了辛喬身上。
於是辛喬臉上也浮出那樣真實的笑意。
真實的,愜意的,輕快的。
牽起周琨鈺的另一隻手:“周琨鈺。”
“嗯?”
“以後,都這麼笑吧。”
******
對周琨鈺來說,她當然知道自己做飯難吃了。
可是她怎麼能接受這件事呢?
畢竟她除了小學某次考試考了九十八分、而班裡另個同學拿一百後,她的人生就再未嘗敗績。
無論跟著阿姨怎麼學,她能把菜做得像模像樣,但口味,真是一言難儘。
這會兒兩人把床單收了起來,周琨鈺軟
軟靠著辛喬,看辛喬把手機掏出來刷著附近的外賣。
“想吃什麼?”
周琨鈺的答案很明確:“牛腩飯。”
她餓極了。
需要這種極富飽足感的食物,大塊紮實的肉,稠厚的湯汁,澆在顆顆分明的米飯上,肉混著飯粒一口吞下肚,安撫饑腸轆轆的胃。
辛喬搜到一家牛腩飯:“木木會不會也沒吃飽?”
周琨鈺狡黠眨眨眼:“我看到她藏在寫字桌邊的零食了,應該我們一出門她就吃開了吧。”
吃零食不好,可周琨鈺作為見慣生死的醫生反而寬容,偶爾一次無傷大雅,作為今晚吃了她做的菜的補償。
牛腩飯送來,兩人一陣虎咽。
周琨鈺看著辛喬笑。
辛喬:“怎麼?”
兩人在餐桌邊並排而坐,周琨鈺微微側身,扶著辛喬一隻手臂,對著她唇角吻上去。
舌頭一卷,把沾在那的一粒白米飯卷走。
靠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搭在飽足的胃上,而餐廳頂燈的光線總是照得人特彆好看。
周琨鈺笑道:“有時候覺得你特厲害,有時候又覺得,你真跟小孩兒似的。”
她微微前傾,輕捏著辛喬的下巴晃了兩晃:“再叫聲姐姐來聽聽。”
辛喬:“嘁。”
這時辛喬的手機進來條信息,她掏出來看一眼,沒吭聲。
周琨鈺:“怎麼了?”
“沒什麼。”辛喬看似無所謂的把手機收起來:“就是陳隊說,他在加班整理資料,問我轉崗的事考慮好沒有,我說還沒。”
周琨鈺默然一瞬,輕輕“嗯”一聲。
這個話題,暫且被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