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6582 字 6個月前

辛木話一出口還是有點忐忑。

她是不是把她老姐給坑了呀……

可轉眸一瞧周琨鈺,笑得溫溫雅雅,坐在駕駛座,安全帶已經係好了。今天難得見她沒穿襯衫,穿一件輕薄的羊絨衫,高領疊一疊,裹住她纖長的脖頸。

腕子很不經意的搭在方向盤上,笑著應了句:“是嗎?”

辛木鬆一口氣。看起來周琨鈺不怎麼在意,而且周琨鈺瞧著也太溫柔了吧,溫柔得連辛木的心都要化了,這麼溫柔的周姐姐,肯定不會跟她姐計較的。

正巧這會兒辛喬接完熱水回來了,懷裡抱著兩隻保溫杯,辛木那個動物款被她拎在手裡,上車後把保溫杯遞給辛木。

辛木看也不看她的接過,睫毛垂著:“謝謝姐。”

爾後把保溫杯遞給周琨鈺,周琨鈺挑挑唇角,倒是很深的瞧了她一眼:“謝謝。”

辛喬:……?

車繼續開,不多時,便到了景山。

今冬邶城也多雪。但城市裡的雪同山裡不一樣,意誌沒那麼堅定,容易被閃著霓虹的商業樓、反射陽光的寫字樓、無數匆忙行人鞋上的灰帶著走,你看城市裡的雪,總覺得它很斑斕。

不像山裡,雪就是雪,白就是刺人眼睛的白,直愣愣的,卻讓人感覺到一種本真的美。

辛木已然開始驚呼:“太好看了吧!”

又小聲問周琨鈺:“可以開一點窗麼?”

“當然。”周琨鈺怕她著涼,也沒多開,替她把車窗開一條細縫。

山裡的空氣也是直愣愣的,混著鬆柏香,冷冽得似要割傷人鼻腔,卻讓人精神都為之一振。

周琨鈺打後視鏡望辛喬一眼。

“這是一個太適合坐在漫天落雪間的人”。

心裡無端就冒出這樣的句子。

辛喬獨坐在後排,扭頭望著車窗外的雪色,表情很安靜,隨著副駕打開車窗浸進來的空氣,放慢了呼吸一點點嘗。一手很隨意的搭在棉服上,指尖觸到口袋,而口袋裡冒尖的一點點色彩,是她把巧克力的包裝紙疊起來放在那裡。

整個人乾淨得不像話。

車一路平穩的開到溫泉山莊,周琨鈺停車,辛喬拉開車門,把行李包和辛木的雙肩包都背在自己身上。周琨鈺打開後備箱取了自己的行李袋,奢牌的老花。

往山莊裡走的時候,辛喬先就抿了下唇。

老實說,她不大喜歡周琨鈺的那些朋友。上次在酒吧裡見過一些,沒給她留下什麼好印象。

大量金錢滋生出的優渥感,讓她們泡在酒裡泡在音樂裡泡在一切享樂裡,可能也很少停下來想一想,享受這些的底線在哪裡。

老板知道周琨鈺要來,這時便在大堂裡等著。一見周琨鈺,笑著迎上去,互相擁抱著行了個貼面禮。

辛喬瞥一眼,沒吭聲。

老板一頭栗色卷發,倒是東方長相,但瞳色很淺,面頰一顆藍痣,不知是不是混血。攬著周琨鈺笑道

:“我這兒開了兩年多也沒見三小姐大駕光臨,今年倒是有雅興。”

周琨鈺挑著唇角:沒跟你爸媽回法國??_[(”

“不去,沒意思。”另手指尖繞了繞卷發的發尾:“我跟盛寧兒約了去滑雪,她家規矩大,得在家待到初六才算過完年,這不我剛好接了你,一會兒便走了。”

“生意如何?”周琨鈺與她玩笑:“賠了多少?”

卷發小姐咭咭笑:“我本來就是開來給自己度假的嘛。還行還行,我哥給我填著窟窿呢。”

周琨鈺為她們介紹:“這是我朋友牟安妮。”

“這是……”

辛喬盯著周琨鈺薄軟的唇,看她會否在自己的名字前也綴以朋友二字。

但她沒有,她望著辛喬眼尾挑出抹笑意,直接接上名字:“這是辛喬。這是辛喬的妹妹辛木。”

是不大好介紹的。

她們不是朋友,又還沒真正開始交往。

牟安妮打量的目光放過來,含著笑:“你好啊。”

辛喬點點頭。

她終於發現為什麼她本能就不喜歡盛寧兒、牟安妮這種人了。因為她們眼神懶洋洋的,看向人的時候很不經意。

不像周琨鈺,哪怕偶爾她姿勢懶倦著,可當她看向你,她的眼神總是溫和認真。

牟安妮把周琨鈺拉到一旁:“這人誰啊?”

周琨鈺彎彎眼眸:“怎麼了?”

“長得倒是挺好看,但看起來好凶。”牟安妮嘟囔道。

“凶嗎?”周琨鈺偏了下頭:“哪兒凶?”

她認識辛喬這麼久,覺得辛喬倔、冷、孩子氣,但好像從沒覺得辛喬凶。

“哪兒都凶!表情,眼神……那個詞用中文怎麼說來著,鋒利?”牟安妮告誡周琨鈺:“你這麼溫文爾雅的,跟她來往,小心她欺負你!”

周琨鈺笑了。

先前她也一直在笑,可那笑是藏在河底的雨花石,隔著粼粼水光折射出來,顯得很縹緲遙遠。可這會兒她真的笑了,笑意綴在眼尾,疊出真實而生動的細褶。

牟安妮:?

她說什麼了她?

周琨鈺隻是想到,辛喬大年三十那夜在她公寓,同她說:“你可以欺負我,但不能騙我。”

說“欺負”的時候,很乖,甚至有一些些奶。

讓人想要抬手,擰一擰她素顏白皙的臉。

正當周琨鈺要接話,牟安妮手機愉快的唱響起來。她接起:“喂,寧兒。”

一邊講電話一邊笑笑示意周琨鈺去前台辦入住,自己往邊上走:“什麼啊你也太任性了吧,我機票酒店都訂好了,你又說不想滑雪想潛水。”

“不能退。”

不知那端說了些什麼,牟安妮笑起來:“不能退就不能退吧,重新訂機票酒店就是,你趕緊看看……”

周琨鈺瞥一眼辛喬,臉色的確沒那麼好看。

她帶辛喬到前台辦手續,房間兩點入住,三人

便被引到休息室稍坐。

壁爐像是家居雜誌裡的款式,不靠牆,而是懸吊下來,暗黑金色的蛋形,添著真實的木材燃料,讓本已開了暖氣的室內,從視覺上就更暖。

辛喬心想,按牟安妮這樣絲毫不計成本的開酒店方法,能賺才有鬼。

服務員退出去,周琨鈺也沒急著坐下,環視一圈,問辛木:“想看貓麼?”

哪兒有貓?⊕⊕[”辛木的眼睛亮了亮。

她從前也想養貓。在還沒那麼懂事的時候跟辛喬提過,她跟辛喬開口的事情不多,辛喬拒絕她的事也不多,但養貓這事,辛喬果斷拒絕了她。

更長大些後辛木想想,辛喬應當是無力再背負另外一個生命了。

所以辛木讓辛喬去周可玉家吃飯的時候,真的也沒敢多想,因為她知道要讓辛喬再下決心接近另外的什麼人,其實挺難的。

她姐軸嘛,走近什麼人,便會想把對方的全部背在自己身上那種。有時候辛木想,若是世界末日岩漿噴發,辛喬一定不會自己逃命,而會把她背在身上,哪怕氣喘籲籲、汗流浹背,哪怕身後的岩漿已燙到後腳跟,也不放下。

她有時候覺得她姐有點中二,絕沒有“兩個至少活一個”這種理性考量,她就是會背著身邊的人跑到底,跑到世界末日,跑到天荒地老,跑到一起消弭在熔融的岩漿中,也不放。

如若辛喬走近什麼人,便是抱著這種覺悟的。

所以辛木現在看著辛喬跟周琨鈺站在一起,還挺感慨的。

她姐習慣性站得直挺挺,周琨鈺身段更柔,兩人總是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也沒什麼肢體接觸,可你就是能看出來,這兩個人是站在一起的。

周琨鈺把辛喬和辛木引到休息室的落地玻璃邊,這裡隔了一道,置放著貓爬架,三人走過去,兩隻淺黃的身影一晃而過。

辛喬心裡又不大那麼舒服了。

多年前辛木跟她提出養貓,她拒絕了,又有些愧疚,所以其實在網上查過一些。也看了些貓的品種,那時候還流行折耳,又或是為了某一部分人的審美,刻意把貓的臉培育得格外扁平。

可折耳會讓貓帶軟骨遺傳疾病,過於扁平的臉會影響貓的呼吸道。

所以有些優渥閒寧的人,為了一己私好,對貓尚且如此,那麼對人呢?

辛喬最終還是拒絕了辛木,沒有養貓。

這會兒想著牟安妮的模樣,辛喬覺得又要在這裡看到那些為討好她而生的貓。

沒想到,兩隻貓聽了會兒人聲,自爬架後鑽出來,辛木微一怔,扭頭問周琨鈺:“可以摸摸它們嗎?”

周琨鈺點頭應她:“可以。”

周琨鈺知道這裡有貓,是在牟安妮的朋友圈見過。兩隻貓膽小,實際卻親人。

辛木蹲下身,伸手輕輕去撓貓的下巴。周琨鈺半倚著她身後的側牆:“這是安妮過來開酒店時,收養的流浪貓。”

一隻貓缺隻眼睛,一隻貓僅餘三條腿。

當時動物醫院

都說活不成,卻被牟安妮養到了現在,露出健康模樣。

辛喬心裡有點震撼,靠在另側牆上不說話。

周琨鈺輕聲說:“人都是很複雜的。”

辛喬垂眸望著辛木蹲下逗貓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走神,卻忽地低聲問:“那你呢?”

她扭頭去瞧周琨鈺的側影,今日是冷晴,溫度低,陽光卻熾白,透過落地玻璃打進來,把周琨鈺琥珀色的眼眸打成半透明。

她倚著牆,半笑著望著辛木,一隻手臂微抬,搭在另隻手腕子上,輕抿了下唇,像是在回答辛喬,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啊。”

就這麼兩個字,沒下文了。

******

很快到了開餐時間,接著便可入住。周琨鈺一間,辛喬同辛木一間。

這溫泉山莊有多奢侈呢,房間隻是形式主義,每間房另配一頂小小帳篷,在山沿搭出的平台上,床墊照明暖風機一應俱全,在那兒睡可以奢侈的看到漫天繁星。

並且可以燃篝火,附近除了溫泉,娛樂設施其實不多,於是登山撿枯枝,也成了遊客們消磨時間的法寶,撿拾回來交給服務員,用作晚上燃篝火的材料。

三人簡單收拾一下,周琨鈺便來喚她們上山。

辛木舉手:“我可以留在休息室麼?我想跟小貓玩。”

她去了,她姐和琨鈺姐還怎麼摟摟抱抱,這樣那樣。

而且,撿樹枝有什麼意思,她想跟小貓玩也是真的。

周琨鈺瞥辛喬一眼,辛喬忖了忖,點頭。

到底是冬天,山上風大,她對辛木總是多一份小心,不去也好。

於是上山的便隻有周琨鈺和辛喬兩人。

山上多殘雪,附庸在嶙峋的石塊上。辛喬瞥一眼周琨鈺,她穿短靴,今日西褲休閒些,有些類似騎馬裝,褲腳塞進靴口,換了件短款大衣外加羊絨圍巾。

身姿纖薄,在登上一塊崎岩時,辛喬猶豫了下,對她伸出一隻手。

周琨鈺瞟了眼。

辛喬忽然就有些耳熱,好似她要故意牽人家手似的。

正當她準備把手往回縮時,周琨鈺的手探過來了。

很矜持的,隻把一點指尖放進她掌心。辛喬掌心收攏,忽地心裡一跳。

許久沒跟周琨鈺有過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接觸了,竟忘了她身段有多麼軟,連指尖也柔若無骨。

輕輕收攏在手裡,連帶著自己的力道都放柔,像怕攢化了一捧雪。

難怪《紅樓夢》裡都不許男子來喚那些姐姐妹妹的名號,覺得太渾濁,連喚一聲都是汙染。其實辛喬面對周琨鈺,就時時生出這樣的感覺。

喚她的名字都是一種染汙。更遑論去觸碰她指尖,需得拎著心跳,帶著十二分虔誠。

所以當第一次辛喬聽周琨鈺把那種粗俗不堪的字放在自己身上,她心裡其實挺不是滋味的。

她舍不得,連周琨鈺自己說,也舍不得。

指尖就那麼握了握,

拉著周琨鈺登上那塊崎石,便放開了。

辛木要是知道她刻意不上山,換來這倆成年人就握了握指尖,估計得氣死。

辛喬也覺得她們的關係,其實很奇怪的。剛認識不久,身體接觸起來毫不避諱。現下動了真感情,倒是純情得隻會拉一拉指尖。

其實說句真心話,辛喬有點怕。

她不大想太快跟周琨鈺有什麼親密接觸。

總讓人想起她們好似遊戲的那段日子。

而辛喬把周琨鈺輕翕唇瓣、說“在一起”那三字的模樣放在心裡,這一次,她要很真摯、也要很小心,慢慢地,確認自己對周琨鈺的感覺,也要周琨鈺確認對她的感覺。

春節期間來景山的人不多,地上枯枝遍布,想來前日裡一場大雪,有些是被雪壓斷的。

跟春天在一起,撿枯枝也像采花。

辛喬總疑心自己的指尖沾了花香,趁著周琨鈺不注意,把指尖湊到鼻端聞了聞。

還真的有淡香氣,想起來,那是握過周琨鈺指尖後留下來的。

春天所過之處,儘數生香。

偏偏這時周琨鈺撿了根枯枝一轉頭,望見她微闔了闔眼去聞自己指尖,唇邊就染了笑。

辛喬:……

誤會了這不是?顯得她好像有點猥瑣。

周琨鈺見撿得也差不多了,不拘著什麼,把枯枝攏到一堆放好,自己挑了塊沒沾雪的石頭坐下。

辛喬想,像周琨鈺這樣的人,是不會考慮到磨壞衣服,或者弄臟衣服什麼的。

她送乾洗,或直接扔掉買新的。

辛喬隔著段距離,手裡攥一把枯枝,遠遠的瞧著她。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周琨鈺。

比如在大年三十回周琨鈺公寓的車上,周琨鈺懶倦著聲調、淺吟低唱著幾句英文歌,前車紅色尾燈打亮她白皙的臉龐,而她微微有些出神的時候。

比如方才靠在休息室側牆,她說“人都是很複雜”的時候。

比如,現在。

現在她坐於山裡,坐於風裡,坐於皚皚的雪裡,看上去那麼乾淨,指尖一觸就化似的,唯獨那雙眸子,是鴿羽一般的灰,臉上罩著層霧,風吹不散,雪也洗不透。

辛喬遠遠問了句話。

周琨鈺沒聽清:“什麼?”

於是辛喬走過來,把手裡的枯枝和方才周琨鈺所撿的那些放在一堆,站到周琨鈺身邊來:“你為什麼從沒喜歡過什麼人?”

周琨鈺笑了。

辛喬體溫素來高些,山上風大,可她走得久了,往周琨鈺身旁一站,便有生動的熱氣撲過來。周琨鈺眼尾瞟過去,方才握過她指尖的那隻手,就垂在辛喬的褲縫邊。

手指冷白,可你分明知道那是軟的、暖的,像時刻吸引著人,再去握一握。

甚至想像以前那樣,再把它含到自己的唇齒間去。

周琨鈺微抿了下唇角,斂了斂心神,喚她:“坐啊。”

辛喬搖搖頭。

她不坐,怕弄臟衣服隻是其中很小的一個層面。更重要的,其實她懷揣著個很奇怪的念頭。

她時而覺得周琨鈺像神女,通體素白的聖潔。周琨鈺挑最高的石塊坐了,她坐其餘任何一塊,都似仰望。

凡人仰望神祇,又如何一窺神祇的真相?

她膽大妄為,置天條於不顧,想來探一探神女的真面目。

周琨鈺眼尾挑了挑:“先不說我,辛小姐倒是很招人。”

我哪兒招人?⊙”

“香腸臘肉好吃麼?”

“啊?”辛喬有點懵,這什麼沒頭沒尾的。

“大年三十那天,與你談得很開心的鄰居,第二天不就給你們送香腸臘肉了麼?”周琨鈺私下問過辛木了。

辛喬嘴一快:“還可以。”柏枝熏過,挺香的。

周琨鈺輕嗬了聲。

這……

辛喬斟酌著改口:“也沒那麼可以。”

忖了忖還是決定解釋清楚:“鄰居跟我沒什……”

周琨鈺打斷:“有什麼的不是鄰居,是中學同桌對吧。”

辛喬愣了:“你調查過我啊?”

周琨鈺低頭,指節抵住微彎淺笑的唇。複又抬眸,恢複端雅姿態,故作正色:“我請什麼人,能調查出你覺得中學同桌的身上很香?”

辛喬明白了,是辛木。

記得有次買洗衣液時,她跟辛木提過一嘴,說中學同桌身上很好聞,陽光一曬總是很香,也不知用什麼牌子的洗衣液。

當時辛木意味深長的瞥了她眼,原來記下了。

“不是。”辛喬張嘴解釋:“我隻是……”

周琨鈺清泠泠的氣音,風一散,落在皚皚的殘雪間。

辛喬愣了下。

有人可以笑得這麼好聽麼?

怎麼辦,辛喬發現自己,想吻她。

不是其他的肌膚之親,是一直以來想留給自己未來喜歡的人的,吻。

周琨鈺忽然說:“是得欺負你。”

辛喬:“什麼?”

“不是你說的麼?”周琨鈺柔潤的手指疊放在膝頭,指尖輕輕一點,又一點:“我可以欺負你。”

“啊。”辛喬張張嘴,頓了頓,才道:“我說的。”

她不知怎麼形容現在的這種感覺。

周琨鈺沒把辛木的話當真。但周琨鈺的言談在說,是得欺負她,那意味著周琨鈺即便沒當真,仍是有一點在意,甚至有一點生氣。

這占有欲健康麼?誰管。辛喬擁有的感情太貧瘠了,需要很多很多的在意來填滿。周琨鈺表面越自持,內心的占有欲越蓬勃瘋狂,她越感到心滿意足。

她接了話,周琨鈺抬手。

指尖觸過來,柔膩膩的,她瞬時肩都收緊。而周琨鈺隻是在她手背上,不輕不重的一擰。

像過電。瞬時一陣酥麻的感覺,順著脈搏逆向攀援至心臟,微癢

微痛得很有存在感。

媽的。

辛喬站在一陣山風間,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臟話。

周琨鈺真的是妖精吧,要不要這麼會啊?!

辛喬努力保持頭腦清醒,提醒自己繼續問:“那你呢?”

“我什麼?”

“你為什麼從沒喜歡過什麼人,你還沒告訴我。”

周琨鈺那邊靜默一陣。

正當辛喬要再開口,周琨鈺輕聲答她:“沒有心動的機會。”

辛喬發現,自己就是想聽周琨鈺這樣說。

沒有心動的機會,直到遇見你。你很特彆。你是唯一令我心動的那個人。

她從前被周琨鈺拿捏得太死,很需要這樣的安全感。

她問周琨鈺:“沒騙我?”

周琨鈺笑笑:“為什麼覺得我會騙你?”

辛喬在心裡說:因為我從來看不透你。

但這句話她不想說出來。因為她想和周琨鈺平起平坐,勢均力敵。

她以為這個話題就這樣過去,周琨鈺卻又輕輕說了四個字:“不會騙你。”

辛喬心軟了。

她放棄了自己的驕傲,和那麼點難以言傳的倔強,在周琨鈺面前蹲下來,誠心誠意的望著周琨鈺。

仰望神女又如何呢。當周琨鈺承諾一句不騙她,她的確願虔誠獻祭自己的靈魂。

周琨鈺垂眸看著她。

心想:為什麼會有人覺得辛喬凶呢?

明明這麼奶,這麼乖,讓人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可周琨鈺心裡仍時時有著那樣的感覺,即便她坦白了對辛喬的感情,她心裡仍揣著關於周承軒的往事,總覺得自己觸一觸辛喬,都像是要弄臟了她。

辛喬望了眼周琨鈺猶豫的手指,伸手,握住。

抓起來,貼住自己的臉,用側臉在周琨鈺的掌紋間蹭了蹭。

******

兩人下山後,在休息室找到辛木。晚飯吃清湯火鍋,蘸料不隻是眼前小碟中的麻醬,還有巨幅落地窗外的鬆枝柏影,就著咬一口,唇齒生香。

吃完後,周琨鈺先帶辛喬和辛木去看晚上睡覺的帳篷。

酒店奢侈投入,圍出片適宜露營的平台,遠遠的專人巡視,又絕不至於構成打擾。

兩頂白色三角,尖尖頂在一片蒼山中顯得有些夢幻,拉鏈門邊各掛一串暗銅色小鈴。兩個大人知道辛木一定想睡這裡,便也沒提諸多不太方便之處。

先回酒店去洗澡。

到底是山上,客房內水壓不穩。牟安妮留話,最近沒什麼客人,她們用一樓溫泉那間公共浴室就好,就是春節期間鎖壞了還沒來得及修,她們可以自己商量著排開時間。

三人又轉回休息室,辛木想再跟貓玩一陣,於是周琨鈺先去洗,辛喬上樓回客房收拾東西。

下樓時,休息室仍隻有辛木一人,便問:“她呢?”

辛木含笑瞥了她一眼。

怎麼了嘛?不就說了個“她”麼?

辛木答:“好像被服務員叫走了,說是老板留了什麼東西。”

“那你怎麼還不去洗?”

“你先去吧,我想跟貓玩。”

難得機會,辛喬便也沒再催她。取了浴巾,自己先往浴室走去。

酒店裝修太奢闊,連浴室都是吸音設計。

推門進去,乾濕分離,外間有櫃子可以放脫下來的衣服,還氤氳著浴室飄過來的水汽。

她褪去衣物,推開浴室的門。

全然沒想到裡面有人,而那幅場景讓她完全愣住。

周琨鈺靠於牆面,濃密的烏發濡濕了垂在一側頸邊,花灑細密的水流如一場春雨。

雪色面孔被熱水熏紅,而那雙眸子變得水沁沁的,白玉般指尖所握的,是一枚小小白色物體。

蜜蜂般,正滋滋的嗡鳴。

周琨鈺也全然沒想到會進人,沁水的眸子往門口望了一眼。

辛喬立刻關上門,穿好所有衣服走進休息室,辛木奇問:“你怎麼沒洗?”

辛喬隻丟下兩個字:“有人。”摸出一包煙,匆匆走到院落裡。

點煙的手指抖個不停,唇瓣也跟著顫,深吸一口,將那口煙對著天上的月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