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4211 字 6個月前

沒有穿過排爆服的人大抵很難體會,那是一種怎樣沉重的感覺。尤其戴上排爆頭盔,不僅視線受阻,頸椎也會被壓得特彆難受。

所以隻要穿上排爆服走一遭,無論寒冬盛夏,總是一身的汗。

這便是每位排爆手要進行大量日常訓練的原因,穿著排爆服跑四百米、做引體向上和負重訓練,才能保證體能幾近耗儘的情況下,憑借肌肉記憶也能維持雙手的穩定。

因為這次的炸彈沒有倒計時裝置,所以辛喬不求快,隻求穩。

陳隊帶著其他隊友在警戒線外坐鎮,人人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喘。

其實相較於等著其他組執行任務,辛喬自己執行任務的時候更放鬆。

不是裝,而是她更喜歡這種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裡的感覺。經過X射線透視儀的分析,她對每條線路都心中有數,操作一會兒,便穩穩停下,在腦中再過一遍線路和接下來的操作步驟。

這大概是她最終選擇成為一名排爆手的根本原因。因為知道危險,所以分析透徹,反而能防範意外的發生。

除此之外,人生真正能被她看透徹、理清楚、然後牢牢握在自己手裡的事,又有多少呢。

她的心態始終很穩,但鋼釘玻璃渣等大量混合的雜物耗了她太多體能。鼻尖漸漸沁出細汗,體能在耗儘的邊緣,她提醒自己穩住,已能看見炸彈內大量的填充物了……

直到辛喬又一次闔了闔眼。

這是她結束時的儀式感,眼睛闔上,再張開,從任務模式中解除出來,始終吊緊的一根神經鬆塌,才發覺渾身肌肉都繃得發痛。她拿起對講機向隊長彙報:“已成功拆除。”

對講機裡傳來長長籲一口氣的聲音。

“好樣的。”陳行遠隻是這樣說道。

對一名排爆手而言,這樣的危險是他們的日常。既要重視這份危險,又不能把它放得過大,否則下一次孤身闖入現場,還怎麼保證自己的手穩。

因為現場拆除成功,也給警方偵破案件留下了充分證據。辛喬退出現場,由組裡操作手協助她脫下排爆服。楊嘉在一旁瞧著她,見她內襯早已全部濕透,連馬尾都汗浸浸的,碎發全黏在清秀白皙的臉上。

纖長的身姿晃了兩晃。

楊嘉慌了:“哎辛姐……”

龔遠拉住她:“沒事,她就是需要緩緩。”

楊嘉揚揚手裡的水:“那這……”

“待會兒再給她吧。”

每位排爆手在結束一場過分驚心動魄的任務後,都會給自己留一段“空白”。不止是緩和體能,更重要的,是緩和方才繃得過緊的神經。

辛喬靠牆緩緩滑落,一個人坐了那麼會兒。

今日的風不算冷冽,又或許,她感覺不到冷冽。她喜歡北方的一點是,秋冬天也並不陰沉,隻要晴天,總有種天高雲闊的舒朗感。辛喬微仰著下巴,感受著脖頸裡的汗被徐徐吹乾,遠處隊友在跟警方交接著一些情況,而這時她什麼都沒想

,就是全然的放空,望著碧朗藍天上一朵朵行走的雲。

像要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直到收隊時,她站起來,不知怎地腦子裡忽地閃過周琨鈺那句:“我放過你。”

她抬手摁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方才戴著排爆頭盔,耳朵裡的呼吸聲、心跳聲、還有排氣風扇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以至於想起周琨鈺說那句話時的柔潤嗓音,似耳鳴,好像真在耳旁“嗡”了聲。

楊嘉拿著水立在她身邊:“辛姐,怎麼了?”

“嗯?”辛喬放下手:“沒有。”

“給你水。”

“謝謝。”

辛喬仰頭喝了大口,清秀的頸項微微滾動,抬頭的瞬間又望了眼天際悠遊的雲。

那是分開以後她第一次想起周琨鈺。她在心裡默默說:你放過我,挺好的。

不然,我能在排爆場上排除一切危險。

可我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你。

辛喬正常下班回家,在舊街口的小菜市裡買菜。

正要拿一根萵筍,旁邊的大媽眼疾手快:“我說阿喬,這可是阿姨先看上的。”

辛喬姐妹跟著辛雷在這裡住了多年,街裡街坊的都認識。辛喬勾勾唇:“韓姨,那您拿去。”

韓姨一挑眉:“你這孩子,故意讓阿姨過不去是吧?拿走拿走,拿回去炒給木木吃。阿姨給你說,這得熗炒……”

買完菜回家,冬日裡天黑得早,路燈替代夕陽斜斜打過來。

在廚房裡打開油煙機炒菜時,辛木在客廳裡寫卷子。最後一個菜炒完,抽油煙機一關,聽到辛木嘴裡輕輕哼著歌。

辛喬勾了勾唇,解下圍裙,探頭叫辛木:“洗手去,準備吃飯。”

“好嘞。”

辛木躍起來,過來幫忙端菜擺碗筷。

“慢慢起。”辛喬忍不住提醒。儘管辛木術後恢複得不錯,她還是多存著一份小心。

兩人圍坐在餐桌邊,辛木現在會刻意的跟她找話題:“老姐,你知不知道我們班新來一轉校生……”

直到辛木筷頭在桌面輕輕一點,辛喬回過神。

“老姐,你是不是走神啦?”

“呃……”

辛木哼唧一聲:“跟你真的很難聊起來。”又埋頭扒飯。

辛喬把一片萵筍夾到她碗裡:“好吃嗎?”

辛木故意做出“吃人嘴短”的可憐臉,氣勢弱下來:“很好吃。”

辛喬勾著唇角笑。

她下班、買菜、做飯,看上去跟做任何一份職業的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誰會知道她剛剛經曆過一場生死考驗呢,欲跟她搶萵筍的阿姨不會,辛木也不會。

她有一些些喜歡把自己的秘密藏起來。也有一些些驕傲把自己的秘密藏起來。

******

跟辛喬分開,在周琨鈺眼裡好似不算什麼大事。

她知道自己對辛喬生出了些特彆感覺,這樣的感覺,她

以前也經曆過一次。就像那次一樣,她在自己明確心動以前,劃了條明晰的禁止線。她覺得自己處理得不錯。

直到某天遊泳。

?本作者顧徠一提醒您《好的壞的春天》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的遊泳卡是在某五星級酒店辦的。這裡人少,恒溫而舒適,適合勞碌的工作後前來放鬆。

今天幸運,泳池裡除了她,再無他人。

事實上若打個俯視鏡頭往下看,水面一片平靜,連她的身影也看不到。

她潛於水下。

她很擅於憋氣,從小她便發現,她憋氣的功夫比彆人更好。這大概是因為,她格外擅長忍耐。

她向來對自己都狠,直到肺都開始微微發痛的地步,心臟一收一縮,她才忽地躍出水面,胸口起伏不定,眸光倏然一凝。

代瑉萱站在泳池邊,默默看著她。

周琨鈺勻勻呼吸,笑著打聲招呼:“阿姐,什麼時候來的?”

代瑉萱輕聲答:“不久。”

周琨鈺拉著扶手上岸,擦過她身邊,巧妙的留開一段距離,很快把浴巾披在身上:“那你慢慢遊,我差不多了,我先走。”

代瑉萱望著她背影,忽然喚住她:“阿鈺。”

周琨鈺回眸。

代瑉萱很輕的蜷了下自己的指尖。

周琨鈺注意到了。代瑉萱有話想說,但她不開口,於是周琨鈺揚著唇,自己揀個話題:“聽說,阿姐昨晚陪大哥出去應酬了。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代瑉萱不答,往周琨鈺的眼底看。

然而對視一陣,到底是她率先移開了目光。

她垂眸望著恢複平靜的泳池,就像周琨鈺那張毫無波瀾的面孔。

以前周琨鈺不是這樣的。

以前她倆一同念書,偶爾周琨鈺會放下筆歎口氣,趿著拖鞋仰躺到床上,微蹙著眉揉自己的太陽穴:“阿姐。”微微抱怨的語調:“好累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周琨鈺在面對她時,也和面對其他人一樣,隻剩一張無暇的笑顏了呢。

其實她很想開口問,周琨鈺還記得這些往事麼。

然而當她又一次看向周琨鈺的眼底,周琨鈺眼神那樣淡,一張清麗的臉上幾乎沒什麼情緒,好像唯一能與她談的,便是自己的大哥。

代瑉萱隻好回答:“還好。”

周琨鈺點點頭:“你們都那麼優秀,相處得好是應該的。”

代瑉萱揉揉眼睛:“你一直盯著我眼睛做什麼?我眼睛怎麼了呢?”

周琨鈺:“沒有。自己當醫生的人,怎麼還拿手揉眼,也不怕細菌。”

她轉身走了,隻在心裡想:果然她們這世界的人,都沒有一雙像辛喬那樣黑白分明的眼睛。

就連代瑉萱,也一樣。

******

辛喬的生活過得安穩,因為她很確信自己,不會再見到周琨鈺。

畢竟兩人的生活圈子太不一樣了,應該連偶遇的幾率都不會有。

時近年節,對排爆隊來說更顯

忙碌。除了排爆,還有項很重要的工作便是搜爆。一些大型晚會的錄製現場,都需要排爆隊來確保安全。

今年,邶城電視台分會場錄製的搜爆任務,被分給了她們中隊。

隊員們帶著設備前往,在演職人員和觀眾就位以前,先對演播廳進行一輪搜檢,排除安全隱患。

結束後,演職人員和觀眾進場,排爆隊暫且退出,等在後台,在錄製中場間歇的時候,再進行一輪搜檢。

隊裡有經驗的排爆手不算少,對這樣的任務不陌生。進行完首輪搜檢,等在後台暫作放鬆時,有隊友笑道:“又要聽晚會直播咯。”

又逗今年剛分到隊裡的楊嘉:“小楊,沒有這樣的經驗吧?”

楊嘉搖搖頭。

“對排爆手而言,聽晚會直播的機會,可比看晚會直播的機會多多了。畢竟越是這樣的時候,我們越忙,很多時候都守在後台。不能看,就隻能聽咯。”

“最愛聽相聲,小品也行,哈哈。”

晚會工作人員體諒他們辛苦,還貼心送上一張節目單。

隊員們簡單傳閱了下。遞到辛喬手裡,她接過,簡單掃了眼,忽地眸光一滯。

唇角先就挑了挑。

“辛姐。”楊嘉問她:“看到什麼有意思的節目了?”

“沒有。”辛喬面色轉為素日的平淡,把節目單遞出去:“隨便掃了眼。”

她怎麼就忘了呢,生活最擅長的把戲。

越在你放鬆警惕的時候,越會給你當頭一棒。

她萬萬想不到,會在這張節目單上看到“周琨鈺”三個字。

******

周家素來低調,慈睦醫療集團大多隻冠名一些馬拉鬆或慈善展,今年周琨鈺來參與晚會錄製,是難得的公關需要。

辛喬從來不知道,周琨鈺彈得一手好鋼琴,早早便過了十級。

當然,鋼琴永遠不可能成為她的主業,隻是為“周家三小姐”的光環添磚加瓦。這天她早早來到電視台,工作人員過來送水,大約沒想到她如此親藹,多與她聊了幾句:“安全方面不用擔心,排爆隊剛剛做完檢查。”

因著慈睦冠名過一些慈善展,周琨鈺也知道這套流程,多問一句:“哪個排爆隊?”

工作人員報出的,竟是辛喬所在的中隊。

周琨鈺笑容端雅得挑不出一絲瑕疵,又與工作人員聊了幾句,目送工作人員出去後,端起化妝桌上的檸檬水,抿了口。

奇怪,聽到辛喬也跟她同處這片後台,周琨鈺的第一反應,是喉管裡癢癢的。

像根魚線吊著,想咳。喝了口檸檬水也並沒有緩解。

於是她反手以手背抵住頸根,當真咳了聲。

沒緩解。

那股痕癢的感覺,猶在。

******

其實辛喬反而沒對周琨鈺也在後台的消息動太多心思。

已決心忘掉的人,還牽扯心緒乾嘛。況且她還在執行任

務。

直到錄製中場,又完成一輪搜檢,很順利,沒什麼安全隱患。中隊撤到後台,要錄製全部完成後才能收隊,不過氣氛放鬆了不少。

周琨鈺的節目,在下半場第三個登場。

辛喬記得方才節目單上寫的字樣是:“李斯特《第一鋼琴協奏曲》,周琨鈺。”

說起來,她根本不知李斯特的《第一鋼琴協奏曲》是哪段旋律。

直到舞台上的樂聲飄來。她們到底坐在後台,隔了一層,那旋律就像薄薄的一層霧,又或是月光,縈繞在人身邊。

隊員們耳朵都醒了下:“誰啊?誰彈這麼好?”

“節目單拿過來看一眼。”

“周琨鈺……是這麼念的吧?”

龔遠想起來:“是辛喬救過的那位?”

視線一同投射向辛喬。

辛喬靜靜的坐著,慣常的肩背筆挺,慣常的淡漠冷靜。隊友們也習慣她的寡言,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

畢竟,一首鋼琴曲而已。對柴米油鹽的生活來說,那是奢侈,不是必須,誰又能感興趣多久。

隻有辛喬在想:不知今晚周琨鈺穿什麼顏色的晚禮服。

這樣想並非她懷著什麼綺思。而是她發現,她其實太不了解周琨鈺了。她不知道周琨鈺會彈鋼琴,也從未見過周琨鈺穿晚禮服的模樣。她眼裡的周琨鈺,是很片面的薄薄一層。

所以她敢想下去。

她想象周琨鈺坐在聚光燈下,光暈在那柔順的烏色長發上鋪開淡淡圓環。周琨鈺的鎖骨線條很美,如果從禮服領口露出來,會像托住一個春天的花枝。

可接下來,她便無從想象了。

她不知道周琨鈺穿禮服是什麼樣子。甚至隔了段時間不見面,周琨鈺那張清潤的臉,在她腦中都有一些些模糊了,像隔了一層起霧的窗玻璃去看。

這樣很好,腦子裡連具象的畫面都不能形成,說明周琨鈺這個人,是真的快被她忘掉了。

晚會錄製順利完成,她們收隊,登車駛離演播廳的時候,她看到路邊一輛白色保時捷。

沒看清車牌,不知那是不是周琨鈺的車。

就當是吧。

鋼琴樂聲吊住的一絲牽連那麼縹緲,夜風一吹便跟著晃。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中,她們像過往無數次一樣,一個向左,一個往右。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薄薄的樂聲像一根蠶絲,隱形的拉在空氣中越來越細,直到終於不堪重負般斷作兩截,在夜風裡飄搖。

辛喬耳畔好似聽到“啪”的斷裂聲輕響,她知道,她和周琨鈺,從此又是陌生的無牽連了。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她還會再見到周琨鈺。

******

時近年節,對大部分人來說,充滿對闔家團圓的期待。對辛喬和辛木來說,卻沒那麼好過。

又一場雪後,她們迎來了辛雷的忌日。

辛木那件純黑的大衣,不入流的聚酯纖

維,因每年隻穿一次,藏在衣櫃裡,不知什麼時候被蟲蛀了一個小洞,就在袖口,每次辛木一揮手,就晃著人的眼。

辛木吸吸鼻子,對著袖子不停撫弄:“什麼嘛,什麼嘛。”

辛喬:“彆弄了,再去給你買一件。”

辛木一下子不說話了。

過了半天,垂頭喪氣的說:“不用了。平時也不會穿,不想買。”

辛喬也沒再堅持。

她當然知道,辛木糾結的並非這件外套。

姐妹倆坐車去了墓園。

辛喬背著個大大的包,放在地上,先到管理室借了掃帚,把墓旁邊的落葉和灰塵掃乾淨。

又從包裡拿出塊抹布,走到一邊擰開水龍頭浸濕,來回擦拭著辛雷的墓碑。

辛木站在一旁,看著她凍紅的手指:“姐,冷麼?”

辛喬:“不冷。”

抹布收到一邊,獻上一束花,又拿出包裡的碗碟,擺上砂糖橘、蘋果,還有一碟辛雷生前愛吃的鹵牛肉,又接連斟滿三杯白酒,沉默的灑在辛雷墓前。

天空透著茫茫的灰,一隻鴿子振翅飛過。

一陣濃烈的白酒氣中,辛喬叫辛木:“過來磕頭。”拿了張紙給辛木墊著。

她們是老派而傳統的家庭,跪天地,跪父母,跪天地間的正道和自己的良心。

辛木跪完以後換辛喬,風起的有些大,她得一直按著地上的紙,而散落的碎發被風亂撩著擋在眼前,讓她有些看不清墓碑上辛雷的黑白照。

她把碎發彆到耳後,站起來,看到辛木眼睛還是紅的。

辛雷走了已十年,到現在辛喬已可以相對平靜的面對這一天。來掃墓時沉默寡言,和她平日裡並沒什麼不同。

其實想想,辛雷剛出事的時候她也沒哭過,那時事太多了,辦葬禮、選墓地、走各種程序,又要算辛雷生前的積蓄加上撫恤金,怎麼才夠兩人的生活費、學費和辛木的手術費。

一直到她參加工作,日子才相對沒那麼難了。

回程的車上,辛木還是蔫蔫的。

辛喬看她一眼。

有時候辛喬儘量讓自己冷酷,冷酷地不願去相信,辛木對這一天的反應會比她還大。辛雷過世的時候辛木才四歲,她們媽媽遠走的時候,辛木更是才兩歲。那麼小的孩子,能有多少記憶?

每次掃墓,辛木卻要足足消沉好幾天。

這天下了車,辛木走到舊街口,忽地不願再走,埋著頭,雙手插在黑色大衣兜裡,鞋在灰撲撲的路面上來回來去踢著。

辛喬背著大包,那些碗碟都收回來了,還有辛雷墓碑的磚磨損了一塊,她撿來裝在包裡,想去找地方配一塊一模一樣的。

此時大包沉甸甸掛在她肩頭,來回磨著她肩胛骨,她回頭叫辛木:

“快點走了,你不冷麼?”

辛木埋頭不說話。

“辛木。”

還是不說話。

辛喬忽然覺得好累:“你彆在這種日子跟我鬨脾氣好麼?”

辛木忽地轉身就跑。

辛喬一愣,在心裡暗罵一句,背著包立刻追了上去。

“辛木你不要跑!你彆跑!”

儘管做完手術,她還是不放心。

辛木分明聽到她說話了,步調慢下來,也沒慢多少,變成飛快地走。等辛喬追上辛木的時候,她已經走到大路邊,招手攔了輛出租正要上去。

辛喬上前一把攥住她胳膊,嘭一聲甩上門,對司機說:“師傅不好意思,她不坐車,您先走吧。”

車開走後,她儘量壓著自己的怒氣:“你搞什麼?你要去哪?”

辛木抬起頭來滿臉淚痕:“我想去找周醫生!”

辛喬一愣。

語氣稍有些生硬:“你去找她做什麼?她說得很清楚,讓你忘掉她。”

她的態度也說得很清楚,讓我也忘掉她。

“好,我忘掉周醫生。”辛木抿著嘴角,一滴眼淚就順著她側頰的弧線滑進去:“那我想去找周琨鈺姐姐,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