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5634 字 6個月前

也許辛喬在玄關處站得太久了,叫周琨鈺都瞧出了她的異常,周琨鈺要往她這邊走過來了。

可她忽然地開始換鞋,動作甚至有一些倉促,周琨鈺便停下步調,站在原處望著她。

她才不要注定會失去的安慰。

從很久以前她便堅定這一點了。

比如她媽跟彆人走之前,企圖摸一下她的臉說“我會想你的”,她毫不猶豫的躲開了。

真正會想念的人,又怎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相信那句虛假的安慰,隻會讓自己顯得更可悲而已。

所以。

她換了拖鞋,一步步走向周琨鈺。

不要給我注定會失去的安慰。

讓我們簡單一點,單純一點,不要擁抱,不要接吻,不要表現出任何一點對我的在意。

周琨鈺的唇角動了動,這時,忽然一陣手機鈴音從周琨鈺包裡傳來。

周琨鈺收回望向辛喬的視線,走過去接起:“喂。”

又望了一眼辛喬。

辛喬站在原處,垂眸,望著精致木地板間毫無瑕疵的拚縫。

那一刻她便在心裡想:周琨鈺要走了。

其實離開的人都有征兆的。

比如當年她媽離開以前,就有那麼幾次,用這樣的眼神看向她,欲言又止的。

辛喬的心裡有點煩。

有什麼好欲言又止的。要真是不想走的話,就不會走了。

周琨鈺講了幾句,收起手機:“今晚聚會我本來說好不去,但大哥他……”

辛喬的嘴角勾了勾。

周琨鈺沒繼續往下說了。

辛喬唇瓣翕了下:“我說過了吧?不要表現出你好像對我在意的樣子。”

“所以,也不要跟我解釋什麼。”

她抬眸望向周琨鈺:“我們之間,是需要解釋的關係麼?”

周琨鈺的眼神望過來,很輕也很柔,像一陣春天裡的風,撫弄過辛喬根根分明的睫毛。

辛喬又一次挪開眼神,心想:裝什麼溫柔。

明明周琨鈺,是天底下最殘忍的人。

周琨鈺空咽了下喉嚨:“好,不解釋。”

辛喬點點頭。

她也是真的不想聽周琨鈺解釋。那些豪門世家的禮尚往來,縱橫捭闔,她是一點也不想聽。

周琨鈺拎起自己的包:“那我先走。你……”

她跟辛喬說:“你休息一會兒再走吧。”

畢竟從辛喬家過來這公寓,距離還挺遠的。

這算關心麼?辛喬嘴角漫出一絲嘲諷。周琨鈺不說了,拎包走向玄關。

******

一直到坐上自己的保時捷,周琨鈺還在想:為什麼自己非走不可。

方才周濟言給她打電話,是告訴她,幾個世交家的女兒突然決定去今晚的聚會,如若她忙完的話,能否去幫著應酬下。

從小在周家那樣的家庭長大,察言觀色的能力是一絕,很知道什麼要求是不容回絕的,又有什麼要求尚有回旋的餘地。

如果她沒聽周濟言的話去聚會,周承軒會對她不滿,但也不至於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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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琨鈺發現自己必須要走,是因為她不敢留在那裡。

她發現辛喬今晚的情緒不太對勁。

好似孤零零的人,總會害怕一切歡樂的節日。

更不對勁的是她自己。

當辛喬用那種眼神看向她時,她發現自己想抱一抱辛喬。

這很不對勁。

她對辛喬,可以挑逗,親昵,嫵媚,可以讓皮膚的紋理摩擦相接,可以攀援著汗浸浸的手臂一同沉淪,但,不可以是溫情的擁抱。

就像辛喬欲把吻留給一段更純粹的感情一樣,周琨鈺後來跟辛喬相處,給自己劃下的底線是不要再擁抱。

周琨鈺從小很不理解,為什麼她媽從不抱她。

沈韻芝像一切周琨鈺熟識的貴婦人一樣,穿綢緞套裝或旗袍,戴翡翠發簪與和田玉手鐲,偶爾周琨鈺靠她近一點,會被她輕輕推開,柔潤的指尖輕掃一掃裙擺被周琨鈺靠出的褶。

周琨鈺一直覺得她和沈韻芝的關係有點怪。

直到有天,周琨鈺看見幫傭阿姨的女兒從老家來邶城,兩人約在周宅見面,阿姨一下子抱住那與周琨鈺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周琨鈺突然就明白了,她和沈韻芝的關係怪在哪。

因為沈韻芝從不抱她。

那時她剛上小學,還沒熟練掌握後來虛與委蛇的那一套。於是她找到沈韻芝問:“為什麼從來不抱我?”

沈韻芝剛下一節古琴課,望著她好像她問了一個蠢問題。

“你需要我抱你麼?”沈韻芝問。

周琨鈺蜷了下垂於褲縫邊的指尖。

“你不需要。”沈韻芝搖搖頭:“其實人不需要擁有太多感情,那隻會讓你變得軟弱。”

那一幕在周琨鈺心中留下的印象很深。

如果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從此在她潛意識裡,“擁抱”和“感情”是劃等號的。

沒人知道她在醫院花園擁住辛喬的那天,內心是怎樣的震動,因為那個動作對她的象征意味,比對一般人強上許多。可那時她尚能為自己找一個正當理由,她擁抱辛喬,就像辛木出院時她擁抱辛木一樣,帶著一種對生命的悲憫。

那現在呢?

想擁抱辛喬的衝動是怎麼回事?

就因為辛喬望向她的那個眼神麼?

所以周琨鈺頭也不回的走了。

衝動沒有關係,她又不是真的機器人。隻要壓下衝動,她便還是那個理性自持的周琨鈺。

******

周琨鈺離開後,辛喬踱到她方才站過的窗邊,嗅覺太敏銳,好似還能捕捉到周琨鈺身上的一點淡香。

豪宅就是豪宅,觀景窗如此闊綽,前景是小區裡繁茂的綠化,再往遠處眺,便

是這城市的車水馬龍。

其中一條僻靜的小路,便是周琨鈺從地庫開車回周宅的必經之路。

辛喬在窗邊靜靜站著。

饒是她視力再好,若說站在這裡能看到周琨鈺的車,那絕不可能。

她隻是靜靜站著,眼睛追隨著一輛輛白色的車影,距離拉遠了就顯得那樣小,像一個個蒼白的火柴盒。

辛喬的手指打直,在掌心裡輕輕的敲。

腦子裡回想著她媽離開的一幕。

那年她十五歲,她媽是趁辛雷出任務的那天走的,伸手過來想摸一下她的臉,被她躲了,她媽嘴裡嘟噥一句“我會想你的”,她沒應,她媽便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了。

辛喬面無表情的吸吸鼻子,聽到小小的辛木在屋裡哭。

她本想去照看辛木,不知怎地忽然轉身,跑到窗邊。

舊筒子樓太矮了,而她們家住五樓,根本就望不見有人來接她媽離開的那條路。

她卻站在窗邊,望著眼前遮擋視線的一片灰敗,沒轉身。

手指打直,在掌心裡規律的、均勻的敲。

從一數到六十,便是一分鐘。如若她媽要反悔的話,等她敲完六十下,也該拖著行李箱回來了。

可是沒有。

於是她從一開始,從頭再敲一遍。

那天她敲了多少個“一到六十”呢。

記不清了。隻記得指尖微微的麻,而掌心間被敲出一個小小的紅點。

她也說不上為什麼,十多年過去了,她站在周琨鈺公寓的窗口,又像十五歲那年一樣,用指尖在掌心不停的敲。

她並不覺得周琨鈺會回來。她隻是強迫症一般的,在心裡反反複複,從一數到六十。

這大概就是她根本不願走近什麼人的原因。

因為在她心裡,離彆是如此痛徹心扉的一件事。她媽的離開在她心上劃一道,後來辛雷的離開又在她心上劃一道。

可是周琨鈺。

該死的周琨鈺。

為什麼要不管不顧的,闖進她的世界裡面來。

周琨鈺與她約好後突然走掉,這是第一次。

讓她倏然發現,又或者說倏然憶起,原來猝不及防的分彆,是一件如此令她難以承受的事。

所以她站在這裡,微微眯眼望著窗外的馬路,好像是對未來真正分彆的一場演習。

她和周琨鈺,總也是會分開的。也許是哪天關係忽然的斬斷,就像她媽忽然走掉一樣,就像她爸忽然過世一樣。

辛喬,你不是已經有經驗了嗎。

她站著,帶著近乎麻木的神情,感受著指尖和掌心的那一點麻痹。

又開始麻木了。

在她開始刻意屏蔽掉自己的一切感受時。在她開始刻意屏蔽掉自己的一切難過時。

忽然身後,“滴”的一聲。

辛喬的指尖倏然停下。

可她沒有轉身,眼神往後收了一點,落在

自己映於落地玻璃上的倒影。

是……幻聽麼?她發現自己有點不敢回頭。

今晚的一幕和十五歲那年的一幕重疊,讓她過於生動的憶起,當年自己是怎樣懷著過分天真的期待,等著她媽回頭。

可身後有人輕柔地喚她:“辛喬。”

辛喬點在掌心的手指蜷起來,吸一口氣屏住,轉身。

周琨鈺站在那裡,望著她。

******

辛喬的第一反應是低頭,快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砰地一聲關上門,上鎖。

周琨鈺愣了下,跟過去。

側耳聽了下,裡面沒有任何響動。

辛喬在做什麼?

周琨鈺又等了會兒,仍是沒動靜。於是她輕輕叩門:“辛喬?”

辛喬沒應。

這時的辛喬雙手撐在盥洗台邊沿,望著鏡中的自己,眼尾掛住一抹紅。

她竟然有些想哭。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在掌心裡從一敲到六十,竟然真能等到一個人的回來。

她不知道周琨鈺為什麼突然回來了。也許,那個聚會沒多麼重要。

也許,也許周琨鈺和她一樣,也真的動了那麼一點感情。

“感情”。

辛喬想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腦子裡又浮出周琨鈺那張端雅無暇的臉。要認識周琨鈺以後,她才明白“無暇”的另一面是“無情”。唯有一個不動感情的人,才可能是沒有破綻的。

可她方才站在窗口轉身,回眸望向周琨鈺的那一眼。

她覺得自己在那張臉上,看到了破綻。

她擰開水龍頭,掬一捧清水澆在自己臉上,沒擦,拉開門。

周琨鈺大約沒想到她忽然開門,趿著拖鞋往後退了小半步。

水珠掛在辛喬的眉毛上,一點點的打著綹。掛在辛喬的下巴上,懸而欲滴的,卻又因地心引力不夠強,貪戀的留存著。

讓那張清水洗過的臉,顯得特彆特彆乾淨。

辛喬也不知為什麼自己要用冷水洗一把臉。大概她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再來看,她心中的那股衝動有沒有被衝散澆滅。

沒有。

她發現那股衝動不是什麼沙堆,而是礁岩,清水一洗,愈見清晰。

甚至連帶著回憶裡的一幕幕,都變得清晰起來——

當她洗過頭沒吹乾,頭上搭著條毛巾、盤腿坐在床上查玫瑰花語的時候,發尾落在手機上的水滴不見了,屏幕上的“喜歡”兩字就一筆一劃清晰起來。

當她從繁華街區的麥當勞走出來、偶遇周琨鈺的時候,她與周琨鈺在人群間對望,那時心中尚未完整的句子也清晰起來。

當她一個人從同學聚會的包間出來透氣、坐在初雪中抽煙的時候,周琨鈺站在馬路對面的台階上望著她,她心中逐漸明確的感覺此時也更清晰起來。

她的確喜歡周琨鈺。

無論她們的起點有多不純粹。無論她

們是多麼不同的兩個人。

說到底,辛喬是一個很倔強的人。儘管她被生活中傷,有過很多的膽怯,但,她是一滴淚都沒落、獨自料理完辛雷葬禮的人,她是從十八歲開始獨自帶著辛木、攢夠了辛木所有手術費的人。

或許她面上的神情很淡漠,偶爾還見一點點對什麼都不在意的頹。可你若細看她,便會發現她肩背永遠打得筆挺,無論生活壓過來的是一座山還是一粒灰。

今晚周琨鈺突然回來的一幕,深深觸動了她,令她開始倔強的想:為什麼不行呢?

就算她們的起點不夠純粹,又如何呢?

就算她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又如何呢?

睫毛上的水滴往辛喬的眸眼裡掛,她眨了眨眼,又抬手揉了揉,直到視線分外清明了,她說:“周琨鈺,你看著我。”

周琨鈺望向她。

辛喬笑了。

辛喬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想的。

她大約是想,就這麼一個瞬間,讓她享受一下純粹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吧,不考慮結果的,不顧慮未來的。

周琨鈺那雙清潤的眼,還是會讓人一眼想起“呦呦鹿鳴,食野之蘋”這般的詩句。辛喬永遠記得,周琨鈺說醫生最重要的特質是“狠心”時帶給她的震撼。

她發現當她望向這樣一雙眼,其實她潛意識裡,從頭到尾都相信周琨鈺是個好人。

不是她從屬的階層裡面目模糊的一份子。

周琨鈺就隻是周琨鈺。

辛喬蜷了下指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緊張。

她以前從沒想過,“喜歡”這兩字會跟她的人生發生什麼關係。尤其,是喜歡一個像周琨鈺這樣的人。

這像一場豪賭。

如若周琨鈺回應了,她便賭贏。

如若周琨鈺露出那輕挑的笑意了,她便一敗塗地,輸給周琨鈺從一開始設計的遊戲,對周琨鈺獻祭她的靈魂。

她直覺周琨鈺是個好人。但她不確定周琨鈺對她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捕捉到過很多細節。

比如灑滿玫瑰的街頭周琨鈺那有些難過的笑。

比如周琨鈺跨坐在她腿上擦拭她唇上口紅時的神情。

比如今晚周琨鈺忽而出現在門口那一瞬的破綻。

那麼,便賭吧。

辛喬蜷住指尖,用力,正要開口。

周琨鈺忽而抬手。

那雙溫潤的眼眸閃了下,原來連天的蒿草裡除了鹿鶴也能藏滿哀傷。她抬手捂住辛喬尚沾著水痕的唇,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彆說。”

“彆說好麼,辛喬?”

辛喬在她的掌紋裡笑了笑。那一刻她確認了兩件事,一件好,一件壞。

好的是,她終於確信了周琨鈺對她不是全無感覺。

壞的是,這點感覺不足以周琨鈺為她踏出那一步。

周琨鈺可能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真正跟她開啟什麼感情。

一旦她

說了,就意味著她認輸。這場遊戲意味的較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周琨鈺那裡就必須結束了。

周琨鈺對她暗示過,讓她不要再往“喜歡”那邊跨任何一步。

今晚當發現她竟然想要告白的時候,周琨鈺把話挑明,以近乎耳語的語氣,請她不要說。

可她搖了搖頭,周琨鈺的手還捂著她的唇。她一搖頭,唇瓣就蹭著周琨鈺的掌紋。

到這時,她知道這是場一定會輸的豪賭了。

她說出來,這場較量以周琨鈺大獲全勝收場,兩人分開,再也不見。

可她的倔強之處在於,她還是想說。

她終於確信了那句話:“喜歡”和“咳嗽”一樣,和“貧窮”一樣,是藏不住的。

她先前跟周琨鈺掩耳盜鈴把這段關係持續下去的想法,根本就不成立。

無論周琨鈺想不想面對,至少她想坦誠的面對自己。

她都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喜歡什麼人了。

生活把她打磨成這副模樣,她都不知自己還能不能正常的再去喜歡一個人了。

也許是一生一次的喜歡。

也許是隻此一次的心動。

周琨鈺望著辛喬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明白自己勸不住她。

在“驕傲”與“明亮”之後,她發現辛喬靈魂的第三種底色,是“坦誠”。

或許辛喬也想過飲鴆止渴下去,但其實,她做不到。

一旦她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什麼人,她還是渴盼如清風,如朗月,去直面自己的這份喜歡。

周琨鈺感受到辛喬的吐息打在她掌心,灼熱的,蓬勃的,充滿旺盛生命力的。

她一個躲在灰霧裡的人,真能直面辛喬的這份喜歡麼?

她發現自己惶惑了。

在辛喬帶著那飛蛾撲火般的笑意、將要開口的時候,她低聲阻止:“彆說了,辛喬。”

“什麼都不用說,我放過你。”

辛喬的眸光凝了凝。

抬手,握住周琨鈺細瘦的腕子,把她的手從自己唇邊摘開。

其實周琨鈺可以拒絕她。她也是個經過社會打磨的成年人了,知道周琨鈺那樣的家庭,要掙出既定的人生軌跡其實很難。

但“我放過你”這四個字,還是把兩人關係的句點,打在了“較量”的這個層面。

辛喬最後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周琨鈺。”

“你比我還膽小你知道麼?我永遠不會再見你。”

她頭也不回往地往玄關走去。

周琨鈺站在原地,甚至沒回頭去看她的背影。

一直到電子鎖滴一聲重新上鎖,她緩緩把胸腔裡堵的一口氣放出來,唇邊挑出抹淺淺的笑。

或許辛喬覺得自己被生活打磨得很滄桑了,其實辛喬沒發現,因著她始終懷抱的那份赤誠,她其實有一些些的孩子氣。

孩子氣的人才說“永遠”。

比如,“我永遠不會喜歡你”。

比如,“我永遠不會再見你”。

周琨鈺很平靜的拎包,換鞋,鎖上門走出公寓。

開車出地庫,雪還在紛揚的落著。落滿暗色的車窗,也落滿她映於其上的一張臉。

周琨鈺心想,辛喬可能不知她說的“放過”,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的意思是:一個赤子,真的不應該繼續跟她這種人攪在一起了。

******

辛喬其實是個挺決絕的人。

說要忘掉,她就絕不會再去想。

這樣的性子有些鋒利,大概因為生活待她並不柔軟。無論是她媽的遠走,還是她爸的離世,都讓她明白,既然挽不回結局,想,便是沒有意義的。

精力全部投入工作,她很習慣這樣的模式。畢竟以前的許多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

這天中隊接到任務,一間工廠發現了疑似炸彈,立即趕赴現場。

廠裡員工都已被遠遠疏散,傳來的訊息是,廠房裡存放著不少天然氣罐。

辛喬心裡咯噔一下。

最怕便是這個。一旦引爆,後果不堪設想。

這樣的場合最考驗排爆手的心理素質,經過現場情況分析,任務被派給了辛喬她們組。

辛喬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站直身子展開手臂,讓組裡操作手替她穿上重達七十斤的排爆服。

直到最後的排爆頭盔被扣在她頭上,她很輕的闔了闔眼。

這是她給自己的儀式感,很輕的闔一闔眼,再張開,就徹底進入任務模式。排爆頭盔隔絕了外界的聲音,隻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好似整個世界隻餘她自己。

辛喬緩緩向炸彈靠近。

這是一枚偽裝得很巧妙的炸彈,外表看上去,不過一隻破舊行李箱。方才的X射線透視儀卻顯示,裡面的線路非常複雜,有防移動裝置,不具備轉移後再拆除的條件。同時線路間被堆放了大量的生鏽鋼釘和玻璃渣。一旦不慎,很有可能引爆。

辛喬深吸一口氣,保持最穩定的跪姿,緩緩探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