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9 章 赤井秀一(1 / 1)

有必要事先聲明的是,赤井秀一並不是個嗜殺的人。

喜歡殺戮(),能從中得到快意▲(),僅僅是靠理智控製住這份本能的人,是琴酒,赤井秀一不是這樣的人。

他也不是遇上犯人便不死不休的類型,很多時候隻要把人抓住,赤井秀一並不在意那些人最後的結局如何。

所以,關於他總是在想象殺死琴酒這件事,問題一定出在琴酒身上。

這種想象,最初可以追溯到他剛知道琴酒這個人的時候,伴隨著與琴酒的相見而迅速地生長泛濫,最終甚至顯得非常真實,在得知組織的真相之後這樣的症狀有所緩解,但之後不久——大約就是那場畢業典禮之後——又再度膨脹了。

赤井秀一倒是並沒有因此感到太多的困擾,但無可否認的,他確實一度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過於執著於乾掉某人也許不算很奇怪,但當這個某人其實是你的同伴,上司,甚至你有好感的對象,那就很離譜了。

幸好此人是琴酒,多少讓事情變得正常了一些。

不過,即便對象是琴酒,也不能完全解釋這件事,赤井秀一不是那種會被“想殺我的人很多啊”之類的理由忽悠過去的人,即便是在面對這麼離譜的議題時,他都能保持足夠的理智——從另外的角度上來說,這其實是種不幸。

總之,這個疑惑在他心裡留存了不短的時間,直到從年輕的boss那裡了解到“琴酒一直在預備自己的死亡”這一事實之後,赤井秀一終於發覺了關鍵所在。

也就是說,這果然,毫無疑問,是琴酒的問題。

因為琴酒需要一個殺死自己的人,所以才會從一開始就對他另眼相待,也因此,這混賬毫無顧忌地向著那個方向去引導萊伊,並且在之後繼續推波助瀾,才導致赤井秀一一直對此念念不忘。

自然,這其中肯定也有他自己的原因,但萊伊又不是什麼戰鬥狂,要不是琴酒一直在他面前散發著“來殺我啊”的氣場,他肯定早就把這事給忘了啊!

而最可惡的是,當他成功讓萊伊有了成為劊子手的覺悟之後,這家夥居然又突然反悔了!

雖說赤井秀一完全能理解琴酒反悔的原因,而且如果是他自己很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但這一點也不妨礙他的滿腔怨念。

“所以你得負責解決這個。”萊伊先生坐在谘詢室裡,一邊擼貓一邊說。

銀先生的心理谘詢室中有兩隻貓,雖說並非什麼品種貓,卻非常親人,而且一點也不怕生,初次見面就會圍著人喵喵叫,如果像萊伊這樣來過幾次,它們甚至會自發跳到腿上打盹。

和總是神情冷淡,還一不小心就會說出顧客隱藏的秘密的谘詢師本人比起來,這兩隻貓咪才是這間小小的谘詢室裡真正的王牌員工。

至少擼著貓的萊伊先生就感覺自己的心情平靜多了,他都不想動手掐對面的谘詢師脖子了。

“我倒是並不介意讓你開一槍……”谘詢師本人並不知道自己一手培養的劊子手現在

() 已經進化了,他托著下巴嘀咕,完全不像是個專業人士,“但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這樣不太好。()”

Scotch知道你在拿他當借口嗎?()”萊伊挑眉。

“他很樂意。”琴酒微笑。

好吧,想來也是,蘇格蘭忙得沒空和剛出研究所就被返聘的戀人見面,大概很樂意作為擋箭牌被多提出來幾次。

萊伊表現得也完全不像是曾經追求過琴酒的樣子,他看起來對友人的戀愛腦症狀非常恨鐵不成鋼:“他明明也曾經是你的備選項吧!”

“但他下不了手,所以很早就被排除了。”琴酒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語氣很平靜。

所以下得了手的人就活該倒黴嗎?赤井秀一惱火地也灌了一口茶水:“你什麼時候開始喝茶了?”

以前可是完全的酒精派。

“據說喝茶對心理谘詢更有幫助。”琴酒表示自己隻是在工作。

“不錯,你對我的心理健康也這麼有責任心就更好了。”萊伊面無表情地吐槽。

雖然這麼說,但當真說起來的話,這間心理谘詢室對赤井秀一的心理健康還是有些正面影響的——監察者的工作並不容易,更何況他明面上已經脫離了組織,哪怕有檔案館的幫助,也仍然要耗費大量的精力,他還得兼顧FBI的活——這樣想來,之所以會時常對琴酒燃起殺意,或許也有很大程度是因為這淒慘的職業路線是對方給規劃的。

……當時一點沒猶豫就接受了的自己也有責任就是了。

不過,琴酒對監察的工作非常了解,並且完全足夠強硬和冷酷,無論在工作中遇到什麼樣的問題,隻要在谘詢室裡坐上一下午,基本上都能被解決,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雖說銀先生處理心理問題的手段值得質疑,但他的業務水平也沒有那麼糟糕。

“我當然有,”琴酒說著,舉了舉手中的書本,“我在認真研讀心理學著作,爭取早日找到解決辦法。”

“你其實根本沒有心理谘詢的資質吧?”萊伊掩面。

“很顯然,”琴酒聳肩,“我連身份都沒有。”

“知足點吧,Rye,”他輕笑道,“你還能看心理谘詢師,已經非常好運了。”

萊伊歎了口氣:“在遇到你之前,我的運氣一向很好。”

要說赤井秀一的人生順風順水,那顯然是在胡扯,單單是有那樣一個老爹,就已經為他日後成為組織的銀彈奠定了基礎,但無論如何,他有著足以支撐自己完成既定目標的天賦、能力,以及運氣,赤井秀一度過了相當肆意和自信的三十年,直到在琴酒這裡遭遇滑鐵盧。

不是說他輸了——其實嚴格來說,除了被信息差碾壓的部分,他從來沒有輸給琴酒過,即便是那場畢業典禮,也頂多算是平局——而是比輸掉更糟糕的情況,對手下桌了。

更具體一點,對手安排好了一切,甚至包括最終對決的舞台,然後在全場觀眾都已經熱血沸騰的時候,下桌了。

赤井秀一並不打算,也絕不會,

() 譴責琴酒,琴酒當然已經仁至義儘,沒有人規定他一定要為組織流乾最後一滴血,但他還是那麼做了,簡直能登上感動組織榜單榜首(如果有這個榜單的話),他願意在夏威夷傾聽一些組織裡的破事更是額外的驚喜,堪比耶穌複活後聆聽信徒的禱告(顯然萊伊先生不是基督徒),沒有任何人有立場讓他做更多。

但不管怎麼說,赤井秀一認為自己還是可以單純地替自己表示遺憾。

也許他並沒有那麼想要殺琴酒(不,他想),隻是在知道原本可能發生的一切之後,無可避免地對那個被放棄的可能投入了過多的期待,哪怕他同時也很清楚,這個可能不見得有那麼好,而選擇權從來不在自己手上。

……又也許,就隻是單純的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作為世界上最好的狙擊手,卻沒法開出最關鍵的那一槍。

“即使是我,也不會把殺不掉一個人看作自己運氣變壞的表現。”琴酒合上書,若有所思地看過來。

赤井秀一的嘴角抽了抽:“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麼,你想要我道歉嗎?”谘詢師笑了笑,“我很懷疑。”

萊伊搖頭,低下頭去揉貓咪的尾巴,神情中透出一點疲憊:“要是我知道解決辦法就好了。”

也許他其實知道,但如前所說,赤井秀一是個足夠理智的人,這其實有一點不幸。

睡夢中的貓咪被揉醒了,發出長長的叫聲,轉過頭來蹭他的手,萊伊再次感覺到這裡養著動物的必要性。

“算了,”他撓著貓下巴說,“遲早會習慣的。”

“聽起來是個非常影響我曬太陽的決定。”琴酒評價。

“得了吧,沒見你以前那麼喜歡陽光。”赤井秀一有些無語,琴酒這種會在毛坯房裡第一個裝上窗簾的人,也有開始考慮光照的一天,聽起來就很不真實。

“而且我又不會真的動手。”他小聲嘀咕。

“我也說過我不介意,”琴酒笑了笑,“組織有過弑師的傳統。”

萊伊一愣:“……我還以為那是你忽悠boss的。”

“這種謊言未免太容易被揭穿了,”琴酒聳肩,“沒有說謊的必要。”

萊伊默然幾秒:“組織以前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啊……”怪不得能養出這種神經病來,這樣一想,琴酒來開心理診所,多少算得上是久病成醫。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琴酒望向他,“組織在不斷變化,人也一樣,你,當然也會有你的新生活。”

“這是個祝福嗎?”赤井秀一微笑道。

“如果你認為它是,”琴酒溫和地說,“那就是的。”

之後的這個下午他們難得沒聊工作,但也沒聊任何有意義的話題,除卻萊伊已經沒救的心理問題,談論最多的是如何養貓,以及有沒有必要在谘詢室裡養更多小動物。

……啊,這麼一想還是在聊工作,果然工作狂退休之後也還是工作狂。

谘詢室還沒有多少顧客,琴酒過得很閒,並不介意消磨一點時間,於是萊伊還順便蹭了頓晚飯,發現伏特加手藝非常好,要是在這開飯店收益絕對更大。

萊伊離開心理谘詢室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這天夏威夷天氣很好,半邊天都染上了晚霞的光輝,看起來非常美麗。

赤井秀一站在谘詢室的門口望向夕陽,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要不還是把頭發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