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1 / 1)

“這不可能!”工藤新一完全沒有思考地脫口而出。

琴酒微微點頭,看起來毫不意外。

“讓我來試著說服你,”他非常冷靜地說,甚至還沒放下拿著槍的手,“首先,殺死我的功勳足以讓你成為無可爭議的boss,其次,即使沒有你我也是會死的,最後,雖說組織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罪惡,但具體到我本人,我完全符合十惡不赦的標準。”

“這不是一回事,”工藤新一看起來有些抓狂,“即便在我不知道組織真相的時候,我也沒有想過要殺死你——不,我沒想過要殺死任何人!”

“天真的小鬼,”琴酒的眸中浮現出一點微妙的笑,比起嘲諷,更像是微妙地興致,“不過,這就是為什麼我決定向你坦白,因為我意識到,我不可能用恨意讓你殺死我。”

“就算我殺死你在乎的人,比如你的那個小女朋友,也一樣——彆那樣看我,我並不打算這樣做,我知道那沒有用,在你跟你的道德觀痛苦地糾纏的時候,就該有其他人動手了,他們早就想這麼乾了,但是不被你殺死的話就沒有意義。”

“你把我逼到這地步了,我不得不向你坦白,工藤新一,”他將拿在手上的槍放到桌子上,雙手環抱,像是非常無奈一般地說,“想想吧,你是在為更多人付出,為了廣大無辜者的希望染上鮮血,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嗎?而且,你要殺死的並不是什麼好人,而隻是個純粹的惡人罷了。”

“你這是在偷換概念!”即便被這樣似乎很有道理的言論洗禮,工藤新一也完全沒有動搖的意思,少年瞪著面前的男人,看起來被氣得不輕。

“不,我是在道德綁架,”琴酒笑得更明顯了,“對你這種道德感超出常人的人來說,道德綁架應該更有用吧?你看,如果你不殺死我,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這難道不會使你的犧牲變得更加值得嗎?”

到底什麼人才會在這個時候說什麼我的犧牲啊!工藤新一看著面前的人,比任何時候都更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請不要為難我的兒子了,Gin。”工藤優作推開門,“他還沒有到要承受這些的時候。”

“他遲早得承受的,”琴酒轉過頭與那位父親對視,“在我這裡承受總比到組織裡好得多。”

“那麼,”家微笑著說,“還請你體諒一位父親的心,讓我來幫助我的兒子成長吧。”

琴酒和他對視片刻,微微點頭,他回眸看了眼還有些發怔的工藤新一,轉身離開了。

琴酒回身關上門,給那對父子留下私密的空間,回過身時,正對上少女科學家微妙的神情。

“你瘋了吧。”宮野誌保說。

“怎麼會?”琴酒聳肩,“我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送死,真像是你會做出來的事情。\雪莉面無表情地說。

“一般而言,我是清醒地讓彆人去死的類型吧?”琴酒笑了笑,沒在意對方聽自己和工藤新一談話的事情——不

如說會選在這裡談話就是為了讓她聽的。

他看起來……很輕鬆,完全不像是剛逼無辜少男殺死自己樣子,可能退休生活的加持就是這樣強大。

宮野誌保沉默了一會兒,她先是看向那扇關著的門,又轉向琴酒。

“我可不相信你會死得這麼容易,”少女用探究的眼光打量他,“你在騙工藤嗎?”

“應該……不能用這個詞,”琴酒說,顯得非常誠實,“我確實是抱著可能死掉的決心,不過,之後到底會怎樣其實並不重要,隻是剛巧,我需要去死,而工藤新一需要殺人,這很合適。”

雪莉皺起眉,看起來有些疑惑。

“我倒是能理解你非死不可的部分,”她說,“但他有什麼必要非得殺人不可?”

沒有人會放任琴酒活下去,或者不如說,一直以來,琴酒之所以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做事,就是因為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默認了,在一切告一段落的時候他是要去死的。

那個時候,差不多也就是眼下了,組織將會面臨難以想象的巨大變革,a藥的曝光,組織性質的轉變,還有很多人與事的變化,這個在地下世界陰暗生長了百年之久的龐然大物在艱難地上升,它斬斷了許多東西,但這還不夠。

長久陷於黑暗的存在要回到陽光下,它就必須交出一些祭品。

琴酒就是那個祭品,他會帶著所有黑暗的東西沉入地下,換來組織的新生。

這一點其實並沒有什麼人專門“宣告”過,但像雪莉這樣在組織裡長大,被充分信任的成員,不用告知也完全能明白。

而雪莉掌握著科研部門,她清楚地明白琴酒無法用所謂的假死騙過任何人,他的身體是某種未知的原材料,組織最核心的資產之一,人們等待他的死亡已經太久了,連他的屍體不可能得到安眠。

因此,雖然雪莉不清楚琴酒的計劃,也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會死,但對他“必須要死”這件事倒是完全不意外,甚至不需要得到解釋。

但,作為預備役首領的工藤新一,為什麼一定要殺死某人,則並非某種常理能解釋的。

“關於這個,我本來是想告訴他的,不過看樣子,工藤優作還是有靠譜的時候,”琴酒目光轉動,落在一旁的沙發上,“你要是想知道也沒什麼,坐下說?”

他這麼有聊天的興致,雪莉倒是有點驚訝,但她確實很好奇,於是點點頭,率先走過去,琴酒慢悠悠地在她對面坐下,然後給自己倒了杯水。

“據說在最開始的時候,組織確實有過‘畢業時要殺死老師’的規矩。”他在喝了半杯水之後說。

雪莉慶幸自己還沒喝水,她瞪了琴酒一眼才去拿自己的杯子:“你算是他的老師嗎?”

“起碼是實習課程的教官吧,”琴酒笑了笑,“總不能讓他弑父。”

雪莉覺得自己沒法喝水了。

“講點有道理的,”她把杯子放到一邊,“彆搞得自己像朗姆一樣。”

這話非常成功,琴酒果然不

再拿“傳統”開玩笑,銀發男人歎了口氣:“他是個偵探,已經見夠了案件、死亡,還有社會的陰暗,這差不多足夠支撐他面對組織了,但他還沒殺過人。”

“組織裡有一半……”琴酒頓了頓,改口道,“現在大概沒有一半了,三分之一,直接和間接的殺人者,光是通過觀察得到的經驗沒法應付他們。”

“那也沒必要……”雪莉看起來更疑惑了,“我是說,組織本來就是要變化的吧,總不該用這種方法來讓他們靠近。”

不把底下的人拉起來而讓首領沉下去,那樣的話,這組織和原本還有什麼區彆。

琴酒輕笑:“沒錯,這隻是最不重要的原因,但它的存在卻非常重要。”

他的笑容變得諷刺起來:“Sherry,一個乾淨的首領是不能被認可的,他起碼得染上一點鮮血,才能被看作‘自己人’。”

組織的“自己人”,同時也是所有關注組織的人的“自己人”。

“當然,不見得非要殺人不可,乾點彆的壞事也行,但你不覺得,那還不如讓他殺掉我嗎?”琴酒像是喝酒一樣把杯子裡的水喝完了,放回桌上。

“從預料到這一天的時候起,我想過很多種死掉的方法,也考慮過不少動手的人,不過最後還是覺得……”他微笑著說,“既然我的命那麼值錢,那麼總應該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琴酒愉快地表示:“功勳,最後的課程,還有投名狀,很值了,配得上我的人頭價。”

宮野誌保默默喝水,心說這人還說自己沒瘋,嗑藥嗑壞腦子都不足以概括其症狀了,更離譜的是工藤優作這人看著好像很靠譜,卻竟然會答應這個計劃,難怪會成為組織的顧問,工藤新一這些年也真是夠慘的,怪不得性格那麼大條。

“就算如此,”她說,“起碼你可以和他說是假死,組織又不是沒有技術。”

“要是和他說是假死結果真死了不是更糟嗎?”琴酒挑眉,“組織的技術並不能保證啊。”

他接著說:“而且,那樣就沒有精神蛻變的契機了。”

“真看不出來你是這麼用心教學的老師啊。”雪莉嘴角抽搐。

“畢竟是最後一課了。”琴酒微笑道。

儘管看起來依然不是很能接受,但雪莉到底沒再多說,她心情不佳地表示要“再去檢查一下論文”,進了自己屋裡就沒再出來。

而琴酒也沒在這裡等到工藤父子倆聊完,在和阿笠博士打了個招呼之後,他離開米花町去了研究所。

之後的計劃都是已經商量好的,如果工藤優作沒能說服他兒子,琴酒倒也不介意來個強行動手,隻是那樣對青少年的成長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處。

歸根結底,琴酒對組織下任boss的精神力還是挺有信心的,要是連這個坎都過不去,似乎也沒必要讓他去和那些老家夥鬥智鬥勇,不如把boss的位置給威士忌,至少對方對組織還有點感情。

雖說前路尚且不太明朗,但琴酒心情很不錯,他差不多已經把該辦的事情辦完,現在就等著一聲槍響愉快退休,之後組織再怎麼樣其實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了,他都已經這麼努力,連命都搭進去了,要是組織還是出事,那怎麼想都不是他的問題。

琴酒心情愉快地推開研究所的門,走向自己預備好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