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1)

“喲,”赤井秀一笑著說,“好久不見,波本。”

從客房中出來的時候,赤井秀一並未見到什麼奇怪的場景,波本在正對著他的位置站著,而琴酒背對著他坐在沙發上,看起來一切如常。

這很正常,畢竟他是等了幾十秒才出門的,哪怕之前有什麼,也足夠恢複正常了。

蘇格蘭忙著處理易容的時候,赤井秀一倒是打著“監聽”的名號把外面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這也多虧了房子隔音好,屋子裡沒什麼聲音。

起初他覺得很有意思,儘管不像蘇格蘭一樣知道大多數事情,但萊伊好歹也是當過臥底的人,大概能猜到一點波本這麼做的原因,作為一個運用過這方面技巧的美國人,赤井秀一對自己的日本同行致以崇高的敬意——畢竟那可是琴酒。

他並沒有打斷的意思,如果不是看蘇格蘭乾活得認真,赤井秀一還會拉上對方一起來聽,這樣他再次被琴酒和波本一起追殺的時候,就有能跟上自己節奏的同伴了。

這充滿了興味的愉快情緒一直持續到琴酒開口,赤井秀一並不想承認,但在那個瞬間他的情緒詭異地落下去了,他一開始就沒有把波本的話當真,這八成是個試探,畢竟現在可是大白天,波本也並不是那種性格,那麼琴酒呢?琴酒知道這一切,他知道波本的試探也知道屋裡有人,甚至赤井猜他也知道自己在偷聽——所以琴酒在想什麼?

他幾乎要陷在這種思緒裡了,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應該感謝倒黴的蘇格蘭,要不是他發出聲音,這間屋子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因為在走神,赤井秀一甚至沒聽清響聲之後琴酒和波本又說了什麼,但一旦清醒過來,根本不需要多餘的時間去判斷,他就立刻就意識到,在已經暴露的情況下,由自己露面比尚未完成易容的蘇格蘭合適得多,或許他也不能很好地解釋為什麼自己會在琴酒家裡,但至少不必面對死而複生的問題。

大家都為波本的工作順利進展操碎了心。

於是此時,赤井秀一微笑著面對著眼前這個比之前更加混亂的場景,還有空在心裡感歎一番“現在所有人都被所有人打擾過了”。

不知道被打擾了二次的琴酒是個什麼心情,他背對著赤井秀一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頭也不回,赤井自然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過他面前的波本神情已經相當豐富,從震驚到茫然到思索再到憤怒,在幾秒鐘的時間內完美地展現出了整個情緒變化的過程,看得出來,這並不完全是演技。

想來波本的想象力再怎麼豐富,也不可能想到會在這裡見到赤井秀一的。

但波本也不愧是波本,在這短暫的情緒變化之後,他立刻做出了反應——動作迅速地直接拔槍指向對面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嗯……”赤井秀一舉起雙手,試探似的說道,“如果我說我是來給他的床底安裝炸彈的,你信嗎?”

“琴酒又不可能去睡客房!”波本衝口而出,然後對視中的兩個人都是一

怔。

氣氛變得更微妙了。

“把槍放下,

Bourbon。”十幾秒的僵持之後,

琴酒說。

從波本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表情——沒有表情,但並不是琴酒一貫的那種冰冷的面無表情,而是一種微妙的,空白的神情。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波本就想到這人八成是知道一切的,頓時更氣了,於是換個人又問一遍:“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可能是來安裝炸彈的。”琴酒以毫無起伏的聲音說道。

波本要被這兩個神經病氣死了:“你看我像是會信的人嗎?”

很難說他的憤怒到底來自哪裡,是被打斷的對話,還是這個打斷對話的人,又或者是——為什麼隻有我每次都在很認真地編理由?

琴酒的目光飄忽了一下,然後重新變得堅定:“你先把槍放下。”

“我要先得到理由,”波本的聲音冷靜下來,但說出的話並不怎麼冷靜,“或者我直接開槍。”

“雖然這裡的隔音很好,但我想還沒有那麼好。”舉著雙手的赤井秀一說,“不然你也不能發現我。”

“你閉嘴!”波本一下又火氣上湧了。

琴酒歎了口氣,他從沙發底下摸出一把槍(波本很驚訝自己來了這裡那麼多次都沒有發現那裡有槍),並不算很認真地舉起來,指向波本:“我說,你先把槍放下。”

波本的眼睛一瞬間睜大了,他實在太震驚和憤怒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對面的赤井秀一也一樣驚訝,他咬著牙瞪了琴酒一會兒,對方的神情平淡得像是根本沒有舉槍,數十秒詭異的僵持之後,波本慢慢地放下槍:“你最好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琴酒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見波本收了槍,他也把槍收回懷裡,赤井秀一放下手,往前走了兩步,琴酒沒有回頭地說:“你彆動。”

赤井停下了,繼續和滿臉不忿的波本對視——其實他也很好奇琴酒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如果要他自己來的話……

“你必須保證自己能對此保密,”琴酒沒再管身後那個的心理活動,他看向面前的人,“對所有人,包括朗姆和貝爾摩德。”

這句話的含義其實是“包括你所有的上級”,希望降穀零能理解。

意識到這確實是某個機密,波本稍微從被欺騙的憤怒中恢複了一些,他微微點頭:“當然。”

“你答應得太草率了,Bourbon,”琴酒看起來又想歎氣了,“拿出你剛才的謹慎和思慮來,想清楚全部的可能和後果,然後再回答我。”

“怎麼?”波本嘲諷地說,看得出那些怒火並未消失,“我難道還有不答應的選擇嗎?拒絕然後被你乾掉?”

“我不會因自己的失誤懲罰彆人,”琴酒平靜地說,“你不用擔心這個。”

大概是沒有想到琴酒會如此坦率地承認這是自己的失誤(還是那句話,當初見到他兒子的時候琴酒都沒這樣過),波本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不是赤井秀一還在對面杵著,他或許會追問

更多,但此時他就隻是沉默著,看著琴酒。

銀發男人靠在沙發上,目光平和,並沒有太多的情緒,非要說的話,他看起來有一點厭倦,像是厭煩了這無可避免的對話。

在那雙無比鎮定的眸子注視下,波本的心緒也慢慢地平靜下來,他思忖片刻,然後笑起來:“好,這會是個秘密——當然前提是你的理由能說服我。”

得到承諾的琴酒看起來心情並沒有變好,他點點頭,沒有回頭地向後指了一下。

“這個人,”琴酒看著波本,面無表情地說,“是個臥底。”

“我當然知道他是個……啊?”波本眨了眨眼。

赤井秀一很努力地繃住,沒有露出和對面的人一樣驚訝的表情。

諸伏景光靠在牆上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在心底發出懺悔的聲音。

“對,他是個臥底,”琴酒肯定地說,“苦肉計知道嗎?你見證的。”

儘管看不到琴酒的臉,但赤井秀一光是看著對面波本的神情從驚訝到狐疑,逐漸變得有幾分相信,便能想到銀發男人的神情一定是極為平靜和篤定的,他不由地在心中感慨:琴酒這個教官當得也是夠認真的,真真假假讓人防不勝防啊。

其實如果非要較真,說赤井秀一真的是組織派到FBI的臥底也未嘗不可,雖然他這個所謂的“臥底”其實並不會與FBI對抗,但他確實和組織有聯係,並且瞞著上級這種聯係,將來還很有可能會傳遞點消息什麼的……

不過,琴酒的意思顯然不是這樣,如果順著琴酒的話語理解,得到的結論應該是——赤井秀一從一開始就是組織的臥底。

而這,雖然有點怪,但毫無疑問也是說得通,甚至更有說服力的。

譬如為什麼他進來組織沒多久就得到了琴酒信任,為什麼他會突兀地暴露,為什麼琴酒追殺他那麼久卻在最後的時刻放過了他……

假如這人一開始就是組織派出去的,那麼所有問題,甚至是他與琴酒之間不尋常的默契,就都迎刃而解了。

當然,琴酒一直以來的形象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說得這麼肯定,就算一開始心存疑慮,也會忍不住思考,而這個說法是如此地合情合理,以至於越思考越像真的。

所以不難看出,儘管波本還心存疑慮,卻也已經有二分相信。

“如果是這樣……”心中動搖的波本疑惑道,“他又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如果這說法是真的,那麼現在可不是赤井秀一出現的好時機,畢竟要是被人發現,他八成就暴露了——正如此時此刻。

雖然這是個意外吧,但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啊。

“我不知道,”琴酒的臉色變得很黑,“你問他。”

波本看向萊伊,後者微微揚眉,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致的笑。

“這個嘛……”他笑著說,“當然是因為我想Gin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