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1 / 1)

“玩得開心嗎?”烏丸蓮耶微笑著問。

“嗯,很儘興。”琴酒點頭,臉上並無特彆的情緒,但烏丸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很放鬆。

“那就好,”boss點頭,“接下來……事情可不少。”

“你呢,Vodka?”他轉向一邊的伏特加。

伏特加受寵若驚地睜大了眼睛——對於常年戴墨鏡的他來說,這是個非常少見的畫面:“我,我嗎?我很好!呃,謝謝boss關心!”

烏丸蓮耶微微一頓,哭笑不得:“這是怎麼了,我突然變得很可怕了嗎?”

“他摘了墨鏡不太習慣。”琴酒習以為常地說。

伏特加此人,不僅人高馬大卻是個後勤,而且還有輕微的社恐,他總是戴著墨鏡並不是想要顯得凶狠,單純就是不敢和人對視。

“這樣嗎,”boss顯得有些詫異,他並不是一次見到伏特加,以前還真沒感覺到,不過回想一下,之前幾次短暫的會面對方似乎確實都戴著墨鏡,“有點出乎意料啊。”

伏特加很不好意思:“放心吧,boss,我視力很好,不會耽誤工作的!”

這倒是能想到的,要是視力不夠好,琴酒也不可能放心讓他戴著墨鏡開車,烏丸蓮耶扶了扶額:“沒事。”

“我沒想到這個,早知道就不讓你摘墨鏡了。”摘不摘的效果也沒有太大區彆,哪怕沒有墨鏡,伏特加看起來還是挺凶的,boss又打量了他一會兒,發現這個大漢眼神閃躲,非常緊張的樣子,不由地更無奈了。

“他對誰都這樣嗎?”他看向琴酒。

“主要因為是您,”琴酒解釋,“您是上司。”

雖然有點社恐,但總體而言伏特加在交流上還是正常的,大約隻是因為面對boss,才會反應那麼激烈。

“好吧,”烏丸蓮耶忍不住又扶額,“如果是面對孩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孩子?琴酒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點頭道:“Vodka挺喜歡孩子的。”

“哦,那就好,”boss鬆了口氣,對伏特加說道,“我的失誤,彆緊張,其實隻是我給你們找了個技術上的老師,想讓你先見見他。”

伏特加一頭霧水,琴酒倒是反應很快:“澤田弘樹?”

“嗯,”boss點頭,“我讓他去上學了,但他的天賦不做這些也可惜,要是現有的人才能學會,我就不用再拉彆人進組織辦事了。”

組織傳承太久,在很多東西上超越時代,但也有一些部分很趕不上時代,若非對信息技術毫無信心,也不至於至今所有檔案都還全是紙質的。

烏丸蓮耶並不指望讓年僅八歲的小朋友來撐起組織一片天,澤田弘樹本人還是好好上學玩耍來得好,但課餘時間教教組織裡這群人也不是不行,至於能學會多少就看造化了。

“每周一次,一次兩個小時,有空就來,”他把這課程安排得相當寬鬆,“今天你就先見一見他吧,……記

得不要嚇到人家。”

伏特加連連點頭,看得烏丸蓮耶感覺是自己比較嚇人。

送走社恐技術人員之後,boss看向琴酒。

銀發男人也正在看向他,那神情安靜平和,叫他有點恍惚。

烏丸蓮耶歎了口氣,靠到椅背上,他正想說些什麼,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他一怔——這個電話響起來的次數可不多——然後接起電話,聽到對面人的聲音之後,boss顯得越發詫異了:“Pisco?”

對面的人說了什麼,他的表情由詫異變得平靜,最後微微點頭:“上來吧,我在這裡等你。”

掛掉電話之後,boss看向琴酒:“Pisco臨時找我有事,Gin,你要不要先去那邊休息一下?”

他示意放在一旁的沙發。

琴酒沒有對這突然的變動表示任何疑惑,他點頭,直接起身走了過去。

於是,當枡山憲三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合眼小憩的琴酒。

他顯然沒料到自己來得這麼不巧,一時有些尷尬,但烏丸蓮耶已經從書桌後面站起身來,微笑道:“Pisco,來坐,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皮斯科趕忙走到他對面,歉意地說:“抱歉,先生,不知道您在忙。”

“哦,也沒有很忙,見見老朋友的時間總是有的,”烏丸蓮耶示意他坐下,然後問道,“來找我有什麼事?”

如果會被這親切的態度迷惑,那麼皮斯科也就白在組織裡乾了幾十年,他笑得依然很小心:“是這樣的,先生,最近,波本一直在查我的事情……”

“波本?”boss一愣,然後略一思索,試探地說,“是因為……那棟公寓嗎?”

“是的,先生,”皮斯科滿臉無奈,“就是……Gin和Bourbon現在住的那棟公寓,它在我的名下。”

“怎麼,”烏丸蓮耶笑道,“你該不會連一個學員都應付不了了吧?”

“這個,”皮斯科顯得有些尷尬,“要是早二十年,我當然不會放在眼裡,但您也知道,我快要七十歲了,精力已經大不如前……”

“Pisco,”boss溫和地微笑著,打斷了他的話,“你很清楚,你不可能離開組織的。”

這話似乎讓之前的溫情脈脈都瞬間消失了,枡山憲三的表情僵了一瞬,然後他再度苦澀地笑起來:“我明白的,先生,我明白的,我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才來找您……”

在烏丸蓮耶那雙帶著淡淡笑意的眼睛的注視下,老人垂下眼睛,認真地說道:“我希望您能允許Irish離開組織。”

他似乎是不敢去看對面人的神色,就這麼低著眉眼一口氣地說了下去:“Irish不了解組織的真相,這些年裡我也沒有讓他經手過機密項目,他雖然對組織有一點了解,但並不會影響什麼,我會警告他什麼都不要說出去的,先生。”

烏丸蓮耶沉默了很久。

皮斯科一動不動

地坐著,

手攥著座椅的邊沿,

汗津津地泛著白。

就在他想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boss歎了口氣。

“你問過Irish自己的想法嗎,Pisco?”他的聲音依然溫和,“他恐怕不會很願意離開。”

“我知道,”皮斯科略微放鬆了些,他像是早有準備,立刻說道,“但那孩子隻是太想要在取得成績了。”

下意識地,他向著琴酒的方向轉了下頭,又立刻轉回來:“我當初太過看重這些,才會讓他這樣,我會勸他……”

“Irish已經三十四歲了,”boss又是一聲歎息,看起來有點無奈,“你剛撿到他的時候好像還是昨天,是不是?”

皮斯科終於抬起眼看向他,眼神中都是祈求:“我知道這不合規矩,先生,我保證不會讓他對組織造成什麼影響的,請您看在這些年來的份上……”

烏丸蓮耶看著他,良久,他輕聲問道:“那麼原因呢,Pisco?你就這麼想要你的養子離開這艘破船嗎?”

皮斯科像是被刺到一樣瑟縮了一下,但隨即,他努力地坐直了:“‘無論組織變成什麼樣,我們都將會和它一起走到最後’,我還記得當初說過的話,我絕不會忘記的……”

“但Irish,他並不知道這一切,”老人艱難但卻堅定地說,“我看著他長大,先生,我沒有您那麼偉大,我不能看著他困在這裡。”

這一次,換成烏丸蓮耶被刺痛了。

這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移開目光,幾乎是刻意地沒有往沙發的方向看過去,他的聲音很輕,以至於對面的枡山憲三都沒有聽清:“我難道就想……”

下一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烏丸蓮耶轉回目光,他的眼神變得極為銳利,讓皮斯科一瞬間想起數十年前,自己剛加入組織不久時見到的boss。

不知為何,見到這樣的眼神,他竟然有種安定的感覺。

“那麼,”烏丸蓮耶看著自己的老朋友,語氣冰冷,“你願意為他而死嗎?”

皮斯科猛地一驚:“什麼?”

男人面無表情地重複:“我說,你願意為他而死嗎,憲三?”

枡山憲三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首領,那雙眸子仿佛要刺穿他全部的偽裝和軟弱,幾秒鐘之後,這個已經在後勤崗位上工作了十幾年的老人輕聲地問:“……如果我死了,Irish就能離開嗎?”

烏丸蓮耶嚴肅地點頭:“我保證。”

皮斯科又一次垂下眼,鄭重其事地說:“那麼,拜托您了,先生。”

“本來想讓你去休個假的,看起來又有新的事情了。”

皮斯科離開之後,烏丸蓮耶微笑著對面前的空氣說道。

“您確實越來越容易心軟了,”琴酒站起身來,走到桌邊,“您並不想要殺死他吧?”

boss無奈地笑了笑:“有時候也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銀彈對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損傷還是太大了。”

但是皮斯科不死,愛爾蘭是不可能甘願離開組織的,而他又不可能把皮斯科活著放走,和愛爾蘭不一樣,皮斯科是組織的元老,他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就算烏丸蓮耶自己放心,彆人也不可能放心的。

隻能看皮斯科自己的運氣如何了,他和蘇格蘭不一樣,不能借用組織的資源救治,若是真的死去也並不意外。

“Pis,和Whisky不一樣,”他感歎似的說道,“我是看著他的心氣一點點消失的,沒想到現在這個時候,還能再見一次他不顧一切的樣子。”

“他一向很關照Irish。”琴酒坐回座位上,垂眸看了眼皮質椅子邊緣的壓痕。

“在組織裡還挺少見的,是不是?”烏丸蓮耶輕笑,“所以我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就是又要麻煩你了。”

琴酒搖了搖頭,大約是“並不麻煩”的意思,然後他沉吟道:“您打算把愛爾蘭送到哪裡?”

“波本不是在查皮斯科嗎?”boss笑道,“就交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