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 / 1)

清晨,徹夜難眠的諸伏高明打電話給警局請假,和他那脾氣暴躁的竹馬互相嘲諷一通,倒是覺得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但這沒能撫平他心中的焦躁,就在昨天晚上,諸伏高明突然收到一封來自未知郵箱的郵件,發件人告訴他今天他的弟弟諸伏景光會回來看他,要求他在家裡等待,不能告知任何人。

平心而論,這郵件內容非常有詐騙嫌疑,隻比“我是諸葛亮,打錢”可信那麼一點,但即便如此,高明還是無法忽視它的存在,一晚上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可以說已經把每個字都背下來了。

兩年多以前,當他的弟弟諸伏景光從警察學校畢業不久之後,便與所有親友都失去了聯係,作為哥哥的高明隻得到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已經辭去警察工作”的消息。

雖然這麼說,但出於對弟弟的了解,高明並不認為景光是會這麼輕易放棄這份職責的人,他當然對此感到擔憂,卻也隻能把這份情緒放在心裡。

之後兩年他再也沒有收到關於弟弟的消息,甚至就連他當初那個很好的朋友都一起消失了,有些時候高明也會有些不能言說的想象,隻是他很清楚那並沒有什麼意義,唯一能做的隻是等待。

現在他就等到了這封突如其來的郵件。

高明並不是搞技術的,他當然看不出郵件來自哪裡,但他又暫時不想把這很可疑的郵件交給搞技術的同事,因為這郵件的內容同樣讓他心存疑慮。

發件者知道景光,這不算什麼,他們兩兄弟的關係並非什麼秘密,但對方如何確信這樣的一封郵件就能讓他照做呢?如果這是一封詐騙郵件,對方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一般而言,詐騙郵件會努力地編造一些更易取信於人的內容,比如附上景光的留言或者某些證明,而且大部分會提出一些條件,比如前往某處或者提供某些東西,因為詐騙者是有所求的,在投入成本之後,錢、物、人,總有他們想要得到的東西。

但這封郵件的發出者卻表現出一種完全無所謂的態度,就像是——僅僅隻是在通知,或者命令。

這反倒使得郵件的可信度增加了,也是因此,雖然仍然難以確信,但最終高明還是決定聽從郵件的安排在今天留在家中,就算這是惡作劇或者某種惡意的行為,在一切未知的時候,順著對方的安排走下去,才有可能搞清楚對方的目的。

但他還是有些坐立難安——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郵件並未說謊,今天他那闊彆兩年的弟弟確實會出現在這裡。

門鈴在臨近中午的時候響起來。

正在看書平複心情的高明猛地一驚,起身走到門前,他沒有直接打開門,而是透過貓眼向外看去,門外站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衣,留著銀色長發的男人,從造型上來說頗為嚇人,高明尚未來得及對此感到疑惑,就見那個男人向邊上走了一步,露出了他身後的人。

諸伏景光同樣穿著一身黑色——這讓高明對他的工作性質有點迷糊,看起來比之前成熟了不少,

他看了眼走到一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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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說,“我回來了。”

在走進久違的家之前,諸伏景光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琴酒:“你要……”

對方果斷地搖頭,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不打擾你們敘舊。”

“彆聊太久,晚餐前結束,”他就站在門口看著景光說道,“我去車上等你,記住監控的位置,回來的時候不要留下影像,能說的不能說的你自己清楚。”

然後他看向一臉“我弟弟到底乾啥去了”的諸伏高明:“具體內容還是讓令弟和您解釋吧,我告辭了,諸伏先生。”

說完這些琴酒轉身就走,景光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關上自家的房門。

他一轉頭,就對上了自家哥哥充滿好奇的眼睛。

“所以,你在為一個……偽裝成地下組織的培訓機構工作?”高明端著茶杯,頗有興致地看著景光。

他並不懷疑弟弟的說法,一方面是出於信任,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沒有在對方的話語中聽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某些離譜的表述反倒讓事情聽起來更可靠了些:“這麼說,剛才那位就是你的上司?”

倒確實是能發出那種郵件的人……

景光點了點頭,微笑道:“雖然看起來……但是Gin是個非常好的上司。”

高明放下茶杯,也露出了微笑:“你看起來很喜歡他。”

琴酒坐在車裡繼續著自己的工作。

在研究所裡荒廢了太久時間,雖說已經儘可能地把能扔出去的工作扔出去,但他還是積攢了大量需要處理的事務,再加上臨近年末,本就是後勤部門最忙碌的時候,這一堆事情下來,就連琴酒都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帶蘇格蘭回家一趟,這不僅是因為當初就和先生說好要給他一定的自由,還因為在之前剛結束觀察期時和蘇格蘭的那通電話。

琴酒並不是一個對情緒很敏感的人,很多時候他甚至有點過於遲鈍,但感知能力不足不代表他的分析能力不行,蘇格蘭會在看到郵件之後突然給他打電話本來就很離奇了,電話內容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琴酒不太明白對方身上發生了什麼——照理來說檔案館裡也很難發生什麼會影響人情緒的事情,但既然覺察到了,那麼為了下屬的心理健康,他還是覺得有必要帶他出來走一走。

而既然都出來走了,那麼乾脆就和親人見個面,畢竟以蘇格蘭目前的工作性質,即便之後完全自由了,他和親人見面的機會也不會很多。

於是琴酒提前給諸伏高明發了消息,作為諸伏景光的哥哥,這位警官的資料組織也是調查過的,不得不說他是個非常令人安心的家屬,以至於琴酒能頗有信心地隨便發郵件而不擔心會出事——至多也就是對方沒有相信,絕不會有什麼多餘的麻煩。

在見到蘇格蘭之後琴酒認為自己的做法非常正確,顯然諸伏景光在這段時間裡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以至於在見到他之後都無法保持平

() 靜,

儘管依然不是很明白,

但是琴酒相信在這次之後對方會調整好情緒的。

這麼說起來,一直把人關在一個地方,也確實不是什麼恰當的做法,不能因為對方一直沒有表現出來就覺得理所應當啊……

因為自己的精神過於穩固所以常常會忽視其他人心理需求的男人在心裡反省了一下,然後決定有機會的時候讓貝爾摩德給蘇格蘭做套好用的易容,這樣對方就能夠比較自由地在組織裡行動了,即便大部分時間還是要在檔案館裡,但至少能多和不同的人見一見。

琴酒拉開日程表把這事記上,然後再次檢查了一遍最近要做的事情,才繼續投入到工作之中。

下午三點剛過,蘇格蘭便回到了保時捷上。

“不多聊一會兒?”琴酒雖然這麼說著,但已經很快地啟動了車子。

諸伏景光微微搖頭,神情輕鬆:“該說的已經都說過了,而且還一起吃過飯……已經足夠了。”

“放心,”他看向琴酒,露出略帶調侃的笑,“不能透露的內容我一點都沒說。”

琴酒點頭,坦然道:“我很放心。”

這回答讓蘇格蘭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溫柔了:“謝謝。”

“我沒做什麼值得你道謝的事情。”琴酒說。

他確實是這麼想的,帶蘇格蘭出來不過是應當的事情,非要說的話,沒有儘早地注意到對方的情緒問題,其實是他的失誤。

但諸伏景光搖頭道:“已經足夠多了。”

不論是當初把他送到醫院,還是之後的引導和幫助,以及此時此刻,這個如此及時的“探親”,在琴酒看來或許都是工作中理當做到的事情,但對於接受的人來說,卻足以值得感謝。

儘管不能將自己的工作完全地告知兄長,但景光還是儘可能地對哥哥表述了自己所面對的問題,而在聽完他的敘述之後,高明在認真的思考後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雖然不清楚你遭遇了什麼,但無論是環境還是人,都是當下境遇的一部分,”他沉穩的兄長這樣說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然已經發生,那麼與其糾結原因,不如看待結果。”

“你如何看待現在的自己呢?”

望著兄長微笑的眼睛,諸伏景光意識到自己找到了答案。

像過去每一次一樣,琴酒沒有在對話中多做糾纏,他開著車,隨意地說:“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回去吧。”蘇格蘭微笑著說。

“再想出來可不那麼容易,”琴酒有些驚訝地瞥了他一眼,“這麼急著回去?”

“啊,因為……”諸伏景光的笑容更深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喝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