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問意咬得唇都出了血,不知下了多大的力氣。她一隻手用力抵住胸口，身體顫抖得近乎痙攣，有一刹那仿佛呼吸停頓了片刻。
莫清薇就跟那玻璃似的,嘩啦啦裂成碎片，看得心都痛了,她見過姬問意心疾發作的模樣，自然對她這種狀態熟悉得很。
“怎麼不讓人去找我？”莫清薇來不及想為什麼在功德金光下,她的病還未好，而是朝外喊了聲,“拿碗來！”
侍女在屏風後一愣，回神後“諾”了聲，匆匆離開。
但遲遲未來，莫清薇便直接偏過腦袋,湊進她的唇角。她身體冷到連嘴唇都是涼的,激得她脖頸那一塊的雞皮疙瘩瞬間冒出來。
莫清薇忍住要將她推開的衝動。
“你喝。”她簡短道。
幻境裡雖然過去了很久,一年兩年,但實際上幻境外才過去一日,離她們發現深坑“生魂祭”時到書商與妻子,再到幻妖施展的第三層幻境過去後,才不過短短一日。
莫清薇還記得前日姬問意也是突然心疾發作，簡單的貼貼相觸已經不能夠飲鴆止渴了,而是在她受不了後,咬了自己。
這次,應該也可以。
尖牙刺破肌膚，全身血液都隨著她吮吸的力度而流失，莫清薇手指發涼的時候，心中還在慶幸：還好她現在已經是金丹巔峰了,不然按照姬問意這個頻率，血都不夠喝的，多來來幾l次能把她直接吸成乾屍（……）
肌膚相貼的身體痙攣顫抖律動慢慢緩解，姬問意濡濕黏膩的眼睫顫了顫，眼神逐漸恢複清明。
莫清薇撫了撫她的後腦勺，輕聲問：“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姬問意閉上眼，複而睜開，推開她緊緊擁抱的肩。
莫清薇與她對視，半晌問。
“你下午回來，一直在房間休息？”
姬問意不答。
下午和莫清薇兩人分開後，姬問意看似回到了宅院中關上門，實際上是離開了紫凰城，去處理魁山的後續。
原本……
她也以為自己好了。
連白淨如和盤山玉都忍不住喜上眉梢，連連恭賀。直到在回來的半路發作，姬問意才知道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所謂的功德也不過如此。
遮掩一日，醜惡的面目再次無所遁形。
姬問意本想強行壓下去，不露出分毫痕跡。莫清薇以為她好了，那便好了，可實際操作起來，才知道這個想法太過可笑。
她不說話，比說話還更讓人觸動心腸。
莫清薇深吸一口氣：“沒關係，可能它更偏心我一些。”
畢竟她本體真的是七竅玲瓏心。
但如果連天降功德都無法修複路星眠的心疾，想來未來要治病的話，就沒那麼簡單了。
不過還好。
如今世界邏輯線自動補齊，還有很多機會，就算沒有，以她現在的修為，不過是喝兩口血罷了，
再來十口也不在話下。
侍女端來碗筷，正要從屏風口繞進來。
莫清薇止住她的步伐：“放在外面，不用進來。”
“是。”侍女放下碗，轉身離開。
她淺淺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試探：“這次發作，會有多久？”
“我們上次在小破天，足足待了半月有餘，這半月裡，你精神狀態都不大好。”
“原本我打算過幾l日就離開紫凰城，但我改了主意，等你身體好了一些，我們再離開，離開前，好好養一養。”
姬問意溫溫柔柔一笑：“都聽你的。”
莫清薇心中在咆哮！
啊啊啊啊啊啊！
怎麼這麼乖！！
她決定了，就算告白失敗，她也要把人悄悄的拴在褲腰帶上，哪都得隨身攜帶，免得被旁人輕易的摘了這朵花去。
“你之後有空閒，我們出去逛逛。我聽執政官說，後面幾l日為了慶祝這次的死裡逃生，打算將滿城的煙花都收集起來，在那一日綻放，我後面去問問具體在哪一日。”
“就是不知道，那天我要的東西能不能及時趕出來。”
姬問意一怔：“東西？”
莫清薇挑起眉梢，笑了起來：“是的，一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很具有象征意義。”
“那是……”
莫清薇想了想，賣了個關子，“反正現在不能告訴你。”
“送給誰？”姬問意忍不住問。
不過就一下午的時間，莫清薇口中的這東西，竟然連她都瞞著。
莫清薇眨了眨眼：“你猜？”
姬問意：“……”
她不想猜。
“時間到了，我自然知道，你這東西是什麼，要送給誰。”
姬問意當即就要退開，撩起輩子睡下，甚至還遮住腦袋。
“說的有點道理。”莫清薇一把將她拉住，不讓睡下，她口中“嗯嗯嗯”的附和道。
如今莫清薇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卻不知曉對方的，對方對她，究竟是危難之間的習慣性依賴與信任，還是和她一樣，真正的抱有另一種，絕非因種種感動生出的喜歡。
但姬問意顯然是對她可能會送給旁人的禮物而感到生氣。
是不是說明……
“你生氣了？”她小心問。
姬問意扭過頭：“你自己不知道？”
莫清薇收回發散的心神，微笑起來：“大概知道了。”
沒關係，哪怕這份摻雜著種種原因促成的喜歡，也足夠了，雖不知她內心真實想法……但。
好歹讓莫清薇確定了自己，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不然到時候告白失敗，就有點尷尬了。
心疾再次發作，事已經成了定局，莫清薇笑著低聲安慰她：“看來老天也覺得咱倆互補，你生病，我正好是你的藥引子，還好不用一起湊合喝那些苦兮兮的中藥，不然……我就得去找
執政官要甜蜜餞了，某人可不喜歡吃甜的，那可怎麼辦，嘴對嘴喂嗎？”
氣氛凝重，偏偏她說出的話又好笑。
姬問意蹙著眉梢，臉還是白的，但氣色明顯恢複了一些，她忍不住揪了莫清薇一把，直把她揪得哎呀哎呀吃疼。
“天呐！”莫清薇瞪大雙眼，無比震驚，“你想謀殺我！”
姬問意：“……”
莫清薇捂著被咬出血的脖子，率先發難：“我都讓你咬了，你還生氣揪我！”
“啊好痛！”
莫清薇演得太假，但姬問意偏偏吃這一套，她剛剛靠莫清薇平複心疾，現在又瞧她擰著眉，仿佛受到了好大的疼痛似的。
“真有這麼痛？”她遲疑，出聲的嗓音略帶沙啞。
明明也沒用多大力，都是金丹修為了，皮肉之痛應該不明顯才對。
莫清薇眼鏡水汪汪的，用力點頭：“對！”
她撩起衣襟，露出腰間剛剛被姬問意掐紅的那塊皮膚，十分不滿的控訴：“你自己看！”
莫清薇的腰不算特彆細，青蔥的皮膚，在昏黃的燈光下，白潤得發光，仿佛覆了一層薄薄的肌肉，紋理細膩，一看就很有力量感，而在這白玉般的肌膚上，有一塊紅紅的痕跡格外顯眼。
“這……”
莫清薇當著她的面，用力往腰間擰了一下。
隻見剛才還是發紅的痕跡，這一下就直接捏出了青紫。
姬問意：“……”
莫清薇沉著臉：“腰有點痛，需要上藥了。”
“你自己擰的。”姬問意吸了口氣。
“但它現在受傷了。”莫清薇如此說，“難道你我同為病號，你連為我上藥都不肯嗎？！”
莫清薇強行將她心疾發作，當成與她腰間青紫同為生病，這無疑抹去了姬問意心口的晦澀陰霾，她無奈的笑了起來，“好吧，那你把藥給我。”
莫清薇從儲物戒中拿出靈藥給她。
“省著點用，快沒了，要是沒了，要你補上的。”
她如同一個周扒皮，斤斤計較，不肯再付出一點東西。姬問意沉住氣，將靈藥瓶子打開，用指尖挖出一勺細膩的膏，淺淺的桂花香味撲鼻而來，滿室生香。她輕輕對著莫清薇青紫的那塊皮膚抹去，小心的，細致的，慢慢塗抹。
從莫清薇這個視角看去，隻能看見姬問意滿頭白發的發頂。
藥膏抹上，不一會兒就開始發熱。
但她的手指是冰涼的，還帶一點輕顫，想來應該是心疾發作勉力控製後而副作用，如此旖旎而曖昧的氣氛下，莫清薇屏住呼吸，見她塗抹得差不多後直起身，把手中的藥膏給自己，聲音細細弱弱的：“諾，還有一些……”
莫清薇不動聲色的放下衣裳，從袖中拿出一塊乾淨的手帕，在姬問意伸手，即將要把藥瓶給她時，她伸出手，卻並不接，而是替對方輕輕擦淨嘴角的血漬。
姬問意一怔。
莫清薇拿著帕子，在她唇角細細擦拭，直到——滾燙發熱的指腹，按在了姬問意微涼的唇珠上。
“你……”
她一張口，莫清薇的手指就趁著機會，悄無聲息的探了進去，指尖勾著她的牙，她的舌，還時不時的刮蹭口腔濕軟的內壁。
猶如好奇的學生，沒有絲毫狎昵，而是在探究一個答案。
“你的身體那麼冷。”莫清薇從她口中取出濕漉漉的手指，滿臉鎮定，笑著甩了甩口水，“我還以為你體內，也是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