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言諭的腦袋輕的仿佛沒有重量,雪白的臉抵在溫格爾肩膀上,一縷濕發貼在眼角,睡夢中的神情很平靜,怎麼看怎麼令人心疼。

小蟲崽的頭睡一睡就歪了,溫格爾用手心托著他的側臉,沒有用力氣,把他的頭輕輕扶正。

溫格爾不敢用力,他的精神力經常失控,連自己都傷害。

嗡嗡——溫格爾的通訊響了,是校醫務室的短訊通知:

“溫格爾同學,請你於今晚9:00來一趟醫務室,我們監測到你於今晨8:45分精神力失控,需要對你進行學期初例行複檢。”

這隻是一條通知,但是溫格爾垂下眼睛。

校醫務室私下裡和他簽過一個合約,申請將精準度99%的精神力監控器植入他的人型脊柱,化為蛾蟲型的時候則在翅膀根部,如果摘除下去,溫格爾會被軍部立刻擊斃。

就在今早8:45,飛行器駛過磁級羅盤上空,他的生物電突然失控了,帶動精神力飆升,本體蛾翅異化成鋼化骨骼,險些把雌父派來看守他的軍雄們殺死,好在他及時用刀割傷了自己。

這不是第一次,雌父請來多少醫生都無法根治他,他們被禁止與溫格爾在一起,隻能將他送入療養院宿舍。

溫格爾怕弄傷病弱可愛的小蟲崽。

“言言,”溫格爾低聲說,“如果我傷害到你,我會親手殺了我自己。”

睡夢中的言諭唔了一聲,他完全沒聽見,本能地在溫格爾鎖骨窩裡尋找了一個更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了過去。

……

言諭決定尋找稀磁的替代產品,但是一個月過去了,他還是一無所獲。

言諭消沉了好一陣,休息日的時候,他在家悶悶不樂。

慕修接到了慕斯的通訊,要他帶著慕瀾和言諭去參加宴會,今晚雌蟲安全監管協會的欽差大臣要離開亡海星,軍部要為他們送行。

慕修正在給言諭衝蜂蜜蟲崽奶,淡淡地說:“一定要去嗎?小諭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我想讓他在家歇一歇。”

慕斯沉默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想法,我隻是好久沒看見小諭了,很想他,帶他來見我,好嗎?”

“好吧。”慕修答應了,“我去通知慕瀾,晚上六點會準時到。”

慕修掛了通訊,把奶杯遞給言諭,還洗了很多新鮮的水果,剝掉果皮,靜悄悄地端詳著言諭。

言諭吃的很慢,眼睛低垂著,一句話都沒說。

慕修不日不夜地觀察了好幾天,早就發現了小蟲崽不對勁,他年紀小,表達鬱悶的方式也很單調,不哭也不鬨,抱著膝蓋看月亮,盯著星雲裡偶爾畫過的輕型機甲,一看就是半宿。

昨晚,慕修借來彆人家沒孵化的蝴蝶幼蟲來逗他開心,言諭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跪在幼蟲前做記錄。

慕修以為他終於好了,然而言諭玩了一會,卻讓慕修把幼蟲送回家,說他們的雌父雄父會思念他們的。

慕修很想知道蟲崽在想什麼。

慕修一向冷淡,在學校是領頭狼一樣的存在,比起肆意的慕瀾,他給彆人的距離感更強,學校內部已經擬定了保送破碎星環的優等生,S級精神力的慕修占據了一個名額。

蟲族的慕強心理使得他們很尊敬慕修,已經有相當多一部分雄蟲決定在成年後也追隨慕修。

但是慕修在面對言諭的時候,他認為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哥哥,有一個脆弱但是可愛的弟弟,他得照顧他。

言諭喝完了奶,吃完了水果,就坐在地上抱著毛絨小熊,抓著它的耳朵,安靜的發呆。

小熊是慕瀾買給他的,軟軟的絨毛能把言諭的手指淹沒,很大的一隻,言諭都軍校一年級了,站起來還不夠它一半高。

“寶寶。”慕修歎了一口氣,彎腰把他抱起來,他很少叫得這樣親昵,就算是慕瀾,他也從不這樣叫。

但言諭不一樣,剛到家的時候站在玄關,揪著慕斯的衣角,又瘦弱又可憐,怯生生的眼神,叫他忍不住對他心軟。

言諭很困,揉了揉眼睛,“……哥哥?”

看著言諭上下睫毛都快粘上了,但是依然很明亮的眼睛,慕修認輸,妥協的搖頭,把他抱到院子裡看花草,溫柔的哄著他:“你有哪裡不開心,可以告訴哥哥嗎?”

“沒有不開心,本來這是一個秘密的,但我實在是想不通了……”言諭小聲說,“二哥哥,你知道稀磁可以用什麼材料替代嗎?”

小蟲崽很天真地問。

言諭無意識地抓著慕修雪白纖長的頭發玩,卷在手指上,他想起伊黎塞納也有這樣白的長頭發,但殿下肯定不會像哥哥一樣讓他這麼玩頭發的。

是沒有的。慕修猶豫著該不該回答他,但是縱容他抓自己的頭發。

稀磁的產地在藍星,埋於地下三千米的地殼下地幔,是製造機甲的重要材料,蟲族和人類為了爭奪稀磁的所有權,無數次征戰,使得稀磁價格水漲船高。

銀河係沒有宣傳的那樣安全,數萬光年之外,聚集了大量能改變生物基因組的射線,可能會讓藍星的星獸變異,人類如臨大敵,將射線可能照射的區域劃分為禁閉區。

恰好就在稀磁的產地。

慕修怕他失望,想了想,“稀磁沒有替代品,否則它不會那麼昂貴,但我可以代替你提交申請,買一公斤的稀磁,不一定什麼時候能批下來,可以嗎?”

言諭一聽,終於笑彎了眼,“好呀。”

慕修也鬆了一口氣,把他抱回屋裡,擱在床邊坐著,打開衣櫃給他選衣服。

言諭實在是很困,精神一鬆懈下來,身子就軟軟的靠在床頭靠背上,小腿並在一起,歪著頭看他,“哥哥要帶我去哪裡?”

慕修從衣櫃裡拿出衣褲,在床邊半跪下,脫去言諭的毛絨拖鞋,給他穿上襪子和長褲,溫聲說:“去參加一場宴會,大哥在那裡等我們。”

“嗯。”言諭乖乖的讓他穿,慕修又脫掉他厚重溫暖的睡衣外套,給他扣上雪白衣服的紐扣,細心把他的碎發從衣領裡撥出來。

言諭起初還能坐住,但他的眼皮很重,緩緩閉上,睡著了。

慕修莞爾,順勢把他打橫抱在懷裡,抱蟲崽的姿勢很熟練,簡直不像一個少年。

他輕輕拍打言諭單薄的肩膀,臂彎像搖籃一樣,把他完全兜住,任由他的小手抓著自己的頭發梢兒,很有耐心地哄他睡覺。

慕瀾剛好推門進來,“慕——”

聲音戛然而止,慕瀾上前去看小蟲崽,他的睡顏很安靜,頭窩在慕修胸前,雪白小臉埋進他的發絲。

“他睡著了,”慕瀾小聲的說,他伸出手去戳戳言諭的臉頰,忍不住笑了下,“你看他,好乖啊。”

慕修看著他這樣的笑容,其實慕瀾大多數時間的表情都是倨傲的,不喜歡理睬旁人。和慕修一樣,慕瀾也得到一個保送名額,可他的攻擊性太強了,很可能會被分配到凶險的機甲單兵專業裡去,但是一畢業就會是軍團指揮官。

慕瀾這會兒已經和言諭的手玩起來了,他把自己的食指塞進言諭的手心,小蟲崽的手下意識抓緊他能抓住的任何東西。

慕瀾彎起嘴角,“把他給我抱一會兒。”

慕瀾小心翼翼地從慕修懷裡接過言諭,他的姿勢有些生疏,言諭的呼吸變得急促,睫毛簌簌顫抖著不安。

慕修巧妙調整了慕瀾的手臂角度,言諭的呼吸才漸漸平複。

鏡子裡,夕陽灑在兩張幾近於一模一樣俊美的少年臉上,兩張臉浮現出不一樣的表情,一個冷淡,一個桀驁,但他們看向懷裡蟲崽的眼神是一樣的,平和又靜謐。

隻有和言諭在一起的時候,慕修和慕瀾才能這麼和睦。

這樣的時光很短,但感覺上是很漫長的。

慕瀾展開金絲蝶翼,抱著蟲崽飛進飛行器,慕修關好家門也跟過來。

睡眠模式開啟,溫度適宜的風從排風口吹出來,飛行器在星空裡平緩行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