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霾霾中, 老舊的貨車順著斜坡翻滾而下!
老式的貨車早已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翻滾當中帶著裡面的貨物和人連滾帶震,頭暈目眩!
尤榮伊緊攥著勒住馬爾茲頸部的鎖鏈沒放,飛速下滾之間右側炸裂開的車窗玻璃刺入他的腹部, 嗆咳著噴出一口血來。
“瘋子!”馬爾茲的身體卡在駕駛座裡動彈不得, 他一直怡然自得的神色此刻終於露出了一絲驚恐, 雙手大力撕扯著自己頸部的鎖鏈,“放手!”
就算他是A級體質,這麼滾下來也是要死的!
這小崽子要拖他一起死!
尤榮伊唇邊帶血, 他驟然哈哈大笑起來,眼裡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蒙著一層狠厲的水光, 他笑聲嘶啞地說:“或許該有個人教你,對人做爛事是要遭報應的, 親愛的馬爾茲先生。”
“——哪怕是對一個沒有人在意的劣等品。”
馬爾茲臉色煞白。
貨車在雨幕中疾馳而下,幾下就沒了蹤影。
行駛道上,被這輛疾馳而下的貨車驚到的另一輛紅色快遞貨運車上的協同押運者呆愣愣地舉著槍,看著這輛先是詭異地抵著他們的車走, 然後突然一頓亂創衝下護欄的貨車。
他肩膀上的無線傳呼機響了,裡面傳來車裡司機的聲音:“出什麼事了?!這輛車怎麼自己翻下去了?!”
“應該是機械臂失控了。”這人回道, 語氣複雜憐憫又冷漠, “常見故障了, 人應該死了……我們還要運大貨, 傳呼一下總部, 讓他們拖走吧。”
“好。”司機回道,“那你下來吧……啊!!”
車窗中冒出幾道絢爛的白色激光,接連出現兩聲慘叫, 和一聲癲狂恐懼的“大貨跑出來了!”。
很快,貨車就像是失去控製了般左右顛簸了起來,緊接著,貨車緊急製動,居然自動停了下來。
這個站在貨車之上的人瞬間意識到事情不對,但他剛想退後跳車,冰冷的圓頭激光發射器就抵上了他的後頸。
“把槍丟下來。”一道煩躁冷酷的年輕男聲從他身後傳來,隨著他的話語聲,槍頭往上點了點,“不然一槍打爛你的耳朵。”
暴雨聲中,一切都不清晰,這個押運人隻能聽到自己因為恐懼而極速提高的呼吸聲,他緩緩地舉起雙手,將搶丟在了自己腳邊。
這個挾持他的年輕男生一腳踹開槍:“露露,拿槍。”
雨幕中,貨車上出現了另一個身影。
這是一個少女的身影,看身形不過十一二,靈巧地翻身上了貨車車頂,雙馬尾,赤著腳,走在搖晃濕滑的貨車上如履平地,接過男生踹過去的槍甩了兩下。
激光被甩著發射了出來,抵著押運人的腳踝擦過去。
押運人痛得倒在了地上,捂著腳踝慘叫。
“彆亂開。”男聲冷冰冰地命令,“會了就不要玩了。”
女生無聊地聳了下肩,比了個OK的手勢:“會了。”
這個男生向前一步,終於在倒地的貨運人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微卷的短黑發,泛紅的眼瞳,下半張臉籠在一個止咬器裡,雨水從他充滿戾氣的臉上滑落。
“你看著他們,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押送我們,是不是院長私下販賣了我們,準備把我們賣去哪裡。”他說,“我下去看看那輛貨車怎麼回事。”
露露打了個哈欠:“好的。”
在這個緊缺廉價勞動人口的時代,世界各地的福利院裡販賣人口的事情都屢見不鮮,如果治安管轄好的地區還好,一般院長不敢明面上做,但露露和尤不荃所在福利院的地區治安可和好沾不上關係——是地獄湖傳統勢力地區。
在地獄湖的管轄之下,這個福利院的治安管理有多混亂可想而知——人口走私販賣甚至賣/淫都是家常便飯。
如果不是露露和尤不荃的基因素質佳,再加上做事凶悍,或許十一二就被買走了。
“不,不是賣你們……”押運人顫抖地雙手伏地,面對這兩個年輕的男生女生一點違抗心思都升不起,就像是面對兩隻還沒成年還已經有強烈威懾力的野獸,“你們院長隻是讓我們運送你們去上學而已。”
露露奇道:“送我們去上學為什麼要走黑貨車黑車道?”
雨幕中,押運人看到男生從貨車上輕鬆地一躍而下,往著山下的貨車走去。
他欲哭無淚。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殺傷力太大,你們可是雙S體質,走正常貨車道要是你們乾點什麼你們院長可擔不起責任,迫不得已才走的黑車道!
“是去什麼學校?”露露來了點興趣。
“安卡學院。”押運人忙不迭地說,語帶崇拜,“白門醫院主辦,據說是全世界最先進的學校。”
山坡下。
翻滾的貨車終於停息,尤榮伊半張臉都泡在血裡,他身體彎折倒在駕駛座上,瞳孔輕微擴散,奄奄一息,握著鎖鏈的手指輕微蜷縮。
他還活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還能活著,他的確還活著,但他已經完全動彈不了了,用儘全身力氣連小拇指都動不了的那種程度。
他的身下壓著昏迷過去的馬爾茲,馬爾茲脖子扭著撞上了車窗玻璃,額角的血染紅了那張凶神惡煞的臉,眼皮一跳一跳,看著似乎馬上就要劇痛而清醒過來。
不要醒,尤榮伊眼神渙散地在心裡詛咒或祈禱。
隻要馬爾茲彆醒,他還有機會。
這是他大腦此刻的唯一想法。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在這種劇烈的貨車翻滾裡還能活著,或者是下意識地借用馬爾茲的身體保護了自己,又或者就是單純運氣好,沒有傷到要害。
他也不懂為什麼此刻自己腦中還是——有機會。
到底還有什麼機會,已經完全沒機會了,他已經連動都動不了了,大量的失血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逐漸冰涼,就像是在不斷變冷的海水裡悠然下沉,他四肢墜了重物,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不知道為什麼,手指就是一直在竭力顫抖蜷縮。
他已經輸了。
但是……
尤榮伊的呼吸急促起來,他空茫的眼睛裡無意識地掉下淚來,眼前出現無數虛幻的光影。
薇薇安總是無奈又心酸的笑臉,彌賽亞做著鬼臉笑著靠近他,吹去他肩膀上的蘋果樹花,米粒被他發現藏在床下,捂著臉假裝這裡沒人。
大家一起吃他遊行換來的蘋果,聽他大鬨換來的課,歡呼簇擁他腦域測試,在沒有暖氣的隆冬裡擠在校舍拚在一起的小床上,將他圍在中間,捧著臉聽他講關於各種熱氣騰騰的食物的童話故事。
他貧瘠的,劣等的,無人問津的一生,也是有很多他覺得……
他不想死的東西!
他不要輸!他要回去!
一大口淤血猛地從尤榮伊的胸口嗆了出來,伴隨著這口血嗆出來,尤榮伊整個仿佛從窒息瀕死的狀況中脫離了出來,他一邊大口喘息一邊踉蹌著從駕駛座上撐起自己單薄的身骨,染血的黑發從眉尾滑落,一滴血順著發梢砸在皮質座椅上。
尤榮伊眼瞳冰冷無比,他一瞬間就恢複了冷靜,反手將鎖鏈繞了還沒醒來的馬爾茲脖子幾圈,然後卡在了最近的方向盤上。
“咳咳!”尤榮伊捂住口鼻,不讓煙塵氣湧入,皺眉企圖推開這個變形貨車的車門。
他一邊推手肘一邊顫抖,脫臼加上失血,他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了,而且車門變形的厲害,就算以他平時的力氣也是決計推不開的。
尤榮伊忍著失血帶來的暈眩,撐著變形的車內,眯眼環視了一圈,最終定在了機械臂上。
機械臂的斷肢上無數電線冒著細小的火花,如果能重新接上車內電源,以機械臂的力氣,說不定能推開車門!
這種老式機械臂的構造並不複雜,隻有三根主電線,尤榮伊在薇薇安帶給他的一些推銷廣告報紙上見過這種機械臂的結構,因此接起來並不陌生。
尤榮伊拿過機械臂,臉和唇已經慘白了,眼皮在抖,手也在抖,怎麼都對不準電線,他深呼吸兩下,才繼續開始對。
快點!要在馬爾茲醒來之前對上!
“咳咳!”車內濃烈的煙塵終於讓另一個人也開始嗆咳。
馬爾茲擰著眉睜開了眼睛,幾乎是同一秒,尤榮伊手中的機械臂閃爍出電流流轉的亮光。
“咯吱——!”
被撞得頭暈目眩的馬爾茲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尤榮伊用機械臂抵著門邊硬生生隙開了一絲縫!
他雙眼一亮!
成功了!
車外的雨透過縫隙飄了進來,讓馬爾茲驟然一醒!
“小畜生!”馬爾茲回過神來,見尤榮伊要跑,伸手就要去扯那根機械臂,雙目怒睜,“敢跑!我殺了你!”
車門隻開了小半,尤榮伊不可能讓馬爾茲去動這根他係著他命脈的機械臂,他眼一閉牙一咬,將自己的右手伸了過去,決定硬生生擋這一下!
反正他這根右手已經脫臼了,在接下來的逃跑當中也沒用,馬爾茲這力道估計要把他右手弄折,以他的體質估計也很難恢複……
大不了他以後左手寫字!
尤榮伊咬牙彆過了臉,他左手緊緊拉著門,右手已經被馬爾茲攥住,要把他扯過去,電光火石之間,機械臂推拉的聲音突然停了。
“嘎吱——!”
車門在轟隆巨響之間,被一股怪異的巨力猛地拽開了,煙塵和飛雨一同灌入車艙。
車外是昏天暗地的暴雨和山林,天邊的白色閃電驟然一閃,照亮一腳踏入車門之人的輪廓。
隱隱綽綽的光線之間,這人一手撐著車門一手拉開車門,短卷的黑發上掛滿了水珠,眼瞳殷紅,穿著彌賽亞離開時穿的那種西裝短靴。
和彌賽亞穿出來的乖巧得體感覺不同,這人衣服和靴子都不是標準穿法——靴子沒係紐帶,襯衣沒扣扣子,內襯馬甲敞開,下半張臉都籠在一個詭異巨大帶斑斕花紋的止咬器,整個人掩不住的乖張戾氣。
他側過頭,光線勾勒出他青澀俊朗的輪廓,他目光打量了一遍車內的情況,挑眉:“或許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馬爾茲看向這人的眼神幾乎是難掩的驚懼。
對方看起來不過十五六,一手撕開車門,這力量級起碼比他高幾個檔次!
他是A級,對方起碼是S!
“尤不荃。”他肩膀旁的無線傳呼機傳來一個女生懶洋洋的聲音,有些嘈雜,尤榮伊聽不清楚,“我依次詢問過這三個男的了,確定了。”
“他們不是要賣掉我們,是要送我們去什麼安卡學院上學。”
背景音裡,傳來三個男人哀叫連天的叫喊聲,想來這個詢問過程不是特彆愉快。
“上學?”尤不荃不是特彆相信,他嗤笑,“你是相信我們院長那個賤人會送我們去上學還是相信我是白門創始人?”
“那賤人賣的小崽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會有那麼好心?”
露露的聲音非常平靜:“據說這個什麼安卡學院背後勢力很大,正式錄取的學生好像不能隨便賣,而很幸運我們兩都是對方很重視的學生,因為基因等級和腦域等級都很高。”
“我們在錄取名單前列。”
“你那邊情況怎麼樣?那輛貨車有什麼問題?”
尤不荃肩膀夾著傳呼機,餘光一掃一片淩亂的車內。
馬爾茲對他明顯有退避之意,目光緊緊盯著他,咽了下口水,一動都不敢動。
“沒什麼問題。”尤不荃眼睛最終定在滿臉血汙的尤榮伊臉上,對視一秒,然後移開,“有個小崽子反抗地獄湖的監管,翻下坡了。”
露露一聽這情況就哇哦了一聲:“好厲害,居然能反抗地獄湖的監管。”
“我也覺得。”尤不荃目光移了過去,張口就問,“被賣進來多久了?”
尤榮伊頓了頓,才回:“……三天。”
“記得自己是哪家福利院的嗎?”尤不荃問。
尤榮伊:“記得。”
“記得自己是哪家福利院的那就好辦了。”尤不荃對露露說,他眼皮耷拉著,語氣懶散隨意,“那我把人帶上來了,讓那三個男的順道開車把人送回去。”
露露:“OK。”
男人在背景音裡瑟縮開口:“繞路的話可能會遲到……”
但沒有人在意他。
尤不荃一邊說一邊附身下來,他似乎對這樣血肉模糊的場景司空見慣,面不改色地把尤榮伊從一團狼藉了俯身抱了起來,反手扒在自己肩膀上,跟堆麻袋一樣還顛了兩下。
尤榮伊手指攥緊了一下,面色勉強維持了鎮定。
他肚子上還有傷,被顛得痛得有點想吐。
遠處車內的馬爾茲雙眸沉沉地盯著他,似乎是想上來,但又畏懼帶他走的尤不荃,和尤不荃手上的槍,並沒有行動。
尤榮伊也目光直勾勾地盯了回去,他目光輕微下移,落在了尤不荃彆在後腰的激光槍上。
帶他走的這個人他根本搞不清楚出處和目的,隻知道對方應該很強,不然馬爾茲不會這幅樣子,但要是對方把他丟在什麼地方,或者沒有送到,到時候馬爾茲追上來,他是沒有力氣再掙紮的了。
最好還是殺了馬爾茲。
“勸你彆動殺地獄湖監管的心思。”背著他走的尤不荃突然出聲了,聲音淡淡的,“還有,收起你盯著我屁股後的槍的眼神,我不喜歡彆人盯我的武器和屁股,都很冒犯我。”
尤榮伊倏然一定,迅速垂下眼簾。
“地獄湖的監管右眼球裡都會有一張芯片,這張芯片能紀錄他死前看到的最後影像,你動手殺了他們的人,他們後面會追殺你,很麻煩。”尤不荃聲音懶懶的,“我看了車內,你做小陷阱很厲害,差點就乾掉那個監管了。”
尤不荃拍了拍尤榮伊的背,是一種有點笨拙的安撫和安慰:“我看人很準的,總有一天你能殺了他,不用急在這一時。”
尤榮伊一言不發地趴在尤不荃的肩膀上,他緩緩地放鬆了。
尤榮伊被帶回了車上,他一個人蜷縮在車廂內,道謝之後嘶啞著報了個地址之後,再也不說話了。
他報的地址是另一個福利院的地址,距離他所在的福利院地址很近,他對對方有一定的戒心,並沒有說出他真實的福利院地址。
但對方似乎也知道他說的不是真的福利院,也沒有細問,就簡單地用車上的治療儀給他治療了一下,就將他放在他說的福利院地址後,開車離開了。
貨車後廂內,露露望著渾身血漬,遠遠鞠躬送他們離開的尤榮伊,餘光瞄了一眼尤不荃,突然開口:“尤不荃,你有點喜歡這個小崽子吧。”
原本表情很雲淡風輕的尤不荃一瞬炸毛:“你說什麼呢!我為什麼要喜歡一個隻有一面之緣臟兮兮的小崽子!”
“你對他態度很好。”露露面無表情地指著他,“你以前去救那些被賣的小崽子都是拖回來的,我第一次見你抱人回來。”
尤不荃沉默著,微妙地紅了點臉。
“……我也說不清楚。”尤不荃回避了露露的目光,他垂下了眼簾,聲音很輕,“我就是覺得……看他很有眼緣。”
城區外的暴雨到城區內隻是小雨罷了,等到尤榮伊下車的時候,隻有一層紗一般的雨霧了。
此刻是下午,太陽籠在一片紗般的灰色雨霧裡,天已經灰了,分不清時間。
尤榮伊低著頭往福利院走,他沒有去看街上的任何一個時間。
因為不用看時間了,他心裡已經很清楚,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是正式錄取的學生,是無法自行前往會場報道,需要乘坐特殊推薦生的懸浮擺渡車前往報道會場才能報道。
擺渡車是從聖子之家福利院走的,五點半就要開,就算什麼檢查都不做,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雨霧之下,尤榮伊沉默地,一瘸一拐地走著,走著走著,他突然咬牙握拳,下頜留下一滴淚。
……瀕死的時候,想著能活著回來,已經足夠好了。
尤榮伊低著頭,終於沒有忍住,用手背擦著臉,在街角大口地嗚咽起來。
……或許真的是他太貪心了,這一切說不定都是對他妄想的懲罰。
他真的好想去上學啊。
尤榮伊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哭了多久,他終於走到了聖子之家福利院,他已經疲憊到沒有感覺了,連痛覺都麻木了,遠遠的隻能看到那道熟悉的大門,挪上前去摁鈴。
“天哪!”打開門的是薇薇安,她幾乎是悚然地看著倒在門前的尤榮伊,蹲下身去把他抱了起來。
“榮伊!!”
尤榮伊昏昏沉沉地依靠在薇薇安的懷裡,他眼裡好像有淚,又好像沒有,他想起很多次薇薇安給他講的故事,講他被丟在一個下水道旁邊,伸手去摸水流裡的垃圾,差點掉進去。
他恍惚地想,那說不定才是我的結局,和一堆垃圾死在一起。
我一開始,根本不該被薇薇安抱進這裡……可惜她的善心了。
高燒,失血過多,全身多處劃傷,尤榮伊神誌不清地被薇薇安流著淚檢查,但白門醫院裡一個人都沒有,因為今天是報道日,白門醫院裡的醫生護士都抽調去報道現場陪護了,以防任何報道的學生出意外。
那畢竟都是各大家族的千金少爺,不能出一絲差錯。
沒有人能給尤榮伊治療。
“……擺渡車半個小時以前已經走了。”薇薇安表情同樣空茫地坐在尤榮伊身旁,她流著淚,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沒拉住那輛車,對不起,榮伊。”
“不是你的錯,薇薇安老師。”尤榮伊輕輕搖頭,“你不該對我道歉。”
薇薇安看著輕輕依靠在醫療盤上,連呼吸都很微弱的尤榮伊,捂著嘴泣不成聲:“總該有什麼對你道歉,榮伊,對不起,不該這樣的,孩子!”
“我本來就沒有學上,所以沒什麼。”尤榮伊表情平靜得沒有一絲破綻,“我會學會接受這件事的。”
在這個隻有薇薇安泣音的小小空間內,一道離奇的鈴聲突然打破了這寂靜——薇薇安那本來沒有聯網,隻能在局域內使用的全息設備突然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