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很是要命(1 / 1)

心中驚然,臨柏身體猛然僵直,涔涔冷汗便打濕了他背後的衣物。但很快的,臨柏也冷靜了下來。

他未做任何掙紮,也沒有試圖掙脫,而是乖順地站定身體,動作緩慢地側回身去。

即便沒抬頭看趙予墨的臉色,臨柏也知曉對方現下心中一定滿腔怒氣,隻是礙於周遭行人太多,不好發作。

唯一讓臨柏疑惑的,是那隻緊緊擒握自己手臂的手始終都保持著溫和的力道,好似怕弄傷他一般。

臨柏早料到逃跑沒有那麼容易,也怪自己實在太衝動了些。

這下打草驚蛇,趙予墨知道他的意圖,恐怕今後就不會帶他出來了。

那座鎮北侯府或許就是另一個寧安宮。

又或許……

不過臨柏也做好了相應的準備,在心中寬慰自己。從他被當成物件嫁過來開始,他的命就已經由不得自己了。

趙予墨要殺要打,要罰要剮,隻要他動動嘴皮手指,他就隻能認栽。

如此一想,臨柏倒也淡然。

隻是他等了許久,始終都沒等到趙予墨下一步動作。

低垂著頭的臨柏小心翼翼斜眸望他,不經意間,瞥見趙予墨另一隻手裡握著根東西。

瞧著像是一串紅果子,紅潤透亮,在燈影下泛著油亮的光澤。

那是什麼?

趙予墨方才就是去要這個玩意?

二人我不言,他不語的,竟僵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

“趙虎!”

僵持間,不遠處傳來一陣響亮的呼聲。臨柏注意到身旁的鎮北侯有些反應,沒等他看過去,那聲音就急急追到了他們身邊。

“果真是你!趙虎!”

來人衣著華麗,身披狐皮貂裘,腰上懸墜著三四塊上等的和田玉佩,身旁還跟著個小廝。

該是京中哪戶富貴人家之子。他見著鎮北侯,完全沒有行禮作揖的舉止,而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擠眉弄眼道:“你啊你,娶親之後就成日的耽於美色,這整整過去十日才見你露面!你這是要把嫂夫人折騰死啊!”

竟是奉上了新婚巨禮的馮二。

提到那本得意之作,馮二臉上滿是炫耀神色。

“怎麼樣?我那本三字經是不是立了大功?你可知我為了弄到這份大禮花了多大的功夫,你真是得好好謝我!”

這會兒他才注意到趙予墨正跟一個身著鬥篷的人僵持不下。

他見鬥篷之下,隱約露出女子的衣物樣式,又看人身段嬌小,便猜其是個女子。

“你怎麼…才成親幾日,就在外邊跟彆人拉拉扯扯…呃……”

說話間,馮二瞧見女子抬頭,往他這邊不清不淡地掠了一眼。

馮二當場怔在原地。

佳人絕代姿貌,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鳳眉明眸,顧盼流離間勾人心魄,卻又嬌而不妖,叫人不禁心生愛憐。

他愣愣地看著臨柏,不僅忘了自己接下來想說的話,更是忘了他自己姓甚名誰。

被這麼持續地叨念了一陣的趙予墨現在才像是活過來一樣,冷冷掃了馮二一眼,手上稍稍施力,便將臨柏攬進懷裡,恰好幫他遮去馮二的目光。

在臨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把手裡握著的糖葫蘆塞到了他手中,聲音溫和道:“給你買的,拿著吃。”

而後,直接變了個臉,仰著下巴去斥同滿嘴葷的馮二:“喝了二兩白水就開始發瘋,收了你的舌頭,這是我妻,平南公主。”

馮二正癡著,一聽到公主二字,就感覺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底,猛然清醒過來。

“對不住!”馮二當即行禮作揖給臨柏賠不是。

“洲郎酒醉犯渾,無意冒犯公主,還請公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洲郎謹記禮節,日後絕不會再犯。”

說實話,他這會兒的馮二倒不是害怕公主,而是害怕趙予墨這家夥動怒。

趙予墨的脾氣就那樣,他們這幾個同趙予墨交好的兄弟平時開開他玩笑,同他打鬨都無所謂,但隻要事情涉及到平南公主,這小子就虎了吧唧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就怕自己惹惱了趙予墨,當街挨一頓打。

到時候找誰說理去呢!

所幸他賠罪的態度誠懇,趙予墨低眸詢問了臨柏一眼,見懷裡的小兔子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馮二身上,而是神情茫然地看著手裡的糖葫蘆。

他眸光微黯,朝馮二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吧,之後再找你算賬。”

啊?!

這,這還得秋後算賬啊?!

馮二隻恨自己這張一喝酒就管不住的嘴。但他心思通透,見趙予墨和平南兩人的氣氛有些奇怪,似乎誰都無心追究自己,便趕緊腳下抹油,帶著自家小廝先跑為敬。

秋後算賬?

到時候再說罷!

不過…

馮二一邊溜,一邊想。他總算知道為何趙虎會對平南公主念念不忘了,那樣的螓首蛾眉,換做是他,也逃不了一見傾心……

不對不對。

馮二給了自己一巴掌,怒責自己竟然胡亂肖想朋友妻的這種荒唐念頭。把身旁的小廝嚇得不輕,後又深吸了口氣,趕忙往回家方向奔去。

*

多虧馮二這麼一打岔,兩人僵硬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臨柏用眼角餘光目送馮二離去,將視線放回手心這串紅果子,心思卻在琢磨著趙予墨的舉動到底是什麼意思。

又不生氣。

新婚之夜,他要刺殺他,趙予墨不生氣。

今夜散心,他要逃跑,還被當場抓包,趙予墨也不生氣。

還給他塞了一串紅果子,說是專門買給他的吃食。

他到底意欲何為?

還是說,他隻是暫且壓下脾氣,準備等到回府再發作?

“險些叫你走丟了,對不住。”趙予墨忽然的開口,叫本就迷惘的臨柏怔了一怔。

他抬起眼簾,剛巧迎上趙予墨滿懷歉意的目光。

“外頭魚龍混雜,你又生的好看,容易被些心存惡念的人帶走欺負,且跟緊我,免得又發生類似的事。”

臨柏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趙予墨態度一如往常,仿佛真的沒發現異常似的,笑著問:“還心情逛嗎?”

猶豫片刻,臨柏點了點頭。趙予墨嘴角微揚,依他所想,又帶著他繼續在街上散步。

有了前車之鑒,趙予墨這回直接緊挨著臨柏走。

稀裡糊塗逃過一劫的臨柏,緊張忐忑,且不知所措。

他不太相信趙予墨沒有發現他想逃跑的意圖,卻又尋不出個合理的解釋。

另一側趙予墨見他遲遲不動,將目移來,問道:“怎麼不吃?不喜歡吃嗎?”

……臨柏靜了半晌,才緩緩搖頭。

他沒見過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何滋味,也不知該從何下嘴。

趙予墨想了半天,終於也想到了這點。他從臨柏手中取過糖葫蘆,示範著咬掉最上頭的紅果。

臨柏看他把外層的白衣也一並吃進嘴裡,才知道這東西可以直接食用。於是等趙予墨遞過來,就學著他的樣子,張嘴去咬。

他本意是想跟著銜下一顆,可惜趙予墨是老虎嘴巴,他張不了那麼大嘴,最後隻能順著圓邊咬下小小一口。

下一刻,他就被酸得縮脖,眉啊眼啊都皺了起來。

但很快外頭的糖漿化開,中和了山楂果的酸醇,在他口中融為一體,綻出濃鬱的果香。

很好吃,讓人品了第一口就想著吃第二口。就是山楂果子實在太酸了,臨柏不想再被那酸果子紮舌頭,就將目標集中在紅果子外側的糖衣上。

探出舌尖,他輕輕舐了一口。化開的紅色糖衣染在唇上,猶如覆了一層紅潤唇脂。

紅唇迷人眼,趙予墨的視線直接被吸了過來,壓根兒挪不開半點。隻怔怔地盯著那唇齒滿覆晶瑩剔透,風光旖旎。

這還不算完。

糖衣附在唇面的感覺十分黏膩,臨柏又不方便用手擦拭,便轉用粉色的舌尖抵在唇瓣,一寸一寸,緩緩舔舐。

盈盈潤色暈在嘴角,勾得人呼吸微窒。

很是要命。

他卻不知其中厲害,側頸張口,又想接著品嘗糖衣滋味。

趙予墨實在受不住,手一抬,在臨柏繼續挑戰他的極限,和被其他人瞧見之前,扣住了心上人的手腕。

不知自己把人撩撥到滿心煎熬的小公主,側著頭,一雙黑眸滿是疑惑地盯著趙予墨,未曾注意眼前人耳尖悄悄發紅。

“回去吧。”喉頭滾動,趙予墨咽了口唾沫。張口才發覺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

他清了清嗓子,又向臨柏走得近了一些,生怕被彆人瞧見他似的。

“回家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