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漂亮小寡夫6(1 / 1)

鹿山村有幾戶人欠了賭債, 說是七八天卻拖了兩三個月,手下一幫子人催了又催,連利息也不還了。

仗著幾家的男人身強體壯、都是壯實的莊稼漢, 蝸居在鹿山村裡無法無天。

可是他曹孔是誰?十裡八街,縣裡乃至城裡都是響當當的名聲, 他十三歲就出來在各種教派摸爬打滾,練就了渾身的好功夫,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八面玲瓏又凶戾如虎。

十七歲就開了賭庒,朝陽縣是他的老窩, 以縣區為中心四面擴大, 如今在雲水鄉新開了賭庒, 才開張不久就有人撞上槍口。

如新官上任三把火般的, 這槍口撞了可是會頭破血流,今日帶了一幫子馬仔, 少說也有二十幾名好手,通通拿著棍棒,氣勢洶洶衝進鹿山村便將人抓了。

聽說鹿山村村民民風彪悍, 是出了名的凶, 他曹孔選擇這這裡也是這個理由。

二十幾個人說闖便闖, 他任那些人惡,可他更惡。

人人便怕他。

他曹孔有個規矩。

“既然是沒錢,也可以不還錢。”

那幾名賭徒懷把他望住,見這人生得俊俏年紀不大, 還在笑, 以為是個好相與的。

誰知道下一句便輕飄飄的說——

“但不能壞了規矩, 沒錢?哪隻手賭了便砍哪隻。”

他說得輕輕巧巧, 先前是笑著,一雙狹長的鳳眼笑起來像狐狸,但是看過去時是凶狠的狼。

那人起先還不相信。

直到見了血,掀屋頂般的慘叫傳來,才心驚膽戰連滾帶爬求饒。

“晚了。”

“沒人逼著你賭,欠錢還錢天經地義。”

那人連忙求饒,“我可以拿東西抵押!真的、真的!曹爺你放過我!”

曹孔笑了,“你有什麼?”

“我媳婦!我媳婦漂亮!”

當下整個屋子裡都安靜了。

不遠處還能看見那男人的妻子淚流滿面的幫他求饒,如今聽自己的丈夫這麼一說,聲音一絲都發不出,隻大滴大滴的掉眼淚。

確實是有些漂亮的,但是面黃肌瘦,一雙手粗糙又暗沉,想來是勞苦得很。

曹孔瞬間心情糟透了!

他本來是不動手的,手下看著凶狠,但也有輕有重,曹孔手上沒有拿任何利器,他凶戾的過去,將農舍裡的鋤頭拿起,當下斷了那人手臂。

那手臂斷了事還連著骨頭皮肉,簡直是慘不忍睹,那可比一刀下去要重得多。

他生平第一憎恨拋妻棄子、典當妻女之人,第二是厭惡男人和男人那檔子事,他將鋤頭一扔便走了出去。

鹿山村這一天上午個個緊閉房門,沒人敢出聲,他曹孔的名聲大約是能傳出去了。

往後怕是在也沒人敢不拿他當回事。

衣角上沾了些血,暗暗道了聲晦氣,想找條河把那臟血洗乾淨。

才到了河邊,竟然看見名漂亮的少年郎著急的在岸邊跑。

那天空碧藍如洗,湖面如一藍色的美玉,波光粼粼金光璀璨,風很大,能將人的衣袍輕易的吹起,那人穿了一身淺灰色的長袍,跑起來如天上的仙子般。

很是漂亮。

曹孔生性涼薄,平日裡不近女色,更何況很是厭惡男人。

從來難以欣賞到男人的美麗。

那人真的是漂亮極了,以至於讓曹孔都覺得漂亮的地步。

他並非不是多管閒事之人,也沒有助人為樂的精神,今天不知是怎麼了,見那少年郎焦急的跑著,竟然跟過去了。

少年跑得非常急,以至於他從另一條路來時根本沒有看見,竟是撞在了他胸口。

輕輕的一撞,貓似的柔軟,還帶著好聞的香味,將他的胸口撞得一片酥麻。

骨頭都撞軟了。

這般近的距離一看,才見是名纖細修長的漂亮少年,生得雪白美麗,清純又漂亮,樣貌直像話本裡吸人精氣的妖精。

那雙眼睛漂亮極了,急得都冒了淚花,喘著氣跑,說他哥哥溺水了。

那般急急切切,哭起來真是讓人心軟,那冰雪般的硬心腸都要被他哭融化了。

曹孔宛如被下了蠱一般,脫了外套鞋子便下了水去撈人。

此時此刻的腦子裡再也裝不下彆的東西,一心想幫那少年救出他哥哥。

這麼大一片湖,急成那樣,想來是非常親厚的兩兄弟,若是哥哥溺了水,沒準要哭暈過去。

瞧著渾身的皮肉雪白軟嫩,想來在家裡時備受寵愛,養得嬌氣極了,又或許全是靠著他哥哥養活,若是哥哥死了,那般嬌氣的少年如何能活下去?

跳了湖,再往岸上一瞧,那少年又哭又喊,隱約聽見是感激他,又在擔心他哥哥。

曹孔水性極好,腦袋一鑽便鑽去了湖底。

.......

奚容在岸上焦急的等待,路過的好心人幫他下去撈人了,可是一轉眼又沉入了湖底,湖面上平平靜靜的,那男人都沒有冒頭了。

奚容在岸邊哭了哭,喊了喊,最終是沒轍了,這荒山野嶺的,人都沒有,平常少有人路過,如今好不容易遇見了個人,難不成又溺死了?

一面是怕孤苦伶仃不知道去哪裡,更怕的是到時候官老爺撈出兩具屍體,他在這裡根本脫不了關係。

奚容哭了一會兒,眼淚都哭沒了,又怕待會有人路過見他沒有半點傷心樣子,懷疑他做了什麼壞事。

便到了河邊裝模作樣的喊,相當那青草滑得很,一腳竟踩去了湖裡。

那湖水冰涼刺骨,進去的一瞬間奚容冷得抖了起來。

渾身都凍僵了般哭得濕噠噠的睫毛也被打濕了。

岸邊是水草和淤泥,踩上一腳會陷進去,本來是及腰的水,不知道踩到了什麼,一下子跌下去到了胸口。

他終於真情實意的大哭了起來。

才哇哇哭了一聲,就聽見一聲落水聲,而後被人猛然摟了起來。

轉頭一看,是周鋒郎從水裡鑽了出來,一把將他摟上了岸。

奚容這下哭得更起勁了,“你去哪裡了,害我擔心死了!”

發氣似的打了他兩拳,周鋒郎任由他打,那拳頭也軟綿綿的,打得人非但不疼,反而舒服得很,他連忙把人摟到了太陽底下抱著哄。

“我錯了,容容彆哭。”

那眼淚嘩啦啦不要錢般的流,周鋒郎手忙腳亂的幫他擦眼淚,那雪白漂亮的臉上裡全是淚水,紅透又濕潤,手碰上去能感受到那細膩的如同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的皮膚,光是一碰,便心疼得不得了。

“彆哭、彆哭.......”

笨手笨腳的完全哄不住,把人摟在懷裡搖了搖,輕輕一摸,眼淚還在往下掉,甚至哭得打嗝了。

周鋒郎手足無措,拍著他背脊哄了哄,一把將他摟了起來。

“我帶容容去看大魚。”

那一抱跟扛似的,輕輕一舉便將他抱在了肩膀上。

奚容可是第一次在這麼高的地方,平日爬樹都不敢的,小時候都是規規矩矩像個女孩子般教養,頭一回這麼高的視角,一時間忘記哭了。

高一些的視角就是不一樣,周鋒郎還讓他坐得穩穩當當,絲毫沒有危險感,隻是坐在他肩膀上,便是滿滿的安全感。

頭頂上飛的鳥兒都更近了。

一會兒便來到了一棵樹下,隻見那樹下竟然掛著滿滿七八條肥美的大魚。

七八條肥美的魚用幾個大繩串起來,結結實實的掛著,那魚還沒死,在一張一合的呼吸,新鮮得很。

“魚重,在蘆葦裡編草繩子,在那邊耽擱許久,讓容容擔心了。”

他不止編了草繩子,甚至找到了一窩蜂蜜。

編了個大兜才將蜂蜜套住。

蜂蜜是可遇不可求的美食,上好的品質甚至能換一百文錢,實在是不容錯過,撈了魚便現場編製了個大草兜,將那蜂窩全部罩在了裡頭。

他常年打獵,手腳十分麻利,套蜂窩很有一手,全是乾乾淨淨的把蜂窩全部取了出來,杜絕了密封叮咬,事情一成就連忙趕了過來。

過來的時候嚇得魂都沒了,把魚和蜂蜜掛在樹上便去原地找人,奚容竟然不見了。

甚至在河裡找到了人!

周鋒郎心裡七上八下慌忙把人摟了出來。

奚容在哭。

肯定是嚇壞了。

奚容抽抽搭搭哭了一會兒,終於是哽咽著說:“我還以為你溺水了,把我嚇得要命,你要是死了我怎麼活啊?”

周鋒郎本來是各種哄喚他的,突然聽見這一句話,這一刹那整顆心都被撈住了。

他美麗的小妻子哭得厲害,是因為怕他要有什麼三長兩短。

周鋒郎這一刻又是愧疚又是溫柔,心仿佛被揉成了面團似的,又暖又軟,仿佛裝了整個世界般滿足,身上有使不完的勁兒,心裡滿滿的柔情。

“我不好,讓容容擔心了,以後不會了,乖容容,彆哭。”

似乎有千言萬語,但說起來隻能笨笨的說出幾句話。

奚容擦了擦眼淚,周鋒郎的肩膀上下來,突然想起了什麼,往岸邊一瞧,正瞧見了曹孔從湖裡出來。

那雙狹長的眼睛盯著兩人,不知是看了多久。

奚容擦了擦眼淚跑到了岸邊喊道:“哥哥!剛剛是這位好心的大哥,一聽你溺水了連忙下水去救。”

周鋒郎是非常重義之人,見是陌生人幫忙,剛才水裡出來,連忙伸手去拉他。

曹孔看著周鋒郎的手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頓了頓,最終是攀上了周鋒郎的手。

兩個男人的力氣都很大,輕輕一拉曹孔便上了岸。

奚容說:“多虧了這位大哥。”

也連忙從小籃子裡拿水果,周鋒郎也挑了條大魚感謝。

曹孔隻直直的看著奚容手裡的水果。

那紅彤彤的果子在他白皙纖細的手中捧著,更顯得他的手玉似的漂亮。

那果子一看就很甜,被那雙手碰了更甜了。

曹孔連忙去接。

少年的雙手都抓滿了,可到他手裡是綽綽有餘,又見少年從籃子裡拿出五六個。

“夠了,多了吃不完,我也沒幫什麼,你哥哥平安就好,魚便不要了。”

周鋒郎行了個禮,“多謝。”

曹孔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

天色已然不早,二人和曹孔道了彆便拿著東西回家。

這段是平路,奚容是拿著果子走,重的東西全是周鋒郎拿的,到了山路可能沒那麼好走。

奚容加快腳步,待會太陽下山了,到了家恐怕要天黑。

這邊的曹孔還站在原地,不一會兒幾個小弟收錢出來了,遠遠看見曹孔在看什麼,便忍不住沿著他看。

“曹爺?您在看什麼?”

才曹孔指了指周鋒郎,“查查那個人是誰。”

其中一個小弟看了看,不確定的說:“好像是周大郎。”

另一個小弟恍然道:“想起來了,是周大郎!”

曹孔:“他有個弟弟?”

“是有個弟弟,聽說是個讀書人,還考取了秀才,在雲水鄉有些名氣。”

曹孔笑了笑,“是像個文靜的讀書人。”

就是愛哭。

急起來眼淚嘩啦啦的掉,瞧著就很難哄。

但樣子是文文靜靜,清澈見底般,漂亮又乖巧。

“他哥哥可真寵他。”

寵得可不像話,抱著舉高高,摟著搖一搖。

看起來就很怪異。

不像一般的寵,隱約像是小情人那般的相處。

但曹孔瞧著並沒有覺得惡心厭惡,便沒往那方面想,他倒是覺得合情合理。

大約有個這樣的弟弟,他也會如此吧?這般乖巧可愛的小子,誰見了不寵著,抽抽搭搭的像個小姑娘,哭得人心軟。

小弟見他似乎在意般,便說:“曹爺想查他,小的去問問,他時常在鄉裡村裡做勞工,很多人知道他。”

“嗯,順便打聽打聽他弟弟。”

手下打聽得快,第二日便來報告。

“打聽到了,是劉家村的人,早年失手打死過人,有幾年牢獄之災,但是力氣很大,什麼獵物都能撈到,也經常去幫工賺錢,鄉鄰裡說他乾活實在,最近剛娶了妻。”

曹孔本來是想問他弟弟的,聽說他娶妻了,多問了一句,“娶妻了?”

小弟乾乾笑了一下,“娶的是個男人,挺出名的,就像奚家的小公子,奚容。”

“奚容?”

曹孔眯了眯眼睛。

雲水鄉這邊少有人知道這些事,但是朝陽縣多多少少有人知道。

前不久他姑姑讓他娶奚容。

曹孔早年便聽過奚容的名聲,雖然沒見過,但時常聽著夥計們描述,提起他便是一身的雞皮疙瘩。

兩個人小時候定過娃娃親的,原先不知道是個男孩,在他娘的肚子裡的時候定過。

曹孔是下三濫的出身,聽說奚容的母親是青樓女子,他姑姑在奚家做正室,是要早早把那妾室的小孩一生定下,剛好選了曹孔。

誰知道是個男孩。

男孩也就算了,聽說像個女孩子般整天嬌滴滴的,年少時聽人傳出來說要嫁給他。

讓他成為了家裡天大的笑柄。

他狠勁兒一出來,放話要弄死他,奚容才消停了。

不久前不知道怎麼的,他姑姑又作妖了,竟然要他娶。

如今曹孔已經不怕笑話,他有的是時間玩樂,他姑姑說把人給他當妾。

妾室是物件一般,曹孔可想好好整治他一番,給這麼多年的笑話報仇。

才是不久,聽說他嫁了個鄉野村夫,不知道是誰,曹孔忙起來也沒有管這檔子事。

沒想到今天又聽見了奚容的名字。

可真是晦氣。

曹孔又問:“他弟弟呢?”

小弟可算看出來了曹爺是想問這個,便笑道:“周家二郎名喚周石君,去年才中的秀才,寫了一手好字,在文人中頗有美名,聽說打算進京趕考,好些閨秀都想著他。”

曹孔微微皺眉,“男子漢大丈夫先立業才成家,那些個妖精女色耽誤學業,恐怕會無誤了進京趕考。”

“可不是嘛,周二郎根本不近女色,讀書可認真了,時常來雲水鄉的學堂裡讀書,有時候夫子還讓他上台講課呢!”

曹孔笑道:“那邊學堂離賭場挺近的。”

小弟連忙說:“都是讀書人,咱們從來不找讀書人的麻煩,將來可是官老爺,可是要悉心護著。”

曹孔點了點頭,又自說自話起來,“瞧著很膽小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在台上教學生。”

學生調皮可怎麼辦?莫不是要嚇哭。

末了又說起,“那個周大郎瞧著挺老實,若是來找差事做便給他些好差。”

想來養弟弟也不容易。

就是那門親事膈應。

娶了個那般的人回家,說不定真的作弄來作弄去,搔首弄姿的,恐怕要教壞乾乾淨淨的周二郎。

就算是周二郎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受那種醃臢物影響,那雙漂亮的眼睛都會被弄臟了。

這可不行。

要想個辦法讓他經常住學堂,還是少回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