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比喜歡更深刻的東西。”】
掛著‘河原木信’牌子的休息室裡。
“原來你就是柊真白喜歡的人。”
黑發綠瞳的偵探一邊說一邊邁開腳步走進休息室,他的目標是河原木信的包,太宰側身讓了兩步。
武裝偵探社的頂梁柱,號稱世界第一名偵探的,江戶川亂步,雖然沒有見過,也沒有必要的交流,但太宰知道他。作為一個情報人員,太宰對信息有著天生的敏銳和從不示人的掌控欲,那種根植於靈魂的掌控欲潛藏在他的身體之上,隨著血脈奔流,那是連柊真白都沒有察覺領會的東西,但今天,在這一刻,被這位初次見面的名偵探一眼看破了。
號稱世界第一的名偵探警惕地停了下來,停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又重新認真地打量著他。
“什麼嘛,”江戶川亂步重新眯起眼睛,他不高興的抱怨起來,“你這個家夥是在不高興?為什麼?因為我提起柊真白?”
太宰安靜而沉默地看著他。
亂步歪了歪頭,“你也喜歡他,不,不止是喜歡他。”
還有更多更深層次的東西,那些是通過漫長的陪伴一點點堆積起來的,比喜歡更深刻的東西。
這句不再是問句,而是很篤定的肯定句,剛成年不久的名偵探第一次直面這樣鮮為人知的情愫,好奇心被引發出來,他順著思緒往下說:“真是奇怪,你跟柊真白一樣,身上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像是保守著同樣的秘密,忍受著同樣的痛苦,向著同樣的方向,全世界隻有你們是站在一邊的……為什麼呢?是什麼樣的秘密呢?看不出來,沒有更多的證據和細節了,所有的東西都像是被時間完美銷毀了,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哪怕是號稱劇本家的名偵探也想不明白,他認真地看著太宰。
但是太宰沒有回應他的好奇心,而是轉過身拿起沙發上的公文包,打開,“你不是來探查河原木信受襲的事件的嗎?”
一張薄薄的卡片從打開的公文包裡跌了出來,太宰俯身撿起,那是一張古老的單人照,黑白的,模糊的像素上隻有一個抱著書的陰鬱少年。
江戶川亂步探頭看了一眼,困惑道:“這是河原木信?不太像啊。”
太宰也認可這句話,於是他把照片翻了過來,照片的背後是記錄著的名字:河原木稚生。
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江戶川亂步歪著頭思考了好一會兒,確認自己沒見過這個名字。太宰也思索了片刻,“或許可以去問問醫院裡的竹野內先生。”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將河原木信送上救護車的國木田獨步和阪口安吾一起出現在門口。
……
時間已經很晚了。
遠離市區的竹野內私人醫院前,一盞亮著的小路燈下,站著一個柊真白,在距離柊真白不遠的地方是點著一根香煙的織田作,兩人都沒有說話,織田作不是健談的人,雖然柊真白是他
在郵局工作時值得信賴的前輩,但郵局的郵遞員都是分區管理,而且柊真白因為要上學隻打臨時工的關係,但仔細深究起來,他和柊真白其實並不算太熟,起碼沒熟到可以成為隨意交談的好友的程度。
那麼問題來了,明明是這樣普通的關係,但在兩個多月前,他在門口撿到那位受重傷的少年後,明明還是學生還需要上學的柊真白卻直接接手了他的工作,還送來了許多的東西——是的,他肯定那時收到的東西都是柊真白送來的,雖然柊真白完全沒有出面。
因為,以他對有阪先生的了解,有阪先生是絕對不會好心到會費儘心力救助一個不認識的受重傷的少年的。
那麼,也就是說,那個少年是他前輩柊真白的朋友?
可是,既然是朋友的話,為什麼一次都沒有來探望呢?又為什麼不直接出面將朋友接走自己照顧呢?
想不明白,織田作吸了最後一口香煙,煙霧吐出來,深冬冷夜裡,隱現的煙火一點點熄滅,就在這時,遠處的黑暗裡走出幾個人,是亂步先生和國木田獨步,還有一個披著黑色大衣的少年和戴著圓眼鏡的青年。
織田作立直身,餘光就看到燈下的柊真白也繃直了身體,平靜的眉目散出一點情緒,他幾步向著黑衣少年走去,他原本是想喊名字的,但餘光瞥見跟在最後的安吾,話到嘴邊改了口,“太宰先生。”
這個稱呼一下讓織田作想到了他在酒店天台的推測,這位應該就是新前輩保鏢工作的目標,隻不過——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少年,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少年有些眼熟,但少年一掃而過的幽深目光裡並沒有多餘的情緒,這又讓他變得不確定起來。
倒是亂步,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圍的一圈人,有些不滿哼了一聲。
柊真白抬頭看向他,笑了笑,立在太宰身後半步的位置向他打招呼:“亂步先生,好久不見了。”
準確的說,這是這個CD裡,他們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是在橫濱電車車站,兩人擦肩而過,沒有一點交流;第二次是柊真白提著資料熱情地給對方送了個溫暖——一個強大的預知係異能者織田作之助;第三次就是現在。
三次的交流都不多,但每次見面都讓江戶川亂步察覺到巨大的不同,好奇心油然而生。他是個主張‘若合我意,一切皆好’的偵探,就像他曾經對外宣稱的那樣,他隻會去偵查自己感興趣的案子。[7]
而現在,他對柊真白和太宰產生了好奇心。
當然,好奇心其實並不能完全的促使他展開行動,還有好奇心之下的,一點說不清的偵探直覺,就好像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等到事情完全發生到無法挽回的境地,他就一定會後悔的,全世界都會後悔的。
不遠處的街道死角,溶雪落下發出細微的響聲,時間一點點流走,亂步率先邁開腳步朝著面前的竹野內醫院走去。
醫院內一片沉寂,除了必要的照明設施之外,就隻有幾間醫生和護士的值班室裡還亮著燈,但也僅僅隻是亮著燈,因為他們這群不屬於
醫院的人這樣大刺刺的走進去也沒有人出來阻攔和詢問情況。
這是一個很異常的情況,偏偏就在這時,悠揚的大提琴曲響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怎麼會有……人在醫院拉大提琴?”安吾皺起眉。
沒把精神病三個字吐出來,他形容的很保守了。
太宰掀起眼皮望著音樂飄來的地方看去,那是和他們的目的地——竹野內彥一所在的位置完全相反的方向。
因為是私人醫院,而且還是擁有‘黃金律’的橫濱第一隱形富豪竹野內的私人休養醫院,所以醫院占地面積很大,院內裝修建設極其奢華,門前一個花壇,花壇上還有噴泉,現代化的就診部大樓,每個房間裡都擺著昂貴的儀器,長長的走廊四周掛滿了名人藏畫,走過就診部大樓是住院部,住院部旁邊有個彆具一格小小庭院,那裡就是竹野內先生休養的地點。
掌控情報的人都熟悉地圖,他們都無比清楚自己的目的地,而此時他們正站在門口的花壇前。
一行人看著庭院的方向,又看著小提琴響起的方向,陷入了兩難。
國木田獨步壓低了聲音:“亂步先生,現在要怎麼辦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朝著落在最後的太宰和柊真白看了一眼。
按道理他們應該去往竹野內先生的病房,可是他們又不能確定拉大提琴的人懷著怎麼樣的心思,放任這種不確定因素不是他們的風格,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都才認識,不,甚至不認識,他們都還沒有彼此介紹交換姓名。
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坦坦蕩蕩的武裝偵探社也無法根本無法信任剩下三個人,特彆是他們都穿著黑西裝,仿佛下一秒就能從腰後掏出機關-槍的樣子,一看就和黑暗的裡世界有著脫不開的千絲萬縷的聯係。
——對,為了能完美臥底,此時正義的安吾也穿著黑西裝。
從進門後就顯得尤其沉默的太宰轉向音樂響起的漆黑大樓,下巴微微抬起,收到示意的柊真白瞬間朝著那裡直奔而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幾乎是一眨眼,緊隨其後的織田作都差點被甩開,目睹一切的國木田愣了一下,而安吾則直接瞳孔地震了。
首領迭代後的港口黑手黨在異能特務科眼裡就像遊戲裡未開的地圖,他們能知道的不多,而在已知的情報裡,最多是對外比較活躍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和‘首領弟子’太宰治的相關情報,而在太宰治的情報欄下,助理官柊真白明明是個連槍都不會開的文職,一個文職怎麼可能有那樣極致的速度?
這無論怎麼看都不太合理的吧!!
國木田也同樣驚訝,他驚訝的原因是,作為體術師從武裝偵探社社長的他意識到,柊真白的身法有點眼熟,很眼熟。
但,在哪裡見到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