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太宰先生果真恐怖如斯!”】
雖然隻是閒暇之餘的催促,但在應對國語考試上,太宰顯然是認真,意識到這點的柊真白一度陷入頹喪之中。
倒不是他不喜歡太宰兼任他的國語私教老師,相反他愛死了,因為每每太宰屈指撿起那些慘不忍睹的國語答卷,都是他在忙碌的思維風暴後一次短暫的停歇。
時間逆轉之後,太宰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要怎麼樣改變那個必定會到來的結果,他的腦子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情報、計劃方案和應對策略,孤獨而沉寂的往前走,隻有偶爾停下來,回過頭看到柊真白慘不忍睹的國語成績時會恍然落地,重新和世界建立聯係。
這很好,這沒什麼不好的,他非常願意在每個大雪落下的天氣裡,和太宰一起窩在溫暖的室內翻看同一本國語課本,太宰會一遍一遍教他解讀晦澀的古典文,也會蓋著書閉著眼睛聽他磕磕巴巴的朗誦課外的長詩,偶爾學累了,兩人就一起靠在沙發上睡個短暫的午覺。
隻有一點,他實在沒有國語的天賦。
無論前一天學過什麼國語知識點背過什麼美詞美句,在一覺睡下又醒來後,他的腦子都會像被一鍵格式化了一樣,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從內到外都是沒被國語汙染過的清澈,所以,在那份三十分鐘限時雪景文章橫空出世後,太宰氣得一下午都沒緩過來,淩晨一覺驚醒死不瞑目都要爬起來搖醒柊真白拷問他的寫作思緒,而窩在沙發的柊真白睡得朦朦朧朧,混沌中睜開眼睛看到太宰,想也沒想卷著被子一頭栽進他懷裡,栽到地毯上,又混沌地睡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大清早了。
窗外大雪剛停,許久不見的太陽從海平面升起,從天而降的萬丈光輝將堆積的純白染成璀璨的金色,意識逐漸清醒的柊真白在溫暖的被子裡蹭了蹭,打了個哈欠,睜開眼,然後迎面接受了自推的美顏暴擊,他睡得有點沉,半蜷縮的躺在他的被子裡,疑似被他蹭起的睡衣衣角半卷到腰上,纏繞在脖頸上的繃帶也鬆了一些,露出一小節曖昧的剪影……心跳開始小鹿亂撞,耳尖染上綺麗的顏色,每個腦細胞都不自覺地開始戰栗,柊真白遲鈍地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太宰怎麼和他一起睡到了地上,但沒等他想太久,失去溫暖來源的太宰睫毛一顫,也睜開了眼睛。
四目相對,坐在柔軟地毯上的兩人都沉默了。
半晌,太宰揉著頭發站起來,看著柊真白鼻子流淌下詭異的一點紅色,冷漠無情的表示:“今天再加兩篇作文。”
柊真白:“……”
柊真白:“!!!”
很好,他宣布,躁動的小鹿死掉了!
真的死掉了!!
好吧,隻死掉三分鐘。
沒辦法,他們戀愛腦是這樣的。
換好衣服來到了港口黑手黨,心碎的柊真白又花了一點時間寫好兩份命題作文交給太宰,然後才頹喪的開始一天的工作。
作為助理官,他的日常任務是處理好太宰吩咐的瑣碎事務,而這些事務裡就包括了跟其他部門的對接,所以,當柊真白來到精英部隊的辦公室,他頹唐且失去顏色的身軀立刻引起了眾人的巨大反應,所有人都圍著他,殷切的問候。
“小白你這是……這是怎麼了?!”
“感覺像是被榨乾了!”
“連世界最佳打工人都變成了這個樣子,太宰先生果真恐怖如斯!!”
柊真白:“……”
戀愛腦複活的柊真白揉了揉鼻子,開始為自推正名:“其實太宰先生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大家不太信,又問。
“那你變成這樣是因為太宰先生的原因嗎?”
柊真白一頓,想起那兩篇被迫誕生於世的不知所雲的作文:“……是。但是……”
眾人一瞬間默然肅立。
柊真白:“…………”
算了,越解釋越複雜,柊真白塌下肩膀,整個人變得更灰暗了,“今天也沒什麼工作是吧,那我先回去了。”
眾人欽佩地目送疲憊的他離去,恰好這時,電梯門打開,電梯裡一位送信的港口黑手黨成員看見他,連忙開口:“正好,有一封太宰先生的請柬。”
柊真白接過請柬一看,隻見署名上赫然寫著一個眼熟的名字:
竹野內彥一。
入夜,橫濱市內某個金碧輝煌的酒店內。
捧著托盤的侍者穿梭在會場中央,衣香鬢影光籌交錯的人群,一身正裝披著黑色大衣的太宰在侍者的引領下緩步走了進來,作為助理官的柊真白跟在他的身後,也是一身稱職的黑色西裝,頭發梳得整齊,手上除了請柬還帶著一份伴手禮。
將請柬和伴手禮一起交給管理後,兩人從善如流走入會場內。
宴會才開始不久,場上客人彼此交談著,柊真白一眼掃過,發現全是橫濱市內小有名氣的企業家,有白道上的,也有純混黑-道的,甚至有黑白兩道通吃的,也對,竹野內先生畢竟是橫濱商業的龍頭巨鱷,以他開辦的宴會必然會吸引眾多的一大批人。
從路過的侍者托盤裡拿下兩杯香檳,柊真白將其中一杯交給太宰,金色的酒液在杯中搖晃,燈光傾落在太宰身上,遊刃有餘的他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柊真白知道他其實不太喜歡這些場面,大概是因為能輕易解讀窺破人們掩藏的內心,所以,所有虛與委蛇的話語都會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兩人轉了一圈,簡單接洽了和港口黑手黨有業務相關的企業家後,退到一邊,剛想放鬆一下,忽然一個穿著豔麗紅裙的女士舉著酒杯大步的朝他們走來。
柊真白下意識擋在太宰面前,他看著這個目露凶光的有些眼熟的女士,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對方是誰,“鬆山小姐?”
鬆山社,橫濱酒店行業的龍頭會社,社長鬆山先生,一個和港口黑手黨有業務合作的白道企業家,而鬆山小姐就是鬆山先生的獨女,鬆山社的未來社長。
和港口
黑手黨有業務聯係的企業家多如繁星,鬆山社在其中頂多算比較明亮的一顆,而柊真白之所以會記得她,是因為半個月前的慶賀宴會上第一次見面後,對方就給他寄了一顆炸彈。
唔,其實他到現在都不明白鬆山小姐為什麼要給他寄炸彈,因為當時鬆山小姐要求和太宰私下談話,而他又在對接另一個企業家,所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這一次會面,柊真白卻從她憤怒的注視裡感受到了同類感。
明白了,這也是個戀愛腦!
戀愛腦的鬆山小姐踩著高跟鞋憤怒的瞪著柊真白,她高高在上的目光掃過柊真白光下靜美的五官,掃過他整潔的衣著,掃到他束起的領帶和領帶上低調的領夾,又一路向下看到那垂落在筆直的褲腿邊戴著純黑半掌手套骨節分明的手指——再一次仔細打量,身為女性她也不得承認柊真白確實是美的。
儘管他長得像如同水墨畫一般沉靜優雅,帶著笑意的眼眸抬起來時會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但他的美不是柔和的美,而是另一種更富有少年感的,帶著力量的美,那是一種很容易讓人沉浸入迷的綺麗,就算站在太宰身邊也毫不遜色。
但就算是這樣,作為高貴的大小姐,她還是不服輸:“就是你嗎?”
就是因為這個人,太宰先生才會拒絕她以整個鬆山社為妝點的求愛嗎?
柊真白不明所以,但還是好脾氣的回應:“對,就是我。”
鬆山小姐:“……”
端著酒杯的太宰沒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一閃而逝的笑意就像驟然到來的春日,兩個戀愛腦齊齊一頓,柊真白還算收斂,鬆山小姐卻已經兩眼放光,她張開口表白的話剛到唇邊,又忽地對上太宰冰冷的目光。
那是一種淤積著沉鬱和威脅的,讓人為之膽寒的目光。
直到這時,誕生於本能的恐懼終於衝破了戀愛腦的束縛,鬆山小姐終於想起來她追求的美麗少年在黑暗的裡世界裡是怎麼樣的存在,她忍不住開始顫抖,甚至克製不住自己轉身倉皇出逃。
堪堪從心上人的笑意回過神的另一個戀愛腦,看著鬆山小姐遠去的背影,迷茫的側頭看向太宰,“她沒事吧?”
“誰知道呢。”
太宰回以一眼,鳶眸裡像是沒什麼變化,但柊真白卻莫名覺得他比一開始的時候高興了一些,大概是因為他不明覺厲的正面回應?又或者是鬆山小姐堪稱鬨劇的發展?隻不過,這些高興也沒能維持太久,僅僅是一個轉身,他們就看到了港口黑手黨的另一個合作企業家,以及站在企業家身邊的戴著圓眼鏡的青年。
視線相撞,這個戴著圓眼鏡的,曾經和他們一起坐在酒館裡喝酒閒聊的青年正以一種陌生而疏離的目光看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