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1 / 1)

【第六章:“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

天色一點點亮起,等到朝霞布滿海天的儘頭時,低調的轎車正好停穩在港口黑手黨的大門前。

開車的司機疾步下車,恭敬地拉開後座車門,同時守在台階兩側的成員微微彎腰,在所有人都不敢直視的車廂裡,被柔軟的西裝褲包裹的腿踩到地面上,黑色的大衣在風中劃出優雅的線,下了車的太宰停在台階前側身回望,一夜過去,新生的紅日正緩緩升起。

“太宰先生。”

是熟悉的聲音,太宰無聲地扭過頭去,不遠處,黑蜥蜴百夫長廣津柳浪正將手舉到胸前,恭敬地對著他彎腰行禮。

“太宰先生,首領正在等您。”

太宰沒有接話,不遠處的港口黑手黨總部就像深淵之下的沉默巨獸,他抬起腳拾階而上,一步一步,直到朝陽帶起的光輝在鳶色的眼眸完全沉溺下去,僅僅是這一刹那的時間,他又變成了那個能指揮著一眾港口黑手黨戰勝超越者的,讓人聞之色變的少年。

十分鐘後,頂層首領辦公室。

太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連串讓人無比想報警的聲音。

“愛麗絲醬,試一試這條裙子吧,是還是今年最新的款式呢,很襯你哦~”

“我才不要。”

“試試嘛試試嘛,如果愛麗絲醬願意換上這條裙子的話,我們今天就額外多吃一個小蛋糕怎麼樣——”

日複一日的情景對話,兩年來幾乎沒變過,太宰沒再繼續往下聽,徑直推門走了進去,然後用看濕垃圾的眼神看著自家老師。

室內沉寂了片刻,畏懼太宰的愛麗絲一溜小跑返回內室,留下一個抓著紅色小洋裙的森鷗外露出哭泣的表情,但這個表情僅僅維持了三十秒,三十秒後他坐回了辦公椅上,紅木桌上的台燈照亮他的側臉,他眯著眼睛,雙手手肘支在桌上。

“那麼,太宰君,是有什麼收獲嗎?”

“勉強算是吧。”

森鷗外頃刻微笑起來,那是一個信號,是一個願聞其詳的信號。

太宰頓了頓,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但還是繼續開口:“正如預料的那樣,那些人其實都是些末流之人,就像陰溝之下的老鼠,而他們之所以會擁有源源不斷的武器補充,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支持著他們。”

森鷗外就像一個足夠耐心的老師,完全沒有計較太宰的失禮之處,隱沒在黑暗裡的紅色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

隻消一眼,太宰就能明白自家老師此刻的想法,一個能夠源源不斷為幾個不入流的凶惡之徒提供武器的人必定擁有足夠多的財富和人手,這些都是經曆了魏爾倫之亂後,港口黑手黨目前十分缺少的資源,隻是這一次明顯會讓他失望啊。

“準確的說那是一個組織,一個完全隱匿在黑暗裡的組織,他們從不參與任何的地盤爭奪,也不輕易和人產生交集,他們隻做一件事——”踏入港口黑手黨之後,太宰的神情難得的露出一點少年人才會有的惡作劇表情,“——印-假-鈔。”

果不其然,端坐在首領位置上的森鷗外神色一頓,一種耐人尋味的沉默擴散開來。

過了很久,一聲歎氣響起。

“原來是這樣啊。”

太宰沒接這句話,鳶色的眼睛安靜地凝望著前方,直到聽到森鷗外的下一句話。

“真是遺憾啊,原本還以為可以收攏到一批不錯的部下,現在看來已經完全沒有可能了,”森鷗外真誠地歎息起來,“既然這樣,剩下的事情就得趕在市警之前儘快處理乾淨了,如果是太宰君的話,應該可以很快地完成收尾吧?”

太宰的神色終於變了,他帶著一點嫌棄一點不可置信:“我說啊,你也太會使喚人了吧,森先生。”

“畢竟我們可是真的很缺人手啊。”

森鷗外雙手一攤,眯起的眼睛裡沒有一點愧疚。

“說起來,太宰是交到了一個不錯的新朋友嗎?”

空氣一滯,四目相對,太宰的神情完全消失了,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神色懨懨地轉身一邊擺手一邊往外走。

“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

森鷗外目送著太宰離去,他知道這個原本還打算要跟他討價還價的孩子在轉身的瞬間,已經接受了這個看起來有些艱難的任務。

厚重的木門緩緩地闔上,昏黑的室內又一次沉寂下來。

“一個普通的學生嗎……”

*

與此同時,池袋,來良學園。

溫暖的陽光穿過雲層落到窗簷邊,後排靠窗的位置上,因為被不法分子逮捕而一夜未睡的普通學生柊真白雙手支著書正睡得昏天地暗。

講台上,頭發花白的國語老師還在講課,提高音量照著課本念了兩頁書都沒能吵醒他,一氣之下,一個粉筆頭從天而降直奔柊真白腦門而去。

於是,在全班注視中,毫無意識的柊真白一側頭,粉筆頭擦著耳邊飛過去,啪嗒一聲落了地,落地的瞬間,完全沒有要醒的跡象的柊真白又緩緩恢複了自己無比端正的坐姿。

國語老師:“……”

全班:“……”

場面無比沉寂。

就在目睹了全場的屑人折原臨也掏出手機準備為氣壞了的國語老師叫救護車的時,下課鈴聲響了,逃過死劫的國語老師抱著教案怒氣衝衝地離去,與教室外的喧囂不同,沉寂的一年二班眾人齊齊露出敬畏的目光。

早上的課程很快過去。

中午在饑餓中清醒過來,於是順道和折原臨也、岸穀新羅一起吃了個午飯,尋找地方睡午覺的途中還碰到了同樣逃課睡覺的平和島靜雄,對方分給了他一個枕頭,於是柊真白又趴著一覺睡到了下午放學。

也許是因為學園特色,又或者是因為平和島靜雄就在旁邊,整個補眠過程過程沒有任何人打攪他們,他也成功一覺睡到放學響鈴。

打著哈欠將個人物品收好,柊真白一邊踏出校門,一邊熟練地給社團社長發請假消息,社團社長很快地回複了他,回複的郵件內容很長,但太長了柊真白沒看完,他站在繁華的池袋街區開始精神奕奕地思索該為太宰準備什麼樣的晚餐。

雖然隻一起吃過一頓飯,但他已經知道了太宰的飲食習慣,吃得少,又挑剔,重要的是脾胃還不好……

三分鐘後,柊真白走進了十字路口的壽司店。

說著蹩腳日語的俄羅斯人非常熱情地招待了他,還翻出珍藏已久的伏特加,柊真白換上俄羅斯語,婉拒這杯能把他放倒的酒,同時開始讚揚本店的壽司,並表明自己這次打包壽司的意圖。

來自俄羅斯的老板比劃著OK的手勢,大聲地表示理解明白。

然後,大概又過了十分鐘,一份特供版的壽司被打包好遞到他手裡,柊真白提著精美的食盒走出門店,幾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打鬨著跑過,街道的對面,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士正騎著一輛黑色摩托飛馳而過。

在巨大的機動轟鳴聲裡,柊真白朝著電車車站走去,同時手機開始抽瘋一般響起來,有短信,也有電話。

短信沒看,電話挑了幾個眼熟的接起。

電話那邊是流暢的意大利語。

“白,一個威尼斯的運送單子接麼?價格上乘。”

柊真白同樣簡潔:“不接,在上課。”

電話打斷,又接起一個。

“小白,一個指名的明星護衛任務接嗎?報酬豐厚。”

柊真白:“不接,要上課。”

下一個。

“柊君,一個中東黑手黨暗殺名單,一個人頭十萬美金。”

柊真白:“不接,要上課。”

再下一個。

“喂,真白嗎?最近過得還好嗎?”

“還不錯。”認出了電話對面的聲音,柊真白停下了掛電話的動作。

“你現在還在東京吧,怎麼樣,有意向打個零工嗎,我這裡剛好有個緊急單子。”

東京某條河岸邊,穿著老漢背心的中年男人坐在小馬紮,手邊的魚竿在微風中微微浮動。

“今天不行,”提著食盒的柊真白婉拒道,“我正打算回橫濱。”

一聲抽氣聲傳出來,對方帶著十年如一日的誇張語氣,震驚道:“回橫濱?我的郵局剛收到的消息,最近的橫濱不太太平。”

“橫濱不是一向都不怎麼太平嗎?”

“這次不一樣。”對方揚高聲音,“我知道你的身手不錯,也很能打,但畢竟是普通人,而橫濱可是異能者的地盤,唉——我老早就說了讓你跟著我一起遷居,咱們一起搬到東京來多好,橫濱那哪是人住的地方,欸,我魚上鉤了,十斤,起碼十斤!”

柊真白:“……”

懶得戳破對方從沒釣上超過五斤的大魚的事實,柊真白徑直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高深莫測地哼哼了兩聲,才神秘兮兮地吐出一個名字:“朝倉社。”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柊真白沉默了兩秒:“沒聽說過,什麼來頭?”

電話那頭:“……”

柊真白:“……”

電話那頭:“你在橫濱都不花鈔票的嗎!朝倉社啊!就是那個朝倉社!據說流行於橫濱的鈔票有一半都是假的,而這假的一半就是出自朝倉社——嘛,算了,你沒聽過很正常,畢竟這個組織一直隱沒在黑暗中,一心印-假-鈔從不參與爭奪地盤的事件,也就是三個月前,先代首領因故逝世,新接手的二把手貪心不足,想要借著假-鈔打敗港口黑手黨,成為行業領頭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