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濱河區。

天剛亮，王力和幾個男生打著哈欠，來到濱河公園籃球場。

他將籃球丟給好哥們陳海。

“你們先玩著。”

陳海招呼另外兩個男生先玩了起來。

隻有蘇亮像是沒睡醒，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頂著個雞窩頭，斜著眼嚷嚷：“王力，到底和哪個打球啊，讓勞資來這麼早。”

他掏出手機，驚叫：“艸還不到7點！”

王力哢地擰開手裡的可樂，仰脖子，噸噸噸。

一口氣灌下半瓶。

他抹了抹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都說了今早打球，你TM還在網吧開通宵！”

說著將可樂砸了過去。

蘇亮笑嘻嘻接住，咣咣咣，剩下半瓶眨眼間進了他肚子。

他打了個又長又響的嗝。

“嘔嗝~”

“彆惡心！”

王力嫌棄地踹了他一腳，扭頭望向濱河路，神色間很是期待。

忽然眼睛一亮，猛地拽提蘇亮：“快起來！”

又招呼其他人：“停停停，都給我停！”

蘇亮懶洋洋爬起來，陳海等三個男生圍到他身邊。

“怎麼了？”

王力沒說話。

四個男生順著他目光，一起望去。

8月的雲城，已經不那麼熱了，晨風吹拂，清爽宜人。

一群學生模樣的年輕人，越過晨練的老頭老太太，排眾而出。

迎著晨光，朝著籃球場走來。

在他們背後，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

霞光萬縷，映著他們年輕的臉龐。

他們彼此間說說笑笑，神采飛揚。

但王力五個男生的目光，全都落在為首那個女生身上。

她個子高挑，紮著高馬尾，穿一身灰色的休閒服，領頭走來。

左右男生都在扭頭和她說話，身後的男生也都探出脖子，將目光追逐她。

這女生被他們眾星拱月，神態自若，十分瀟灑從容。

“楚然！”

王力興奮招手。

楚然揚眸，衝著他點點頭。

陳海率先拍下王力肩頭：“好家夥，這女生可太靚了，她誰？”

蘇亮本來吊兒郎當，看見楚然，馬上站直了，狂捅王力腰窩子。

“看不出啊王力，你早說有美女，我TM提前三天開始準備！”

“滾，你少給我噴臟話，待會兒嘴巴乾淨點！”王力低罵。

蘇亮眉開眼笑：“知道知道，喂，快給我看看，我發型怎麼樣？”

他手忙腳亂，薅自己的雞窩頭。

“王力，這女生是誰？他們是誰？”

“你老實交代！”

王力賣弄著關子，故作沉吟，等蘇亮又來捅他腰窩子，這才壓低聲音。

“他們都是弘濟高中的尖子生，跟我熟得很！”

“弘濟高中？那不是省重點……”

蘇亮顧不上說完，繼續薅頭發。

陳海和另外兩個男生也都有些不自在起來，紛紛挺直了脊背，跟即將要打鳴的公雞似地。

他們學校和弘濟高中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此時對上人家尖子生，難免有些底氣不足。

不過，想到待會兒，是要和他們打籃球，幾個男生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

學習咱不行，可打籃球，咱行啊！

說話間，楚然的隊伍到了。

蘇亮等人隻覺一股清淡好聞的香風飄來，眼睛不由自主，全都落在了楚然身上。

素來他們看女生，女生都不自在地躲避目光。

但面前的女生，竟然泰然自若，一雙眼睛安靜有神，好似靜水深流，隨意那麼一掃，光華自現，每個人都感覺自己被她的目光顧及到了。

不知怎麼地，幾個男生全都不自在了起來，再也不敢看著她。

***

楚然指著王力介紹：“群星高中，王力。”

又指著王力身邊其他人：“王力的同學。”

“我是……”蘇亮。

蘇亮有心想說自己名字，可對著高挑靚麗的楚然，竟然語怯。

楚然平靜介紹自己：“弘濟高中，楚然。”

又指著自己的同學，依次介紹：“劉子恒，楚雲浩、郭懷昭、軒琨，我同學。”

王力笑笑：“你們好。”

腳尖暗踹自己哥們，示意他們彆跟木頭樁子似地杵著，趕緊打招呼。

其他男生這才扭扭捏捏：“你好。”

隻有蘇亮伸手：“哈嘍！美女！”

楚然眼神略過他，看向王力：“老規矩？”

“成。”

王力帶著自己哥們走到一邊，準備商量下戰術。

蘇亮迫不及待：“王力，你怎麼認識她的？她會打籃球？我待會兒要不要讓著點？”

陳海橫了他一眼：“你少重色輕友！”

王力頭疼地低吼：“你們閉嘴！”

“待會兒該怎麼打就怎麼打，彆給我整幺蛾子！”

“就這樣，上場吧。”

那邊楚然和同學也做好了準備。

“嘭！”

兩隊人馬，當即開打。

蘇亮沒將王力的話聽進去，打的不是很賣力，還搔首弄姿，賣弄球技。

很快，楚然發現他的破綻，帶球過人，飛快朝著敵方陣地攻去。

蘇亮這才知道自己小看人了，尾隨而上，想要補救。

楚然早看出他打算，在他快要貼過來時，一個旋轉，帶球從他背後漂亮繞過，輕鬆傳球給隊友。

球在隊友手中劃出完美弧線。

“嘭！”

進了！

王力飛跑到蘇亮身邊，給了他一拳：“不是警告過你？”

蘇亮很無辜：“我怎麼知道她真會打籃球？”

陳海抹了把汗：“我也沒想到，還以為是來充數的。”

在他們眼裡，女生哪有會打籃球的啊，全都是花拳繡腿。

就算進球了，那也是男生給面子罷了。

王力看他們一臉無所謂，知道自己說真話也沒人聽。

一群小痞子，吃點教訓挺好。

他嗤笑：“嗬嗬。”

***

一個小時後，上半場結束。

弘濟高中以11:2的成績，碾壓式勝出。

對面發出一陣歡呼。

王力這邊全都垂頭喪氣。

五個男生湊到一起，坐在水泥地上。

剛開始，他們還有點輸了的懊惱，很快，就覺得是自己讓著楚然，沒發揮好而已。

女生嘛，不是我讓著，怎麼可能贏？

他們很快振作，又不約而同的，偷偷打量楚然。

楚然四個男同學，也都坐在水泥台沿上休息，隻有她站著。

她也出汗了，此刻臉色紅潤，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裡，卻顯得氣定神閒，自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場，從她身上流露出來。

像是天生就那麼耀眼。

幾個男生何曾見過這種氣質，全都來了精神，追著王力開始八卦。

“王力，你怎麼認識她的？”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你們什麼關係？”

“她家住哪裡？”

王力暗爽不已，任憑他們怎麼追問，就是不說。

“小然~”

就在這時，一道非常好聽的女孩聲音，從河邊傳來，緊接著，是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

自行車沿著石板路，滑行到籃球場的防護網外面。

楚然馬上應聲：“安安姐~”

她小跑了過去，同騎著自行車路過的女生說起話。

所有男生都望了過去。

路過的女生將自行車停好，走下來，笑盈盈看著楚然。

她穿著一條純白的雪紡裙，長相溫婉秀美，眉眼間蘊著溫柔的笑意，個子比楚然低一點，秀發如瀑，隨風輕揚。

遠處的藍天、白雲、河流頓如畫布，將她襯成了一幅秀麗無比的江南山水。

蘇亮叫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吹起響亮的口哨。

“哇靠！”

“王力，你真夠哥們！”

“今天我來的可太劃算了！”

“這女生又是誰，她好漂亮！”

王力沒說話，和楚然說話的女生，他也不認識。

顧安安捏著紙巾，正給楚然擦額頭的汗水。

袖口滑下來，露出半截嫩藕似的手腕。

“你看你，都累出一頭汗了。”

“乾嘛要大清早來打球嘛？”

“好不容易休息，也不知道玩點輕鬆的。”

楚然乖乖站著，任由她擦汗。

她這時和剛才的耀眼氣場截然不同，整個人顯得乖巧無比，站著一動不動，任由顧安安擦額頭，擦臉頰，又擦脖子。

她眼睛瞧著顧安安，滿眼都是軟糯的笑：“晚上來的話，就要和大爺大媽搶地盤了。”

顧安安噗嗤一笑：“鬼機靈。”

“和男生打球是不是很累？”

“怎麼沒找女生打？”

“累，才進步快。”

顧安安與有榮焉看著她，毫不吝嗇地誇獎：“我家小然就是厲害。”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嘛，我買完菜，騎車載著你。”

“你先回吧，我還要去一趟同學家。”

“那行，你中午早點回來，我打算買隻老母雞。”

顧安安說著，眼有得色。

“馬上開學，中午給你燉老母雞湯，好好補補。”

這個暑假，楚然基本沒休息過，絕大部分時間都在複習、做卷子、看書，就這幾天，臨近高三開學，她才在顧安安要求下，給自己放了三天假。

“又有口福了，安安姐真好。”

***

王力被蘇亮攛掇著，帶男生圍近。

楚然目送顧安安騎上車，還沒轉身，又聽見一聲口哨。

流裡流氣的，正是衝著顧安安吹的。

是蘇亮！

楚然沒說話，眼睛眯了眯。

顧安安回頭，蘇亮眼睛放光地盯著她：“嘿，美女！”

她不由皺眉，偏臉，衝楚然一笑：“小然，我走啦~”

“拜拜。”楚然笑著揚手。

“楚然，她是誰啊？”

蘇亮猶不自知，繼續朝著顧安安張望。

楚然沒理他。

她看著顧安安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人群中。

蘇亮不放棄，又眼巴巴問：“她是你同學吧？”

楚然的眼睛再眯了下。走近，蘇亮下意識挺胸脯。

他這才發現，楚然竟然比他高？

他已經一米七，雖然不算高，但在同齡人中也不算矮。

這女生竟然比他還高出一點？

不會穿了高跟鞋吧？他下意識去看楚然的鞋子，哦，平底鞋。

楚然一記重拳砸出去。

蘇亮“嗷”地慘叫一聲，弓腰，捂住肚子，慢慢蹲下。

半天沒起來。

“以後，彆讓我聽見你吹口哨。”

楚然語氣平靜，輕輕捏著手腕，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宏濟中學的男生全都哄笑起來。

又都驚奇地看著楚然，非常吃驚的樣子。

同學兩年，楚然一向專注學習，平時斯文安靜，從沒和同學起爭執。

今天竟然發這麼大火？

看來是這小痞子，太討人厭了！

軒琨豎起大拇指：“牛。”

“這種小痞子，就得治！”

“你TM…嗷！”蘇亮還沒罵完，又慘叫了起來

楚然剛才那一拳，正砸在他肚子上，他又沒防備，痛的幾乎沒法呼吸。

王力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打圓場。

“哎哎哎，楚然，你彆生氣，蘇亮就是有點嘴賤。”

“蘇亮，我剛就叮囑過你了，你非不聽，快起來，彆丟人現眼。”

蘇亮正痛著，聞言更來氣，少年的自尊心迅速膨脹：“我就那麼隨口一吹，又沒乾什麼，她憑什麼打人？”

王力：“剛才本來就是你不對，對著女生吹口哨，沒禮貌！”

蘇亮更氣，衝他叫囂：“艸你是不是我兄弟，我TM被人打了！”

楚然眯眼看他：“你不服？”

蘇亮扭頭瞪她，怒道：“勞資憑什麼要挨打，就憑你是女的？”

“我呸！”

他身體一動，竟然要撲上來揍楚然，軒琨等人早已候著他，見狀立刻用身體將他圍住。

“乾什麼？乾什麼？”

“你個小痞子想打人？”

“給我老實點！”

場面一度混亂。

隻有楚然漫不經心，袖手旁觀，也不知在思索什麼。

王力見事情要糟，一把拽開蘇亮。

“是兄弟，你就給我閉嘴。”

“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你了，嘴巴乾淨點，是你自己不聽！”

“還有，你是我朋友，楚然也是我朋友，你要是不服氣，就用籃球找回場子，彆給我嘰嘰歪歪！”

蘇亮瞪著眼，和他對峙片刻，轉身走回籃球場。

衝著楚然，眼神挑釁。

“下半場，輸了給我道歉！”

“你敢不敢？”